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天地悲情

第四十二章 天地悲情

慕容九微微一笑,他掃視了一眼夜遊神與紫苑三嬌等六個人,他的雙眼緩緩盯視向了隨風搖曳的紫葡萄。眼神堅定且凝實,他好似透過紫葡萄看到了自己等人的未來的爭鬥之路,那就是一條熱血沸涌、激情澎湃的武鬥道路——勝者為王,敗者並非一定為寇!

把一壇壇上好的女兒紅裝在了體內世界裏,慕容九更是不遺餘力地把那幾株紫葡萄移栽到了體內世界中。如同掠奪一般的搬家,如果不怕驚世駭俗,他險些都要將整個紫苑給全部搬走。

搬家?

慕容九自嘲一笑,今日從鳳凰城離開以後,自己等人必將亡命天涯,後面有軒轅王室的絞殺,前面也將有未知的武鬥命運。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或許自今日起,自己等人的生命已經進入到了悲哀的倒計時!

四道修鍊者的氣息出現在了眾人的感應中,四名神王直指紫苑而來,慕容九的眼神一怔,緣聚緣散終有時,是該告別了。他揮動右手,發出了一股掌風震開了院門,在門外,赫然凝身站立着火雲、王紅園、司馬燕、杜護衛。

慕容九定定地注視着門外的四人,在前時,他們或許還能是肝膽相照的故友;但是在這一刻,他們道不同,將不再為謀。

「師父,我跟你走。」

司馬燕抬步疾走到了慕容九的近前。百年分別,太多的辛酸與惦念,司馬燕忘卻了神王的身份,她感情決堤,淚如泉湧。

家族勢力的人情淡薄,還有冷酷的隱瞞與欺騙。讓這個倔強的少女淡漠了對家族的熱衷之心。在這炎涼的世態下,一百年前的慕容九猛然出現,並且與軒轅王敵對,讓司馬燕感到了心情火熱的親切。與逆亂反叛家族的絕然——無可否認。曾經的師父,才是她最親近的人。

「燕子。與八部天王決裂,我們隨時都有覆滅、隕落的危機……」

慕容九輕輕抹去了司馬燕臉上的淚水,對於百年前的師徒情意,他對司馬燕更多的還是亦徒亦妹的疼惜;一百年的時間她成長的如此地步。所經歷過的苦難可想而知。

「師父,我不怕。」簡簡單單的表決,表明了司馬燕不悔的堅定信念。

「慕容九,這是小姐真正意義上的自主決斷。人之生死,各安天命,縱然是明日天塌地陷,想來小姐也不悔今日的決定。」司馬燕的保鏢護衛。那位杜姓中年人首次開口,所說出的言辭蘊含着一定的武者道理。

「敢問這位前輩怎麼稱呼?」

對於這名忠誠的保鏢護衛,慕容九自第一眼起便有熟悉的感覺,不論是從身形。還是氣質,都讓他感到了某些後世人的氣息,如此他拱手一禮,禮貌相詢。

這名保鏢護衛來自於神武學院,是神武衛士的第二衛隊長。他掃視了一眼慕容九,並未作答,而是抬步走向了夜遊神,道:「師叔,一別兩百年,你可曾還記得雁盪山中的草廬昌友?」

慕容九的心神一動,一直神神秘秘的夜遊神,他返老還童,從而導致心智出現了某些衰減,他的身份始終是一個未解之謎,今日的杜護衛或許有望解開迷惑,慕容九支起了雙耳,靜心傾聽他們二人的言語。

「草廬昌友?」

夜遊神的眼神自紫苑三嬌的身上移動了回來,他上下打量了幾眼精悍的杜護衛,腦袋如撥浪鼓一般搖起來,說道:「沒印象。」

沒有獲得肯定的答案,杜護衛緩緩退步到了司馬燕的身後,他不喜、不悲,雙目盯着夜遊神,卻又分明顯示出了他與夜遊神有着某些相熟。

一切都在言語間收拾完結,紫苑三嬌、九紅、藍眼、三眼,等所有人準備就緒,離開鳳凰城,就在慕容九的一言令下。

「慕容九,你真的決定了?一步邁出,萬難回頭!」火雲緊抿的嘴唇,終於吐出了話別之言,他的眼神複雜,好似慕容九等人走的就是一條不歸之路。

「火雲,情勢所逼,我迫不得已。」

慕容九仰頭灌下去了半壇女兒紅,之後將酒罈遞給了火雲——一世人,兩兄弟,一壇酒,但卻兩條路。

「好吧,我不攔你,不過在你離開之前,有人要見你。」半壇女兒紅灌進了肚子裏,火雲臉現駝紅之色,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容九,轉身向外走去。

慕容九微微皺眉,他越發灑脫的心性,並不看重拖拖拉拉的依依別離。可是對於火雲的相邀,他沒有反感,僅僅只是歸結到了自己還有未了解的恩怨。

跟隨着火雲,慕容九等人一路來到了城西。站在了莊園的門前,注視着一百年前的匾額,「鬼九閣」三個字牽引出了慕容九太多曾經的記憶。一聲嘆息如風,百年前的記憶終將淪為過去;生命在繼續,那些美好的,難忘的,只有選擇封存。

「我們進去吧。」

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的火雲,慕容九率先走進了莊園之中,帶着某些或悲或喜的心緒,他最後一次緬懷那過往的經歷。

即便慕容九心思聰敏,能夠猜測到這一座屬於自己的莊園,還是一如一百年前的佈置;即便他能夠想到莊園里的一草一木並未有太多的改動。可是他絕對不會想到,第一個興奮地迎向自己的人會是一個婦人;也絕對不會想到這一個婦人眉開眼笑的唾沫星子亂飛,她的第一句話竟然是:

「小姐生了,是個公子!」

卧室里傳出了嬰孩呱呱墜地的嘹亮哭聲,昭示出了一條新生命的誕生,詢問的眼神看向了火雲,但是慕容九卻得到了一句這樣的解釋之言:

「鬼九閣複姓慕容,在這裏誕生的公子,自然複姓慕容。」

思緒翻翻轉轉的湧入了心間,慕容九霎時間有了果斷的猜測,這裏誕生公子的事。必然與假冒自己的玄青有關——該死的玄青,他在這一百年間必定欺辱了良家少女!

憤怒之火壓制在心底,慕容九深深吸了一口氣,沙啞著嗓子問道:「哪家的女子?」

火雲能夠明白慕容九所問的是產子的女子是誰。他的目光悲憫地望向了產房。幽幽嘆息一聲,說道:「痴情女。阮小蝶。」

熊熊的火焰在慕容九的雙眸中跳動,實質化的戾氣驟然在體外翻湧,那個接生婆瞬間面色慘白,汗如雨下。在慕容九的戾氣散溢之下,她感到身軀如墜冰窟,呼吸衰竭。火雲揮手揚起一股狂風將她卷向了遠處,並甩出了一塊黃澄澄的金子,作為她接生的酬謝。

果然是阮小蝶!

記憶中的那個少女,她美麗大方,心腸柔軟。曾經慕容九戲耍過她,曾經她為救慕容九而甘願獻身,曾經他和她冰釋了前嫌,曾經她對他動了心……

慕容九並不是絕情的人。也沒有忘情,對於曾經的這個善良少女,他不欲傷害,因為他給不了她任何的承諾……然而在今日,她卻為他誕生了公子。

玄青的那張臉頰,一次次在心間凝聚成形,又一次次被狠狠地撕碎,慕容九對玄青的憤怒達到了極限,他的雙眼逐漸呈現出了血紅色,滿腔的怒怨幾近化成誓殺其人的執念。

一隻溫涼的縴手適時地放在了慕容九的手心中,司馬燕以女子的柔軟情意撫慰慕容九狂躁的情緒,他的手掌中好似蘊含了躁動的火熱,慕容九緊緊攥住這一隻溫涼的柔夷,暴躁的心緒漸漸趨於平穩。

「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去去就回。」

沙啞的嗓音,更顯嘶啞。慕容九提氣壓制住了體內翻湧的一股病氣,他舉步走向那座產房,可是手中卻緊緊握著那無骨般的女子之手。

一步一步,慕容九和司馬燕推開房門,毫不避諱地走進了產房裏。剛剛誕生了嬰孩,在這間不大的房間里,充斥着濃郁的生命氣息與母性氣息。在那張床榻上,柔弱的阮小蝶雙眼垂閉,好似經過了生產,她的**與精神都達到了虛弱的臨界點,她的呼吸勻稱,好似睡著了。

在阮小蝶的里側,在襁褓中,一個嬰孩張開了純凈的眼睛,他不哭不鬧地看着陌生的慕容九。

清澈、明亮的眼睛中閃現著靈動之光,在那一對純凈的眼瞳中,清晰倒映着慕容九的身影。一對天地孽緣下的父子四目相視,無形中的生命緣分,橫跨了千百年的生命輪迴,在今日轟然相撞。

慕容九的內心一片寧靜,魂靈悠悠飄向了前方,他看到了一個最純凈的的生命靈魂,不染絲毫雜質,好似超脫出了天地凡俗之外。

水乳交融,兩個魂靈的完美契合,在這個嬰孩的雙眼中閃現出了道道神彩,靈動的大眼睛在眨動之間如同流轉着某些生命的智慧,一絲隱約的華彩在他的眉心浮現而出。

恍惚間的錯覺,司馬燕竟然感到,這個新誕生的嬰孩與慕容九有着驚人的相似,仿似他的血緣就是來自慕容九,他們二人的那種骨血親緣感是那麼強烈。

嬰孩沉沉睡去了,慕容九緩步走向床榻,輕輕坐在了床邊,他雙眼柔和地看着阮小蝶的面頰。一百年的時間已逝,歲月在這個美麗的少女臉上並沒有留下太多的風霜刻印——她的肌膚白皙,面容因生產而出現了某些憔悴。然而,百年已過,她的青春朝氣已然蒙上了人母的光輝。

伸出了手掌,慕容九輕輕地將她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掌心……時光難以倒流,這一份生命當中的罪責,他不會推諉。她的手一片冰涼,手心中不留絲毫的餘熱,全然沒有生產過後的溫暖;兩行淚水悄然自眼角滑落,流進了雙耳中,她緊抿的嘴唇出現了輕微的顫動。

「小蝶,跟我走吧。」慕容九伸手擦去了她臉頰上的淚痕,語音中充滿了無限的柔情。

張開了雙眼,阮小蝶目視着慕容九,她的眼眸中盈滿了淚水,緩緩搖了搖頭,她輕啟緊咬的下唇……「不,我的身體不再完潔。」

這個外表柔弱。內心堅強的女子,因情牽慕容九,而遭到了玄青的欺騙與蠱惑,悲憫與怨恨已經成了枉然。她不再奢求釋然。或許孤獨的承受才是她的一種自我解脫。

「我不在乎。」慕容九堅定的話語中透露出了微微的蠻橫。

「我在乎。」

淚水再也止不住地湧出了眼眶,阮小蝶的話語中充滿了悲涼……一步邁錯。她將一生譴責。

看着這張流淚的容顏,慕容九陡然生出了一股撕裂般的憤怒,因天地孽緣,而埋葬眼前女子的一世溫情——果不然。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慕容九妥協了,與其令阮小蝶跟隨着自己,受到自我的生命自責,還不如讓她平靜的生存。

「好吧,我不強迫你,但你須知,生命一世、自我一世。來生與下輩子只是鏡花水月。小蝶,你還有什麼心愿,我盡我所能幫你完成。」

阮小蝶深深地看着慕容九,這張臉頰與一百年前相比。清瘦了許多,不過卻透射出了一種堅毅。她並沒有抽出慕容九手中的自己的手,感受着他堅韌之外的無限情意,在這一刻她知道她真正屬於他——百年依戀,情歸一時,她亦心滿意足。

「孩子……」

阮小蝶側臉看向了里側的嬰孩,只因自己一時盲目的錯誤抉擇,她不想要這個無辜的生命背負某些殘酷命運的辛苦與辛酸。

「我們的孩子,我給他取名——微塵。天地寬廣,生命無限,截取對天地生命的敬畏,你看好不好?」慕容九也看向了襁褓中的嬰孩,柔聲說道。

慕容微塵,截取對天地生命的敬畏?

一瞬間,阮小蝶的心中被無窮的溫暖所填滿,既然已複姓慕容,就已然表明慕容九並不會拋棄於他。定定地注視着慕容九,她的雙眼中晶瑩閃閃,右手邊至情至性的男子,在她的心中放射出了英偉之光。

「好,你帶微塵走吧,撫養他長大,成為英明的大丈夫。」

晶瑩的眼淚宛若流淌進了嗓子,哽咽了阮小蝶的語音,她握著慕容九的手是那麼的堅定與期待。

凝身靜立的司馬燕,她早已被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局外人一般注視着阮小蝶,完全可以更清晰地感受到她對慕容九的綿綿情意。百年時光,在天地孽緣的規格運轉下,生生斷送了一個柔美女子的刻骨銘心的愛戀,當真是天意弄人。

回想今日的武狀元大婚,那種被天地黑手的無情操控,如果沒有慕容九的出現,自己的命運也必將悲哀之極。看着阮小蝶與慕容九,司馬燕生出了強烈的后怕與深切的慶幸,畢竟,她比之阮小蝶幸運太多。

溫熱的情意流淌在房間里,司馬燕懷抱着嬰孩,隨着慕容九向門外走去……床榻上的阮小蝶注視着漸漸離去的三人,無聲的眼淚流淌進了心裏。

悲哀與感動,天地規格之下充滿了隱瞞與欺騙。然而,人性光輝中,生死不離,生命不棄,殘酷命運下盡顯破天的豪情。

無聲的嘶喊在房間里響起,阮小蝶震斷了自己的心脈,永遠地閉上了雙眼……她的生命魂魄遭到了幽冥世界規則之力的吸扯,瞬間脫離了肉身,離開了華夏生之世界。

慕容九的身軀猛然一震,一股悲情湧入了心頭;閉上雙眼,他任由心間的思潮翻湧……阮小蝶的隕落,是命運的操控,是她無力抗天的悲苦抉擇。生死,生命,人之歿落與新生,在這浩瀚的天地間,無非是隨風揚起的一粒微塵。

手臂甩向了身後,慕容九把阮小蝶的屍身收進了體內世界中。他張開了眼目,兩道神魔電光直射而出;阮小蝶無力抗天,卻更加激起了他的逆天心性——逆亂天地,生命由我!

拉開房門,慕容九、司馬燕邁步走出了房間,不過一步邁出,卻是空間發生了轉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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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風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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