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遲來的一句話

27遲來的一句話

第027章

喬知白大步走進內室,抬眼一看,就見那頭,凌子修已經清醒了,正面色慘白地半坐在床上,視線里摻雜了一點令人不安的銳利,直勾勾地朝著門外的喬知白看去。

只不過那過於凌厲的視線也卻只是一閃即逝,等這邊喬知白眨了個眼的功夫,那感覺就迅速褪去了。快得幾乎要讓喬知白因為剛才那些搞不好都是自己的錯覺。

生物的本能讓喬知白對於剛才的凌子修下意識地在潛意識裡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排斥感,但是那一絲若有似無的排斥感卻並沒有得到喬知白的重視,只是一個念頭,轉瞬又被喬知白強自壓了下去。

喬知白的視線順著凌子修的臉向下,落到了他那原本布滿了傷痕的上身上。他身上的傷口已經敷過葯,被大夫妥帖地包紮了起來。傷口雖然並不是太多,但是因為創口面積卻極大,這就直接導致了凌子修的整個兒上身都被紗布嚴嚴實實地裹住了,這麼看著,倒是很有幾分木乃伊的即視感。

凌子修見到喬知白進來了,動了動身子,想要再坐起來些,但這一挪動,動作稍大了點兒,正巧牽扯到了身上的傷口,疼的凌子修眉頭瞬間死死地皺了起來。

雖然凌子修並沒有呼痛,甚至連聲悶哼都不曾有,但是就這麼個打碎牙齒和血吞的死樣子,讓喬知白在一邊看著卻是給心疼壞了。

「好好在那裡給我坐著,別再瞎動彈了!」喬知白連忙出聲阻止道,「你還嫌自己傷的不夠重嗎?」

喬知白的話一出,凌子修那頭立刻便不動了,只是稍稍地放鬆了身子,順著喬知白的話,選了一個相對舒服些的姿勢,輕輕靠在了身後的牆上。

蹙著眉頭走過去,喬知白猶豫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沒敢坐在床上,就是生怕一個不小心,將已經是傷殘人士的凌子修給磕碰到了。於是左右看了看,便只從另一頭拖了一條凳子過來,擱在靠近凌子修的床頭的地方,然後這才坐了過去。

雖然先前大夫已經說了沒什麼大礙了,但是直到現在,喬知白真真正正親眼見著凌子修醒過來了,心中的大石頭才完全地放下來。

朝著凌子修伸出手,喬知白想要隔著紗布碰一碰方才看到的那些猙獰可怖的傷口,但是手放在紗布上方懸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有放下去,只是轉而順勢向上,伸手撥開他臉側的碎發,然後輕輕揉了揉凌子修的腦袋,彷彿他還是那個乖巧懂事到令人心疼的孩子一樣:「疼么?」

凌子修看了看喬知白,然後淺淺地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輕聲道;「不疼的。」

喬知白看著凌子修彷彿一夜間長大的模樣,片刻,有些無奈地牽了牽嘴角:「這麼多年,你倒是一點都沒變。幾個……咳,幾年前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記得你也是被那些人牙子打出了一身傷,我問你疼不疼,你那時候就從來不說疼。」

凌子修眸子閃了閃,聽著喬知白的話,像是也回想起了什麼,但是卻沒接話,只是微微半垂下了雙睫。

「怎麼一晃眼,你就長這麼大了呢?」喬知白看著凌子修那張讓自己覺得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臉,一時間不由得感慨萬分。這種並不對等的時間差,對於凌子修來說,終究是過於殘忍了些。

「可是我雖然是已經長大了,但是哥哥卻還是和七年前一樣,一點也沒有變老呢。」凌子修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地開口,那聲音柔軟而輕鬆,像是一句稀鬆平常的閑談抱怨,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朝氣與小調皮。但是,那半垂下來的,並未看向喬知白的黑色眸子里,神色卻既深且沉,看不出一點揶揄玩笑的味道。

談論到有關於年齡的這個話題,明明自己什麼也沒幹,但是喬知白卻莫名感覺到了一點心虛。這個話題叫他怎麼接下去?難道說其實不是他沒有變老,只不過是因為計穿委那邊的因素,他真的只離開了一個月時間而已么?

這麼說出來的話,會被小修當成神經病的吧?喬知白微微移開了視線,暗自心中叫苦,終於算是品嘗到了什麼是「有口難言」的滋味。

當初遇見凌子修的時候,凌子修年紀正小。雖然有了七整歲,但是由於喬知白先入為主,認為這般大小的孩子不怎麼能記得事,再加上他自認為自己作為一名只是來此暫住一個月的時空旅行者,以後又不會再次光臨此地,所以對於凌子修,喬知白自始至終,壓根就沒防備過。由此也就導致了,很多在這個時代看起來太過於超前,並且很不科學的東西,他竟然都毫無保留地分享給了凌子修。

但是,現在問題來了。

他不僅在僅僅一個月後就又十分坑爹地回到了這個架空時代里去了,並且還發現,自家已經長大了的小修,好像並沒有將某一些不該記住的東西給忘掉。

喬知白在心中細數那些美瞳啊,手機啊,效果好到逆天的傷葯啊,還有那個裝什麼都像是不會被填滿的錦囊君啊什麼的,然後在默默在心中為自己點了一根蠟燭后,才笑眯眯地對著凌子修道:「哦,那大概是我呆的地方風水好,太養人了吧。」想了想,又淡定地補充道,「或者也可以說是我比較會保養么?」

凌子修抬起眸子,上下打量了喬知白一圈,直到將喬知白看得都有些心裡發毛了,才又垂下了睫,沒有緊抓著喬知白滿是槽點的話不放,反而體貼又溫順地順著喬知白的意思,將話題就勢轉開:「嗯,我想大概也是這樣。哥哥這麼駐顏有術,若是讓帝京里那些達官貴人家天天花著大價錢保養自己的貴婦人看到了,怕是要讓人嫉恨到骨頭裡去的。」

喬知白見凌子修不再糾結他的問題了,暗自里舒了一口氣,整個人的狀態也放鬆了下來。但是,這件事一旦告一段落,另一件事又在喬知白腦子裡開始盤旋不去。

說實話,雖然明面上並沒有表現出來,但是一直以來,喬知白對於剛回到自己的世界后,做的第一個有關於凌子修的那個夢一直讓他十分在意。

按照夢境里的情況來看,那時候的凌子修也不過才七、八歲,如果他真的是遭遇了那樣的滅頂之災,那在之後的這幾年裡,他究竟一個人是怎麼生活的?

心下的念頭轉了個遍,喬知白卻不敢問凌子修這些年究竟過得怎麼樣。

喬知白轉而又想到了先頭在山腳那裡,自己躲在樹后看到的情景。在一開始心疼與著急的情緒過去后,喬知白自己也不由得開始深思。從那些令他驚愕不已的刀光劍影里,喬知白不得不承認,雖然凌子修現在年歲還不大,但是卻在自己沒有參與的時間中的打磨下,一點一點地,他已經開始變得強大起來了。

而且從那場對戰中也能看出來,現在的小修不僅使著冷兵器看起來挺像一回事,同時禦敵時的計劃謀略也是用的得心應手。

先是在自身實力不敵的情況下,詐得那藍衣少年提前離開,后是在身負重傷的前提中,騙得躲在一側的自己前去查看,心思縝密由此也能窺見一二,喬知白事後細細地琢磨下來,在那短短的短兵相接里,凌子修的身上,竟一點也看不出來這個年紀男孩子們常見的魯莽與草率。

可是,又有幾個人天生就會這些呢?喬知白雖然隱隱覺得現在的凌子修和記憶中的那隻小包子相比,已經有些變了,但是在心裡又忍不住地開始為他做起辯解來:若不是真的被生活磋磨過,喬知白相信,他的小修還是會像和他在一起時的那樣,快快樂樂地做一個最最普通的孩子,然後平平安安地長大。

這一切並不是小修的錯,又怎麼能把責任全部推倒他的身上,又怎麼能全部都怪他呢?

「哥哥,你在想什麼?」凌子修見著喬知白坐在自己身邊卻不說話,偶爾望他一眼,俊美好看的臉上隱隱約約會閃現出一點微妙的掙扎之色,轉念一想,便是差不多明白了喬知白的心思。但是他卻也並不急著辯解,只是側過頭,用一種低低的聲音輕輕喊著他,像是猶豫害怕著什麼一樣,到最後,聲音低的幾乎都快要聽不見了,「是之前的事?還是這一身可怕的傷?哥哥,你這是……討厭我了嗎?」

聽著凌子修流不自覺地露出幾分小心翼翼味道的問話,正陷入自己思緒里的喬知白心下一驚,下意識地抬頭,對上了凌子修的視線。

因為年紀大了,五官張開了,凌子修的模樣其實與當年那個小正太還是有著些許差別的。但是整張臉上,那雙眼睛卻是唯一未曾有過變化的地方。喬知白看著那隻對著自己努力睜得大大的黑色的眼睛里,那些滿的快要溢出來的驚慌與渴望,心下沒由來地狠狠地一動。

「不是說過不能這樣了嗎?賣萌犯規啊凌小修同學!」彷彿一夕又回到了從前,喬知白伸出手,習慣性地捏了捏凌子修依稀還能看見一點嬰兒肥的小腮幫子,「真是拿你沒辦法,都已經不是萌包子了,我居然對這個還是沒有什麼抵抗力,真是,嘖。」

「那,哥哥,你不會離開我的,是嗎?」凌子修被喬知白捏得臉頰都變了形,卻一點也不以為意,只是淺淺地笑著,看向喬知白的眼裡閃著一種光彩,亮晶晶的,好看極了,「哥哥不會嫌棄我,不會害怕我的,對嗎?」

喬知白又使勁兒掐了掐手上的肉,戲謔道:「你究竟是有八隻手臂還是有三個腦袋?好端端的,我怕你幹什麼?更不要說嫌棄了,」說著,自然而然地在凌子修額頭上落下一個響吻,笑眯眯地道,「我家小孩這麼好看,別人是跪在地上哭著求也求不來的,我有了這麼個寶貝,要擔心的該是萬一不小心,被別人家偷去了該要怎麼辦才是,又怎麼會嫌棄?」

凌子修聽了喬知白的話,彷彿是被那些令人臊得慌的誇獎給弄得害羞了一般稍稍低下了頭,但在喬知白看不到的視覺死角處,凌子修這才將那隻緊緊抓著身下木板床,幾乎要在床上再掰下一塊木頭來的手,慢慢、慢慢地鬆了開來。

「若哥哥真的拿我當做是寶貝,哥哥當初又怎麼會拋下我一個人走了呢?」過了許久,那頭的凌子修又重新開了口,聲音輕輕淺淺地,彷彿只是單純地陳述一個事實一般,從話裡面,好像一點抱怨的味道都聽不出來。

喬知白見凌子修提及這件事,便不自覺地又覺得自己在他面前矮了一頭,想了一會兒,盡量用著輕鬆的語氣說道:「當初也是事出突然,我要去的地方沒有辦法帶上小修,所以這才特地選了一戶農家,想要讓那對夫妻暫時替我照顧你一段時間的。」

自動無視掉為了幫小修打點好以後的路,喬知白究竟前前後後忙活了多久,只是推說成了「事出突然」,但是關於這點,凌子修卻也沒有辯駁,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看著喬知白睜著眼說瞎話。

喬知白被凌子修看得越發心虛,卻也只得強自裝作了鎮定,迎著凌子修的視線,盡量從容地拐彎抹角地打聽道:「不過說起來,我倒是要問你的。你怎麼會突然和人在此地跟人……嗯,跟人比武?那李氏夫妻呢?怎會讓你這麼小就出來闖蕩?」

凌子修定定地看著喬知白,好一會兒,才淺淺地笑了一下,然後垂下眼眸,輕聲道:「唔,原來哥哥還不知道嗎?我的養父和養母,還有整個村子里的人,早在六年前,就全部去世了啊。」

喬知白感到自己已經隱隱約約觸碰到了真相,頭在這一刻暈眩的有些厲害,不知怎麼的,他竟然有些不敢再讓凌子修說下去。

但是這一次,凌子修卻像是並沒有看穿喬知白想要逃避的心思一樣,只是自顧自繼續淡淡地道:「當年,在哥哥走後不久,玉瓏國的皇三子便向大宇王朝發出公文,明確提出想要求娶皇室的那位頗負盛名的長公主。想當然,大宇王朝的皇帝自然是不願意將自己這麼一個寶貝妹妹嫁到玉瓏國去的,所以當天就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回絕了玉瓏國。」

「但是,雖然大宇王朝物產富饒,可軍事力量還是比不上玉瓏國的。自那以後,玉瓏國就常常會派兵來兩國的邊境騷擾邊境上的居民。後來又過了一年,大宇王朝的皇帝無視玉瓏國對長公主的一再求婚,直接將長公主許配給了朝廷上很有地位的一個大官的兒子,再後來,得到這個消息的玉瓏國那邊就跟發了瘋的瘋狗一樣到處咬人,整個軍隊里的行軍用兵一瞬間卑劣了許多。也就是長公主嫁出去不久,玉瓏**隊打到了名隱城來,我們的小村落便最先遭了殃。」

凌子修聲音很平靜,平靜到讓人有些不安:「那些人進了村子,什麼也不說,就直接上去殺人。殺了人,再去將別人家裡的存糧什麼的一起帶走。乾脆利落得很,看樣子也是個熟練工了。」說到這裡,凌子修輕輕地笑了一下,隨後又接著道,「村子裡面大多都是些年紀大了的阿伯阿嬸,平日里本本分分務農,哪裡見過那個架勢?甚至連叫都來不及叫幾聲,沒多一會兒,就被他們全部殺光了。」

「……小修。」喬知白開口喊了一聲凌子修,他想讓他不要再說下去了,但是凌子修卻像是沒有聽見一樣,靠在身後的牆上,微微仰著頭,看著天花板,淡淡地繼續說道,「後來,那些人殺到了屋子裡面,我的養父母他們沒來得及逃出去,只勉強地現將我藏了起來。後來……後來那些人走了,我從他們的屍體上爬了出來。」

「小修,別說了。」喬知白猛然伸手拉住凌子修的手腕,凌子嘴角啜著笑,輕輕道,「啊,很無聊的故事是不是,哥哥,你且再忍一忍,我馬上就要說完了。」

「後來,我就發現我的養父母死了。當時年紀小的很,真的是害怕極了,於是,我就又去了外頭,想找找還有沒有活著的人。」凌子修歪頭看著喬知白,輕鬆地道,「哥哥,你猜我找到了幾個?」

喬知白看著凌子修有些危險的狀態,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但是,凌子修也並沒有打算要得到喬知白的回答,他問過問題之後,很快就自言自語地繼續說了下去,「沒有。一個都沒有。哥哥,你能想象那種場景嗎?整個村子里,那些你平日里都會見到的人,就在那麼短短的時間裡,全部都死光了。可是偏偏你卻還沒有死。只有你活著。一個人活著。」

「不過,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凌子修舒了一口氣,輕描淡寫地道,「後來我遇上了趕來查看情況的城主大人,之後,就被城主收編進了一隻後備隊里,日子也就這麼過下來了。算起來,這日子也不算太壞。」

喬知白看著眼前輕鬆到甚至可以稱之為愉悅的凌子修,心臟彷彿被人狠狠攥著,縮成一團,難受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夢裡,小小的凌子修那站在屍堆之中,絕望到死寂的面孔依舊清晰得可怕。最後那一場凄厲到令人心驚的哀嚎讓喬知白每次想到都會莫名感到壓抑與難過。

這樣的仇恨……這樣刻骨銘心的仇恨又怎麼可能就這麼隨著輕描淡寫地一句「都過去了」,就真的過去了?

喬知白想要再追問,卻又根本不敢再去追問。他只是難過,為什麼在那個時候,他不能陪在凌子修身邊。如果計穿委將他送來的時間段並不是特定的,那麼為什麼,不讓他來的早一點,更早一點?

如果能夠直接將他送回到他將小修送走的那一天,是不是很多悲劇就都可以避免了?

喬知白知道自己這樣想未免有些偏激,但是這一刻,他卻無法控制地陷入一種內疚之中。明明一開始的時候,是他主動說要給凌子修當哥哥,但是最後卻還是不得不將他送走。而之後,明明是想給他找一戶好人家來著,卻天意弄人,又出了這麼檔子事。

喬知白覺得,雖然自己不是有意為之,但是他的所作所為卻好像一直都在傷害著凌子修。喬知白並不是個喜歡說謊的人,但從認識到現在,對於凌子修,喬知白卻不知道說過了多少謊話。縱然那些謊言伊始都是出自於善意,但是善意的謊言在最終被揭穿的那一刻,甚至卻總是會帶來更大的傷害。

喬知白輕輕地嘆了口氣,站起身子,微微彎下腰,單手輕輕將凌子修的脖頸環住:「小修,我知道你這些年過得不好。我知道你怪我,怪我為什麼不能早點出現。」

凌子修的身子微不可查地僵了僵,但是他卻並沒有開口反駁。

喬知白頓了一會兒,然後繼續道:「不管你相不相信,小修,如果可以,我真的也想一直帶著你,在你遇到那樣不幸的事情的時候,能夠及時出現,過來安慰你。但是,小修,那個時候,我並沒有能力做出那樣的事情。所以,我只能在遲到了這麼多年之後,再去補上那一句你可能現在已經並不需要的話。」

「小修,別怕,哥哥在這裡,哥哥會保護你的。」

就在喬知白話音落下的那一剎那,以為自己早就已經徹底硬下了心腸的凌子修卻突然微微一震,然後,他竟然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酸澀感瞬間席捲鼻腔。

他狠狠地咬住自己的下唇,竭力不表現出一絲異樣,但是這一刻,在他的身體里,那彷彿早就冰凍住的血液卻像是重新解了凍,雖然緩慢,卻那麼明顯地,漸漸地,又開始在全身流淌起來。

「小修,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這一次,我努力地給小修當個好哥哥,你說好不好?」喬知白稍稍退了一步,低頭看著凌子修,彎了彎唇,努力對著凌子修揚起一個好看的笑,「不過,現在的小修這麼厲害,比我都要能幹多了,小修要是不需要我了怎麼辦?」

凌子修聽著這個話,驀然惡狠狠地睜大了眼瞪著喬知白,許久許久之後,才緩緩地伸出手,然後彷彿當初剛與喬知白在一起時那樣,緊緊、緊緊地抓住了喬知白的外衣,聲音聽著好像也是兇巴巴的,但仔細分辨,卻能明顯聽出那裡面夾雜著的,那一點掩飾不了的笑意:「誰說我不需要的?」

然後,頓了頓,少年的聲音低低地響起:「歡迎回來,哥哥。」

然而,明明是這滿堂溫馨的大好時刻,偏偏卻總是有人喜歡給人找不自在地滿場刷存在感。

「這位公子,我們大夫讓我告訴您一聲,令弟在治傷的時候一不小心毀了我們這兒一張床,這錢雖然不多,當初好歹也是一兩銀子買來的,就這麼被令弟毀了……您看,您什麼時候去前面把錢交了去?」那小學徒跑的氣喘吁吁的,但討起債來,話倒是利索的很,一個停頓都不帶有的,他的視線掃過沉默地看著他的兩人,直覺地覺得氣氛有些不大對,於是想了想,轉而提議道,「當然,您要是不方便的話,直接交給我,讓我去前頭交給賬房也是可以的。這樣還省得您去前頭多跑一趟不是?」

喬知白看著那小學徒,沉默三秒,然後一頭黑線地回過頭,對著凌子修訕訕地笑道:「那個,這次出來的急,沒得來及帶上銀子,所以我一直用的都是你的錢袋……之前你不是昏迷這麼,一直都忘了徵求你的同意了。」

凌子修雖然有些詫異,但是倒是立即明白過來,擺了擺手,連忙笑著道:「哥哥跟我客氣什麼,我的不就是哥哥的么?我記得我以前就說過,長大之後是要賺錢養哥哥的呢!」

喬知白面上掛著慚愧的表情,心下卻是高興得很,趕緊拿出一兩碎銀子付了錢,然後一邊將錢袋遞還回去,一邊帶著些討好意味地沖著凌子修假假地笑道:「既然這樣的話,接下來的日子,小修,那我可就全都仰仗著你了。」

「……」

凌子修看著喬知白的小模樣,終於忍受不住地大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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