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尺素:原來我愛過一個人

番外 尺素:原來我愛過一個人

她是數萬年前女媧身邊的一盞補天神燈,因為常年伴在女媧娘娘身邊,她逐漸修得了神識。

那個時候,她還沒有化身成為人形,只是能夠和女媧娘娘說話,那時,她們身邊還有一塊小石頭,那時塊調皮的石頭,是女媧娘娘補天時漏下的,具有靈性,因此也在日積月累的靈氣下修得神識了,並天天廢話連篇。

日子過得平淡而溫馨,曾被祝融撞破一角的天際慢慢在女媧娘娘的補鑄下修復了,天色一點點回復湛藍,整個世間都變得有了氣味。

女媧娘娘在補完天後也走到了油盡燈枯的那一刻,她在寂滅前將自己僅剩的靈力渡給了她,並給了她自己的音容相貌,讓她得以幻化成人形。

女媧娘娘寂滅了,她在原地呆坐了三天,淚流滿面,而此時,小石頭又因為生性貪玩跑了出去,許久沒見到她回來。

而女媧娘娘在臨終前曾對她說:「小燈兒,我彌留之際,也給不了你什麼,我身邊唯有這塊小玉兒了。如果你們願意,那麼從此相親相愛,永不離棄吧。這個大千世界,三界眾地,任你們遨遊暢想。只不過,小燈兒,小玉兒生性貪玩,你得看住她別闖禍。」

她遵守女媧娘娘的諾言,出去找尋小石頭,但是很不巧,等她找過去的時候卻發現了一個噩耗--小石頭和一隻修行的小魔為了躲避大量湧出的妖魔而墜入了萬丈深淵之中。

她很傷心,在崖邊哭泣,但是女媧娘娘的話一直響在她耳邊,她發誓一定要找到小玉兒好好保護她。於是她擦乾眼淚重新站起來,心裏發誓,就算遁入輪迴之道,也要把小玉兒找出來。

於是,她開始了一世又一世的輪迴。

她的壽命可以說是很長很長了,從女媧補天的時候一直到天下化成各界劃分,萬世的人生經歷而來,本也不該有什麼眷戀,心裏更是本該無情,但是在某一世中,她偶然碰到了一個人,這個人,幾乎改變了她的一生。

她不記得那個時候是什麼皇帝當權了。

人間熱鬧紛繁,叫賣聲在她耳邊充斥着,她茫然走着,所有人都不是她要找的。

路過一個小攤子,有個書生正在販賣字畫,那一幅幅的山水畫,再加上或粗獷或秀氣的書卷,書香味十足。

這個小攤子自然是引不起她的注意的,但是偶然一瞥,她看到其中一幅畫上描繪了一塊粗糲頑石,頑石旁邊放置一盞白色佛燈,不知是何用意。

她不自覺停下步子,朝那幅畫看去,眼底迷離一片。

攤子的主人是個穿青衫的書生,長得白凈秀氣,溫文儒雅,見她停步,便朝她微微一笑,問:「姑娘可看中了什麼?」

她只是愣愣看向那幅畫,問:「這是什麼?」她長指一指。

書生看去,笑了一下,「燈石畫。」

「寓意。」

「要說寓意,小生也不知從何說起,只是偶然有一天靈感頓發,揮墨間便做下了這幅畫。小生自己覺得好罷了,不知姑娘也心儀這幅畫。」

她不語,從上面取下這幅畫來,在指間細細摸索著,眼底感傷,暗嘆:「小玉兒,你到底在哪裏啊……」

「小生見姑娘着實喜歡這幅畫,這樣吧,就送給姑娘了。」書生溫雅一笑,他本不是勢利之人,眼見眼前這位姑娘喜歡這幅畫,他只當找到了一個有緣人。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她卻不要。

她將畫扔到了他面前,轉身走了。

她的背影冷漠孤寂,一直映在書生眼裏。

他們都不曾想到沒多久他們又見面了。

是在一處崖邊,她白衣飄飄,迎著風走上萬丈高崖之上,站立,遙望底下的世界。

他被一群人架著來到崖邊,風很大,吹得他的青衫不住抖動。

那是一群惡霸,逼着他從崖上跳下去,其中的為首者大笑着:「看你自恃清高,沒有錢你什麼也幹不成,想要救你老母,可以啊,你從這裏跳下去,老子就拿錢給你老娘治病!敢不敢!」

嘲弄又霸道的聲音,帶着顯而易見的奚落和輕蔑。

她回過頭去,看着他們。

她隱了身,他們並不能看見她。

他卻在空氣中嗅到一絲淡淡的雅香,像是女子的體香,那一日他曾在她身上聞到。

他直直看向她站立的方向,突然笑一笑,點一下頭:「好,我跳。」

他轉過身,看着底下萬丈的深淵,突然毫不猶疑,縱身就躍了下去。

風聲揚起他的青衫,獵獵作響。

崖上幾個男人臉色一慌,急急問:「他真的跳下去了?」

「這個瘋子!」有人大罵,「還真信了,誰會給他錢救他老母啊,我們走!」

幾個人大笑着離開了。

草芥人命,就是如此,不拿窮人的命當一回事。

她一直靜靜站立在一旁,眼見那個書生跳了下去,她心裏突然有點難過,她想起那副燈石畫,想起失去蹤跡的小玉兒,於是她一縱身,也跳下了懸崖。

風呼嘯著從她身體內穿過。

她急速下降,在已經昏死過去的書生身上一撈,拉起他就回了懸崖頂端。

她救了他,面無表情,看着他醒來。

「姑娘……」他吃了一驚,隨即意識到自己並沒有死。「這是在哪裏?」

「客棧。」

「是你救了我?」

她點點頭,看向外邊。

書生連忙起身向她道謝,並道:「有勞姑娘救命,此份恩情小生定當回報。小生名叫詞詞,不知姑娘姓名?」

她轉臉看着他,她的神色很是冷淡,她說:「沒有名字。」

她自從有記憶起就聽得女媧娘娘稱呼她為「小燈兒」,然而她懂,「小燈兒」是因為她本身是一盞燈罷了。

詞詞愣了一下,隨即道:「你一身白,恍若仙子般冰清玉潔,但是又救我性命,不如,不如就叫做尺素,如何?」

尺素。驛寄梅花,魚傳尺素。

她靜靜看着他,半晌點點頭。其實對她而言叫什麼都無所謂,只要找到了小玉兒。

但是,尺素尺素,自此她便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

詞詞後來就走了,回了自己的家,但是他的老母並沒有因此而被治好。

他母親病入膏肓,他找那幾個惡霸,被惡霸揍打了一頓,慘魄而歸。

尺素不知為何一直跟在他身後,眼見他被打,她沒有出手相助,只是在他走後,出了手,殺了那幾個惡霸。

尺素也不知道,這樁命案在那一刻幾乎摧毀了詞詞的一切。

她本是一件法器,本不該牽扯到人世間的事情來。

當天,官府就找到詞詞,將他帶走關押了。

無數的流言都在一瞬間傳出--落魄書生詞詞為不滿惡霸不治他老母,於是惡從心生,一舉殺了那幾個人。有證人稱曾經在巷子裏看見詞詞被那幾個人揍,而沒過半柱香的功夫那幾個人就死了。

街坊間都說是詞詞請了巫師咒死了那幾個惡霸。

總而言之,不管是哪一種說法,詞詞都被認定是殺人兇手,無法開罪。

尺素依舊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但是她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詞詞的事情,明明人是她殺的,明明詞詞是個好心腸的弱書生,明明他想要救治老母沒有錯--一切的一切就錯在人性醜陋上,也錯在她不該插手閑事。但是尺素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在崖頂救他,為什麼要在看見他被人欺負后出手殺了那些人。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覺得一陣煩悶,繼而一種苦澀從心臟上蔓延出來,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後來她一直做夢夢見詞詞將那副燈石畫送到她手裏,對她說:「以後你就叫做尺素了。」

對了,一切緣起便是那副燈石畫。

她去他家裏,發現那幅畫被他掛書桌前面的牆上。

他的老母親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

最後的最後,他並沒有從牢裏被放出來,他的老母也在沒幾天後病逝了。

一切都好像被蒙上了一層塵埃,什麼都是恍惚和迷離的。

她好像做了一件錯事,導致了一個悲劇的發生。

她無法說服自己再去救助詞詞。

那日,秋後,午時,她站在人潮洶湧的市場街頭,親眼看着穿了一身囚衣的詞詞被獄兵押出來,押在斷頭台上。

劊子手舉起了手裏的大刀。

他突然抬頭,朝她站立的地方望過來,微微一笑,而後閉上了眼睛。

手起刀落,鮮血四濺。

一個被冤枉的生命在那一刻結束了。

尺素一直睜着眼睛,冷漠空洞地看着那一地的鮮血,耳邊聽不到尖叫恐慌的聲音。

她一直站在不遠處一動不動。

身邊的人流圍攏,而後四散開去。

日頭西斜,蒼薄的落日籠罩住整個大地,世界一片血紅,殘陽如血。

她一個人站在無人的街頭,看着地面上那一灘乾涸的血跡。詞詞的屍身已經被人移走,所有人都退去了。

她慢慢走上前去,空洞的眼裏突然漫起一點水跡。

她蹲下身來,手指顫抖著摸上地面那些乾涸的血跡,心裏突然一陣抽痛,她無可壓抑地哭起來。

生平第一次,在有了人的跡象后,哭泣。

心底難受的像是心臟都被撕裂了一樣,有什麼東西好像在心裏空掉了。

她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難受了,原來它叫做感情。

後來,她沒有再在人間多呆,因為她被帶走了,被天界來的天神帶走了,因為她違反了規矩,私自救人殺人,擾亂了秩序。

天帝罰她在仙界沂山無極回淵里思過。而這一沉睡,便是整整千年。

千年後,她被一個叫做陌玉的沂山弟子的血喚醒,從無極回淵里出來,見到了那個將她喚醒的人。

那個人,就是她找尋了萬年的小石頭。

她看着眼前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好像在那一刻忘記了曾經生命里出現過一個叫做詞詞的男人,也好像忘記了自己曾經愛過他。

直到後來有一天,她重傷,命不久矣,在魔界遇見了東海七公主尋釧。

她才突然記起來,好像在有生之年愛過一個男人。

她笑了一下,在見到了陌玉之後終於安詳睡去了。

一切也該結束了。

------題外話------

好啦,番外送上了,俺也要好好休息一下啦~各位八月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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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溺寵之鎖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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