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大結局上

29大結局上

青陽鎮。

青果一目十行將手裡的信匆匆看完,半響,手一僵,捏在手裡的信紙便飄飄蕩蕩的落在了地上。

坐在門外與襄荷輕聲說笑著的鳳梨,一撇頭,便看到自家姑娘,臉色慘白,好似被當頭敲了一棒似的怔怔坐在那,臉僵硬的好似拿石膏打出來的一樣。不由便一怔,回頭對襄荷說道。

「姑娘,怎麼了?」

襄荷聞言,抬頭朝屋裡看去,一眼,她便急急的站了起來,拾腳走了進去。

「姑娘,出什麼事了?」

被葉羽生命垂危給驚得三魂失了兩魂半的青果霍然回神,她猛的抬頭看向襄荷,一迭聲道:「收拾東西,我們進京。」

「進京?」

緊隨在後面進來的鳳梨不解的上前,輕聲問道:「姑娘,這麼個熱死人的天,我們進京幹什麼?」

「讓你收拾東西就收拾東西,你羅嗦什麼?」

鳳梨怔怔的看著青果,主僕多年,這是青果第一次用這樣重的語氣跟她說話!幾乎是下一刻,鳳梨眼睛便紅了,她抿了抿嘴,轉身,默然無聲的,進了內室,開柜子,動手收拾東西。

襄荷卻是目光落在地上的那張紙上,同鳳梨一樣,她不識字,但她的觀察力卻不是鳳梨能比的。彎腰撿起地上的信紙,襄荷將手裡的信紙遞給手腳無處安放的青果,略一頓后,問道。

「姑娘,是不是京都出事了?」

青果一顆心正慌得好似要從胸口跳出來一樣,不然,剛才也就不會那樣不留情面的訓斥鳳梨了。聽了襄荷的話,又見著襄荷將手裡的信紙遞了過來,她不由便眸子一眯,腦海里想起的都是信上,說葉羽如何如何不行了的話。

這麼一想,喉嚨一痛,鼻子也跟著一酸,下一刻眼眶便熱了,眼淚忽然的就大滴大滴的掉了下來。

「姑娘!」

當初就連入獄都不曾看到青果掉一滴淚的襄荷,對上突然就難以自抑的青果時,不由便怔在了那。現在不用想,她也知道,肯定是出事了,可是出什麼事了?

目光一動,落在手裡的信上,姑娘才拿到信時是高興的,還在說著這天熱得讓人恨不能泡一天到晚能泡在水裡,看過信后,就變了!信,對,肯定是信有問題。

「姑娘,是不是九爺那邊有事了?」襄荷輕聲問道。

青果一連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讓自已那好似被挖空了一塊的心,慢慢的平靜下來。

她抬頭看了襄荷,點頭說道:「九爺出事了,我們得立刻進京。」

一聽真是葉羽出事了,襄荷那提著的一口氣,反而到是鬆了下來。不過,見自家姑娘這般失態,也明白怕是出大事了!

「九爺,他……」

或許是因為需要人分擔心裡的恐慌,也或許是說出來,心裡會好過點。

青果對朝她看來的襄荷,輕聲說道:「信里沒有細說,只說公主死了,皇上震怒打了九爺四十庭杖,九爺對現在仍是水米不進,葉家希望我能進京提前完婚。」

這四十庭杖是個什麼概念,別人不知道,襄荷卻是知道。

但好在,她雖然性子清冷,心思卻是細膩的,是故,到了嘴邊的話,卻在一個轉念間被她咽了下去。只是對青果說道:「那奴婢現在就去幫著鳳梨一起收拾東西,回頭再同姑娘一起去太太和大爺那說一聲?」

青果點頭。

襄荷進了裡間,見鳳梨正邊將衣服往箱子里理,邊抹著上眼淚。嘆了口氣,上前說道:「別哭了,出大事了。」

鳳梨手上的動作一頓,不由抬頭朝襄荷看來。

襄荷看了看外間,輕聲說道:「九爺出事了,說是有性命危險,姑娘這才說明天便要動身去京都的。」

「啊!」

鳳梨驚呼出聲,卻在下一刻,又緊緊的捂住了自已的嘴。眼裡的淚,越發的掉得歷害了。

襄荷拍了拍鳳梨的手,「你快些收拾,我陪姑娘去一趟太太和大爺那。」

「你快去吧,這裡我一個人就夠了。」鳳梨說道。

襄荷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等看到青果還是保持著剛才那樣的姿勢一動不動坐著的時候,襄荷嘆了口氣,上前輕聲說道:「姑娘,我們走吧。」

青果點了點頭。

短短一瞬的時間,她想了很多,但又好像什麼都沒想。腦子裡空茫茫的一片,只有一個念頭,她要進京,她要去看他!

襄荷喊了一聲,見青果沒有起來,不由再次說道:「姑娘。」

青果回神,扶了桌子站起來,只是腳下卻是一軟,整個人不由得便向前撲了過去,幸虧邊上的是襄荷,一把就將她給攙住了,不然這一跤摔下去,怕是膝蓋骨都得給她摔碎了!

襄荷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扶著青果的手便沒鬆開了,一路將青果扶去了林氏的房裡。

林氏已經歇下了,聽外面的婆子說是「姑娘來了」,不由便翻身坐了起來,她才將衣裳披好,趿了鞋往外走,耳邊便聽到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果兒,是你嗎?」

「是我,娘,您睡了沒?」青果輕聲道。

林氏一邊說著沒有,一邊拿了油燈往外走,才出內室便看到被襄荷扶著進來的青果,一眼便對上青果雪白雪白的臉,不由便錯愕的問道:「果兒,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樣難看?」

其實青果又何止是臉色難看,她整個人都不好了,手腳冰冷的就好似在冰水裡浸了一晚上一樣,一顆心又火燒火燎的,臉頰上一會兒一陀艷紅,一會兒又青白青白的嚇人。

「我沒事,我來跟您說一聲,明天一早我要去京都。」青果一邊說著,一邊去了屋裡東邊窗戶下的涼榻上坐著。

林氏一怔之後,緊跟著上前,問道:「去京都?好端端的怎麼想到要去京都?」

青果一路上也在猶豫要不要將葉羽出事的事告訴林氏,因為上一回的事,加之年紀漸老的緣故,現在的林氏已如驚弓之鳥,一點小事都要讓惶惶不安多日。這事,要是如實告訴林氏,只怕接下來的日子,她整個人都要不好了。可是,不說,萬一林氏從別人的嘴裡知道了這件事,到時,還不知道會怎樣!

「襄荷,你去請了大爺和大奶奶過來。」青果對襄荷說道。

襄荷點了點頭,轉身便往外走,只她還沒出門檻,外邊便響起婆子的聲音。

「太太,大爺和奶奶過來了。」

「快請了他們進來。」林氏連忙說道。

帘子一撩,羅小將和辛玉英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你們怎麼來了?」林氏問道。

羅小將看了眼辛玉英,辛玉英便笑了上前,輕聲說道:「是喜兒出來拴角門的時候,看到妹妹往娘這裡來,說了一句,媳婦想著這麼晚了,擔心娘這裡有什麼事,便喊了相公一起過來看看。」

林氏探手拉了辛玉英的手,輕聲說道:「你有心了,我這也正一頭霧水呢,才想問你妹妹,怎的這個時候來我屋裡。她正欲使了人去請你們夫妻二人,不想你們就來了。」

辛玉英不由狐疑的朝青果看去。

羅小將已經是搶先問道,「果兒,出什麼事了?」

「襄荷你去搬張椅子過來。」青果一邊吩咐襄荷,一邊對羅小將說道:「你坐下,我們慢慢說。」

經過最初的慌亂,現在的青果,雖然心裡還是空了一聲,但人已經慢慢找回了思緒。

襄荷搬了把椅子放在羅小將身後,「爺,您請坐。」

羅小將點了點頭,坐了下來,抬頭朝青果看去。

青果眼見林氏和辛玉英也是一臉緊張的看著自已,心知,上回的事把她二人已經嚇得夠嗆了,想著自已即將要出口的話,心裡不由便生起了些許的不忍,但這個時候,她也實在沒有辦法求全,只能硬著心腸說道。

「九爺出事了。」

「啊!」林氏和辛玉英齊齊發出一聲驚呼,兩人的臉色也跟著是急急一變,下一刻便目光灼灼的看了青果,異口同聲的問道:「出什麼事了?」

一起問的,還有羅小將。

青果抬頭對上三人急得不行的眼睛,輕聲說道:「福順公主死了,皇上他很生氣,讓人打了九爺四十大板,現在說是人不大好,葉家的意思讓我早些進京,提前完婚,看能不能……」

「沖喜是不是?」羅小將打斷青果的話,問道:「葉家想讓你們提前完婚,那是不是說九爺,他……他有性命之危?」

青果點了點頭。

見她點頭,林氏臉上一白,「咚」一聲,身子一軟就歪在了辛玉英的身上,嚇得辛玉英連聲喊道:「娘,娘,您怎麼了?」又回頭對羅小將說道:「相公,快,快讓人請大夫。」

羅小將才要高聲讓人去大夫,不想林氏卻是抬手一把攥住了辛玉英,喘著氣說道:「我……我沒事。」

這下就連青果也是嚇得不淺,像林氏這樣的年紀,最是容易得三高的年紀,這個年代沒有三高之說,但卻有三高之症,萬一林氏一急,急出個好歹來,她就真的是只有死路一條了!

「襄荷,去,倒杯水來。」

「是,姑娘。」

襄荷很快,便倒了一杯水回來。

青果上前扶著林氏,喂她喝了一杯水,林氏的臉色這才慢慢的好看起來。

「要不,還是請個大夫來看看吧?」辛玉英猶豫的對青果說道。

青果才要開口,林氏卻是搶在她前面說道:「不用,我沒事,我就是剛才一急,暈了暈。現在,已經好多了。」

辛玉英便朝羅小將看去。

羅小將輕聲說道:「你扶了娘到榻上躺著吧。」

「哎!」

林氏這回沒拒絕,她乾脆就歪靠了榻上,辛玉英拿了個竹制的墊枕放在了她身後。

等忙完這一切,眾人再次坐下來的時候,目光齊齊都落在了青果的臉上。

林氏更是在鎮定下來后,鼻子酸的不行,眼淚嘩嘩的便往下掉,又不肯哭出來,憋得整個人一抽一抖的。

「娘,你這是幹什麼啊!」青果嘆了口氣,拿了帕子去拭林氏臉上的淚,輕聲說道:「早嫁晚嫁不都是嫁么!」

「那怎麼能一樣!」林氏打掉青果的手,哽著嗓子說道:「你這嫁過去,誰知道到底會是什麼樣的結果,萬一……你豈不是一輩子都毀了!娘,只要想想這心就跟刀割了一樣痛!」

話落,捧了臉就嗚嗚的哭了起來。

青果沒法子,只得對辛玉英說道:「嫂子,你替我勸勸娘。」

辛玉英點了點頭,上前幫著小聲的勸林氏。

只是,這話叫人怎麼勸呢!

明擺著,現在葉家的意思就是叫青果去沖喜,這沖得好,葉羽轉危為安,大家皆大歡喜。沖得不好,青果就成了寡婦,一輩子跟當尼姑沒什麼兩樣!

林氏哭得傷心,任誰勸也沒用。

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重不堪。

青果求助似的看向羅小將,羅小將卻是微微的撇開臉,他不同意,他一千個不同意,一萬個不願意!

「哥,你說句話吧。」青果見羅小將轉了目光,只得輕聲說道。

「哥不知道說什麼。」羅小將深吸了口氣,看向青果,「哥現在才明白為什麼先生常說,齊大非偶,想來,便是如此吧!」

青果悶悶的嘆了口氣。

這個時候說齊大非偶有什麼用?

她的心已經交付出去了,換句話,就算是她沒有嫁進去,葉羽死了,她這輩子也不會再嫁人了!

「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青果垂了眼瞼,看著自已在燈光下顯得有點模糊的手,輕聲說道:「你們想我過得好,過得幸福,可是……」青果抬頭看向林氏,看向羅小將,一字一句說道:「我的幸福,我的快樂,離不開他了!」

林氏再次「嗷」的一聲,將臉埋在了辛玉英的懷裡,壓了聲音哭道:「你這是要娘的命啊,老天啊,我前世到底做了什麼孽啊,你要報應就報應到我頭上好了……」

青果被林氏哭得心裡一酸,眼眶不由自主的便也跟著紅了。

她撇了臉,眨落眼裡的淚,強扯了抹笑,輕聲說道:「哥,你替我去趟嚴爺那吧,跟他說,我明天要去京都,要最快的船。」

羅小將知道,這就是決定了,便是他們再勸,怕也是沒用了!

「行,我這就去,不過,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青果才要阻止,哭倒在辛玉英身上的林氏卻也跟著抬頭說道:「大家都去,你鐵了心要嫁他,娘攔不了你,可一輩子就嫁這一次,娘……娘不能委屈了你!」

青果默了默,點頭道:「好,大家都去。」

既然決定了都去,那很多的事,便要重新安排了!

接下來,便分工行動。

羅小將去找嚴靖,讓他安排船和隨船的人員,青果原本想讓襄荷跑一趟丘呈那,但想著,青萍那也要有個交待,明天一早動身的可能性怕是不大了!既然這樣,那也沒必要大晚上的去找丘呈,讓他白跟著擔心!

一夜無話。

次日,得了消息的羅青萍拖兒帶女的趕了回來,她前腳進門,丘呈後腳也跟著進了門。

青果把羅青萍交給了林氏,讓林氏去與她解釋,她自已則見了丘呈,眼下正是收了一薦油菜籽的季節,今年的新油便要出來,等跟丘呈把事情交待好了,得了消息的葛大海也來了。下個月便是葡萄大豐收的季節,園子里的葡萄除了用來做酒,有些還訂給了那些水果商人,這水果商人到好說,難說的卻是這葡萄酒的製作,因為沒有什麼技術含量,青果一直都是不假手他人的!

「叔,我把鳳梨留下來幫你。」青果對葛大海說道。

葛大海點頭,往常,青果到最後一道工序時,也是帶著鳳梨和襄荷在身邊的,把鳳梨留下來,這最後一道工序,這酒也就不怕少了工序出問題了。

事情安排妥當,嚴靖那邊也派人過來了,說是船準備好了,問青果什麼時候啟程。

青果看了看天色,這一轉眼午時已經過了,再不啟程,乾脆也就別走了!

「回去跟你家爺說,未時一刻出發。」青果說道。

「是,姑娘。」

來人回去報信。

青果則回身去了林氏的屋子裡,遠遠的便聽到青萍惱怒的聲音響起,好在侍候的下人都不在,都去前院忙下午出門的事了。

「娘,她胡鬧,您也跟著她一起胡鬧不成?」

屋子裡,青萍看著眼睛哭得紅腫的林氏,恨聲說道:「早前出了那樣大的事,我就說了,這親事不成也罷,不然,往後還不知道會惹上多大的麻煩。我們就一小老百姓,小胳膊擰不過人家那大腿,您非得不聽,說這是果兒自已看上的,只要她高興就好。」

「現在好了,這人都快不行了,還說要把她娶進去,她這一輩子,難道以後就守著一個九奶奶的名頭過不成?攀龍附鳳這種事,我們讓別人去做,葉家是別人嘴裡的香餑餑,讓別人啃去,我們安安心心的過自已的日子不行?」

「果兒就算是傷心難過,這一年兩年的,也就過了。到時,我們替她尋一戶好人家,她長得又好,咱們家陪嫁的銀子又多,兩人相處久了,孩子一生,她對九爺有再多的感情,參抵得過對自已的親生骨肉?」

青果嘆了口氣。

青萍的意思,怕是所有人的意思吧?

一時間,青果也不知道,自已心裡是什麼滋味。

人的天性是趨吉避凶,她不能怪她們,因為她們即便道是一切以自我出發,但在那份自私下,仍舊有著一部分對她的關心!她們還是在意她,怕她以後過得不好!可是,她們卻不能明白,她和她們不一樣,她之所以同意提前完婚,並不是因為品性的堅貞。而是,她深知,在如此深愛過一個人後,她再也不會愛了!既然如此,不管葉羽是生是死,她是不是都應該給自已這份感情一個交待?!

「娘,姐姐。」

離著還有些距離,青果輕聲喊道。

屋子裡,青萍的聲音一頓,下一刻,響起林氏的聲音。

「果兒,是不是要出發了?」

「不是。」青果走了進去,抬眼見青萍正又氣又惱的站在一側,盯著她看,她扯了扯嘴角,臉上綻起一抹笑后,對林氏說道:「我來看看姐姐,這一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呢!」

林氏點了點頭,說道:「正巧了,我跟你姐姐也正說著你呢。」

青果笑了笑。

她明白,林氏這是想叫青萍再勸勸自已。

青萍吸了口氣,雖然心裡恨得不行,告訴自已,別管她的事,她主意大,讓她去折騰好了,等撞了南牆就知道痛了!可心裡,還是捨不得,這是她的妹妹啊!親妹妹啊!

「果兒,你坐下,我們好好說說話。」青萍對青果說道。

青果點頭,依言在青萍身邊坐了下來。

林氏其實也是希望青萍能勸一勸青果,說不定就勸下來了呢!

等青果坐了下來,青萍執了青果的手,輕聲說道:「你要進京,我不攔你。可是,果兒啊,提前完婚的事,你再想想吧。」

「姐……」

「你聽我把話說完。」青萍打斷青果的話,輕聲說道:「我知道,九爺出身好,人又生得好,能嫁給這樣的人,是你前輩子修來的福氣。可是,果兒啊,問題是,九爺他現在……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這喜沒沖成功,以葉家的身份來說,你這一輩子就得耗在那四方小院里,抬頭看見的只是天,低頭看到的只是地,再沒有其它。」

「我知道。」青果說道。

「你不知道!」青萍緊了青果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如果知道,你就不會……」

「不,正因為我知道,我才願意提前完婚的。」青果攥緊青萍的手,輕聲說道:「姐,我也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可是,我想試一試,讓我什麼都不做,眼睜睜的等結果,我做不到!」

「果兒,這不是能試的事……」

「那就不試,那就賭一把!」青果斬釘截鐵的說道:「輸贏,我都無悔!」

青萍還能說什麼?

本來在這個家,青果的主意就是比誰的都大,現在她拿定了主意,更是誰也勸不了!

該交待的事都交待了,該囑咐的也都囑咐了,原本也是順順噹噹的。只是,鳳梨知道自已要下來以後,很是委屈的哭了一把。

「為什麼就是我留下?」鳳梨不瞞的看著襄荷。

襄荷嘆了口氣,輕聲說道:「你不留下誰留下?除了姑娘就只有你知道這葡萄酒的做法,你可別忘了,姑娘今年孝敬朝庭的銀子都還指望著它呢!」

鳳梨咬牙,恨恨的瞪了襄荷。

襄荷聳了聳肩,「我不可能留下的,姑娘的安危離不開我,再說,我對葡萄酒的做法,也沒你懂。」

話說得簡單明了,意思就只有一個,各盡其職,揚己所長!

不管鳳梨願不願意,到了未時一刻,青果等人輕車簡從的上了嚴靖安排好的船,一路向京都出發。

不說一路的舟車勞頓,只說因著心繫葉羽的關係,原本半旬的路程,愣是讓她們足足縮成了十天。

這天,船停在了京都三十裡外的碼頭。

才下船,青果便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急急的從遠處走了過來。

「庄嬸!」

青果失聲。

她這一出聲,林氏等人便也齊齊的看了過去,果然,那穿一身銀灰底子銀紅桃瓣印花軟紗對襟褙子,正急急往這邊走來的,不是庄嬸還是誰!

尋思間,庄嬸已經到了跟前。

「姑娘,您可來了!」

青果上前攥了庄嬸的手,輕聲說道:「嬸,你怎的會在這?」

「知道姑娘來京都的消息,老奴這幾天便日日來碼頭等,總算是把姑娘等著了。」庄嬸說道。

話落,眼見林氏和辛玉英、羅小將等人也走了過來,她連忙上前行禮。

「見過太太、大爺、大奶奶。」

自打知道庄嬸是婉妃娘娘的奶娘后,林氏等人哪裡還敢將庄嬸再當下人看,此刻見庄嬸行禮,連忙上前一步把她扶住了。

林氏更是急急問道:「庄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公主……她怎麼好端端的就沒了?還有,怎麼還牽扯進了九爺?」

庄嬸嘆了口氣,看了看碼頭來來往往的行人,對林氏說道:「太太,有什麼話,我們去了姨太太府里再說吧。」

提起林小桃,林氏不由便問道:「對了,庄嬸,怎麼沒看到姨太太?她不知道我們要來嗎?」

「知道,就是姨太太跟老奴說的,但姨太太打理著一府老小的事務,抽不開身,老奴剛才已經使人回府去報信了。」

林氏點頭。

一行人,上了文家的馬車,往京都城裡去。

一路上,青果原本想問問庄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才下船立刻又上了馬車,一路顛簸的情況下,她吐了一路,別說說話,最後就連直起腰都難。

馬車行了約有個把時辰,停在了西市的永平坊柿子衚衕文府門外。

得了消息的林小桃,帶著兒子文天賜,女兒文瑞欣早早的候在了府門外,才見馬車進了衚衕,便急急的迎了過來。

待得馬車一到跟前,林氏撩了帘子,看著一手牽著兒子,一手抱著女兒的林小桃,眼眶當即便紅了,「小桃!」

「大姐!」林小桃同樣紅了眼眶,連聲催促身邊的兒子和女兒,「天賜,瑞欣,叫大姨。」

文天賜還好,已經是五、六歲的年紀了,口齒清楚的很,又是男孩子個性大方,他娘叫他喊人,他就喊人。文瑞欣卻因為實足兩歲都不到,再加上認生,是故,頭一扭便將臉埋在了林小桃的懷裡。

「這孩子……」

林小桃生氣的要去拍文瑞欣的屁股,被林氏給阻止了。

辛玉英和羅小將上前,向林小桃行禮,「見過小姨。」

林小桃連忙笑著止了他二人的禮,幾人說了一些客氣話,林小桃這才看到,青果在庄嬸和襄荷的扶持下有氣無力的下了馬車,臉色臘白的朝她走了過來。

「這是怎麼了?」林小桃連忙上前幾步,蹙了眉頭對青果說道:「果兒,你這是病了還是怎麼的?」

一路的顛簸,早就使得青果頭輕腳重的眼前直冒金星,聽到聲音抬頭朝林小桃看去,只覺得天都是黑沉沉的。

人還沒張嘴,肚子里一陣翻騰,又是「哇」一聲,吐出了一口黃膽水。

「姨太太,姑娘這一路又是船又是車的,還是快些扶了進去,請大夫過來看看吧。」庄嬸一邊招呼襄荷背了青果,一邊對林小桃說道。

林小桃連連點頭,招呼著從人進屋,又讓管家成伯趕緊的去請大夫。

進了屋子,林小桃早就讓人將東廂房收拾出來,林氏居正中一間,羅小將夫妻倆和果兒各佔了左右。

有下人備了熱水,眾人稍事一番梳洗后,成伯請的大夫也來了。

把過脈過,只說青果是鬱結於心,加之舟車勞頓水土不服,並沒什麼大礙,開了個方子,又留下一瓶清腦寧神的藥水,收了診金便走了。

庄嬸待下人抓了葯,連忙就煎了起來,服侍青果喝下。

吃了葯,出了一身的熱汗,青果覺得那股窒悶的感覺好了許多,這個時候襄荷問廚房送的熱水也到了,青果洗了個澡,感覺人好似都輕了幾斤,人越發精神了許多。

這個時候,林氏和林小桃得了下人的回話,知道她人好了許多后,提著的心也是慢慢的放了回原處。

這邊廂,林小桃打發了下人,跟林氏在屋裡說著體己話。

「不知道怎麼的就去了皇覺寺,是宮裡的太監總管茹公公親自帶人去的,說是抬回來的時候,半個身子都被打爛了!」

林氏捂了嘴,瞪圓了眼睛看著林小桃,好半響怔怔問道:「半個身子都打爛了?」

林小桃點頭,「這些日子還是水米不進,說是府里成親的紅繩也準備好了,可是辦白事的白幡也都準備好了!」

「這……」林氏抿了嘴,手攥得袖籠里的帕子都快成鹹菜乾了,才逼出一句話,「這就是說,哪怕人活著,果兒嫁過去,只怕一輩子也……」

也是守活寡!

林氏的話沒說完,林小桃卻是聽明白的。

長長的嘆了口氣,沒接林氏的話,卻是話聲一拐,輕聲說道:「宮裡的人動手,又是茹總管親自看著的……唉……」林小桃搖了搖頭,對林氏說道:「大姐,您還是勸著果兒一些吧,這可是一輩子的事啊!」

林小桃嘆氣,無奈的看向林小桃,輕聲說道:「哪裡是我不勸,可是你也看到了,那是個能聽勸的嗎?」

林小桃聞言,不由也跟著搖了搖頭。

是啊,自家這個外甥女,什麼時候是個聽勸的人了!

兩人噓唏了一番,外面響起小丫鬟的聲音,說是老爺回來了。

林小桃抬頭看了看天,對林氏說道:「許是得了消息知道你們來了,今天回來的挺早,往常哪有這樣早。」

說著,起身迎了出去。

不想才站起來了,便見帘子一撩,文晉昭走了進來。

林氏連忙站了起來。

文晉昭幾步上前,對林氏揖了一禮,「晉昭見過大姐。」

林氏連忙擺手,「自家人,不用這般客氣。」

林小桃則上前對文晉昭說道:「可是得了信,才早早的回來?」

文晉昭點了點頭,對林小桃說道:「你先陪著大姐說說話,我已經讓人去醉仙樓訂席面,回頭替大姐娘幾個接風洗塵。」

「還去訂什麼席面啊,自己家裡隨便吃點就是了。」林氏說道。

文晉昭卻是,說道:「難得的,大姐您還是頭一回進京吧?現在天熱,等過了這個月,天氣涼快下來了,讓小桃陪著您,在京都四處好好逛一圈。」

林氏笑了點頭。

文晉昭又陪著說了幾句話,便起身告了個禮,去內室換了一身家常的衣衫出來。

這個時候,羅小將帶著辛玉英也來給文晉昭見禮了。

羅小將成親的時候,文晉昭並沒去,這會子見了羅小將少得多說了幾句,與辛玉英因著男女有別,略略點了頭后,便對羅小將說道:「走吧,我們去書房說話去。」

羅小將點頭點頭應下,正要隨同文晉昭往外走,耳邊卻響起,小丫鬟的聲音。

「表姑娘來了!」

文晉昭不由便步子一頓,下一刻,青果已經撩了帘子走進來。

「小姨夫。」

「果兒,又長高了不少!」文晉昭笑了說道。

青果笑了笑。

眼見文晉昭和羅小將站在一起,不由便問道:「你們這是要出去?」

文晉昭原本是想將羅小將叫到書房裡坐下來把事說一遍,但果兒在他進門沒多久就趕了過來,這些話,想來也就不是只單純跟羅小將說才行的。

「噢,原先是打算去書房,既然你來了,那就在這裡說吧。」文晉昭說道。

他一開口,屋子裡原本正說著話的林氏不由停了話頭,朝文晉昭看過來。

「好了,都別看著我了。」文晉昭苦笑道:「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麼,去花廳里坐下慢慢說吧。」

話落,率先起身去了花廳。

丫鬟奉了茶后,文晉昭讓屋裡侍候的丫鬟都退了下去,又將四周的槅扇大開,這樣一來,一丈之內,不論是誰想要靠近,都要盡入眼底。

眾人落坐,文晉昭目光掃了一圈,最後落在青果臉上,默了一默后,輕聲說道:「果兒,有些事,連你小姨,我也沒說,就是想著,等你來了,你自已做決定!」

青果點頭,朝文晉昭看去,輕聲說道:「小姨夫,你說吧,我聽著。」

文晉昭點頭,端了桌上的茶盞潤了潤喉嚨,頓了頓,才緩緩開口,輕聲說道:「公主的管事事姑姑指認,說是九爺殺了公主。」

他的話聲一落,眾人齊齊愣了愣。

羅小將失聲問道:「這……這怎麼可能?」

文晉昭看了看果兒,搖頭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當日,九爺知曉公主去過青州府,逼興城縣令對果兒出手,他便去了皇覺寺,公主就是在見過九爺時,出事的。」

他的話聲一落,在場的人無不是長長的吸了一口冷氣。

酷熱的天,莫名的就有種置身冰窯的感覺!

「寺里侍候公主的管事姑姑,指證九爺,說是九爺殺了公主!」文晉昭輕聲說道:「事情報到皇宮,皇上派了總管太監茹櫪親自去過問此事,那位杜姑姑有人證,證實她親眼看到九爺對公主動手。」

「不,不會的。」青果搖頭。

文晉昭朝青果看去。

不僅是文晉昭,屋子裡的所有人此刻都看著青果。

青果擰了眉頭,輕聲說道:「我相信他,他不可能會做這樣沒腦子的事。」

文晉昭點頭,「沒錯,好在當時與九爺同行的還是太醫院的傅文博和英國公府的世子爺,耿鵬舉。他二人向皇上證實,九爺之所以去皇覺寺,只是想勸公主放下心中執念。」

「那既然這樣,為什麼九爺還要受四十庭杖?」羅小將問道。

「因為公主死了!」青果苦笑著說道。

她的話聲一落,眾人不由都呆了呆。

是啊!

因為公主死了,所以不管葉羽是真動了手還是假動了手,都必須有一個人承載皇帝的滔天怒火。沒有當場斬殺,想來怕都是法外開恩!四十庭杖,能活是葉羽的運氣,死了,是罪有應得!

良久……

「九爺,他怎麼樣了?」青果朝文晉昭看去,「真的……真的像信里說的那樣嗎?」

文晉昭搖頭,「到底怎樣,我們也不知道。不過,幾天前,我已經將你進京的事告訴給了葉家三爺,今天下衙的時候,也遇上了,想來,明天或者過兩天,葉府就會派人過來。」

青果點了點頭。

既然葉家已經知道她進京了,那她要是想得沒錯,只怕明天一早,葉家就要有人來了!

這樣想著,七上八下的心便略略的安定了下來。

一片靜寂中。

文晉昭忽的抬頭對青果說道:「果兒,葉家能說出提前完婚的話,事情怕是真的不容樂觀,你……想清楚了沒?」

青果朝文晉昭看去,扯了扯嘴角,笑了說道:「小姨夫,您也說了,九爺是因為我才會去找公主的,他現在落到今天這樣的田地,怎麼說都與我脫不了干係!我若是這個時候拒絕了葉家的提議,往後,我有何面目立於這天地之間!」

文晉昭聽了青果的話后,許久無語。

不僅是文晉昭,就連林氏和羅小將兩人最不贊同青果嫁進去的她們,這個時候,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之前,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才會緊決反對青果沖喜,可現在既然知道事情的起因,是因為果兒,他們還能說什麼?

反對的話,無任如何都說不出來!

一夜無話。

次日,葉府果然來人了,而且來的還是頗有身份的一個人,是葉府的三奶奶,芮氏!

青果才喝下庄嬸熬好的葯,襄荷便領了個丫鬟從外面走了進來。

「姑娘,奴婢是夫人院里巧兒,夫人使了奴婢過來請姑娘去花廳見客。」巧兒說道。

芮氏來的事,青果早就從庄嬸那裡聽到了,也早就換好了見客的衣裳,此刻聽了巧兒的話,擺了擺手說道:「你去吧,我馬上就來。」

「是,姑娘。」

巧兒退了下去。

青果起身,走到銅鏡前,查看了下自已身上的妝扮,沒覺得有不妥之處后,招呼了庄嬸,「嬸,我們過去吧。」

「是,姑娘。」

庄嬸抬手捋了捋一絲不亂的發,跟在青果身後,去了花廳。

離著還有些距離,便聽到一陣輕聲的說笑聲。

等青果和庄嬸走過院子,上了廊檐,小丫鬟說了聲「表姑娘來了」,花廳里的聲音一頓,幾道目光齊齊看了出來。

青果挺直了腰身,迎著幾道審視的目光走了進去。

才一進屋子,芮氏便站了起來,對青果說道:「這才多少日子不見,羅姑娘這是又長高了長漂亮了!」

坐在林小桃身側的林氏便叮叮的笑著,對青果說道:「還不快跟三奶奶見禮。」

「見過三奶奶。」青果屈膝福了一福。

芮氏擺手,對青果說道:「都是自已人,不用這樣客氣。」

但話是這樣說,青果還是向芮氏行了一禮后,這才走到林氏身邊站定。

這邊廂,芮氏又跟林氏和林小桃契闊了一番,最後末了,抬頭對青果說道:「羅姑娘,你還記得姵雯嗎?」

青果腦海里便想那個看到吃食會兩眼發亮的小姑娘,當即便笑了點頭說道:「記得。」

「哎,那小丫頭啊,聽說你來京里了,死活吵著要請你去她家做客,又因著這麼些年與你不常見面,讓我來問問你,你若是願意呢,回去我就讓她給你下貼子。」芮氏說道。

朱姵雯的曾祖父朱士平,是葉羽的外祖父,父親朱宗衡,與葉楠和葉羽是姑表親,她和葉天麟的婚事是朱葉兩家樂見其成的喜事。

若不是因為朱氏從中作梗,青果和葉羽本該在今年的春天把婚事完了,接下來就該輪到葉天麟和朱姵雯辦喜事!現在葉明霖死了,他們的婚事便也被拖了下來!

跟朱姵雯,青果自認並沒有多少交情,這個時候請她入府,會不會是朱家那邊有話要跟她說呢?不由自主的青果便想到了葉老夫人!可是,一個癱瘓在床的老太太,她除非成了妖,不然,她還能怎麼樣呢?!

腦子裡想了很多,但卻也只是一瞬間的事。青果笑了對芮氏說道:「我自是百般樂意的。」

芮氏便笑了說道:「那行,等我回去,我就跟她說一聲。」

青果笑著點頭。

芮氏又與林氏和林小桃說了些閑話,看了看天色,起身說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左右事情反正就是這樣定了。」

林小桃留芮氏用完飯再走,但芮氏說一大家子人的活要安排,委實脫不開身,這樣林小桃不好強留,便笑著,起身送了芮氏出去。

「羅姑娘,我們天麟說上次吃過你做的那什麼蔬菜壽司的,你能不能跟我講講。」芮氏對走在後面的青果問道。

林小桃便笑著,示意青果上前。

她則和林氏特意落後了幾步,留下說話的空間給她們。

果然,芮氏哪裡是要問吃食,根本就是受葉羽所託有話跟她說。

「羅姑娘,我也不瞞你說,姵雯請你過府是真,但九弟要見你也是真。」芮氏輕聲說道。

青果一愣,抬頭看向芮氏,「九爺,不在葉府?」

芮氏笑了笑,輕聲說道:「不在,府里最近有些事要處理,你也聽說了,他傷得有點重,外祖父家那邊環境好點,所以,我們就把他安置在那了。」

青果點了點頭,輕聲道:「三奶奶,我知道了。」

芮氏見青果眉眼間很是平靜,並沒有她想像中的難過的不能自抑,也沒有大多數這個年紀姑娘該有的矜持或是羞澀!總的說來,真的是個很奇怪的人!

不過,這都與她沒有關係,是不是?

芮氏笑著拍了拍青果的手,抬頭對林小桃和林氏說道:「都留步吧,馬車就在外面,我走幾步就到了。」

林小桃猜到這是把要說的話說好了,便笑了上前說道:「無防,左右就這幾步路,您是稀客,平時就是想跟您多走幾步路也難呢!」

說說笑笑著,將芮氏送上了馬車。

直至芮氏的馬車走遠了,林小桃才招呼了林氏和青果回身進了屋。

林小桃看了眼青果。

青果笑了笑,輕聲說道:「三奶奶說,九爺要見我!」

林小桃不由便和林氏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個時候,要見青果!

那是說人沒有外面說的那樣兇險,還是說,有什麼要交待青果?

一時間,不由得兩人又心惴惴的沒個平靜。

青果卻是沒想到,自已的一句話,便讓林氏和林小氏的心裡又天人交戰起來。

只是,這個時候,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跟葉羽的見面上,並沒有多加留意二人,走了一半路,便跟林氏和林小桃分了開來,回了自已的屋子。

「既是九爺想見我,想來,明天貼子就會送過來,只不知道,是明天當天就去朱府,還是另約時間。」

青果與庄嬸說道。

「明天也好,另約時間也好,姑娘把工作做好了,安心等著就是。」庄嬸一邊說著,一邊開了內室的箱籠,對青果說道:「您的嫁衣已經綉好了,可是老奴瞅著您好似高了不少,也不知道這衣裳大小合適不!」

「合不合適,試一下不就知道了。」襄荷在一邊說道。

庄嬸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便對青果說道:「要不,趁著今天得空,就試了吧,不然這成親的日子一定下來,大小也不知道,到時候連改都來不及!」

青果點頭,試就試吧。

她也希望自已做個漂漂亮亮的新娘子,不是?!

大紅嫁衣,繡的是牡丹玉蘭圖案,胸前以一顆赤金嵌紅寶石領扣扣住。外罩一件品紅雙孔雀綉雲金纓絡霞帔,那開屏孔雀好似要活過來一般。桃紅緞彩綉成雙花鳥紋腰封垂下雲鶴銷金描銀十二幅留仙裙,裙上繡的是百子百福花樣,邊緣滾寸長的金絲綴,鑲五色米珠,行走時簌簌有聲。

這樣的一身嫁衣,穿在青果身上,頓時讓人眼睛都轉不開!

「一道把那喜飾也配上吧。」庄嬸在一邊對青果說道。

青果正看著銅鏡里的自已,難怪人常說,女人最美的那一刻,就是身為新嫁娘的那一天!可不就是這樣,明明還是那張臉,那個人,但鏡子里的自已,卻愣是比平日里多了幾分嫵媚,越發的明艷照人!

聽了庄嬸的話,青果想也不想的說道:「行,那就試試吧。」

於是,庄嬸又將準備好的頭飾拿了出來,幫青果重新梳了個髮髻,然後將那些頭飾一一替她戴上了上去。

髮髻正中是一枝聯點翠鑲紅瑪瑙鳳頭步搖,兩側則是一株盛放的並蒂荷花,垂下絞成兩股的珍珠珊瑚流蘇和碧璽墜角,烏黑的髮絲間,紅的珊瑚石,白的珍珠,綠的碧璽墜角,襯著青果白皙如資的肌膚,要說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真好看啊!」

襄荷站在那,怔怔的看著一身在紅喜服的青果。

青果笑了笑,是啊,真好看啊!

庄嬸看著含笑而立的青果,看著她這一身的雍容華貴,忽然就有一種感覺,覺得滿京都,怕是也找不出幾個像她家姑娘一樣,能稱住這一身紅的!

「妹妹,這一身喜服穿在你身上,真是太漂亮了!」

耳邊響起辛玉英的驚嘆聲。

青果抬頭,這才發現,辛玉英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

「嫂子,您替我看看,有沒有哪裡要修整的。」青果說道。

辛玉英上前,左右看了看,搖頭道:「很合身,只要你不再長高,就沒事了!」

青果便讓襄荷上前幫著脫了,換了件家常的衣裳,又把頭上的飾物也拆了下來,這才招呼了辛玉英到屋裡坐下。

「嫂子,您來找我,有事嗎?」

「沒有。」辛玉英笑了說道:「是你哥哥不放心你,說讓我來陪你說說話。」

青果笑了笑,對辛玉英說道:「難得來趟京都,你該叫哥哥陪了你出去走走才是。」

「不著急。」辛玉英笑了笑,「你哥哥說了,讓我先養幾天,等精神好了,他再領我出去逛逛。」

「嗯,這我就放心了。」青果拍了胸口,故意說道:「我原還怕我哥怠慢了嫂子,現在看來,我哥還是挺會心疼人的!」

辛玉英臉一紅,笑著撇開了臉。

姑嫂兩人又說了會兒話,辛玉英才起身走了出去。

她這邊一走,青果便跟庄嫂說起葉羽讓芮氏代話的事來。

「就是說,其實是九爺想見你,才託了朱家小姐的名頭?」庄嬸看了青果問道。

青果點頭,不無擔心的對庄嬸說道:「嬸,我怎麼就覺得這事透著股古怪呢?」

庄嬸略一沉吟后,輕聲說道:「也不古怪,姑娘沒來的時候,奴婢進宮侍候了娘娘幾日,那幾日宮裡也出件不大不小的事,原以為不是什麼大事,但現在想來,許是跟葉家怕是扯上了點關係!」

青果看向庄嬸。

「宮裡之間有位慕容貴人,在皇上面前也是能說得上話的貴人。」庄嬸對青果說道:「聽說,跟葉府的七奶奶是族姐妹,聽我家娘娘說,九爺出事後,慕容貴人招了好幾回七奶奶進宮說話。前些日子,這位慕容貴人不知道怎的就衝撞了聖上,被奪了封號,打入冷宮了。」

皇宮裡,那麼多女人,三五不時的失寵獲寵的事比比皆是,多的是紅顏未老恩先斷的故事,但是能惹了聖怒,被直接打入冷宮的卻是不多!

青果不由便看向庄嬸,「打入冷宮?」

「是的。」庄嬸說道:「聽婉妃娘娘說,好似是這位慕容貴人在皇上面前說了幾句不該說的話,引得皇上龍顏大怒,說她牝雞司晨,亂了後宮規矩。」

呃!

青果到是真奇怪了,那位慕容貴人到底說了什麼,以至於讓皇帝給扣了這麼大的一頂帽子下來!

還有,葉府的那位七奶奶又是怎麼回事呢?

難道說,是因為慕容貴人在皇宮失寵,葉家便也開始收拾起這位七奶奶來?

青果還真沒想錯。

葉家確實在收拾爛攤子,只不過這爛攤子,跟她想的有點出入。

葉府長房老夫人魏氏,看著跪在下首兩人,默了許久,才問道:「決定了?」

葉鈺看了眼臉色淡淡沒有什麼表情的慕容歡,點頭道:「決定了,還請大伯母成全。」

魏氏又看向一直低垂著頭沒吱聲的慕容歡,輕聲說道:「老七媳婦,你的意思呢?」

慕容歡這個時候,才抬頭朝魏氏看去,仔細看,會發現,她的眼角已經有了很多細小的皺紋,雖然一張臉仍舊清麗嬌艷,但卻如同乾的假花,美則美矣,卻是少了些許的生機!

「妾身,一切聽從夫君的。」慕容歡說道。

魏氏點了點頭,復又回頭看向葉鈺,輕聲道:「老七,左右你老九也快要成親了,不如便等你老九成了親,你再走也不遲。」

葉鈺臉上綻起一抹複雜的笑,雖一言不發,但卻是緩慢而堅決的搖了搖頭。

魏氏嘆了口氣,輕聲說道:「這次阿九的事,多虧了你媳婦,才能轉危為安,老九也說了,上一代的恩怨,他不會牽扯到這一代,你們委實不必離開京都,遠走他鄉。」

葉鈺朝慕容歡看去,慕容歡的手隔著寬大的袖子握了握葉鈺的手。

兩人四目相對,輕輕淺淺的笑自眼底一瞬而逝。

再開口時,葉鈺的言語間便帶著一抹令人難以察覺的溫和。

「這次能去高柳縣任職,多虧了三哥幫著在吏部周旋,雖說是個小縣,但那裡民風淳樸生活富足,是侄兒一直想去的地方。」葉鈺看了眼慕容歡,輕聲道:「聽說那裡四季如春,對天賜娘的身子很有益處。以後,若是沒什麼事,我們就不回來了。」

魏氏眼見兩人去意已決,臉上不由便綻起一抹淺淺的笑,輕聲說道:「既然是這樣,我也沒有不依著你們的道理。行,這份文書在合適的時候,我會拿出來,你夫妻二人放心去吧。」

「老七你且記著,你姓葉,是葉家的男兒,只要你不是犯下那殺人放火違法亂紀之事,葉家永遠都是你的依靠!」

葉鈺抿緊了唇,眼眶綻起一抹淺淺的紅,同慕容歡一道,給魏氏磕了三個重重的響頭,這才起身,辭了魏氏退了下去。

她夫妻二人才離開,之前因為她們來說事,而避開到內室的席氏走了出來。

席氏目光掠過桌上的一疊紙,笑了笑,對魏氏說道:「其實這樣也挺好。」

魏氏抬頭向席氏看去。

這個小兒媳婦話向來最少,性格也最是闊達,老大媳婦和老二媳婦手底下使的那些陰招,她不是不知道,但就是知道,對上了,也只是一笑而過,若是實在過份了,就會還還手,一般也不見她怎麼計較!

難得,今天她願意發表下她的看法,魏氏當即便打起了精神,看向席氏,輕聲說道:「你也覺得挺好的?」

席氏點頭,「留下來,彼此相厭了十幾年,哪裡是一件兩件事就能抹去的。這次,借著落翹的事,三哥記著七弟妹的情,七弟他們也過上了自已想過的日子,以後時間長了,之前抹不去的事,被時間一衝一抹,也就過去了!」

魏氏點了點頭。

輕聲說道:「你說得有道理,我也是這樣想的。」

席氏卻是笑了說道:「說來,這次也多虧了七弟妹,不是她提前示警,九弟怕還真要裁在落翹手裡了!」

魏氏點頭。

誰能想到,落翹會幹出那樣瘋狂的事呢?

不過,幸好老天有眼!

老七的媳婦還知曉大義!

「老三媳婦不是去了文家嗎?」魏氏看向席氏,輕聲說道:「也不知道,文家那邊是個什麼意思!」

「那羅姑娘,我們也見過,她是九弟自已找的,我看問題不大,娘,您就安心籌備婚事好了!」席氏笑了說道。

魏氏想了想,點頭說道:「你說得對,我啊,還是開始張羅辦喜事吧。」

席氏陪著魏氏說了幾句話,樓氏和古氏一起來尋魏氏說事,見屋,見席氏也在,兩人不由便交換了個眼色。

「娘,我去看看三嫂回來了沒有。」席氏對魏氏說道。

魏氏擺了擺手,「去吧,若是回來了,讓她過來一趟,有些事我還要商量了她,才好拿主意。」

「是。」

席氏屈膝福了福,便要退下去。

「哎,我們這才來,四弟妹便要走,這是……」樓氏挑了眼看向席氏。

席氏笑了笑,輕聲說道:「之前嫂嫂們在外忙事,我已經陪了好一會兒娘了。」

言下之意是,現在該把場地交給你們了!

樓氏和古氏嗤笑一聲,才要開口,上首坐著的魏氏卻是開口了。

「怎麼,你們是來找你們老小媳婦的,不是來看我的?」

樓氏和古氏還敢說什麼?

連忙笑了,轉身迎向魏氏,「哎呀,娘,媳婦自是來陪您老人家的。」

魏氏哼了哼,對席氏說道:「你去忙你的吧。」

「是。」

席氏再次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這邊廂,樓氏眼見得席氏退了出去,眼珠子一轉,抬頭對魏氏說道:「娘,媳婦聽說剛才老七和她媳婦來了?」

「嗯,來過了。」魏氏淡淡的道。

樓氏使了個眼色給古氏,示意古氏上前問。

古氏不敢得罪樓氏,便輕聲問道:「娘,我聽下人說,老七要帶著他媳婦孩子離開京都,去高柳縣任職,是真的嗎?」

魏氏撩了眼古氏和樓氏,放了手裡的茶盞,點頭道:「是真的,怎麼,你們有想法?」

「哎呦,娘,我們能有什麼想法啊!」樓氏連忙說道:「媳婦就是想著,這老九不是要成親了嗎,怎的就這個時候走呢?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還道是我們葉家兄弟不睦呢!」

魏氏哼了哼,挑了眼樓氏,沒好氣的說道:「婦人們少嚼點舌頭根子,裡面也好外面也好就都太平了!」

樓氏和古氏頓時面色訕訕的,半響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魏氏看著兩人紫漲的臉,冷冷的哼了一聲,要是換成往常,這話她也不說了,可眼下,才經過葉鈺的事,她卻不得不說!

「你們的男人都是我肚子里出來的,老話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可你們呢?一個個的做出來的事,是能看的事嗎?老七和老三,老九,還不是一個娘肚子里出來的,關健時候還是能毫不含恨糊的選擇大義,你再看看你們倆個!」

「老四媳婦是後進門的又怎樣?她的男人難道不是跟你們男人一母同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背地裡做的那些事!老四媳婦是個心寬的,不然,兩個你們捆在一起,也不夠她動手的!」

樓氏和古氏被魏氏給罵得臉如豬肝,有心想辯解幾句,張了嘴,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說她們什麼都沒做?這話,魏氏能信嗎?

「娘,您放心……」

「我放什麼心,」魏氏對著開口的古氏便喝斥道:「你們男人有用沒用,你們不知道啊?妻賢夫禍少,看看你們倆個那枕邊風吹的,好端端的爺們都讓你們給禍害了!」

這話就有點重了!

樓氏和古氏臉一白「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魏氏看著眼底兩個黑漆漆的腦袋,嘆了口氣,輕聲說道:「我和你公公年紀大了,過一天少一天,你們的日子還長著呢,我們在一日,你們糊塗一日,哪一天,我們撒手了,我看你們怎麼辦!」

「娘,您和爹一定能長命百歲的!」樓氏連忙說道。

魏氏幾乎是氣極而笑了!

罷了,罷了,千歲的爹難養百歲的兒,她就算是操碎了心又怎麼樣?怪只怪自已的肚子不爭氣,生的都是蠢貨!娶媳婦的時候又瞎了眼,弄了這麼兩個拎不清的進府!

搖了搖頭,魏氏說道:「下去吧,別在這晃得我眼睛痛。」

樓氏和古氏有心求個饒,但抬頭對上魏氏嫌惡的臉后,默了一默,起身福了一福,退了下去。

等她二人走了出去,魏氏少不得摟了額頭,長長的嘆了口氣。

管事媽媽,吳媽媽上前,輕聲勸了說道:「老夫人,您這又是何苦,大奶奶二奶奶不懂事,您慢慢教便是,這好一通說的,只怕她們不但不知道錯在哪,還把您給怨恨上了!」

「教?」魏氏唇角翹起一抹譏誚的弧度,輕聲說道:「我教的還少嗎?可是,你看看這兩人,做出來的都是什麼事?」

吳媽媽被魏氏一說,由不住的也是后心起了一層寒意。

誰能想到,大奶奶和二奶奶竟然會搭上宮裡的慕容貴人呢?不但搭上了,還差點就幫著慕容貴人把九爺給害了!要不是,三爺行雷霆手段,將九爺連夜送去了外祖家,連老夫人怕是都蒙在鼓裡!

見吳媽媽不說話,魏氏抿了嘴,咬牙說道:「我想過了,等老九完婚,二房把家分了,我們也把家分了!」

「分家?!」吳媽媽錯愕的看向魏氏。

魏氏點頭,輕而堅決的說道:「不錯,分家!」

吳媽媽還待再勸,魏氏卻是抬起手,示意吳媽媽不必多說,不無蒼涼的說道:「雞蛋放一個籃子太危險了,家分了,她們就是再想闖禍,禍害的也只有自已,沾不到別人頭上去!」

吳媽媽點了點頭,輕聲說道:「那老爺他是個什麼意思呢?」

「這事我還沒跟他說。」魏氏嘆了口氣,撫了額頭說道:「先瞞著吧,等把老九的婚事辦妥了再說!」

吳媽媽嘆了口氣,想著自家夫人一輩子要強,一輩子沒比別人差到哪去,可就是這兒子媳婦愣是……哎!

且說樓氏和古氏離了魏氏的院子,等出了月洞門,回頭四處看不到人了,才頓了腳下的步子,回頭對自已身邊的貼身丫鬟說道:「你們去守著,我跟二奶奶說說話。」

「是,奶奶。」

丫鬟們退了下去。

樓氏一把攥緊了古氏的手,急聲說道:「娘,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古氏撇了嘴,拍了拍樓氏的手,說道:「大嫂您怕什麼!就算是娘知道了,那又怎麼樣?慕容貴人已經死了,我們只要死不認帳,她還能把我們怎麼樣?」

「不是,你是不知道,我剛才一顆心都嚇得要跳出來了!」樓氏拍了自已的胸口,一迭聲的說道。

「你啊,就是膽子太小了。」古氏吃吃笑著,對樓氏說道:「大嫂我跟你說,我娘家兄弟有樁意賺錢的買賣,你要不要把那兩千兩銀子拿出來入個股?」

樓氏不好意思的對古氏笑了笑,「二弟妹,真是對不住了,你說晚了,我娘家兄弟前些日子剛找了我,我把銀子都投她那去了!」

古氏臉上的笑便僵了僵,但稍傾,便又恢復如初。

「沒關係,以後有這樣的好事,我再找你!」

「哎,那你可記得,一定要找我啊!」樓氏連忙說道。

古氏點頭,兩人又說了一會子話,這才分頭回了自已的院子。

……

且說,親果這一日得了朱姵雯讓人送來的貼子。

貼子上說的是三日後,請她入府賞花。

這到是青果沒想到的,原以為既是葉羽要見她,怕是會時間上急著些,不想,人家老神在在的約在三日後!

將手裡的貼子扔到一邊桌上,青果擰了眉頭對一邊做針線的庄嬸說道:「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這裡說是要見我,卻又約在了三日後!這是急啊,還是不急啊?」

庄嬸放下手裡的虎頭鞋,這是她給十二皇子做的。

抬頭對青果說道:「自是急著見您的,可能是因為身上傷勢不好,所以便將日子往後推了推了吧!」

青果皺了眉頭,想了想,點頭道:「可能是吧!」

「好了,您快把那眉頭鬆開吧,再皺啊,蚊子都能夾死幾隻了!」庄嬸笑了對青果說道:「昨兒,世子夫人不是送了貼子來,說是請您入府去玩嗎?您不打算去?」

青果搖了搖頭,她哪裡還有心思玩啊!

那邊葉羽到底是個什麼樣子也不知道,現在就是一個迪斯尼樂園擺在眼前,她也提不起絲毫興趣!

見她這樣,庄嬸不由便輕聲說道:「要不,讓襄荷去打聽下?」

青果眉眼一亮,但下一刻卻是搖頭說道:「還是算了吧,這種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庄嬸便笑了說道:「那就安心等三天後吧!」

青果點頭。

襄荷從外面走了進來,問道:「什麼等三天後?」

「哦,朱小姐遞了貼子來,請姑娘三天後去她們家做客呢!」庄嬸說道。

襄荷「哦」了一聲,便把這事扔一邊,跟青果說起葉家的事來。

「說是葉府的七爺謀了個外放的差事,這兩天就動身去赴任!」襄荷對青果說道,「眼瞅著您和九爺婚事定在了下個月的初六,怎麼就這個時候動身呢?這是連喜酒都不喝了!」

「一家不知一家的事!」青果搖頭道:「許是,他們有他們的想法呢!」

襄荷還是覺得挺不能理解的!

不過,不管她理解不理解,日子總還是這樣往下過著。

一眨眼,便是三天後!

青果起了個大早,由著庄嬸侍候著穿戴整齊。

她這還沒出門,林氏和林小桃便一前一後來尋了她。

話說了一籮筐,無非就是一些說了無數遍的話。

青果一一應了,還是庄嬸在一邊,催了一句,說時間不早了,再不去,怕是遲了。

林氏和林小桃才放了青果出門。

朱家的府邸在離朱雀大街隔著半條街,從文晉昭的住的地方坐馬車去,也花了大半個時辰才到。

馬車還沒到跟前,青果便看到朱家的三進的宅院,白牆黛瓦的,佔了大半條衚衕。有下人在衚衕口張望,見了她的馬車,急急的跑了回去,不多時便看到側門大開,朱姵雯帶著丫鬟下人親自候在了大門口。

青果連忙讓馬車停了,她扶了襄荷的手走了下去。

「羅姑娘!」

多年未見,那個有著嬰兒肥的小丫頭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風姿卓絕,乍然往那一站,青果差點便認不出來!

「姵雯妹妹。」青果笑著上前與朱姵雯見禮。

朱姵雯聽到青果的那聲「姵雯妹妹」,臉上的笑越發的濃了,她輕聲對青果說道:「這聲妹妹,我們私下裡喊喊便好了,回頭九叔聽到了,該要說我沒大沒小了!」

青果被朱姵雯的話說得臉上一紅,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她。

朱姵雯眼見素來伶俐的她被她給說得啞口無言,不由便呵呵笑出了聲,引得下人們不由都抬頭朝她看來,似是不明白自家小姐這是怎麼了!

青果怔了怔后,便也釋然了。

左右,她再狼狽的時候,也被這位小姐看到過,眼下的這點尷尬,又算什麼呢?

好在,朱姵雯笑過便收了聲,引了青果往裡走。

門裡早有綠油車在一側備著,青果和朱姵雯一前一後上了一輛綠油車,車子骨碌碌的徑直進了二門,約行了一柱香的功夫,停在了一處懸著「凝翠齋」綠意盎然的小院前。

朱姵雯先下了小車,然後站在門口,等著青果。

青果扶了襄荷的手,下了小車,一抬眼便看到一叢爬到牆外的金銀花,陽光下,淺白金黃像小傘一樣的花朵,瑟瑟抖動著,沁人的暗香剎那入鼻,莫名的便讓人有種心安的感覺。

沒來由的青果心思一動,抬頭朝朱姵雯看去,見朱姵雯站在月洞門外,正笑盈盈的看著自已,她眉眸微垂,唇角嚼了抹笑,走上前去。

「我原先打算請您去我的院子里的,但我因為對花粉過敏,整個院子,是連根狗尾巴草也找不出來的。」朱姵雯笑了對青果說道,「後來就想到了這裡,這是哥哥們待客的地方,今天我特意問他們借來了用一用。」

青果笑著說道:「適才,我看到牆上那一叢金銀花,對你沒有關係嗎?」

「沒事,只要待的時間不長,短時間還是沒什麼感覺的。」朱姵雯說道。

青果想著,有事沒事的,也沒人會拿自已身體開玩笑,是故,便也沒留心,朱姵雯話里的,只要待的時間不長,這樣的話,拾腳跟在朱姵雯身後,進了院子。

進了院子,青果不由便暗暗贊了一聲,好景緻!

適才看到的那一叢金銀花種在院子的西北角,那邊還有一叢叫不出名,開得正歡的小小的五角星一樣的紅花,繞著牆角開得密密匝匝的,風一吹,就好似無數的小旗在搖曳生姿!而在院子的南邊,則是種了幾株芭蕉樹,高大寬厚的葉子在燥熱的午後,撐起一抹濃濃的綠蔭。

「你們都下去吧,這裡不用你們侍候了。」朱姵雯對下人吩咐道。

「是,小姐。」

下人們魚貫而出。

青果轉身,正要跟朱姵雯說話,卻不想,朱姵雯對著東邊一處開著的窗扇,輕聲喊道:「九叔,人,我給你請來了,這院里,我實在呆不得了,我先走了啊!」

話落,不顧青果的怔愣,對青果挑眉一笑,轉身便朝院子里的一處小角門走去。

「這……」

青果怔怔的看著眨眼間,就走得無影無蹤的朱姵雯,好半響,沒明白這到底是個意思!

她怔怔愣愣的站在那站得就快成了石頭時,屋子裡響起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聲。

「你就寧願站成塊石頭,也不願進來看我一眼么?」

呃!

熟悉的聲音入耳,青果默了一默,拾腳往屋裡走去。

屋子雖然簡潔,但卻無處不透著低調的奢華。

窗門處那斑斑點點的湘妃竹簾,以及用來墜竹簾的小孩拳頭大的碧玉珠子,清一色的紫檀木傢具,博古架上那些精美絕倫既便歲月蒼桑也不減絲毫尊華的瓷器!

青果忽然就明白了土豪和紳士的區別,這種底蘊是十個土豪也營造不出來的!

「難道這些死物比我這個活生生的人還要好看嗎?」

耳邊響起一道幽幽怨怨的聲音。

青果一頓,抬頭朝被陽光映照著發出七彩琉璃光的琉璃簾看去,便看到帘子後面,一張精美如玉雕的臉,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四目相對,青果一直砰砰亂跳的心,忽然就靜了下來,她垂眸,稍傾給了自已一個淡淡的笑,然後拾上前,一手撩了帘子,一手朝趴在檀香木雕花滴水大床上的人說道:「九爺,你的待客之道,似乎與眾不同了些!」

臉如白瓷沒有一絲血水的葉羽聽了青果打趣的話,不由便笑了笑,抬手朝青果招了道:「過來。」

青果抿嘴一笑,並不像他說的那樣,走了過去,而是走到圓木桌邊,搬了一把椅子放到床前,然後坐了下來,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遍葉羽后,點頭道:「嗯,這下我放心了!」

「嗯?」葉羽朝青果看去,稍傾,失笑道:「你放心什麼了?」

「我原先想著,我是不是得抱著只公雞拜堂,看你這個樣子,想來是不用了!」青果說道。

抱只公雞拜堂!

葉羽默了一默后,抬頭對青果一笑,輕聲說道:「我覺得你這個提議挺不錯的。」

這下換青果乾瞪眼了!

難道,還真的要讓她抱只公雞拜堂?

「你……你不是說真的吧?」

葉羽抬頭看了看青果,又回頭看了眼自已的屁股,對青果說道:「你覺得我這樣子,下個月能下床?能騎馬?能拜堂?能……」

呃!

青果想說,能不能的,不是只有你自已知道嗎?我怎麼會知道!

外面人還說你出氣多進氣少呢!

結果呢?

你雖然沒有活蹦亂跳的,但還不是能吃能喝的躺這了!

「那就延期吧!」青果對葉羽笑了笑,說道:「我還小,不著急!」

「十五了吧?」葉羽挑了眼青果,嘿嘿笑道:「不小了!」

青果聳了聳肩,攤了雙手道:「比起你來說,還是小了!」

葉羽臉上的笑便僵在了那!

好吧,看在她是他未婚妻的份上,他不計較她嫌他老,再老,那也是他的男人!

「你過來點。」葉羽換了個話題。

青果點了點頭,很聽話的將椅子往前移了移,離葉羽半臂的距離時,停了下來,低下頭,把臉湊到葉羽跟前,輕聲說道:「說吧,你又在玩什麼花樣了?」

葉羽看著那在眼前如花瓣一樣粉嫩的唇,不由自主的便抬手去勾想要一親芳澤,不想,青果地在他手伸過來時,身子往後撒了撒,他一手撈空,目光哀怨的看著青果。

「淑貞,你就一點不想我?」

青果但笑不語。

葉羽見青果只笑,卻不說話,默了一默,稍傾,再次抬頭看向青果,試探的問道:「你生氣了?」

青果搖頭。

「那是……」

青果往前湊了湊,目光鎖住葉羽的目光,說道:「我就是覺得奇怪,你明明傷的不是很歷害,為什麼卻任由外面流言滿天飛。你,是不是又在算計什麼?」不待葉羽開口,她又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在你的算計里,我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葉羽看著略有防備的青果,低頭便笑了。

這哪裡是不生氣!這根本就是生氣生大發了!

「你坐過來,我跟你說。」

青果搖頭,「你說吧,我聽得清。」

葉羽嘆了口氣,收起臉上玩笑的神色,目光複雜的看向青果。

這樣的目光……青果不由的便也跟著斂了臉上的笑,緊了緊垂在身側的手,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想要給葉羽一個笑,不想,她才扯開嘴角,葉羽已經是垂了眼瞼。

好吧,俏媚眼拋給了瞎子看了!

「淑貞,或許,你真的要重新考慮下我們的婚事。」

突然而至的一句話,讓青果腦袋轟的一聲,好似被雷狠狠的劈了一記!

她怔怔的看向葉羽,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啞啞的說不出話。

好不容易,她張了嘴,那句,「為什麼」卻在半途變成了「你什麼意思?」

葉羽抬眸,對上青果略顯蒼白的臉,他眸子里掠過一抹痛苦的神色,想要抬手去握青果的手,卻驚覺青果的手正緊緊的攥成了拳頭垂在身側,因為激動,整個人都在瑟瑟的顫抖著。

「葉羽,你把話說清楚,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青果吸了口氣,壓下心底的慌張,輕聲說道:「先是你們家提出要提前完婚,現在,你又說讓我再考慮清楚我們的婚事!你到底把我當什麼?逗小貓還是逗小狗!」

「不是……」葉羽連連搖頭,一迭聲的說道:「淑貞,你誤會了,我對你是認真的,真的是很認真的,我沒想逗你玩!」

「那你把話說清楚,為什麼好端端的讓我重新考慮婚事?」青果吼道。

葉羽瓷白的臉上似乎越發的白了些。

「淑貞,我……我做錯了一件事。」

青果的心「咚」的一聲,漏跳了一拍,儘管腦子亂的好似是一團剪不開的亂麻,但她還是強迫自已冷靜下來,看著葉羽,輕聲說道:「你……你做錯什麼事了?」

葉羽臉上綻起一抹苦笑,垂了眼眸,輕聲說道:「公主死了,你知道了是不是?」

青果點頭,這麼大的事,怎麼能可能不知道呢?

等等,葉羽這樣問,那是不是說,她說讓他重新考慮婚事,是跟公主的死有關?!想到,連呼吸似乎都緊了緊。

青果攥緊了手心,看著葉羽,「公主……她的死跟你有關?」

葉羽輕輕的點了點頭。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知道公主去青州府找你,出了天牢后,我就去皇覺寺找了她,本來……」頓了頓,葉羽看向青果。

「本來什麼?」

「本來,我是想著藉機激怒公主,這樣的話,不管是王爺還是皇上為了替公主討回公道,一定不會輕易饒過我,少不得要對我動刑,然後我就可以借這個機會,以沖喜為名,早日迎你進府。」葉羽輕聲說道。

青果不解的問道:「為什麼要把婚事提前?」

葉羽垂了眸子,「皇上定下了明年出兵大宛,我肯定是要隨軍出行的。我在時,還好,能護著你一二,可是一旦我離開宣國,以公主對我誓在必得的心性,她一定不會讓你等到我回來的。」

青果點頭,這點她也相信。

身為天之驕女的福順公主可不知道什麼叫兩情相悅,才能成就美滿姻緣!她只是用最簡單最粗暴的方法來達到自已的目的!對她來說,只有要和不要的區別罷了!

「那公主為什麼會死?你又為什麼要說讓我重新考慮婚事?」青果問道。

葉羽閉了閉眸子,輕聲說道:「公主之所以會自盡,是因為我拒絕了她提出給我做平妻的要求!」

青果嘴唇翕了翕,好半響沒說出話來。

為了愛葉羽,福順公主已經不惜將自已低到塵埃里!

說是平妻,但其實處處都要低嫡妻一頭,只不過是比妾稍微好點罷了!她是皇室之女啊,能說出這樣的話,需要多深的愛,多大的勇氣,才能這樣委曲自已!青果莫名的就覺得心裡酸了酸!不為自已,只為福順她愛的那樣卑微!儘管,她曾經想殺她!但這一刻,她仍舊為她這種不顧一切的愛,而同情而心酸!

「那又為什麼要我重新考慮婚事?」

「是因為……」

葉羽目光痛苦的看著青果,他不敢說,只怕一說,從此真的就是天涯陌路!可是,又不能說,他喜歡欺騙,哪怕那欺騙是善意的!

青果看向一臉痛苦的葉羽,眼見葉羽嘴辰動了幾動,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她想了想,輕聲問道:「是不是,你答應過福順什麼了?」

葉羽怔了怔,似是沒想到青果會這樣問,但很快,他又恢復了神色如常。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她向來就是一個機智的人,不是嗎?

不否認,那就是默認了?!

見葉羽不語,青果的一顆心不由便沉了沉,輕聲問道:「你答應她什麼了?」

「我……」

青果抬眼,目光灼灼的看向葉羽。

葉羽無法與這樣的目光對視,多看一秒,他都覺得自已的心好似被刀割了一樣!他撇開臉,幾番張嘴,那句話卻是怎樣也說不出來。

青果見葉羽連跟她對視的勇氣都沒有,本就沉的如同灌了鉛的心,越發的沉了沉,她抿了抿了嘴,深吸了口氣,輕聲問道:「是不是……答應以亡妻之禮葬她?」

葉羽搖頭。

見葉羽搖頭,青果不由便微微的鬆了口氣。

她還真不敢想,若是葉羽應的應了公主,要以亡妻之禮葬她,那她是嫁還是不嫁啊!

雖說,是情勢所逼,但她豈不是每年都要在公主的牌位前行妾禮?這……這也太考驗人了吧?

但如果不是以亡妻之禮葬公主,那又會是什麼讓葉羽這般為難呢?

腦子裡想了好些念頭,可最後都被青果給否定了!她不認為除了一這條,還有什麼能讓葉羽提出,讓她重新考慮她和他的婚事!

想不出個頭緒來,青果乾脆就不想了,她瞪了葉羽,咬牙道:「你就是想讓我死,也給個痛快的死法行不行?這種鈍刀子割肉,我猜,我猜,我猜猜的遊戲,有那麼好玩嗎?」

「我許了公主來世!」

「什麼?」

許是再難的話一旦出口后,再說一遍,便沒有之前那樣難了!

葉羽抬頭看向青果,滿眸晦澀的說道:「淑貞,對不起,我許了公主來世。」

青果眨了眨眼,她不是很明白葉羽這話是什麼意思。

許了公主來世!這是什麼意思?

葉羽見青果眨了眨眼,一臉怔忡的神情,他嘆了口氣,輕聲說道:「淑貞,對不起,我知道我這樣做,可能會讓你接受不了。但是……」

青果沒有出聲,她現在慢慢明白了葉羽的話里的意思。

葉羽是因為她許了公主的來世,怕她接受不了他的不純粹,所以才會說讓她重新考慮婚事的吧?這真是……她忽的就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雖然,她是穿越而來,但是……但是三生三世這種事不是天上的月老才能做主的么?區區的肉胎凡人,說一句,我們三生三世在一起,就能當得了真的?一碗孟婆湯,一座奈何橋,來生,誰還記得誰!

但是,她相信,葉羽不是一個輕易肯給允諾的人!

他肯許公主來世,應該不僅僅是因為憐惜公主的一片深情!如果只是憐惜,那麼這一世,還有她和他什麼事呢?!

「為什麼?」青果看向葉羽,輕聲問道:「為什麼要許公主來世?」

葉羽嘆了口氣,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他當日種下的因,可不就結了今天的果!

吸了口氣,葉羽垂了眸子,唇角翹起一抹自嘲的笑,輕聲說道:「是我欠她的!」

「嗯?」青果猶疑的問道:「為什麼這樣說?」

「當日皇上有意為公主選附馬,睿王爺得了消息,知道大皇子要宮變,他需要一個人打入大皇子的核心圈。那個時候,知道皇上正有意替福順公主招附馬,睿王爺找到了我,我當時沒有多想,只是覺得這是個建功立業的好機會,便答應了睿王爺。」

「睿王爺安排了我和公主見面,果然,公主對我一見傾心,當即便稟明了皇帝想要招我為附馬。皇上也親自召見過我,認同了公主的意見。」

「三皇子是公主的生母蘇妃娘娘一手帶大的,同大皇子很是要好,因為我跟福順有了婚約,跟三皇子和大皇子接觸起來,便容易順當了許多。後來,睿王爺果然一舉揭發了大皇子……但,蘇妃娘娘和福順也遭受了牽連。蘇妃娘娘自盡,福順被貶到皇覺寺帶髮修行!」

青果便也算是明白了葉羽的意思,必竟是他主動招惹福順在前,如果沒有他,蘇妃不會死,福順也不會落得這樣凄涼的下場!

這或許就是命吧?

嘆了口氣,青果輕聲問道:「所以,你就許了公主來世?」

葉羽點頭,「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這樣的我。」話落,抬頭看向青果,扯了唇角,苦笑道:「淑貞,我不騙你,我其實是並不太相信來世的。」

「可你,還是許了她!」青果看著葉羽唇角的那抹苦笑,輕聲說道:「既然不相信,為什麼要許她呢?」

「為了她能走得安心。」葉羽抬頭,目光認真的看了青果,「你可能不知道,我卻是清楚明白,就連她的死,最後都成為我為自已謀取最大利益的工具!」

青果擰眉,她有一種感覺,葉羽在心裡對福順有很深的愧疚感!這可不是好事情。

「為什麼這樣說呢?」

「她自盡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任是皇上和王爺再要用我,只怕也不會許我好好的活著了。所以,她臨死求我,讓我許她來世。我答應了,因為我知道,這個世上,不只我對公主有虧欠,皇上和王爺對她都有虧欠。我許了她來世,他們便不能讓我這一世含恨而終,這樣,公主的來世,便也只註定又是一出悲劇!」葉羽深吸了口氣,抬頭看向青果,嘲諷一笑,輕聲說道:「結果,我又算對了!茹公公奉旨可能原本是想活活打死我的,但杜若姑姑最後卻阻止了,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姑姑是最明白公主對你的心意的,如你所言,公主這一世抱憾而終,來生,她只望她如願以償!」青果說道。

葉羽點頭,他撇了臉,咽下喉頭的酸澀,啞聲問道:「淑貞,這樣齷齪的我,你還要嗎?」

「為什麼不要呢?」

葉羽霍然一驚,猛的抬頭朝青果看去。卻在抬頭的剎那,撞進了一片柔軟里。下一刻,他便感覺到乾涸的唇上掠過一抹幾不可察的柔軟,不等他把那片柔軟留住,青果已經是將他輕輕的抱在了懷裡。

「爺,我們是人,是人就會不完美,是人就會有虧欠,我們能做的,只是盡量填補這份不完美,盡量的償還這份虧欠。所以,我不介意你許了她來世,因為這一生,你是我的!人要惜福,這一生,我們能夠攜手,這就夠了!」

葉羽伸手,圈住了青果盈盈不足一握的腰。

只覺得,那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的一塊大石終於落了地!

「淑貞,謝謝你。」

「不,應該是我謝謝你。」青果雙手捧住葉羽的臉,將它慢慢抬起,她垂眸,目光溫柔深情的看著他,「是我要謝謝你,謝謝你在我人生最美好的年華里得以遇見,謝謝你讓我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你,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謝謝你,對我的坦白和信任!」

「我沒有你講的那樣好,我……」

「不,」青果搖頭,她低頭,在葉羽略顯發白的唇上,輕輕印下一個吻,唇齒相依的說道:「你是最好的!」

這一次,不待葉羽抬手,青果便摟住了他的脖子,加深了這個洋溢著感恩和幸福的吻。

來世?!

她才不在乎什麼來世,對她來說,握住眼前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難道還要為了個什麼子虛烏有的來世,而把今生到手的幸福拱手相讓不成?!那豈不是豬油悶了心!

葉羽在一驚過後,便立刻接受了她的熱情,並且很快便反客為主,佔據了主導權,一個綿綿長長的法式熱吻,直至兩人都有點喘不過氣來,才鬆開了彼此。

葉羽當日,半個下身都差點打爛了,雖然有傅文博的妙手回春,可爛了的肉要長了,總是有個過程的!更別說,葉九爺是個追求完美的人,所以這傷口的癒合度,便越發的緩慢了些。

於是,該趴著的還是趴著,不該趴著的,這個時候也趴著了!沒辦法,青果覺得高大上的葉九爺為了娶她進門,不惜把自已虐待成這樣,她還計較個什麼勁啊!

青果趴了一會兒,便翻了個身,臉朝上手裡拿著葉羽的頭髮在手裡卷著玩,一邊說道:「我聽說你府里的七爺,要離京去外地任職,這是怎麼回事?」

葉羽聞言,默了一默,目光貪婪的停留在青果暈染著一絲紅暈的臉上,輕聲說道:「你是奇怪,他怎麼不留下來等我們成了親再走?」

青果笑了笑,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好!

「庄嬸,有沒有跟你說,宮裡的慕容貴人被皇上打入冷宮的事?」

青果點頭,「不過,具體的庄嬸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你知道?」

葉羽點頭,「我七嫂身邊的有個叫落翹的婢女,是慕容貴人的人,從前沒少做壞事。這次,把手伸到我屋裡來了!」

青果眉頭一挑,看向葉羽,「伸到你屋裡?怎麼個伸法?」

「我當日被杖責后,人事不省的抬了回家。她得了消息后,趁機在我的葯里下了毒,被七嫂知道后,告訴了三嫂。三嫂尋了個借口,把她給處置了,宮裡的慕容貴人卻是讓人找上了門,想要替她出頭!」

青果瞪圓了眼睛,看著葉羽。

「你是說慕容貴人讓人找到府里來了?」

葉羽點頭。

青果不由便長嘆了口氣,輕聲說道:「這人是不是腦子被門夾了,這樣蠢得沒邊的事也敢做?」

葉羽笑了笑,淡淡說道:「到不是她蠢,而是她身後的人有些著急罷了!」

「這是什麼意思?她身後的人,你是說……」

葉羽點頭,「沒錯,就是這個意思,想藉此試探皇上的意思罷了,只可惜,他們卻是算錯了人心。慕容貴人一派人來了府里,伯母當即便進了宮,找到皇貴妃跟前,問一個後宮的妃子手伸到大臣的家裡指手畫腳的,這是什麼意思?」

呃!

青果想了想,怎麼也想不出,這樣的蠢事會是一個宮裡的女人做出來的!這可不是老壽星吃毒藥,找死嗎?!

「皇貴妃當即稟明了皇上,皇上大怒之下,奪了慕容貴人的封號,將她打進了冷宮。」葉羽說道。

「那這樣一來,那試探的人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已的腳?」青果好笑的說道。

「也不是,」葉羽笑了道:「一個在皇上跟前幾近失寵的人,本來就沒什麼用,拿出來試試刀鋒不是最合適的?」

青果想了想,點頭道:「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葉羽笑了笑,抬手捏了捏青果的鼻子,目光落在青果手裡正編著的麻花辮上,擰了眉頭說道:「你這是幹什麼呢?」

「給你編辮子啊!」青果揚了揚手裡,已經編了一載的辮子,對葉羽說道。

葉羽笑了笑,見她玩得開心,便隨她去,微微側了身子,撐了下頜,看著青果的微笑的臉,輕聲說道:「淑貞,你那時候怕嗎?」

青果手裡的動作一滯,然後抬頭看向葉羽,搖頭,「不怕,因為我知道,你不會讓我有事的!」

葉羽不由得便是神色一變,看向青果的眸光便深了深。

「我們成親后,我就要隨大軍出發,你知道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到時,萬一……」

「不會有萬一的!」青果打斷葉羽的話,吃吃笑道:「你只記得,可千萬不要有那個萬一,不然到時就會有別的男人睡你的老婆,用你的銀子,打你的娃……」

青果的話聲才落,便感覺一隻手狠狠的捏了一把她的臉。耳邊更是響起葉羽咬牙切齒的聲音,「啊,我總算是知道,什麼叫黃蜂尾后針,青竹蛇兒口,兩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了!」

青果嘻嘻一笑,抬頭看了葉羽說道:「那你肯定不知道,每一個惡毒女人的背後,都有一個世上頂好頂好的男人!」

葉羽挑了眉頭,一臉得意的說道:「你這是在說我么?」

「沒有,我是在說我背後的那個男人,是你么?」青果哈哈笑道。

葉羽看著她笑得眉飛色舞的臉,又是寵溺又是無奈的說道:「我怎麼就會遇上你這麼個沒良心的小東西!」

青果抓了葉羽的手,呵呵笑著。

兩人五指相握,就那樣安靜的躺在床上,若不是外面響起朱姵雯的聲音,兩人怕是能你看我,我看你,看到海枯石爛!

「九叔,九叔……」

葉羽醒過神來了,抬頭對外面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說道:「什麼事?」

「九叔,我做了玫瑰豆沙糕,你要不要吃?」

葉羽看了看身側咬了腮幫子強忍著笑的青果,略提了聲音說道:「我不吃。」

「那羅姑娘呢?羅姑娘要不要吃?」

「噗嗤」一聲,青果失笑。

她一笑,外面的朱姵雯也跟著笑了起來。

「羅姑娘,羅姑娘……」

青果一邊應著,一邊翻身坐了起來,然後尋了屋裡的鏡子,將頭髮打理了一遍,又檢查了下身上的衣裳,這才起身,上前開了門。

門一開,一顆小腦袋便探了進來,青果對上朱姵雯滴溜溜亂轉的眼珠子,好笑的問道:「姵雯妹妹,你找什麼呢?」

「不找什麼,不找什麼。」朱姵雯連連擺手,笑眯眯的看了青果說道:「我做了玫瑰豆沙糕,你要不要吃?」

青果回頭看了眼葉羽,見葉羽臉上已經恢復成了他一慣以來的莫測高深,笑了笑,回頭對朱姵雯說道:「不吃了,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啊,就回去啊!」朱姵雯頓時一臉懊惱的看著青果,「那早知道,我就不來尋你了……啊欠……我……啊欠……」

青果怔怔的看著朱姵雯捂著鼻子噴嚏打個不停,想起她說她對花粉過敏的事,連忙說道:「哎,我們快些出去吧。」

朱姵雯一邊擺手,一邊「啊欠、啊欠」的沒完。

青果眼見得她幾個噴嚏打完,巴掌大的臉上滿是淚水,連忙扯了她就往外走。

身後葉羽張了張嘴,但在看到朱姵雯捂著臉的再次「啊欠」后,默默的躺了回去。

想來,某個小沒良心的,這個時候是不會記得,要跟他說再見的了!

青果牽著朱姵雯一路離了凝翠齋,等站在了外面的空曠地,這才想起,剛才連跟葉羽道別都不曾,有心再回去,但對上身邊朱姵雯濕漉漉的眼睛后,便也打消了那個念頭。

「你真的要走嗎?」朱姵雯只要離了過敏源,便會好很多。

青果點頭,抬頭看了看天,說道:「不早了,我出來的時間也有些多了。」

朱姵雯點了點頭,左右看了看,扯了青果的手,輕聲說道:「你可別怪我,不是我要來喊你的,是我祖母跟我娘說,我娘逼著我來的!」

呃!

青果驀的便想起,她來這裡,還不曾拜見過朱家的老夫人,夫人、奶奶們呢!一時間,臉上熱得給燙燒餅。

「姵雯,我是不是應該去向老夫人,夫人還有奶奶們去請個安啊!」

「你要去嗎?」朱姵雯頓時目光灼灼的看著青果。

青果被她這樣的目光一看,不由便怔了怔,下意識的便搖頭,總感覺,好似她這一去,怕是就沒什麼好事發生!

見青果搖頭,朱姵雯不由便嘆了口氣,說道:「哎,我要是你,我也不去!」

「為什麼?」青果不由好奇的問道。

「九叔沒跟你說嗎?」朱姵雯瞪大眼看了青果,「祖母她最是古板的人了,她跟前,笑的話露了一顆牙都要被說半天!就拿你來見九叔,她還跟娘叨叨了半天,說什麼這不合規矩什麼的,要不是被祖父給訓了一頓,她怕是還要把你喊去,教你學規矩呢!」

呃!

青果決定,以後離朱家的夫人奶奶們,有多遠離多遠!

被朱姵雯這樣一說,她更是打消了去見禮的念頭,左右在她們眼裡,她已經是不懂規矩的,那就乾脆也別去裝那個樣子了!

離了朱府,青果坐著馬車趕在午時前回到了文家。

她這裡才下馬車,林小桃屋裡侍候的丫鬟巧兒已經撒了腳丫子往回跑,一邊跑,一邊大聲喊道:「姑娘回來了,姑娘回來了。」

於是,沒等青果到屋裡喘口氣,林氏和林小桃,辛玉英不分先後的趕到了她的屋子。

「果兒,怎麼樣,見著九爺了沒?」

林氏率先急聲問道。

「是啊,果兒,九爺怎麼樣?真的像外面說的那樣嗎?」林小桃緊接著問道。

辛玉英才張開的嘴,便閉上了,反正她想問的,人家都替她問了。

庄嬸乾脆就拉了襄荷到一邊,仔仔細細的問起來。

等問了幾個問題,襄荷都是一問三不知后,庄嬸瞪了眼她,轉身擠進了三人團,也跟著目光灼灼的看著青果。

「姑娘……」

「別急,讓我先喘口氣,喝口茶先。」青果說道。

她話聲才落,辛玉英已經轉身端了桌上的茶盞就遞了過去,「妹妹,你快喝。」

青果接了辛玉英遞來的茶盞,恍惚間好似想起,她這去了趟學士府,連茶都沒喝上一盞呢!

一口氣把一盞茶喝光了,不待她出聲,一隻手已經伸了過來接杯子。

「妹妹,還要嗎?」

青果搖頭。

林氏立刻便逮著問,「怎樣,九爺他……」

「他挺好的。」青果說道:「不像外面說的那般兇險!只是屁股上受了傷,一時半會兒的不能坐也不能站,只能趴著。」

青果的話聲一落,幾人便長長的吁了口氣。

半響,林氏猶疑的問道:「那既然好好的,怎麼還提出提前完婚,沖喜的事來?」

「做給皇上看的。」青果說道:「公主當時提出想給九爺做平妻,被九爺拒絕了,公主羞憤之下就自盡了,皇上生氣,原本是要活活打死九爺的,好在老天保佑,他硬給抗住了,留了條命。」

路上青果就想好了,有些事能說有些事是放肚子里爛成灰,一輩子也不能說的!而,現在,她嘴裡真真假假的,到也沒讓人懷疑她話中有假!

而林氏三人在聽到公主自願做平妻的時候,就已經是驚得忘了吸一口氣,待聽得葉羽還拒絕了,便連那呼出去的氣也忘了,泥捏的人一樣,傻傻的坐在那,怔怔的看著青果。

青果到是樂了,她就知道,會是這樣的情形!

好半響,還是庄嬸,先回過神來。

「姑娘,那……」

那了半天,卻是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幹瞪眼看著青果。

青果笑了笑,對上因庄嬸的話而回過神來的林氏幾人,輕聲說道:「如果不趁著這個機會把婚事辦了,等九爺隨軍出征,到時候說不定又會有哪個大將軍的女兒,更甚至來個什麼番幫公主的看上他的,到時又會是怎樣的一番糾結,我是想像不出來!」

「嫁,嫁,嫁!」

異口同聲的三道聲音響起。

青果看著林氏、林小桃還有辛玉英,好笑的問道:「嫁?」

「嫁!」

三人斬釘截鐵的說道。

青果點頭,「行,那就嫁吧!」

「當然要嫁了!」林小桃接了青果的話,呵呵笑道:「一個能為你連公主都拒絕的人,你到哪去找這樣的男人!」

林氏也是笑眯眯的看著青果,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卻是把頭點得雞啄米一樣!

辛玉英也是在一邊滿臉都是笑容的看著青果。

「哎,這離下個月的初六沒多少日子了。」庄嬸急急的說道:「得趕緊的準備起來,可別到時,手忙腳亂的。」

「那我們趕緊去清點下,看看還缺了什麼。」

林氏起身對庄嬸說道。

林小桃也緊跟著加入了清點的行列。

只剩下辛玉英陪在青果身邊,她抓住青果的手,欲言又止的看了青果。

「嫂子,你有話你就說吧,我們又不是外人。」青果說道。

辛玉英抬頭看了看,見屋裡,只有自已和青果兩人,便壓低了聲音說道:「果兒,明兒個就找個大夫進府調理身了吧。」

青果瞪大眼看了辛玉英,「嫂子,我這又沒病沒災,好端端的調理什麼身子啊!」

辛玉英臉上一紅,聲如蚊蚋的說道:「傻瓜,九爺待你是好,那是現在。可是,女人能靠得住的是什麼?是兒子!」

青果頓時便蚊香眼了!

她這還沒嫁人,就考慮生兒子的事了,這會不會太早了點啊!

辛玉英見青果明顯不放在心上,不由便推了她一把,嗔怒的說道:「你別不當回事,我當日就是不懂,以至到現在都還提心弔膽,總覺得這日子過得不踏實腳好像踩在雲里霧裡的。我跟你說,女人這一輩子,靠得住的就是兒子。特別是大戶人家!」

「可是……」青果看著一臉堅決的辛玉英,想著她要不要把自已的真實想法說出來,她其實覺得錢比兒子來得可靠!但怕嚇著她這嫂子,話到嘴邊還是拐了拐,說道:「可是,我沒病沒災的請了大夫進來,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沒事,對外就說是我要看大夫!」辛玉英說道。

好吧,青果覺得,也許是她嫂子自已想看大夫不好意思說呢?那她乾脆做個順水人情吧!

「太醫院的小傅太醫很是不錯,要不,請他進府來把把脈?」青果說道。

辛玉英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傻瓜,這種事自然是要找與九爺不相熟的,找個相熟,萬一有個什麼的,豈不是讓他們家裡人都知道了?」

呃!

青果這下子是覺得,她嫂子是真的沒有私心了!

「最後是能得個坐床喜,這樣的話,到時你在他們家說話都能嗓門響點。」辛玉英說道:「這事,你先別管了,我回頭我讓你哥到外面打聽下,看有沒有好的大夫!」

青果欲哭無淚的看著興緻勃勃的辛玉英,嫂子,其實我還是覺得先過過二人世界比較好的!只是,這話,怕是這會子,誰也聽不進去!

辛玉英是個行動派,這話說了沒幾天,羅小將便請了個據說很是有名的大夫進府,先是裝模作樣的替辛玉英把了脈,開了劉調理的方子,然後順便又給青果把了脈,同樣開了張調理的方子。

只是,她照著這方子的抓的葯,還沒下肚子,某人就讓人找上門了。

「爺聽說姑娘身子不大好,使了奴婢過來問問,哪裡不好,要不要請了小傅太醫過來看看?」紅箋低眉垂眼的站在廊檐下,輕言細語的說道。

青果捂了臉,恨不得找條縫鑽進去。

她能說,姑娘我沒病,我就是想生兒子嗎?!

「不用,其實不是我身子不好,是我嫂子前兩日感染了風寒。」青果對紅箋說道:「你跟九爺說,沒什麼大事,吃兩貼葯就好了。」

紅箋點頭,抬頭猶疑的看了眼青果。

「怎麼,你們爺還有吩咐?」

紅箋紅了臉,輕聲說道:「爺說,讓姑娘別亂看大夫,這京都城裡魚龍渾雜的,別到時病沒看好,把身體反而搞壞了!」

青果這會子百分百確定,葉羽他一準是知道她找大夫調理身體,打算生兒子的事了!臉上紅的,就好似打翻了胭脂盒!

紅箋話說完,便惴惴不安的退到了一邊,膽戰心驚的想著,完了,這九奶奶還沒進門,自已就給得罪了,等回頭,還不定怎麼處罰自已呢!

青果卻是好不容易才讓自已把那幾欲嘔血的心情給收拾了,還得裝作落落大方的樣子對紅箋說道:「替我謝謝你們爺,讓他放心,我仔細著呢!」

「是,姑娘。」

紅箋福了一禮,逃命似的退了下去。

她這走,回頭青果就將庄嬸熬好了端來的茶,全養了東窗下的那棵芭蕉樹!

日子如白駒過隙。

眨眼就到了青果出嫁的日子。

哎,還是沒寫完,分兩次傳,今天先傳上,11號傳下!

宣傳下新文《鳳還巢妾本風華》麻煩親們收一個先,謝謝。

大周朝,辰王選妃。

內定辰王妃,以淑慎有儀,齊莊知禮聞名京都的長興候府嫡女,容芳華,卻在選妃之日被人當眾捉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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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芳華之農門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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