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改服1

入夜，皇宮大殿里，靈堂上……

宇文贇不知道楊妃家裡發生的這些事兒，他在煩人的哀樂里毫不悲傷地站了很久，終於，盼到了繁冗葬禮的結束……

大殿上空無一人，他突然看到父皇的畫像，心裡頓時五味雜陳，他想起《詩經》里的句子，嘴裡不停念叨著，「無父何怙？無母何恃？」「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撫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

念起這句話，又回憶起太子宮裡發生的樁樁件件，和自己五年如一日早起等待上朝的不易，以及鄭譯被罰，削職為民，自己救不得的傷感，遂心裡難受，一整天都沒哭，此時此刻，這些佳句名言令他忽有所感，潸然淚下……

「父慈則子孝，兄友則弟恭，夫義則婦順也！」口裡吟哦著顏之推的驚人之句，「父母所欲者我繼述之，父母所重念者我親厚之！」

忽然想到，父皇當年為什麼會對自己那麼痛下黑手？他歸結來歸結去，只有一個，有小人在後面挑起事端，過去的事一幕幕浮現出來，讓他頓感目眩神迷……

如果，當初自己不去軍營，不為父皇獻祥瑞，父皇會對我好點兒嗎？父子親情，為什麼在帝王家就變成了這幅猙獰面目？我是個地地道道的文人，不知道父親懂不懂一顆文人追求風雅超然自逸的心……

「父皇，您但凡給兒子一點兒慈愛，不要聽信那班小人邀功，兒子也不會如此恨您啊！您心不明，眼不亮！」

話音未落，一種溫柔的話語聲從側殿入口兒傳來，「皇上，大臣們都走了，這麼晚了，您怎麼還不休息啊？」

款款深情，溫語寬慰宇文贇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結髮妻楊麗華，只見她一身縞素，更顯端莊美麗，眼眶紅腫，聲音嘶啞，更顯得楚楚不凡，邊說話，邊過來，玉手纖纖，遞了一個絹帕給宇文贇……

宇文贇伸出右手接過帕子，抽＃動鼻息，醒了醒鼻涕，左臂摟住楊麗華說，「明天早上登基典禮，我睡不著，過來看看，你怎麼來了？休息吧，夜已經深了……」

「您不也沒睡？我來陪陪您！」

宇文贇低頭，看看從十三歲就跟了自己的楊麗華，心裡湧起一種感動，在她額上吻了一下，「愛妃，你真好！」

說著，他走到明日要穿的冠冕前面，伸手隨意翻看著……

這套仿效亡國滅種的北齊的冠冕，式樣非常繁瑣，通天冠上的黑色平冕廣七寸，長一尺二寸，加於通天冠上，前垂四寸，后垂三寸，頂子前圓後方，冕上有二十四旒，懸垂著白玉，珠翠直到肩頭。

他還記得北齊皇帝高緯死去前的衣裳，與這套一般無二，上皂色，下絳色，前三幅，后四幅，衣上畫有日、月、星辰、山、龍、華蟲、火，雲等等，還綉有藻、粉、米、黼黻等一些飾物，惟妙惟肖，一條寬四寸的長長素帶，紅色為里襯，朱邊滾綉作為裝飾，這一套是仿照而做……

他突然皺了皺眉，很不滿意地「呀」了一聲兒，旁邊馬上就有宮人跑過來，「太子，您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