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雨冰閣

「夫人，還是沒有來頭。」一個長相普通的男子，身著高品僕人裝，單膝跪地，眼中精明閃爍。

君夫人青黛長眉微皺，神情莫辨。她斷斷續續查了五年，居然還沒查到這個『女兒』是什麼來頭，她就好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樣，沒有頭緒。她懷疑這個『女兒』的身份，或許是什麼極為大的人物派來的，但那樣的人想除掉君家又怎麼用得著這樣？哪有到底是什麼原因？

君家不是官家，在明軒國的地位卻是不小，君家是歷代的商家為主的世家，明軒歷代的首富，如此權力居然都查不出一個女孩的身份。

那『女兒』也可能是朝廷派來的，但細想一下，又不大可能。以這個『女兒』的性格似乎不大可能為人所用。她聽這個『女兒』說過，她來自一座巨大的冰宮殿，這世上又哪有什麼冰宮殿？只是相傳從前有一座水晶宮殿，酷似冰雕而成，微沁寒氣，被人收藏了，而且，也並不巨大。

君夫人微微嘆了口氣，擺了擺手示意僕人退下。

罷，罷。這或許是上天念她寂寞，賜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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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安城是個繁華的地方，車水馬龍不以為怪。夜裡也同樣是燈火通明，人影雜亂。青牆瓷磚壘砌的高牆巍巍而立，紅漆木柱拔地而起。其原因自然是君家的住宅坐落於此，由此，這也是一座被金銀包圍的城。

人群熙攘，一道白色身影緩緩行於其間，一雙烏黑墨瞳四處流連，雪紗輕掩，著去了她半張稚潤的臉蛋，更為她填了分神秘高貴，引得多人回首顧眸。這女娃天天在這裡逛，一年四季逛了不知多少天，他們就差認識了，雖然不說話，有些冷漠，但安安靜靜，粉粉嫩嫩，從那麼小個長到了這般大小，也還出落得有模有樣了，聽說是君家的遠房親戚，也真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小姐，小姐。」翠竹帶著伺候君一江的丫鬟在大街上四處找尋。

君一江踩住腳步，轉過身去，雪紗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

小環眼睛一亮，擠著熙攘人群，連忙奔上前去。：「找到了，找到了。」

她也不忘回頭招呼：「小姐在這兒！」

平時君夫人也是准許她隨意出府的，有時還會和她一起出去，她因此很自由，從不不像一般大小姐一般足不出戶。只有君家有什麼事的時候，君夫人才會叫她回家。

君一江腦袋微微一歪，有事？

「哇！那是什麼！」一群人抬頭看去。

一抹纖細的杏色身影躍於檐頂之間，輕快而靈巧，漸行漸遠。

「是武林之人。」有人答道。

「我也見過這樣的人，不過速度沒有這麼快。」

「這不會是高手吧。」

君一江眸中有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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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冰宮妞十分不痛快的打了一個噴嚏，脊背有點冷，這是怎麼回事？她不怕冷的啊，為什麼會打噴嚏？而且……脊背隱隱發寒。

難道是她武功練得太淺？不會吧？

到底是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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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往常一樣，君夫人露出慈母般的微笑，招呼她過來，她習慣性地走上前，撲到君湖人懷裡，然後蹭蹭她的胸口，舒服的眯起了一雙無波黑眸，吸了一口君夫人身上的馨香，聲音無波面無表情的開口：「娘親。」

這聲娘親對君夫人似乎很受用，連帶著空氣都暖了幾分，君夫人柔柔的笑著，保養的很好的玉手拍了拍她的背，道：「回來了。」

君一江沒有說話。

「過幾天，會有一次會議召開，還不太明確是什麼，不過，你爹也會來，還有一帛哥哥。」

「在雨冰閣，你應該聽說過，是個很美的地方。」

「你和你爹還有哥哥素未謀面，這也是個機會，去見一見也是好的。」

君一江微眨墨瞳，那雙眸子十分奇特，瞳孔十分大，與瞳仁差不多大小，一眼看去像是沒有瞳孔，但她的雙眼十分黑，像是被墨層層加染，黑幽幽的，讓人幾乎發現不了這雙眼睛的問題所在。君一江不語，像在等君夫人說話。

君夫人幽幽地嘆了口氣，「娘就是想帶你去看看世面。」

「會議在七天之後，娘明天就帶你啟程。」

黎城，這個處地較遠。

五年前，黎城在明軒國還是個不起眼的小城，但那時候，不只是哪位強人在那裡建起了華麗且獨特的雨冰閣，就漸漸名揚四海了。

雨冰閣佔據了黎城的三分之一，黎城這地方不大不小，人脈稀少，怎麼說也是一個城，三分之一得有多大？好在沒什麼人住，地也比較便宜。

雨冰閣分許多不同場景，每一處都是美不勝收。有文人墨客在此稱讚，這是世外桃源，人間仙境，實際上也是如此。雨冰閣是文人雅士的聖地，而對於凡夫俗子，是個一生都難以進入的地方。這是雨冰閣的規定。

哪怕是世家子弟，不通曉詩文沒有高雅興趣，也同樣不許進入。曾有不少紈絝子弟嚷著要砸雨冰閣，結果自家反被砸了。幾番折騰后，結局無一不是自家的老子面帶微笑，拉著一身傷小子，載幾箱金銀珠寶來求原諒。雨冰閣總是一點面子也不給，錢照樣收，人照樣扔出去，美名其曰：禮尚往來。

雨冰閣不知道有什麼高人庇護，武林高手想翻牆都被扔了出去。因此進去的都是些文人雅士，還都十分有背景，那些想顯擺，肚子里卻沒什麼墨水的高官子弟也都想進去，可惜都未果。進去的越多，不進去的也越多，被打的就越多，漸漸地，雨冰閣就打出了名頭。當然，這只是部分原因，底蘊是資本。進去的人無一不詩興大發，豪情揮筆，而今，最流行的事情就是談論描寫雨冰閣的詩，去雨冰閣，若是幾個貴族子弟相約去雨冰閣，那也是一件風光的不得了的大事。就連明軒國的聖上也贊過此地，那些小國家的皇子們更是以進入過此為榮。雨冰閣甚至把四境之內的文藝調動，政治格局也微有變動，更是以詩詞歌賦勝者為長官。

一路上，轎子搖搖晃晃，君一江卻坐得穩如泰山，紋絲不動。轎子起起停停，君一江在一家酒店前下了。

人群雜亂，嬉笑之間，也就多次談論一個話題。

「你知道嗎，在之前，我可是看見了絕世高手。」

「怎麼說？」

「那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輕巧躍於檐頂。」

「那速度，那身手，真叫一個絕呀。」

「檐頂？那該有多遠！你怎麼看得清楚，還漂亮女子！」

「真的！遠遠看去，白凈秀氣，纖細的身影真叫人難忘。」

君一江雙目微閃。

轎子又是一陣起起停停，到第六天才到黎城。

轎子停在雨冰閣前，君一江避過車夫的手，徑自跳下。雪紗被帶起，險險露出瑩白細長的脖頸。

身子輕盈的一旋，她伸出一隻手，探向轎子。

「你這孩子。」君夫人無奈淺笑，伸出一隻纖長玉手，搭著君一江的手優雅的下了馬車。

走進雨冰閣，入眼便是清澈石潭，澄澈清透的細水從石縫中穿過，輕擊著水面，激起絲絲清涼，淙淙消融於石潭，有漣漪輕漾，擠入另一側石縫，如此循環。

潭水幽幽，微微蕩漾，盪碎了淺淺金光。

條條細瘦金魚靈活地在水中四處亂竄，顯擺似的搖著鱗尾，在淺金色光下閃閃發亮。不過一潭，卻有如此美景。

君夫人眼中陶醉，君一江卻毫不在意，如此脫俗美景，在她眼中不過一畫，一雙墨瞳中無一絲波瀾。

「娘親。」聲音沒有絲毫起伏，空靈依舊，帶了幾分清稚，卻無人和女兒家的甜膩，讓聽不出多大感覺。君夫人回頭便撞入一雙毫無波瀾的墨瞳，愣怔了片刻。

「先走了。」君一江開口。

君夫人微微點了點頭。真是有些不懂，這個女兒在嘈雜街市上可以逛幾年都無一絲厭煩，到了這等雅地卻不願停留。但，不管怎麼說，君夫人還是應了聲。

君一江得到同意，便不再管身後君夫人如何，徑自走開了。

一雙墨瞳四處張望，她似乎想把一切都印入腦中，步履輕盈，不一會兒，她便走入了粉色的一片。

身後傳來輕微響聲，君一江如有所感，卻連看都不看一眼。

她身後的白影一閃，閃至她跟前，君一江墨瞳微眯，似有波動，她雙手微抬。

白影又是一閃，君一江只覺懷裡一沉，對上了一雙宛若琉璃般清澈的黑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