第九章 再回魏家

「是啊，他是一個讓我很尊敬的男人。」顧裄之抱着孟念雪，笑着道。

「焰，能跟我講一講你小時候的事嗎？我好像一點也不知道呢。」孟念雪輕聲道。

顧裄之低頭看她，看着她睜著美麗的大眼睛，眼裏似有關切，似有好奇，不由得吻了吻她的額頭，緩緩開口，「我是由我義父帶大的。那一年，我五歲，他在街上遇見我的時候，我正和一群流氓鬥毆。他們五六個人圍着我一個……義父說，當時我被揍得很慘，可是我不但沒有叫疼，反而惡狠狠地盯着他們。他說是我的眼神打動了他，所以他趕走了那群流氓，把我帶走了。」

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顧裄之的眼裏蘊著光，孟念雪握住他的手，十指緊扣，感受到她的關心，他心裏一暖，微微笑道：「義父對我很好，他一輩子沒有結婚，只有我這個義子。六歲的時候，我被送進了一個秘密的基地……」顧裄之的眼神變得邃遠起來。

「那裏沒有陽光，沒有溫暖，有的只是無盡的黑暗。我在那裏度過了十年，每天沒日每夜地訓練，他們教我武術，教我謀略，也讓我見到了什麼是人性，什麼是殘忍。」

孟念雪緊緊地抓住他背後的衣服，她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有這麼黑暗的童年。她只是在青盛山上度過了三年的訓練生活，就已經感受到了極大的孤獨，況且她還有一個古月做伴。而他……孟念雪有些心疼，她不該問的。

「義父經常會來看我，給我帶來禮物。那時候，我很怨怪他，我覺得，他收養我是別有目的，他在利用我。當我這樣質問他的時候，他總是跟我說『對不起』，我記得他眼睛裏的那種神采，那是一種無奈，也是一種愛惜。後來，我慢慢地長大了，我們的關係也緩和了不少，只是，終究不如以前了。但他還是會按時來看我，給我講一些他身邊發生的事。」

「我曾經逃出過基地一次，也就是那一次，我遇見了小時候的你。」顧裄之撫摸著孟念雪的秀髮，眼中含着溫柔。「到了十六歲的時候，基地里的教官告訴我，我的能力已經超過了他們，他們已經教不了我什麼了，我可以離開了。當我順着階梯走上去，義父已經在那裏等我了……」

這時，一陣悠揚的鋼琴聲傳來，將顧裄之和孟念雪都從這往事的情懷中清醒了過來。孟念雪愣了一愣，拿起放在床頭的另一部手機，這是她從張琴那裏拿來的。來電顯示是「秘書小朱」。

「你好。」

「孟經理，您今天還來上班嗎？」電話的另一端，一個甜美的女聲有些忐忑。

孟念雪還沒來得及說話，抱着她的顧裄之已經笑着將電話奪過，放在耳邊，「我是顧裄之，你們孟經理今天身體不舒服，就不來上班了。」

「呃。」朱秘書有些反應未及，待她反應過來，卻是吃了一驚，莫非孟經理真的把那位鑽石級男人拿下了不成？她頓時持起笑容恭敬地道：「那我馬上就給孟經理請假。」顧裄之「嗯」了一聲，便掛斷了電話。

孟念雪一臉無語地看着他，「你幹嘛啊？」別人知道一大清早的他就和她在一起，指不定得怎麼想呢。可她卻忘了，自己昨晚實際上是做好了獻身的準備的。

「為了今晚的計劃。」顧裄之在她耳邊輕聲道。其實他就是喜歡這樣的感覺，她是他的愛人，他真想讓全世界都知道。

孟念雪心中自是明白，卻也不去揭穿他，笑着道：「你先出去吧，我要換衣服了。」

顧裄之這才注意到她還穿着昨晚那條紅色的無袖裙，他可不想讓別人也看到她這麼誘人的樣子，連忙道：「那你換，我先出去了。」說着便一臉笑容地往外面去了。

顧裄之走後，孟念雪拿起手機一看，才注意到已經上午十一點多了。她竟一覺睡到這麼晚，孟念雪失笑，大概那個夢的時間太長了。換過了衣服，兩個人在家裏將早餐和午餐作一塊兒吃了，過後顧裄之就送孟念雪去魏家了。

魏家自兩年前就已經遷來了北都，一是因魏雲坤的火雲幫在雲城的地盤已被龍門奪去，雲城實在是他的傷心之地，二又因花錦公司已在北都開了分公司，穆修臨也到了北都居住，穆修臨這兩年處處與魏氏做對，已使得魏雲坤心有疑竇，他怕花錦如今越做越大，會對他的魏氏不利，因此也到了北都來居住，好隨時看着穆修臨。

魏家在北都的住地居然是在星海城，孟念雪看着這個熟悉的地方，心裏的感受很複雜。星海城，她又回來了！不同於前世黎軒鴻所住的高級公寓，魏家的住地是一棟極豪華的別墅，坐落在星海城的中心，與河流相近，空氣也很好。

「喲，二小姐回來了。」客廳里，林嬸正在忙活着，看見一身白裙的孟念雪走了進來，笑容浮上了已有了些許皺紋的臉。

「林嬸。」孟念雪笑着道。

林嬸看着孟念雪，總覺得這個二小姐好像和昨天的二小姐不太一樣，可又說不清楚哪裏不一樣，一樣的優雅姿態，一樣的笑容，分明就是二小姐無疑啊。

「他們呢？」孟念雪問道。那些久違了的人，她忽然很想見一見。

林嬸恭敬道：「太太出去打牌去了，還沒回來呢。大小姐帶着小少爺出門遛彎去了。三小姐和柳小姐都在自己屋裏呢。」

孟念雪一愣，柳小姐？柳瀟瀟她，居然還是住在魏家嗎？孟念雪點了點頭，「那陳管家呢？」

「陳管家也在自己的房間裏頭呢。」林嬸往客廳里一處廊道一指，心裏卻想着，這二小姐真是關心人呢，一回來，不但自己的父母姐妹都體恤著，連陳管家都問到了。

孟念雪向林嬸點了點頭，便轉身往那廊道里走了。她對這裏並不熟悉，連自己住在哪間卧室也不知道呢，張琴自然不會告訴她，如此，陳永健便成了她在這裏唯一可信賴的人了。

廊道里卻有些好幾個房間，都挨得很近。孟念雪往那其中一扇較為光潔的門輕輕敲了敲。果然，只是須臾，陳永健便來開了門。他彷彿清瘦了許多，表情還是那樣嚴謹著，讓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看他這樣憔悴的樣子，只怕他還沒有找到丟失的兒子吧，孟念雪心裏有些不忍。

「二小姐。」陳永健微微躬了躬身，恭敬道。「有什麼要我做的嗎？」

「是我。」孟念雪只說了這樣兩個字。她相信，陳永健這樣聰明的人，他會明白的。

果然，陳永健怔了怔，隨即露出一個瞭然的笑容，「您終於回來了。」想起三年前，那個陌生的女人來到魏家，雖然容貌舉止都與孟念雪別無二致，他卻知道，她不是她。只因為有一次他與她說話，她竟不懂他的意思，這讓他產生了懷疑，她那樣冰雪聰明的女孩子，怎麼會不明白。只有一種可能，她不是她，她也不知道他和門主的關係。後來，他打電話給門主，門主才告訴了他事情的真相，還說，三年以後，真正的她便會回來，到時候，他必須要幫助她。他自然是樂意的。

在陳永健的幫助下，孟念雪很快熟悉了魏家的地形，並且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之中。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樓底下似乎誰叫了一聲，「太太回來了。」她對鏡打理好了自己的妝容，便下樓去了。

樓下的真皮沙發上坐了三個女人，兩個都是婦人裝扮，另一個穿着一身貂皮小背心並小短裙，赫然是一個小太妹模樣。孟念雪有些驚訝，魏清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縱然是前世她脾氣再是暴躁，在寇玉嬋和魏雲坤面前，也依然是乖巧得不行啊。再看寇玉嬋，三年過去，她似乎身子好了些，只是畢竟大病過一場，氣色再不復從前，眉宇之間也有了些蒼老的感覺，只是為脂粉所遮住了。

「念雪下來了。」見孟念雪從樓梯那處往這邊走來，柳瀟瀟忙起身讓了讓。

孟念雪沖她頷首，表示了謝意，就近坐在了她邊上。柳瀟瀟似乎氣色很好，那溫煦的笑容里含着些快意，那是擋都擋不住的。看來這幾年，她過得不錯啊，孟念雪微笑。

「念雪，昨夜怎麼沒有回家睡呢，叫媽媽擔心壞了。」寇玉嬋嘴角噙起一抹關懷的笑，說道。

孟念雪看着面前的婦人，三年過去了，饒是她身體差了不少，這演戲的功力是絲毫未退啊。當即她臉上現出一抹羞意，卻沒說話。魏清棠見狀，話語間含着一股嘲笑：「追着人家跑了三年，這下好不容易得手了，自然是要趕緊趁熱打鐵滾到床上去了。」

「三妹，你說什麼呢？」孟念雪「又羞又氣」，輕瞪了魏清棠一眼。

「是啊，清棠，這話可不能亂說。」柳瀟瀟也在一旁插嘴道。她心裏卻有些納悶，這三年，她和孟念雪雖都住在魏家，可接觸的卻是極少，他們分明是盟友關係，可當他們兩人相處時，孟念雪竟從沒有主動說起那件事，當她旁敲側擊時，她竟也像聽不懂一般。時間久了，她以為孟念雪是怕了，便就自己行動了起來。

「關你什麼事！」魏清棠最見不慣柳瀟瀟，分明是一個小三，竟然還堂而皇之地住到自己家裏來了！柳瀟瀟被魏清棠一吼，悻悻地不再說話。魏清棠又對着寇玉嬋道：「媽媽，你不知道，今天早上劉婉月在微信朋友圈發了幾張照片，說她看見二姐和顧裄之在聚友樓吃飯，還很親密的樣子。按劉婉月那藏不住話的性子，現在估計很多人都知道了吧。」魏清棠說着，眯眯笑着陰陽怪氣地對孟念雪道：「二姐，還真是恭喜你了。」

孟念雪眼神複雜地看着魏清棠，心裏卻想着，沒想到昨天在聚友樓居然被劉婉月偷拍了，這次她算是無意中幫了個大忙，這下，幕後那人應該更相信她，不，是張琴和顧裄之真的在一起了吧。

「念雪啊，你別在意，清棠說話就是這樣，你是知道的。」寇玉嬋溫和地替魏清棠說着話，她心裏卻很是不忿，憑什麼孟念雪這個野種可以找到這麼好的男人，她的那麼優秀的清桐卻只能嫁給黎軒鴻那個廢物。

「媽媽，放心吧，我怎麼會和三妹計較這些呢。她還小呢。」孟念雪笑着道。

「你才小呢。」魏清棠驀地一下站起來，炸開了。

孟念雪心裏一陣無語，三年過去了，她還是像以前一樣啊，這麼容易被人激怒，真不知道這二十多年，她是怎麼在豪門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世界裏生存的。

「清棠！」一個凌厲的男聲忽然傳來，將魏清棠嚇得一縮，爸爸，爸爸怎麼回來了，他現在不是應該在公司里嗎？

魏雲坤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形容比三年前更添了些憔悴。孟念雪看到他，真覺得恍如隔世，以前，每次看到他，她都恨不得扒掉他那身偽君子的皮，拿去喂狗，可現在看到他，她不僅覺得他可恨，也覺得他可憐。他現在恐怕還想着從她這裏拿走玉佩，回到雲城再重振旗鼓吧。可他不知道，如今那塊玉佩，會成為他的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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