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啼笑皆非
李宣沉吟著，此時此刻，他心內的懷疑和判斷逐漸明朗化了。雖然，他並不知道瓦剌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政治狀況，但從這星星點點的跡象看來，起碼，瓦剌可汗脫脫不花和太師淮王也先並不站在一條線上。
歐陽龍停頓了一下，回頭看了看脫脫不花，繼續道，「實話跟李大人講了吧。也先為什麼會提出要與新明和親呢？根本原因在於，他在中原吃了敗仗，見識到了新明的實力，並非是他所能抗衡的，攻滅中原只能是一個痴心妄想。」
「故而，他派人去要與新明和親。他試圖通過這種方式，來緩解與新明的仇恨，並建立盟約。至於皇帝陛下，我想，他根本就沒有送還的誠意。起碼，暫時是不會。在他沒有從新明那裏獲得足夠多的利益之前，他是絕對不會撒手的。」
李宣聽罷，故作疑惑地問道，「歐陽先生，瓦剌太師與新明交好，可汗與新明建立盟約，這還有什麼區別嗎？不都是瓦剌人嗎？」
「差別大了。李大人，本汗來告訴你，目前的瓦剌，其實真正的實權掌握在也先手裏，他之所以進攻中原，其最終的用意是趁機通過戰爭削弱本汗的力量。而此次南征失敗后，他馬上又認識到，只有與新明建立聯繫，才能孤立本汗，然後找到機會，將本汗趕出和林。」脫脫不花緩緩站起，沉聲道。
李宣沒有回言，清朗的眼神直直地投在了微微有些激動的脫脫不花身上。
「所以，本汗這才藉機遊獵，提前來到此處，與李大人見上一見。本汗很清楚，李大人與新明太子和皇帝關係甚佳，是未來前途無量的近臣，只要李大人答應，說服新明朝廷與本汗建立友好盟約，本汗可以幫你們營救皇帝南歸併永遠尊奉新明為上邦。」脫脫不花說着，微微一笑，向歐陽龍使了個眼色。
「哦，本官可以在回朝後向太子殿下稟告此事。」李宣也緩緩坐了下去。
「李大人，不需如此。等到了和林，我們可以幫你見到皇帝陛下，你藉機與皇帝陛下奏稟一下，讓皇帝陛下給我們可汗下一個旨意就可以了。」歐陽龍急急道，「你要知道，也先野心勃勃，他不會輕易放皇帝陛下離開的。甚至，就連你們，都恐怕很難脫身！」
李宣心中微微一震，但面上平靜如常。他淡淡一笑，「本官不明白的是，既然可汗有與新明交好的用意，何不直接與皇上談呢？為什麼要讓李宣奏稟呢？」
「李大人有所不知。歐陽龍私下裏接觸過皇帝陛下幾次，但他不肯相信於我——我們可汗，我想，李大人的話，他應該是能相信的吧。」歐陽龍有些尷尬地說。
李宣暗暗一笑。心道，你一個漢奸分子，跑到瓦剌人這裏混飯吃的漢人，德宗皇帝能相信你才見鬼呢。
李宣思慮了再三。他覺得，答應脫脫不花，對他以及對新明都沒有什麼壞處，起碼，為自己藉機營救皇帝多了一線機會吧。其實，對於藉機營救皇帝，李宣，包括朱瞻基等人在內，也只是一種「設想」罷了，單憑李宣這2000人想從瓦剌人的老窩裏救走德宗，比登天還難。
「好，可汗，本官答應你們。我會盡量奏明皇上，促成新明與可汗的合作。只要你們協助我將皇上營救回朝，我可以答應你們，在適當的時候，甚至可以出兵幫助你們剿滅也先。」李宣大聲道，開出了一張空頭支票。
但脫脫不花和歐陽龍聽了，卻高興異常。當然，他們也並不奢望新明能真正對他們做出什麼援助，他們只是要孤立也先，緩和與新明的關係，然後集中力量，逐漸消滅也先的勢力。
「好，李大人快人快語，來人，拿酒來！」脫脫不花大笑着，喝道。
&&&&&&&&&&&&&&&
在脫脫不花這裏吃了一頓烤肉，喝了幾大碗草原烈酒，李宣就要告辭離去。
這時候，天早已經大亮。
「可汗，多謝可汗的盛情款待，本官職責在身，必須要回去護衛公主殿下了。」李宣打着酒嗝，晃悠悠地站起身，笑道。
「好，本汗這就派人護送李大人回去。歐陽先生，去叫我的侍衛來。」脫脫不花半靠在獸皮軟座上，擺了擺手。
歐陽龍答應一聲，剛要出帳。
坐在帳內一角默默自斟自飲的烏雲琪琪格突然站起身來，喝道，「且慢！」
脫脫不花、騰格爾、歐陽龍，還有李宣，都訝然地望向了她。
臉上掛着酒後的些許紅潤，神色依舊是那麼冰冷，她持着馬鞭，大步走了過來，用鞭梢指著李宣，冷冷笑道，「李大人這就要走嗎？既然李大人是本將軍請來的，自然也要由本將軍送回去。何況，本將軍的紅巾軍還在新明營地。」
脫脫不花眉頭一皺，「也好，烏雲你就送李大人回去。」
烏雲琪琪格緩緩轉身，躬身禮道，「可汗，烏雲要與他決鬥！」
「什麼？」脫脫不花呆了一呆，眾人也都愣住了。
「烏雲，你今天是怎麼了？李大人不過是一介文官，豈能與你比武？不要胡鬧了。」騰格爾驚訝地道。
「哼，他是一介文官不假，但他卻有武藝在身。他，他居然——居然暗算於我——我要與他決鬥，我烏雲縱橫草原，還從來沒吃過這種虧！」烏雲琪琪格咬了咬牙，恨恨地道。
李宣哭笑不得，啼笑皆非，「烏雲將軍，本官何時暗算於你了？是你先出手攻擊本官，本官迫不得已才還了手。本官職責在身，實在是沒有時間與將軍比試武藝，抱歉。可汗，本官告辭了！」
「想走，沒那麼容易！可汗，我蒙古人可有受辱不決鬥的先例？不雪此恨，烏雲誓不罷休！」烏雲琪琪格拜求道。
脫脫不花為難地沉吟不語。按照瓦剌人的風俗，無論男女，吃虧在某人手裏，只要不服氣可以提出與之決鬥，一決勝負，生死各擔。但李宣是新明特使，又剛剛與自己達成了口頭協議，這——
李宣可不知道他們的風俗，他只是要着急趕回去。他皺了皺眉頭，沉聲道，「烏雲將軍，本官乃一文官，你乃草原女英雄，你這樣與本官決鬥，不是恃強凌弱嗎？傳揚開去，即便你勝了，恐怕名聲也不好聽吧？」
「呸！南蠻子你少裝相。」烏雲琪琪格轉身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