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〇章 未來

招呼了一眾賓客，與天南海北的嘉賓友人、乃至諸多機構的官員交談，即便有兩位嬌妻作陪，根本不擅應付這種場面的年輕人還是口乾舌燥。

說起來，和此前孑然一身、默默無聞的情形迥異，現在不光成為焦點人物、更平添了一國政要的微妙身份，這樣的生活，龍雲委實還沒有習慣；當然，再有多少繁文縟節，在劫后重生、與執子之手的兩重莫大幸福之下，現在，他心中除了喜悅，與長久未曾有過的輕鬆感之外，便再無其他。

再無其他，是嗎……

漫步在仰光海濱，徜徉在明朗日光下的白色長廊里，喧鬧漸行漸遠，隨從也放慢了腳步，與兩位佳人一起踏上台階，在風光無限的南國海畔佇立片刻。

濕漉漉的海風，一陣陣吹拂過面頰，不經意間的探查，讓年輕人心有所感。

人生的軌跡，眼見前景燦爛，但要說這世界又會如何？

「在發獃么；又在想什麼呀。」

「啊，其實……？」

剛一有了念頭，身旁的鋼琴家就有所察覺，柔聲詢問之下，龍雲躊躇的不知從何說起，他愣了片刻、才意識到一點奇怪之處，不由疑惑的睜大眼睛。

蘇雪、這小姑娘，她這算是明知故問嗎，自己在想什麼，她還不都是一清二楚的？

疑惑間，迎著嬌妻的目光，後者雙眸一轉、嘴角現出微妙的笑意：

「很奇怪么，龍雲？

那，不讓你瞎猜了，既然我們……三個人註定要在一起，彼此之間呢，就不該有任何秘密才是；所以，恩，就算我任性也好、自作主張也罷，總之妹妹都已知道了，今後，家人之間有什麼想法都要說出來，不許再隨便意會了喔~

怎樣，可以么，還是打算追究泄密者的責任呀，大惡人~？」

「啊——

是、這樣嗎，這——」

曾經的最大秘密，如今一下子被戀人曝光，意料之外的年輕人有些張口結舌、不知所措的看向上官凌，而氣定神閑的大小姐呢，卻顯然比他從容得多，對丈夫的懵然神色，也只報以一抹不置可否的審視：

「嗯哼，就是這樣。

喂，瞧你這一副什麼表情啊，搞清楚情況了沒，討厭鬼？

哼，別以為本小姐沒有『意識窺探』之能，就可以任意欺瞞，姐姐和我最好了、全都會告訴我的！所以，恩……對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現在，你可有一些清醒的認識了沒？

至於英蘭——妹妹給你的一大堆戒指，還不趕緊交出來！此生就別做那一些個無法無天、痴心妄想的夢了，知道了沒。」

「啊……這個可以有，不、不不，這個真沒有、沒有啊！」

被上官凌搶白了一頓，或者說，完全被威嚴滿值的大小姐帶亂了節奏，情商告急的年輕人一時說錯了話，越緊張、就越講不清楚；兩位佳人原本還一臉嚴肅，看他那副傻樣，卻也不禁撲哧而笑，看出這只是敲打、而非拷問，龍雲這才穩住心神，想一想好像也問心無愧，於是深吸一口氣正色道：

「是，本該由夫人們保管！

戒指嘛，以後有了女兒也一樣可以戴，我可喜歡女兒了……」

「……！」

說者無意，或者說一時沒想到，摟着大小姐腰肢的鋼琴家卻聽者有心、霎時間滿面紅雲，想訓斥、卻委實難以啟齒，只好緊咬着嘴唇不吭聲。

姐姐兀自發窘，毫無心理負擔的凌卻一點未曾察覺，當下繼續敲打眼前的情感低能兒：

「是嗎？那敢情好。

再有一件，以後的孩子也要跟姐姐、和我姓！

喂、我可不是什麼女權主義者，但今天這種事——實在太讓你佔便宜，而且，『龍』這姓氏真的——恩，你明白就好咯。」

「可以啊，這沒問題。」

很認真的沖凌點一點頭，其實龍雲自己也覺得，他嘛，叫什麼都無所謂，孩子們叫「龍某某」還真是有點怪、活像很多無厘頭網文里的主角，這樣的巧合還真是不要有才好；別說讀者，就連筆名「神巫XX」的某作家都對歷史上的「雲南王」一無所知、橫加嘲諷呢，為免糾葛，還是別繼承這姓氏為妙。

尷尬的對話結束，難得閑暇，三位新人沿海邊漫步徜徉，一邊享受陽光，一邊傾心交談。

梳理一下牽絆的命運之線，不知不覺，話題自然轉向了剛剛過去的那一場浩劫，龍雲的回答透著謹慎：

「……是的，『重生』，我一點也不清楚，希望以後有機會窺見一二。

至於『前代文明』的科技，和『遺跡』？

說真的，我還沒想清楚，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既然——對，既然這世界的軌跡似乎已經有了變化，各國政府也並不怎麼清楚真相，那麼，我也不準備把一切和盤托出；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不折騰』，是吧，至少在有絕對把握之前是這樣。」

對話一旦脫離兒女情長，談到未來，龍雲就不由得回想起「基地」里與上官晶的對話。

「衍生智能」，「永生不死」，少女的話言猶在耳，但從那時到現在一直沒時間多想，他腦中轉圜片刻，也還是不太明白其中的含義，只下意識的想要迴避，就似乎，潛意識裏已察覺了其中的兇險之處。

危機，也許終究會來，前一代人類文明或可憑藉超能力者的小群體來掌控，那現在呢，倘若上官晶所言非虛，自己又該做些什麼？

超能力，一柄無人能駕馭的雙刃劍，這時就握在自己手中，但……

心緒漸漸糾結，一旁的鋼琴家自然心有所感，和歷經劫難的龍雲不一樣，心情正陽光燦爛的蘇雪自然無從領悟個中含義，索性就任由他去，片刻后才開口詢問「那些先進科技，真的要一直在地下沉睡嗎」，把他的思緒從繁雜無比、卻斷然無法輕易得出結論的長考中拽了出來，並給出一個否定的回答。

「當然不會，我只是覺得要謹慎一點。

雖然不清楚是什麼原理，但是，『基地』的工作人員——好吧，她名叫『上官晶』，凌，話說你倆長得可真像，改天認識一下？——她說過，前代文明的技術成果，始終都在通過『中樞塔』擴散向全世界，只不過能夠隱約接收到這訊息的人很少，具備相當科學素養、能參透個中含義的就更是鳳毛麟角。

這種效應，可不是我一個人能夠改變的，我也沒打算這麼做，順其自然吧！」

話說到這裏，自忖對科技不甚了了的鋼琴家遲疑點頭，而目光凌厲的大小姐呢，則專註到「上官晶是誰？你們什麼關係」的審問中，不多時就將話題完全跑偏。

直到一段時間之後，遠方傳來召喚，牽着手的新婚燕爾們才起身迴轉。

臨行前，看向陽光斜照、泛著萬頃光輝的無垠海面，劫後餘生的年輕人忽然就有一點意氣風發，他轉回身，看向兩位沐浴在光芒之中、風華絕代恣意張揚的女子，嘴角翹起，說出那一個考慮已久、雖然也許還很不成熟的理想：

「你們說，如果有一天，這世上的每一個人都會意識窺探，那會怎樣？」

……

……

……

（第十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