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若不是因為愛着你（5）

門關上后，偌大的辦公室一片沉寂。席哲依舊保持着方才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站在窗邊，思緒卻已然飄遠。

他又想起前一晚電話那頭郁歆糯糯軟軟卻含混不清的聲音，一字一句，都彷彿貓爪一樣，在他的心頭撩撥個不停。印象里，除了在那多少次午夜夢回時極力想忘卻、卻偏偏如影隨形的記憶中她曾經那般示弱過，他所認識的她，一直是強勢、任性、甚至作得讓人討厭，即使如此，他還是慢慢無法自拔地愛上了她。就算他受到無數的白眼與輕視，就算他的尊嚴被牢牢踩在腳底下，他還是愛她。

那時，他就知道，他的軟肋與鎧甲，統統出現了。

「郁歆……你不知道哪裏對不起我，那我就一點一點告訴你，你究竟，哪裏對不起我！」

暗自咬牙切齒地說完這句話，席哲斂了目光，徑直拉開辦公室門沖助理吩咐道：「通知下去，五分鐘后開會！」

在廣告公司里，會議，基本上是家常便飯——跟客戶談合作要開會，合作敲定后出方案要開會，甚至方案定了之後改一個小標點有時都要開會。苗淼曾經跟郁歆戲言，或許有一天她們上個廁所都要開會討論一下，郁歆不置可否。

雖然席哲來了之後，會議的頻率有所下降，但是持續的時間卻比以往長了一倍，再加上他要求每次會議上參會人員必須發言這一點，讓所有人怨聲載道。這其中，有些是不願將自己好不容易想出來的點子便宜別人，有些是不善言辭，明明很nice的點子卻被說得索然無味……因此，在收到席哲助理的通知后，大家的臉迅速垮了下來，卻還是利落地聚集在會議室，趁著席哲沒來，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他不久前的怒氣是沖誰而發。

還沒等他們討論出個結果，席哲就拿着厚厚一沓文件推門進來，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審視他們的目光卻是敏銳而清寒的。交頭接耳的人們頓時靜了下來，下意識地避開他灼灼的目光，低着頭沉默。

席哲輕咳了一聲，道：「跟d&s的合作已經敲定很久了，可我至今沒看到一個讓人眼前一亮的方案！」

他說着，瞟了一旁低頭不語的組長一眼，繼續道：「我知道你們壓力也很大，所以我從沒苛責過你們什麼，可是，如果你們能把八卦別人的心放一點在工作上，我想，結果可能不會如此糟糕！」

他邊說邊將手裏的文件甩在桌子上，不屑而輕蔑道：「在我來之前，我以為你們都是專業且優秀的，可是當我看了你們的東西，我很失望！且不說通篇垃圾一般的內容，就連格式，都是五花八門的！不知道你們不會去查嗎？！」

聽着他愈加低沉，氣勢卻愈加強烈的聲音，整個會議室愈加鴉雀無聲，窒息般的氣氛讓所有人壓力倍增。

就在他還要說什麼的時候，一陣手機鈴聲打破了沉默。

席哲皺了皺眉，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原本嚴肅的表情倏然緩和不少。他說了聲「抱歉」，然後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邊是一個聲音軟軟糯糯的女孩子：「xylon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啊？嘟嘟想你了……」

「這麼晚了嘟嘟怎麼還沒有休息？」席哲唇角彎了彎，竟然細聲細語的，「是不是又背着媽媽打遊戲機了？」

「沒有沒有，嘟嘟沒有！」那邊的孩子急急辯解著，「媽媽說，嘟嘟聽話的話xylon爸爸就會回來看嘟嘟了，可是都這麼久了……你會不會……不要嘟嘟了……」

孩子的情緒明顯低落了下來。席哲剛要開口安慰她幾句，卻聽到那邊傳來一陣年輕女子的責備聲：「嘟嘟，你又偷偷給xylon爸爸打電話了是不是？」

片刻的沉默后，席哲聽到一個溫和的嗓音：「阿哲，抱歉，嘟嘟她……」

「沒關係，」席哲頓了頓，「是我疏忽了，沒有天天給她打電話，讓她傷心了。她最近好不好？你……好不好？」

那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席哲竟輕笑出聲，然後察覺到不妥，猛地回神，咳了一聲掩飾道：「好，我知道了。我現在在開會，回頭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