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等待

眾人在病房裡見甄勇這個鐵血柔情的男兒將盒飯里的已涼的飯菜全吃光時，第一反應便是，甄勇只要能夠把肚子填飽，無論對他來說還是對張佑來說還是對張佑父母來說還是對甄勇隊里的眾兄弟來說還是對在場的眾姐妹女警們來說，都是一個莫大的安慰，一針強心劑！一時間眾人豪氣衝天，覺得世上就根本沒有過不去的坎，沒有解決不了的困難，既使天塌下來了，也能夠頂起來！因為這對於甄勇這個剛強而又重情義的男兒來說，甄勇他的心中急切擔心張佑的那塊大石頭終於無聲息地悄然落地了，眾人那鬱結的心裏面也一下子亮堂了起來，如釋重負的感覺在病房裡不斷積累起來，如臨大敵的緊張感、壓迫感、危機感不斷被釋放，眾人好像已經看到了張佑突然一下子便從床上一躍騰空而起，在空中很漂亮地翻了幾個跟斗，然後穩穩地站在地上，笑著問大家「我又沒什麼事，這麼緊張幹嘛！」眾人心裏面好像突然感受到了參加高考時的那一種釋然，最後一門考試科目留著最後一道難題怎麼想也想不到怎麼個解法，忽然靈感不約自來了，恍然大悟間，下筆如有神，在書寫完了最後一筆放下了筆后再悠閑地收拾著考試用具準備等著考試結束信號發出便可以輕鬆交卷了，然後瀟洒走出考場，抹一下額頭的那一縷青絲，頭也不需要回。

那種輕鬆、舒暢的感覺在眾人的心裡越積越多，越積越多，使得一時間病房裡的鬱悶、緊張、壓仰的氣氛也緩和了不少，有不少膽大的女警也不再用那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甄勇了，取而代之的是女孩子的那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澀和對成熟穩重有安全感的男子的欣賞依賴、也期盼著能被男孩子特別是心儀男子欣賞的眼神。甄勇自己的心情在吃完了盒飯之前一直沉浸在對痛悉兄弟傷重住院的難以壓抑的巨大悲痛之中，眼眶裡還帶著些許淚痕，這些許淚痕在甄勇英俊的臉龐上映襯出了甄勇的剛毅和堅強，而這剛毅和堅強，正是寧折不彎的男兒氣慨！「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甄勇的傷心之痛本來就來得太突然太突然也太意外太意外，也根本就還沒有任何機會得到釋放，在吃那已經涼了的盒飯前自己就是被女警們那種可憐巴巴的眼神給溫暖了自己的心房，激起了甄勇男兒身上的那一股百折不撓、男兒當自強的血性和豪氣，稍稍釋放了自己心裏面壓抑了太久太久了的悲痛。

甄勇是有鐵血一面的男子，表現出來的是，豪情干雲，但那是平時自己為工作刻意表現出來的；甄勇更有的是柔情似水的一面，但是一直壓著，從來不願在別人面前表露出來，所以在警隊平時的訓練里，他對兄弟們訓練項目的完成目標要求非常嚴格，對女警們也從來不「憐花惜玉」，要求非常嚴格，有時候，嚴格程度甚至都超過了他對男警們的要求，就連王烽這個公安局長看著都有點不忍。可是，甄勇在生活上對他們的照顧，卻是無微不至。對女警在生活上的照顧程度又遠遠超過對男警的程度。對這個，無論是天天跟甄勇出生入死的弟兄們，還是女警們心裡其實都明白為什麼，非常理解和配合。按照甄勇自己平時經常說的話，就是「干我們這行的，今天多流汗多流淚，明天就不會流血了」。可是警隊裡面沒有一個人看到過甄勇流過一滴淚水，他流的汗倒是比警隊里任何人流的都多，因為甄勇不能看到自己任何兄弟任何姐妹出外辦案時流一滴血，要求兄弟姐妹們做到的，首先自己必須做到。這就是甄勇在警隊里的甄好隊長形象，隊員們佩服！佩服的地方就是柔情似水被他以這種方式詮釋得非常完美，而且甄勇他還把這種柔情似水融進了豪情萬千里！

一直跟隨著甄勇的王葉，作為他的副隊長、心腹，幾乎都成了甄勇的影子，最了解甄勇個性，也打心裡佩服他，也只有他，敢有時候跟甄勇開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這次，張佑傷重，王葉心裏面也挺替甄勇著急的，最擔心的就是甄勇他心裡的那塊石頭放不下，「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如果就這樣一直不吃不喝，會將身子拖跨的，所以想到了暗示讓女警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甄勇這一招，沒有想到，還真挺靈的，不但激起了甄勇的憐香惜玉、柔情似水，還讓他用感動的淚水釋放了男兒的傷心。吃著盒飯里的飯菜，其實甄勇也不知道是怎麼吃下去的，反正是不忍心再看到眾女警的眼神，眼睛只敢看著盒飯里的飯菜，一個勁地往嘴裡塞，也不知道是什麼味道。吃完了，也不知道該去幹嘛，心裡只想著守在張佑的身邊，不敢再看一眼眾女警的眼神，就怕會眼淚奪眶而出，怕淚水會在病房裡惹得自己的張芸教官和林靈也傷心流淚，怕淚水就此帶走張佑。

此時的病房壓抑的氣氛剛好緩和了一點，自己在焦急、忐忑的等待著的心情似乎也有所好轉，他想看看躺在病床上自己苦苦尋找三年未找到的最親的但現在見到了卻又是傷重在床的張佑，可這一看卻也看到了眾女警姐妹們的那種眼神，在甄勇看來，眾女警姐妹們的眼神里含有梨花帶雨一般的淡淡悲傷、林黛玉式的多愁善感，不由得心頭一震，強忍痛楚，雙手抱著頭，低下頭死死地盯著盒飯。

眾女警看到甄勇忽然抬起頭來，然後眼眶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忽地閃了一下，又雙手抱著頭，低下了頭，知道可能甄勇又開始傷心難過了，不覺自己的心裡也咯噔了一下。那看著甄勇的幾個膽大點的女警一下子心裡慌了起來，感覺到的不僅僅是尷尬，還有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壓著使自己喘不過氣。幾個膽大點的女警中有個機靈點的，突然靈光一閃，一句親切的問候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林阿姨，這麼晚了，有點累了吧，我給您捶捶背、捏捏肩膀吧！」說完，說話的這位女警很乖巧地走到了林靈的背後，輕輕地給林靈捶背、捏肩膀。

「閨女呀，謝謝你，你真好，人老了，不中用了。唉……」

其他的女警們看見這一幕，全都自發地圍著林靈一個勁兒地不停地轉了。

「林阿姨，我給您捶捶腿……」

「林阿姨，我給您捏捏胳膊……」

「林阿姨……」

「……」

「可真夠厲害的！」到這時，王葉才真正明白了為什麼甄勇在中午分配任務時，會特別囑咐自己，向王烽要幾個女警過來，而王烽更不是省油的燈，考慮得這麼周全，派過來的全都是局裡最精明能幹、說話最甜的、最善解人意的女警。這時候，王葉在心底里對甄勇已不僅僅是佩服甄勇這麼簡單了，他對甄勇更加地敬重了，對甄勇的膽略，對甄勇的個人品格，也有了更深一層的了解。王葉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追隨他，跟著他開創出一片輝煌的天地。同時，也對這個現在傷重的即將手術的張佑多了一份好奇。

「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啊！小甄，我老人家在病房裡感覺好像有點悶得慌了，身子都有點酸脹了，想出去走一下，陪著我出去走一走吧，啊？」張芸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走到甄勇的身旁，拍了一下甄勇的手，不露聲色地邀請甄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