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大結局(下)

第174章 大結局(下)

空芳好,萬里無雲。

將軍府卻是籠罩着陰霾,丫環奴僕忙着將府里的紅綢撤下,臉上佈滿了哀傷。

秦姚對待下人極好,丫環奴僕也很喜歡和善的夫人。如今,將軍府初逢喜事,轉眼間,夫人便要去了。這大喜大悲,令人承受不住。

一個丫鬟摸著淚水,嚶嚶哭泣道:「夫人這麼好的人,命太苦了,都是那些個碎嘴的賤人逼死了!」

另一個丫鬟滿心贊同,不說因為夫人去了,他們的福利怕被新進的夫人給大打折扣。而是真心的喜歡秦姚,更何況將軍對夫人的痴情,他們看進眼底。為了夫人終生不娶,何況夫人替將軍生下一個那麼大的女兒,還是燕王府的世子妃,又生下了一個小公子,將軍府這一輩子斷然是不會有第二個主母了!

「休得瞎說,夫人這還沒有去,說什麼晦氣話?大小姐一定會想法子,救夫人的!」叱了眼睛紅腫,嗚咽哭泣的丫鬟,轉身悶頭幹活。嘴上這般說,心裏卻是明白,將軍命人去通知大小姐時,夫人就進氣少出氣多了!

說不準,此刻都已經……搖了搖頭,立即打住了想法。拍了拍裙擺,匆匆跑到了後院,給菩薩燒幾柱香,保佑他們家夫人。

而沈青嵐進府的時候,看到四處掛好的紅綢全部扯下來,堆積在一個角落裏。慌亂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臉上的血色盡褪,慌張的跑到主院。院子裏平素灑掃的丫鬟和職守的婆子都不見了,空蕩蕩的,門扉緊緊的關着。

沈青嵐推開門,屋子裏黑漆漆一片,窗欞被捲簾給遮住,空寂而陰冷,只有裊裊檀香在空中飄散瀰漫,沒有任何一絲的人氣。

腳似乎生根了一般,定在原處無法挪動。自欺欺人的想,她不進去,母親是不是就一直活着?

不去想,她依舊如昨日裏那般,充滿了生氣?

電光火石間,她又想到了齊景楓的遺憾,不知哪裏生出一股子力量,驅動着她挪動腳步,緩緩的朝內室走去。

在珠簾前站定,透過微弱的曦光,隱約可以看見沈長宏盤腿坐在床上,將秦姚擁在懷中,兩個人似乎維持這個動作,有經年之久。

沈青嵐的心緊緊的揪成了一團,儘管黑暗籠罩了二人,可沈長宏身上散發出的濃烈悲傷,如同被遺棄的孩子一般,充滿了脆弱,淚水便滾落了下來。緊緊的咬住下唇,生怕她哭泣的嗚咽聲,打破了屋內的寧靜。

齊景楓見她縮成一團,蹲在地上咬着手臂,雙肩顫抖的哭泣。俯身蹲在她的旁邊,將她擁進懷中。

淚水洇濕了他的衣衫,滾燙的熱度,似乎灼痛了他的肌膚。

此刻,所有的言語,都是蒼白的。他只能緊緊的握着她的手,給她力量。在她最脆弱、最需要人的時候,給她肩膀依靠。

不知過了多久,沈青嵐擦拭了淚水。一雙漂亮的鳳眸,紅腫的如核桃。站起來,雙腿蹲久了,麻痹得抽痛。掀開珠簾,沈青嵐靠近床邊,看着秦姚臉上熏染了胭脂般,暮色雲霞。神色安詳,彷彿只是睡著了一樣,靜靜的靠在沈長宏的懷中。

沈青嵐跪在床踏板上,伸手撫摸著秦姚的面頰。冰冷的溫度,從指尖蔓延進心底,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

母親,你怎麼不等嵐兒?

沈青嵐握著秦姚冰冷的手指,攤開她的手心,將臉埋在她的掌心,似乎想要秦姚如同小時候一般,突然抬起她的臉,溫柔的擦拭她的淚痕,說道:「這麼大了,還愛哭鼻子,當心嫁不出去。」

可,即使她哭得肝腸寸斷,母親也永遠不會再替她拭淚。

「嵐兒,你母親她怕冷,害怕孤獨,又怕黑。父親在書房裏寫了一封奏摺,你拿着奏摺與兵符進宮,請皇上准許為父辭官。」沈長宏語速極慢,隱有悲痛。

沈青嵐淚眼朦朧的看着沈長宏,才發現他的白髮又多了,俊美無儔的面容,上面刻滿了皺紋,蒼老了許多。再也沒有她初見時的威嚴!

「好。」沈青嵐點頭,她知道父親打算辭官,帶走母親。「母親的後事……」

「不用辦了,她說不想去了也讓人詬病,沒的安寧。」沈長宏心裏怎麼會不狠?上天讓他與她再次相聚,不過一年的光景,便又將她從他的身邊帶走,如何能甘心?

緊了緊抱着秦姚的手臂,閉上了眼睛,遮住了眼底滿得幾乎要溢出的痛苦之色。

沈青嵐緊緊的揪著床褥,手指骨節泛白。在極力的抑制住心裏翻湧的情緒,心裏被自責緊緊的包裹。若不是她,榮貴妃也不會為了對付她,而對母親下手。母親沒有承受這些輿論,也不至於這麼早的撒手人寰。

眼底閃過一抹鋒芒,尖利的指尖掐緊掌心,疼痛已經麻痹了她的神經,絲毫沒有發覺手心的皮已經掐破,滲出了血絲。

「父親,弟弟你要帶走么?」沈青嵐掃過屋內,搖籃不在內室,顯然孩子被乳母抱走了。

沈長宏頷首,他答應了秦姚,要好好教導孩子,怎麼會把孩子舍下?

「你現在去吧,不用再來將軍府了!」沈長宏催促着沈青嵐,長出青胡茬的下巴,抵在秦姚的頭頂,如情人之間的溫存。在他的眼中,秦姚真的只是睡著了。只要心底有她,便在心中長存!

沈青嵐一動不動。

沈長宏輕嘆:「嵐兒,人有悲歡離合,你母親不希望我們太過悲傷。她活着太累,這樣也算是一個解脫……」

沈青嵐沒有等沈長宏說完,就轉身腳步踉蹌的離開。這句話從沈長宏的口中說出,是要費多大的力氣?最受打擊的是他,為了安慰她,竟說出這一番話。無疑是在鮮血淋漓的心口,再插上一刀。

她沒有勇氣聽下去,母親解脫了,那麼他呢?又是否真的坦然接受了?

抹去了不斷溢出的淚水,沈青嵐去了書房,看到整齊擺放在書桌上的奏摺,旁邊是一個鐵盒,打開裏面放着一塊令牌。

沈青嵐拿着這兩樣東西,目光落在牆壁上秦姚的畫像上。蒼白沒有血色的面容,染滿了哀傷。怔怔的收回視線,失魂落魄的走出書房。

看着齊景楓站在門口,動了動唇,能夠想到齊景楓為何不顧燕王的意思,強制留下了安如意的骨灰,安置在祠堂,到時候再運回燕北。

「他們都說上天給人開了一扇窗,便會關上一扇窗。可是為什麼我們活得這樣累,好不容易團圓相聚,卻要硬生生的拆開,陰陽兩隔?而作孽多端的人,依舊幸福無憂的活着,享受着尊崇?」沈青嵐望着明媚無雲的天空,心裏頭真的恨。恨老天爺的不公,恨自己的不夠強大,若是不能改變了她想要保護的人的命運,為何要給她重活?再次經歷一遍傷痛?

齊景楓不知該說什麼,良久,就在沈青嵐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才緩緩的說道:「嵐兒,善惡終有報。重新來過,雖然很累,但是也很圓滿。上一輩子,你什麼也沒有得到,讓母親含怨而終。這一輩子,你改變了我的命運,改變了自己的命運,我們有兩個可愛的孩子。也讓母親與父親團聚,讓沈家後繼有人。最重要的是母親是笑着離開的。」

沈青嵐緊緊的捏著奏摺,心裏的恨意腐蝕着她的心口,恨不得將榮貴妃給撕裂成片。

「嵐兒,不要看自己的不如意,看自己所擁有與改變的軌跡。母親離世很遺憾,可她也算是圓滿了。」齊景楓安撫著沈青嵐,沒有人願意看到至親至愛的人,陰陽兩隔,可宿命,無人能夠改變。

慕容清雲雖然能夠改變人的宿命,可代價卻是他的性命!

所有的事物,都是等價交易。

沈青嵐怎麼會不懂,她只是太痛了。

「父親說的何嘗不是?母親活得太累了,她的心結不是因着外面的輿論,而是她曾經嫁過人,覺得沒有對父親付出過全部。父親對她愈好,她的心結便越重!」齊景楓說罷,抱着她更緊了一分。

沈青嵐瞳孔一縮,掙脫了齊景楓的懷抱。雙手抱着自己的手臂,想到了過去的噩夢。她知道齊景楓不在意,說的也不是她,闡述著母親耿耿於懷的事。可她還是無法不想到她前一世對他的不忠!

雖然他故去了,她沒有發覺對他的感情,可那都是事實!

她的身體是乾淨,可靈魂已經臟污。

齊景楓知曉她在想什麼,輕輕嘆息,無奈的說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何況,那時候我已經故去,你可以改嫁,並沒有背叛我!」那個時候,是他成全她的,又怎麼能怪罪她?若要怪罪,應當是他才是。若他爭取她,沒有放棄,又何至於讓齊少恆得逞?「那時,是我先放手。」

沈青嵐苦澀的一笑,他怎麼能不放手?她那樣的傷害他之後,他都在為她着想。

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太過可笑,明明都說放開了,為何又糾結在過往?

倏然,她明白了母親,正是因為在意了,才會對過去的錯誤耿耿於懷。

恍然之間,似乎想通了,點了點頭,輕輕回抱了齊景楓一下,心裏感嘆,幸而她身邊有他,才會毫無顧忌的向前沖。

但是,她也該停下來,好好回頭看看他。

再多的愛,也經不起永遠沒有止境的追逐,他也會失望,也會感到疲憊。畢竟,人非聖賢?

「我要進宮一趟,將軍府對父親來說充滿了太多的回憶。這些回憶固然是美好的,卻也太過沉重了。我想他必定是不願意呆在這兒,便早些讓他帶着母親離開。」沈青嵐看了眼手中的奏摺,心想這關鍵的時刻,即墨擎天會願意放父親離開么?

「我陪你一道進宮。」齊景楓眼底閃過一抹暗色,恐怕沒有那麼容易。

沈青嵐頷首,二人一道進宮。

即墨擎天在御書房會見大臣,他如今幾個兒子,死的死,出家的出家,之剩下逍遙王一個兒子,皇位非他莫屬了。

那些觀望亦或是逍遙王一派的人,全都進諫立太子,以取得擁護之功,好博得逍遙王的好感,莫要追究他們以前『站錯隊』的職責。

即墨擎天心裏有自己的算盤,手中拿着奏摺批閱,蹙著眉頭,定了定神,道:「太子之事,朕自有考量,暫且不議。」

眾大臣心中急啊,你說皇上您就一個兒子了,不立太子,立誰為太子?

「皇上,國不可一日無君,亦是不可沒有儲君。這樣能安定民心,亦可以穩住朝臣。」太傅出列道,他心中最是焦急,當初擁立睿王,背地裏可沒有少打壓逍遙王。如今,儲君已經落在逍遙王的頭上,他必定要獻殷勤,得到逍遙王的認可。免得逍遙王一得勢,首先就拿他們祭刀!

即墨擎天臉一沉,扔下奏摺,目光銳利的落在太傅身上,掃視眾人一圈。厲聲道:「太傅是覺得朕該退位讓賢了?」

「嘭嗵——」

太傅心肝一顫,立即跪在地上:「皇上,微臣沒有此意……」

「那是何意?」即墨擎天打斷太傅的話,大動肝火道:「冀州發洪災,你們有擁立太子的心思,來治災,大越會更加繁榮。太傅一心為國為民,冀州之事,便交由你處理。」

太傅後背出了一身冷汗,國庫空虛,並沒有賑災的銀子。而冀州素來是一個貧困的城池,百姓卻又奇多,他上哪裏去籌備銀子?

抹了把頭上的冷汗,畢恭畢敬的說道:「回稟皇上,冀州年年洪災,並沒有得到根本上的解決方案,興建的堤壩已經被衝垮,才讓洪水淹村。此事該由戶部與工部處置!」

工部與戶部尚書,心中大罵太傅陰險狡詐,將他們拉下水。

「皇上……」二人話不曾說完,即墨擎天一揮手:「此事便由你們三人處理!」說罷,便遣散了諸位。

其他的臣子,都怕惹火燒身,於是閉上了嘴,退了出去。

這時,內侍公公進來通報道:「皇上,燕王世子與燕王世子妃求見。」

即墨擎天一愣,不知這時他們進宮有何事。秦姚病重,沈長宏告假,他們應該在將軍府才是。難道是秦姚出事了?想了想,說道:「讓他們進來。」

齊景楓與沈青嵐並肩進來,行了禮,站在大殿中央。沈青嵐看了眼整好以暇的即墨擎天,清冷的說道:「皇上,父親年紀以大,無法勝任將軍一職,奏請告老還鄉,還望皇上恩准!」說罷,跪在地上,雙手高舉著奏摺與兵符於頭頂的位置。

即墨擎天眼底閃過一抹詫異,他倒是沒有想到沈長宏要辭官。

「沈將軍驍勇善戰,大越無人能勝任他的位置。虎父無犬子,待令弟長成,便由他接替沈將軍的位置。」即墨擎天眼底閃過一抹精光,猜測著秦姚究竟出了什麼事,讓沈長宏二度辭官。

沈青嵐心一沉,這是變相的拒絕。

「皇上,將軍是保家衛國,驍勇善戰,陽剛血氣之人。可父親遇見母親之後,逐漸的磨平了他的銳氣。而今,母親的去世,給父親太大的打擊,已經不再是往日那無往不利的鐵血將軍。若是將此重任寄托在他的身上,恐怕不是明智之舉!」沈青嵐滿臉的哀傷,握著奏摺的手指骨泛白。

即墨擎天霍然坐直了身子,看着沈青嵐眸子濕潤,倔強的不肯落淚,可身上的悲傷,卻是無法掩飾。

心中似乎被攥住,呼吸困難。

背脊佝僂,即墨擎天靠在龍椅上,沒有想到秦姚她就真的這麼……沒了!

「她臨走時,可有說什麼?」即墨擎天眼底有着希翼,那段日子,將她留在宮中。他極盡所能的對她好,即使懲罰了他的后妃,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母親走的很安詳。」沈青嵐怎麼會不知道即墨擎天想的是什麼?當初若不是他強行將母親留在宮中,便不會有那些輿論!而當瑤言散開后,他非但沒有制止,反而讓人在暗中煽風點火。為的是讓父親離棄了母親,而後他便好『雪中送炭』的佔有母親。

大殿中,一片寂靜。

即墨擎天沉靜了許久,才頹然的擺手道:「朕,准了!」眼底的痛苦之色,一閃而逝。闔上眼,一手遮在額頭。

沈青嵐謝恩,將手中的奏摺與兵符,遞給內侍公公,而後告退。

對他的爽利,還是有些驚詫,也不可否認,他對母親多少是有一點感情罷!

沈青嵐匆匆回到將軍府,迎接他們的是一片火海。

大火燒紅了半邊天,許多百姓圍在安全的位置,對着將軍府指指點點。

沈青嵐怔怔的看着滔天的火勢,吞噬著古樸莊嚴的將軍府。心裏寸寸涼了下去,明白父親說為何讓她不要來將軍府,將軍府承載了太多的回憶,父親根本就無法承受,所以不如毀了。他是吃准了即墨擎天會應允,才會在她一離開,一把火燒了將軍府。

沈青嵐抿緊唇,臉色蒼白的可怕,看着橫樑根根砸落,轉身坐着馬車回了燕王府。閉門謝客三日,跪在祠堂,給秦姚誦經念佛。

等她再次出來的時候,將軍府的那把大火,才剛剛燒滅。

「世子妃,將軍府燒了三日三夜,皇上出動了禁衛軍,依舊沒有將火撲滅。」陸姍將將軍府的事兒,事無巨細的告訴沈青嵐。

沈青嵐面無表情,三日不吃不喝,整個人昏昏沉沉,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靠在陸姍的身上。消化了她帶來的消息,並沒有多驚訝。將軍府佔地頗廣,後面是一座連綿起伏的大山,這火勢一旦燒過去,便不能滅了。

「可有父親的下落?」沈青嵐進祠堂的時候,就吩咐人去打聽沈長宏的消息。

陸姍面色微微一變,點了點頭道:「將軍在百裏外的流雲山,那裏的景緻不錯。帶着幾個部下,還有小公子在那裏建造了小木樓,然後連夜裏把夫人安葬了。」頓了頓,繼續說道:「就在將軍的寢內。」

沈青嵐倒吸口涼氣,父親簡直就是瘋了!

陸姍動了動唇,心中是有觸動的,像將軍這樣痴情的人,少有!

睨了眼沈青嵐,怕是只有世子爺才能與將軍比上一比。

「世子爺呢?」沈青嵐朝屋子裏走去,身上熏染著香火味,黏黏的,極為不舒服。

「您與世子爺從宮中回來,當晚皇上就中毒昏倒了。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你們,當夜裏逍遙王便將世子爺帶走了。」陸姍眼底染著清愁,最近真是多事之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怎麼沒有知會我?」沈青嵐沒有想到發生這樣的大事,這麼一說,齊景楓已經進宮兩三日了?「可有消息傳出來?」

「世子爺說您在祭母,莫要打擾您。這幾日沒有消息傳出來,封鎖了。屬下也打聽不到任何的消息,禁衛軍有上千人守在乾清殿。」陸姍心中不安,肯定是發生了大事,否則怎麼會突然間就防守這麼嚴密?

沈青嵐心中也覺不妙,必定是有什麼消息不能傳出來。至於是什麼,也只有皇上駕崩!

心頭一跳,即墨擎天死了么?

若是死了,他們還真的逃脫不了關係。

「備水!」沈青嵐心思百轉千回,既然出不來,那麼肯定有其他的大臣進宮了。她要去肖府走一趟,看義母可有收到消息。

沐浴凈身,收惙好,沈青嵐東西來不及吃一口,就去了肖府。

肖夫人也是得到宮中傳出來的消息,神色凝重。看着沈青嵐滿身疲倦,眼底有着疼惜。這孩子命運多桀,婆母去世沒有多久,母親也緊跟着去了。還沒有從喪母的悲慟中走出來,有攤上了這等子糟心事。

「你也不用急,現在沒有傳出消息,興許是好事。若是傳出了消息,那宮裏頭的那位,估計是不行了。」肖夫人拍著沈青嵐的手背,安撫道:「你看看你,凈慧作踐自個的身體,現在是年輕,等年紀大了,就吃虧了。」

沈青嵐心中微暖,點了點頭。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她怎麼放心得下?左右一想,肖夫人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若是宮中的那位不行了,齊景楓還在宮裏頭。又被指認是兇手,新皇上位,斷然是要給了結的。

臉色不太好,端著茶水抿了一口,胃裏這才覺得餓。

「義母,您能讓人進宮探得消息么?」肖夫人搖了搖頭:「這次宮中防守太過嚴密了,沒有走露任何的消息,就連幾皇上的親信,都沒有召見。」

沈青嵐心一沉,這是沒有召見,還是昏迷不醒,無法召見?

就在思索的間,宮裏傳來了鐘聲,二人面色大變!

皇上駕崩了!

肖夫人豁然起身,命人將府里喜慶的燈籠紅綢全都撤換下來,讓人去鋪子裏拿白布。急切的說道:「嵐兒,你隨我進宮一趟。」

沈青嵐點頭,這話正中她的心意。

二人一同進宮,卻被侍衛攔截在了宮門外。

肖夫人面色一沉,板着臉說道:「本夫人有要事見太后,若是耽擱了,你擔當的起?」說罷,將玉牌扔在地上。

侍衛一聽,權衡了一番,依舊制止道:「肖夫人,奴才也為難。逍遙王有令,沒有他的口令,一律不許放行。」

肖夫人看了沈青嵐一眼,沉吟道:「當真不可通融?」

侍衛態度堅決,絲毫沒有鬆動。

肖夫人冷笑一聲,將腰間的一摞金牌扔在地上,厲聲道:「給本夫人打,狠狠的收拾這不長眼的奴才!」她知道,今日若不蠻橫點,必定不能入宮。

這丫頭又是心思多,死心眼的人,今日若不能進宮,在府中也是不能夠安生。

微微嘆息,遞給她一瓶提神露。

沈青嵐接過來,在鼻端嗅了幾下,裏面有着薄荷的香味,昏昏沉沉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倒出一點,塗抹在太陽穴上,沈青嵐塞進袖中,清冷的看着肖府的暗衛,將方才那個侍衛拳打腳踢,不禁失笑,也就只有肖夫人把暗衛當成市井閑人一般的打手。

不過,也挺有效用。馬車前行,沒有侍衛敢上前攔截。暢通無阻的去了乾清殿,一陣震天的哭聲。遙遙望去,一片黑壓壓的人頭,禁軍里三層外三層的守着,裏面則是跪滿了一地的大臣與后妃。

沈青嵐走下馬車,對肖夫人說道:「義母,您回去。這件事你幫我到此就可,其他您不用插手。」

肖夫人會心一笑,這丫頭是怕連累她呢。

「好,你進去吧。」肖夫人讓馬夫將馬車趕出宮門外,並沒有回府,而是時刻的注意著宮裏的消息。

而沈青嵐穿過人群,走到大殿門口,便被禁衛軍的首領給攔截住。「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沈青嵐面若覆霜,掏出她的腰牌,冷聲道:「我知道是誰暗害皇上!」

此話一落,禁衛軍首領看了眼腰牌,知道了沈青嵐的身份。心中知曉燕王世子有謀害皇上的嫌疑,被圈禁在宮中,而今燕王世子妃說她知道兇手,也不敢耽擱,立即進去回稟逍遙王。

不多時,逍遙王一襲黑色蟒袍走出來,見到沈青嵐,在她身前站定,滿面倦容的說道:「你回去,齊景楓無礙。」

「我要見他。」沈青嵐不為所動。

逍遙王也來脾氣了,這女人怎得就這麼難纏?現在什麼情況?來添什麼亂!

「本王保證,再過幾日,他便安然回府!」逍遙王冷哼一聲,甩袖進殿。

沈青嵐緊隨其後。

禁衛軍見逍遙王在,也不敢攔截。全都看着逍遙王,等着他的命令。

逍遙王擰著眉頭,不耐煩的看着如一條尾巴跟在身後的沈青嵐,第一次希望她能不能像以前一樣不屑他?看着他就像有傳染病一樣,離得遠遠的?

皇上駕崩,這件事情極為的棘手。他知道不是齊景楓,可是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他們,他暗中派人再查,這個女人能不能別搗亂?

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說什麼知道兇手是誰?

知道個屁!

若是知道,他能忙得暈頭轉向,也只摸出一條被毀了的線索來?

想到齊景楓好吃好喝供奉着他,悠哉游哉,置身事外的模樣,心裏就來氣。真是看他們夫妻倆不順眼!

「你能離我十米遠?」逍遙王指著遠處,挑了挑眉梢。頗有着威脅之意的說道:「你若再纏着我,我就真的給齊景楓定罪,砍了他的腦袋。」

沈青嵐抿緊了唇,若有所思的說道:「我相信,你砍他之前,你一定會被攔腰斬了。」

逍遙王氣得跳腳,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

面色有一瞬的扭曲,甩袖進殿。懶得看沈青嵐,否則他會被氣死。有沒有把他放進眼底了?

齊景楓一夜不曾闔眼,此刻在偏殿裏睡覺。

沈青嵐轉了一圈,沒有見到人,冷沉着臉,望着跪滿即墨擎天床邊的后妃,沒有見到安平,微微蹙眉,「人呢?」

逍遙王面色鐵青,讓內侍公公帶着沈青嵐去見齊景楓。

沈青嵐見到躺在床上睡覺的齊景楓,心中氣極,她在家中等他的消息,急的熱鍋上的螞蟻,他倒好,蒙頭睡大覺呢!

有不自覺的鬆了口氣,見他無礙,緊繃的身子也鬆懈了下來。

走到床邊,索性也和衣躺在他的身側睡下。

忽而,一道凌厲的掌風襲來,沈青嵐驀然睜開眼,見到齊景楓的手掌拍在床柱上,臉色不太好看,擰著眉盯着她。

一言不發。

沈青嵐摸著被那掌風刮痛的臉,知道他可能把自己當成了敵人。嗔怒道:「想謀殺?」

齊景楓捏了捏眼角,側身躺着,一隻手撐著腮道:「你怎麼來了?」

「你既然無礙,怎得不給我傳消息?」沈青嵐不答反問。

齊景楓微微一怔,緩緩的說道:「長福沒有把信給你?」

沈青嵐一愣,她一出來,聽到陸姍的話直接沐浴收惙著出來,哪裏見到長福了?

見她這獃頭獃腦的樣子,就知沒有收到信。無奈的揉着她的頭頂道:「這麼迷糊,被人拐跑了也尤不自知。」

沈青嵐白了他一眼,側身背對着他睡覺。

齊景楓也沒有再說話,攬着她的腰,靠在她的後背上睡覺。

兩個人在偏殿睡覺,外邊逍遙王正等著沈青嵐發飆。以他對沈青嵐的了解,她那麼擔心齊景楓,必定是沒有齊景楓的消息,一見到他舒適的睡覺,必定會大怒。

可他等了半天,也沒有任何的動靜。摸了摸下巴,讓一個宮婢進去,片刻,宮婢便臉紅的走出來,吱吱唔唔的回到道:「世子爺與世子妃在睡覺。」

「啪嗒!」

逍遙王驚愕得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那個母夜叉沒有生氣?

這沒有道理啊!

逍遙王苦思冥想之際,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抬眼望去,便見到穿着素衣,頭髮花白的太后被宮婢攙扶著走進來,眼睛紅腫,痛苦過一場。

見到逍遙王,疾步走來,握著逍遙王的手,哀慟的說道:「你父皇之前人還好好的,怎得突然間就……沒了!」太后說着,淚水又落了下來。

逍遙王斂去眸子裏的厭惡,看着親昵拉着他的手的太后,啼笑皆非。當年她嫌棄他的母妃出生太低,便逼死了他的母妃,對他也極為不待見。如今即墨擎天的兒子都死絕了,只有他有機會繼承大統,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便對他施展親情。

嘴角上揚,她在宮中幾十年,難道還不知,在皇家根本就沒有那可笑的親情!

太后哭了半天,見逍遙王沒有任何的反應,心中極為的不悅,卻又不能擺架子,擦拭着眼角道:「哀家聽聞是中毒,那日你父皇見了燕王世子與燕王世子妃。早前,哀家聽說燕王府想要圖謀不軌,必定是他們下的手!」說到最後,意味深長的看了逍遙王一眼。

逍遙王心中冷笑連連,怎麼會不知這老虔婆的意思?無非是在警告他,別放了齊景楓,免得給自己埋下隱患。

「太后莫要聽信讒言,燕王世子忠心耿耿,當初本王遭所有人不待見,也只有他願意與本王喝一杯薄酒。」逍遙王隨意的坐在椅子上,耳邊陣陣嗚咽聲,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好心情。

他恨透了皇宮裏的每一個人,即墨擎天對他好,無非是要他當舟山王的墊腳石。可即墨擎天最在意的終究只有他自己,一聽到丁點舟山王對他不利的風吹草動,便毫不猶豫的捨棄掉。

諸位大臣,特別是逍遙王一派的人,都知道逍遙王對即墨擎天成見極深,他沒有落淚,沒有哭喪,都沒有多言,因為只剩下他一個皇子了。

而其他的大臣,之前便多有得罪,建功補過來不及,哪裏會找晦氣,也就沒有多說。

可太后不一樣,雖然她要巴結逍遙王,以報晚年後顧無憂,但是逍遙王落了她的臉面,她有不順心的便會說:「你不久便是大越的國主,如今這模樣,成何體統?你父皇方才駕崩,你不但不見悲傷,反而滿臉的喜色,這是對你父皇的不敬!」

逍遙王嗤笑了一聲,手指揩掉太后眼角的淚,譏誚的說道:「本王學不來假模假樣的哭。」

「你……放肆!」太後面紅耳赤,手指怒指著逍遙王。

逍遙王不以為意,後宮中的女人,都是假惺惺。看了眼在哭泣的后妃道:「她們對皇上『情深意重』不如,全都給皇上陪葬?」

他們說話的聲音,並沒有刻意的壓低,所以在裏面哭得哀傷入戲的后妃一聽,全都嚇的噤聲,沒有一個人敢哭,生怕逍遙王登基后,真的下旨將她們給即墨擎天陪葬了!

大殿瞬間鴉雀無聲。

逍遙王諷刺的笑了兩聲,轉身走了出去。卻聽見太后說道:「來人啊!快將燕王世子綁起來,押入宗人府候審!」

逍遙王立即止住了腳步,臉色陰沉:「太后,後宮不得干政!」

太后撫了撫鬢角:「皇上撇去身份,是哀家的兒子。哀家兒子被毒死,難不成不許哀家審問兇手?」

逍遙王緊緊的捏著拳頭,還沒有說話,太後繼續說道:「皇上雖然只有你一個兒子,可你之前劣跡斑斑。為了大越的江山着想,除了你,宗氏還有許多能者賢人。」換言之,現在你不過是一個王爺,皇位不一定只有你能繼承。除了你,還有不少人等著接替皇位!

逍遙王看了禁衛軍一眼,禁衛軍領命去了偏殿,將齊景楓與沈青嵐喚了出來。

太后見二人睡眼朦朧,便知在裏頭做什麼,當即臉色一沉,冷聲道:「跪下!」

齊景楓與沈青嵐巋然不動。

太后正待發怒,逍遙王淡淡的提醒道:「燕王府是一字並肩王,皇上免其跪拜之禮。」

太后一怔,面色訕訕,冷哼道:「好一個並肩王!拿着皇上的恩典,不知感念,反而居心叵測的謀害皇上!你們可知罪?」

沈青嵐看着滿面怒容的太后,清冷的說道:「太后左一句居心叵測,右一句謀害皇上。這樣的大罪,我們可擔不起。那日我們進宮求見皇上,是替父辭官,沒有與皇上近身,前後不過一刻鐘,怎得下毒?」

太后冷冷一笑,命人將東西拿上來。

內侍公公把擺放在托盤上的東西,放在沈青嵐的面前。正是那日她送進宮的奏摺與兵符!

「太醫驗證,皇上中的毒,與這上面的毒一樣。證據確鑿,你們還想要抵賴?」太后眼底的凌厲之色盡顯,如刀子一般,落在二人的身上。

沈青嵐拉住齊景楓的手,制止他不要開口。看了眼托盤,冷聲說道:「當日裏,我將這東西給了皇上,我並沒有大礙,緣何皇上就中毒了?恰好,這東西給皇上之前,過了皇上身邊內侍公公的手,他怎得就無事?」

太后一愣,她沒有想到這東西還過了內侍公公的手。眸光閃爍,隨即讓人去將內侍公公給找來對峙。

將近兩刻鐘,前去尋找內侍公公的禁衛軍回稟道:「太後娘娘,內侍公公已經於昨夜中毒暴斃。」

沈青嵐心中大驚,看來背後之人也想的周密。

聞言,太后倒是不急了,心中極有把握。

「這東西出自我的手,不代表上面的毒就是我下的,難保有人栽贓。太后說是太醫查出的毒,可否告知上面是何毒?」沈青嵐鎮定從容,她若是慌亂了,這一場硬仗,便打輸了!

太後身旁的女官詢問的看向她,太后頷首,女官開口道:「上面塗的是劇毒,至於之何種毒,奴婢也記不清,這就去將太醫請來。」

一刻鐘后,太醫急匆匆的走來,見禮后,指著兵符說道:「這是一種毒蛇提煉出來的毒液。」

沈青嵐眼底凝結著冷意,聽到毒蛇的毒液,便猜到了是誰!

「我向來不沾惹毒蛇,怎得有它們的毒液?就因為這樣認定是我們動的手,未免太過可笑?」沈青嵐眼底閃過一抹諷刺,目光冰冷的看向太后說道:「那麼,那日我們見皇上之前,便有大半臣子見過皇上,他們是否也有嫌疑?」見太后要開口,搶先一步說道:「難保是皇上拿過他們的東西,將毒液沾染在兵符上。不是么?」

太后見沈青嵐牙尖嘴利的很,甩袖讓太醫繼續說。

太醫突然走到沈青嵐的身邊,指着她的衣裳說道:「世子妃衣衫上便沾有這樣的毒液。」

沈青嵐一怔,瞬間想到了什麼。難道是那些毒蛇,爬到了她的衣裳上?所以將毒液滴落在她的衣裳上了?

目光流轉,心中霎時明白,斷然是安平發現蛇王不見了,已經被他們給擒住。因此,她便將計就計,用蛇毒塗抹在她送進宮的兵符上,嫁禍給她。

心中微惱,她倒是疏忽了,才讓安平鑽了空子!

看着月白衣裳上,那點點暗漬,在陽光下,泛著幽綠的光芒。沈青嵐心底蒙上了一層陰霾,陰冷的說道:「你確定?」

太醫被沈青嵐給反問住,他確定沈青嵐的裙子上有蛇毒,可是沒有確定是不是與兵符上屬於同一種蛇毒,若是誤判,倒霉的是他!可若沒有給太后一個交代,太后亦是不會放過他。

一時間,太醫陷入了兩面為難的境地。

「多謝太醫提醒,才不至於讓奸人暗害了我。」沈青嵐撕裂了裙擺上的毒液,扔在地上道:「你瞧仔細了,可是一種毒?」

太醫冷汗涔涔,手指發顫的撿起那一塊撕裂的裙角,仔細辨別後,面色古怪了起來。

太后見此,心中有着不好的預感,連忙問道:「太醫,究竟是什麼?」

撲通——

太醫跪在地上,面色難看的說道:「世子妃身上不是蛇毒,是老臣誤判。」心中直打鼓,根據色澤辨別,分明就是蛇毒,怎麼是染料呢?

沈青嵐將手指攏進袖中,手中緊緊的捏著沾有蛇毒的布條。看了眼齊景楓,嘴角翹了翹。「今日也是碰上了我,脾氣好,便讓你們隨意誣陷拿捏。太醫醫術不精,在這宮中,伺候的可都是矜貴的人,稍有不慎,不是耽誤醫治了?」

太醫明白沈青嵐的意思,他將太后得罪了,留在宮中當差也是送死。摸了把冷汗,順勢道:「老臣醫術不精,自請告老還鄉,鑽研醫術!」

太後面染薄怒,儼然不打算息事寧人。

逍遙王苛責道:「莫不是因着你們胡亂診治,誤判了父皇的病因,才導致父皇病逝?」一句話,將即墨擎天中毒的事,歸結在太醫誤斷上,一筆揭過。

太后氣極,卻又無可奈何,畢竟她暫且拿不出證據來。

沈青嵐看着拂袖離去的太后,眼底閃過一抹暗芒,安平真是無孔不入!

「你們出宮吧!」逍遙王伸懶腰,也虧得太后這一鬧,倒是解決了他的煩心事,不用看着這礙眼的夫妻兩。

齊景楓也不客氣,住在宮中,自是比不得府中。攔腰抱着沈青嵐,在眾目睽睽之下,款款離開。

沈青嵐實在是累及,也沒有掙扎,自然而然的抱着他的脖子,任由他抱着回府。

迷迷糊糊間,嘀咕道:「景楓,鳳鳴該回京了。」

齊景楓腳步一頓,看了眼睡過去的人兒,如湖水般平靜無波的眸子裏,終究是閃過一抹無奈,將長福喚出來,讓他去信給鳳鳴。

長福之前失責,沒有將信給世子妃,差點惹出禍事。正不敢見齊景楓,聽到他的吩咐,迫不及待的離開,暗嘆了一聲:好險!

——

遠在燕北的鳳鳴,坐在葡萄架下,一襲紅衣散落在地,與腳下奼的女子。

她都已經嫁人了,和親過去,發現她不是完璧,便只有死路一條!

當初她曾經聽聞西嶽國一個公主和親過去,在路上被玷污了,洞房之夜后,便被活活劈成了兩半!如今讓她去和親,簡直就是將她往死路上逼!

連滾帶爬的跑着去找崇仁帝說情,她不要嫁過去,她的榮華富貴才剛剛開始!

可,剛踏出宮殿,便被侍衛攔住,禁足在殿內。

翌日天不曾亮,方如月便被化妝,穿着大紅喜服,塞進了馬車裏,前往燕北邊境。

方總督得到消息的時候,為時已晚,被崇仁帝一句這是為大越做貢獻,是一等功,將他調至江南管理漕運。這是一個肥缺,立即堵住了方總督的嘴,出宮回府收拾行李,走馬上任。

沈青嵐聽到消息的時候,嘴角彎了彎,將頭靠進齊景楓的懷中,」事情都已經塵埃落定,我們可要回燕北?「

心中唯一牽掛的便是鳳鳴的安危,她見過父親了,因為承諾了母親,將幼弟照顧得極好。

齊景楓撫摸着她柔順的長發,心生感嘆道:」待我辭去官職,便與你閑雲野鶴。「

設你去哪公里皺了皺鼻子,不屑的說道:」我才不要嫁給鄉野村夫,我們去燕北,重建齊家。「

齊景楓眸光微動,緊緊的抱着沈青嵐,點了點頭。

沈青嵐微微一笑,齊景楓雖然過繼給燕王府,可心裏終究是念著齊家。如今,塵埃落定,恩怨也隨着煙消雲散,便重振齊府!

兩人定在三日後離京,在離京前一日,沈青嵐去了燒掉的茅草屋中,有人將住在裏面的一男一女描述得與寶兒和三少一模一樣,想到他們可能被燒死,心裏感傷。

倒了三碗酒,燒了幾柱香,打算離開。可是看到地上軲轆滾動的痕迹,心裏微微一動,或許逃出來了也不一定。

他們不願見她,有他們的理由,便相忘江湖,祝他們平安喜樂。

緩緩的朝馬車上走去,上了馬車,沈青嵐看着躺在馬車上的慕容清雲,心沉了沉。

」他當真是言而有信,我動了你,他便抓去了隱族慕容家一百來人。既然我都付出這麼沉重的代價了,便更沒有理由放過你。「慕容清雲目光陰狠,裏面充斥着如野獸般兇狠的光芒。

沈青嵐聳了聳肩道:」作繭自縛。「

慕容清雲被激怒,蒼白的手鉗制住沈青嵐的下巴,逼近她,惡狠狠的說道:」沈青嵐,別以為我不敢將你如何!「

沈青嵐揮開他的手,冷靜自持的說道:」慕容,我感謝你讓我得以重來,可不代表我就允許你隨意的操控我的人生!你的性命如何,與我無關,是你們硬生生的將我牽扯進來。若非如此,我也不會欠納蘭。「

慕容清雲一怔,上下打量著沈青嵐道:」果真是冷血。「

沈青嵐知道慕容清雲要被逼瘋了,他肩負着破解夭壽的詛咒。明明知道破解之法,卻又無能無力。

」慕容,若是旁的,興許我會動惻隱之心。可若是要與別人生下孩子,才能給你破解。抱歉,我做不到。「沈青嵐說完這句話,想要下馬車,卻發現動彈不得。眸子裏閃過一抹怒火,冷聲道:」慕容,你何時也如此卑劣無恥了?「

」我向來便是如此。「慕容清雲邪肆的一笑,湊到她的頸側,輕嗅了一口道:」唔,真香!「

沈青嵐耳背泛著雞皮疙瘩,知道他說的是她血香,頭皮發麻。

」你該知道,弱者沒有說不的權利!「慕容清雲哈哈大笑了幾聲,策馬離開。

忽而,馬車被攔截住。慕容清雲面色微變,掀開帘子,見到是一位穿着湖綠色紗裙的女子,推著一個輪椅,輪椅上坐着一個男子,擋在了馬車前。

心中微不可見的鬆了一口氣,隨即,擰眉,他何時怕了齊景楓了?

沈青嵐見到外邊的二人,眼底閃過一抹亮光,顫抖的喊道:」寶兒!「

呂寶兒沖沈青嵐擠擠眼睛,她並沒有被燒死,點燃大火的時候,他們躲在地窖中,逃過了一命。

她知道慕容清雲對沈青嵐不利,所以和魏紹勤回來了,要幫助沈青嵐。

」你帶走她也沒用,就算她和納蘭卿生下了孩子,你吃下紫河車,還有那個孩子的血,依舊活不過二十五歲!「寶兒看着慕容清雲唇紅齒白的面容,一頭烏黑如綢的墨發,映襯得他更加蒼白。

她花費了半年的時間,才找到原因。因此,在玉女峰的時候,給了一個八戒背媳婦的皮影,沒有見沈青嵐。

慕容清雲目光凜然,陰冷的瞪向寶兒,透著濃烈的殺氣,那是觸及到他心底的禁忌!

」我沒有騙你,若你想慕容家世世代代短命下去,你可以選擇帶她走!「寶兒撂下這句話,轉身打算推著魏紹勤離開,下一刻,被定住。

慕容清雲上下打量著寶兒,他知道她的身份,是西域的公主,詐死和燕北魏府三少私奔。倒是沒有想到,因為沈青嵐的一念起,她便忠心耿耿,即使有尊貴的身份,依舊敬重沈青嵐。

寶兒知道了,一定會翻白眼。她不是敬重,是平等!

」你若有方法,我便放了她!「慕容清雲終究是信了寶兒,他相信這個女人一定是有了完全的把握。否則,不會知道他在馬車上,也不制止沈青嵐上馬車,為的就是要了結吧?

」我調查了慕容家與納蘭家,你們世代交好,都是姻親。問題就出現在這裏,你們是近親成婚,才會導致基因有問題,壽命不長!「寶兒查明白了,他們就是和近親結婚的白化病差不多的意思,但是白化病就是染色體出現問題。慕容家一切正常,就是壽命不長!

至於他能讓人重生,不過是他們秘傳的巫術罷了。與他們壽命短,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沈青嵐驚愕了,因為她聽不懂寶兒說的話。

慕容清雲狐疑的看着寶兒道:」那為何納蘭家無事?「

」納蘭家只是將女兒嫁進你們慕容家,納蘭家的兒子娶的都是外族女子,所以並沒有你說的這種情況發生。「寶兒眼底有着憐憫,古人並不知道近親不能成婚,為了鞏固關係,都是近親成婚,才會有許多孩子早夭,活不成。若是有21世紀那麼先進,便不會走進這麼多的誤區。而為了打破短命的規律,慕容家世世代代都要被逼瘋,沒有想到只是這麼簡單的一個問題:」只要你娶沒有任何血緣的外族女子,你們的所謂詛咒,就會被打破。「

慕容清雲面無表情,心裏卻是驚濤駭浪,震驚激動之後,便是渾身止不住的顫慄。困擾他們祖祖輩輩的問題,居然就出現在這個人人都意想不到的根源上!

滿心悲涼,又覺蒼天可笑,耍弄了慕容家幾百年!

他再多的不甘又如何?終究是抵抗不得宿命,他不管如何努力,這一世也是個短命鬼。可令他不太絕望的是找到了破解之法!

滿目凄清,蒼涼的大笑幾聲,身形一閃,便消失在馬車內。

沈青嵐喟嘆,覺得慕容清雲雖然可恨,卻也可憐。他所做這麽多,無非是想要抵抗宿命,活下去。可他堅持了這麼多年,不惜為她改命,得到的卻是這樣一個答案,論誰都無法承受!

寶兒握著沈青嵐的手,坐上馬車,神情激動的說道:」我治好了他的病了!而且哥哥也原諒了我,這次回京,就是為了解決慕容清雲的事,還有就是我要與他回燕北成婚了。「臉上露出少女的嬌羞,情意綿綿的與魏紹勤相視而笑。

魏紹勤握著寶兒的另一隻手,對沈青嵐由衷的感謝道:」若不是你,我與寶兒便不會圓滿了!「

沈青嵐搖頭:」這都是靠你們自己,若是你們心中沒有對方,沒有為了靠近對方而努力,就算我將你們綁在一起,也是不能夠撮合你們。「

寶兒被沈青嵐打趣的不好意思,興許是喜事將近,便難得的有了這份心境。

」你們何時啟程?我與景楓明日回燕北!「

寶兒眼底閃過一抹喜色:」當真?那我們便一同回去,路上也好結伴!「

二人當即合拍,約定好在城門口匯合。

齊景楓辭官,崇仁帝並沒有準奏。天不曾亮,燕王府便人走樓空。一路上,寶兒說着這一年來在各地的奇聞趣事,馬車內笑意盎然。

齊景楓與魏紹勤看着親熱坐在一起,笑成一堆的倆個女子,會心一笑,眼底暈染著醉人的柔情。

馬車行走了數日,沈青嵐悶得慌,掀開帘子吹着清風,一臉愜意。忽而,目光落在一匹飛馳而來的駿馬上,一男一女共坐一騎,紅衣絕艷,成了這綠意盎然的荒野中,一道艷麗的景緻。

目光落在男女的面容上,沈青嵐臉上綻放着一抹微笑。

他們還活着,真好!

崇仁三年,大越與東月國結成百年邦交。

崇仁七年,齊家商號,遍佈四國,同年,上門求親的人,踏破了門檻。

崇仁十五年,沈長宏病逝,與妻秦姚合葬一冢。

……

緩緩的睜開眼,眼前是青色的紗帳,身上蓋着粗布棉被。秦姚坐起身,打量著簡陋的屋子,微微一怔,只覺得這裏的佈置極為的熟悉。像極了前朝覆滅,她與父親相依為命的時候。

秦姚嘴角露出一抹澀笑,她好不容易與沈長宏共續前緣,沒有想到終究是陰陽兩隔。

既是陰陽兩隔,為何她又做起了舊夢來?想到此,親喲渾身一個激靈,就看到桂枝的母親端著湯藥走來:」小姐,您真的打算嫁進龔府么?可您肚子裏……「說到此,桂枝的母親默默的垂淚,暗嘆小姐命苦。不但前朝覆滅,家破人亡,未來姑爺也是戰死沙場!

秦姚一怔,嫁進龔府?恍然間,她才明白,她並非做夢。而是真的重新回到了她下嫁龔府的前半個月!心中驚喜得難以抑制,那麼這樣說來,她還是清白之身?眼底露出一抹喜氣來,竟將桂枝的母親嚇了一大跳,以為小姐傻了!

秦姚哪裏能顧忌她?一心沉浸在重生的喜悅中,摸著尚且平坦的小腹,喜上眉梢,這一次她一定不會重蹈覆轍!

時光飛逝,轉眼間,便到了秦姚出嫁的前一日,無論如何,孝親王都不同意秦姚退親,因為他的時日不多了,若是撒手人寰,留下秦姚一個人,她該如何生活?

秦姚神色落寞的坐在窗前,看着銅鏡中憔悴的人,心裏猶豫不決,她知道父親時日不多,她此刻定然不會捨棄父親,去戰場找沈長宏,可若是不去,她豈不是要嫁定了龔遠山?

就在她滿心愁腸之際,桂枝的母親喘著粗氣跑到她的身邊激動的說道:」小姐!小姐!沈姑爺回來了!他沒有死!他回來了!

秦姚一怔,順着桂枝母親的目光回頭看向窗外,只見令她朝思暮想的那人,正迎著夕陽逆光而來,眉眼中是她熟悉的深情不悔。

秦姚微微一笑,只覺春日正好。

終於完結了,煙兒明天開始寫番外,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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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漪兒,你此生都是我的妻,除了一樣無法給你。其他盡我所能,許你一世無憂!」

溫潤卻薄涼的嗓音,如情人呢喃。轉眼間,便是一封休書,落入她手。

害她滿門被斬!

……

再次重生,尚在閨閣。

一樣的生活軌跡,定要活出迥異不同的人生!

重生不只是為了復仇。

重生是避免重蹈覆轍,改變悲劇,讓自己在乎的人得到幸福。

水清漪打定主意,離他遠遠的,找個安守本分的人嫁了。

誰知,事與願違,那個她避如蛇蠍的男子,卻擺脫不了……

嚶嚶,煙兒簡介無能,文文保證精彩,親們喜歡就將煙兒收藏了,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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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妻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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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大結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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