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洛昀的思量

他幻化成一條巨龍.八翼銀龍.生而為龍.他的驕傲不容許任何人磨滅.他舒展着巨大的四對龍翼.陽光照下.洛昀和玖璇坐在龍的背上.他飛的很平穩.一點都不顛簸.抓着龍角的女子笑得眯起了眼睛.她從來都沒有騎過龍.這是她第一次.速度真快.快得她不敢想像.就跟做夢一樣.

新奇的感覺過去后.她想起了和碎夜、卓倫、並肩作戰的場景.並非是渡天劫的時候最難忘.倒是那日在極獄.對付冥止的時候.碎夜的舉動讓人生出了無盡的敬佩.卓倫有他相伴.不知是多少輩子修來的福分.

在百丈瀑布上.七彩神鳳在空中盤旋.發出鳳鳴之音.洛昀的心情陡然間變得高昂起來.她的體內也正不斷地叫囂着想要噴涌而出的力量.正是來自母系血脈的傳承.她朝玖璇示意.「你和阿綠、碎夜都留在這裏等我.我去看看.」

說罷.不等他們回答.她便迎風而上.朝着那高高飛翔在天空的七彩神鳳飛去.

剎那間.又一隻七彩神鳳展翅高飛.就彷彿要飛向自由似的.那蒼穹任由她翱翔.

很快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八翼銀龍對玖璇充滿了警惕.他在他的身上聞到了一種危險的氣息.他對他有着本能的敵意.然而玖璇卻是對此恍若無物.他自是知道這其中的原因.龍族乃叛神者.被神拋棄.他們選擇了更加適合神族的道統繁衍的鳳族接任仙界域主的職位.然而龍族卻被永遠地泯滅在了仙族的歷史上.然而這些事情都是火黎親身經歷過的.而且他也參與在裏面.所以碎夜對他有敵意.定是因為隱隱察覺出了他的氣息之中不止是有妖氣.還有一絲極為清淺的神氣吧.

若說這是碎夜的仇恨也不對.更多的則是對玖璇的警惕.

再把鏡頭轉向洛昀.她跟着卓倫一起飛躍山河.飽覽了一遍這仙霞島的美景.最後在一處高山之上恢復成了人形.剛剛一恢復人形.兩個人就緊緊抱在了一起.死活都不鬆手.

他們不曾如此親密過.卓倫給洛昀的感覺是永遠冷靜自持.洛昀給卓倫的印象是不輕易表露心中所想.

然而這一千年的兩地分離.終是見了面.誰又能阻擋得了內心涌動着的濃烈的親情呢.

「洛昀姐.此生若是沒有你.也沒有今日的卓倫.我代替我的父親、母親、卓傅師父、還有我自己.給你深深地道謝.」

他一襲銀袍.深深地朝她鞠了一躬.他清冷的銀灰色的髮絲上.印刻着歲月的痕迹.面容比之她印象中的卓倫更為堅毅.她輕輕地撫上他的面頰.手指都在顫抖著.「卓倫.我……卓倫.你若真要謝我.姐姐我也不是個矯情的人.你的謝意我就收著.這麼多年來.你過得可好.」

「姐姐.我過得很好.我時常會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那時我們互相不認識.想必姐姐是猜測到了我是仙族中人.可我卻對姐姐毫不知情.還妄圖與你為敵.想來也是物是人非.誰又能知道.你我之間竟會演變成姐弟的關係.」他也覺得是造化弄人.不禁感慨.「洛昀姐.你這麼多年來.過得好嗎.」

「我當然也過得不錯.只是太久沒見到你了.怪想你的.」洛昀的心中對待卓倫終究是和木風有所不同的.木風在很早的時候就能夠自己處理問題了.經常還是木風替她收拾好她丟下的爛攤子.並不需要她再操多餘的心思.可卓倫是不同的.他外表冰冷.可在見到他的第一面起她就聯想到了母系一族的血脈.更是受卓傅大人所託.將他撫養到成年.務必還要讓他取得仙族的王位.這樣想來.這些他都做到了.不單單是靠着她的幫助.發而更多的則是憑藉着他自己的力量.

「卓倫.我替你感到驕傲.也祝福你.卓倫.這麼些年的拼搏與努力終於得到了回報.我終於可以與你的師父說一聲.我沒有辜負他的囑託.將你撫養成年.」

「姐姐.你就真的只有把撫養卓倫當做是一件任務來完成嗎.就真的沒有把卓倫當成是親人嗎.」

洛昀驚訝.卓倫怎麼會這麼想.

可下一秒卓倫轉變了口風.說出了掩藏在內心深處的真情流露.「姐姐.我知道你起初或許是把照顧我當成是一件任務甚至是一件交易.可后來我真真實實地明白了.你真的是為了我好.為了我付出了真情.這是花多少錢.擁有多麼大的權力都換不回來的真情.」

「你知道嗎.當我看到你被仙魔血脈所折磨得昏迷不醒我有多難受嗎.真的.那個時候我真正地發現了.我是把您當成了自己唯一的至親.此刻.我終於把你等來了.再也不要離開了好嗎.」

「卓倫.你長大了.不需要我時刻陪伴在身邊了.再者.我已經有了自己的歸宿.這個時候回來只是想來看一看你.」

「姐姐還是要走的嗎.」卓倫的心涼了半截.難道他說得還不明白嗎.為什麼她還是要走呢.

「是啊.但不是現在.你放心.在仙界的事情沒有解決之前我是不會離開的.」

「唔……」卓倫方才那麼動情的神色與聲音很快消失不見.他恢復成了在外人眼裏那個冷靜自持的君王形象.面對這個姐姐.他更是覺得不能讓自己顯得軟弱.更是要證明自己的能力.

「我打算揮軍南下.將失去的仙界領地奪回來.姐姐這次回來想必是來祝我一臂之力的.」

「不錯.九界三族的恩怨早就該在我們這代人里結束掉了.我正是為了此事而來.」洛昀其實比卓倫看得更遠一些.她幫助仙族其實有着另外一層意思.但卓倫此刻怕是不能體會.所以他問出了自己想要問的疑慮.

「你若是助我.那魔界那些人怎麼辦.姐姐要如何面對.我聽聞你和幻夢境的淺蘇領主、臧馬境的戈回領主的關係甚好.尤其是淺蘇領主.你們以姐妹相稱.開戰的話.你們在戰場上相見那是遲早的事.姐姐真的想清楚了要這麼做嗎.」

洛昀只好將心中的想法說出.到底卓倫能聽懂幾分.就不得而知了：「卓倫.你說如今九界當中.最弱的是誰.最強的又是誰.」

卓倫知道姐姐問這個問題必定是有其深意的.於是答道.「最弱的當屬仙族.蝸居在這仙霞島小小的一隅之地.最強的當屬魔族.而妖族休養生息多年.實力雖然不能與魔族相拼.但也能自保.」

洛昀笑道：「你說的都不錯.那麼倘若魔族不久后將發動進攻.攻佔我仙霞島.你猜會是什麼結果.」

「我仙族不會覆滅.我們定會與仙霞島共存亡.」

她拍手稱讚：「好一個與仙霞島共存亡.」

但女子的話音陡然間轉變了語調.變得深邃而有着奇異的力量.「那麼你可知.這世上的事.不止是人為.還有天時.你可知這天時又是怎麼一回事嗎.」

卓倫一愣.姐姐的話莫非是說仙族還有轉機不成.「卓倫不知.還請姐姐點明.」

洛昀也不藏着掖着.她一語道破天機.「你可知這天道.是不可違的.」

天道..

卓倫的心臟狠狠一顫.姐姐竟說的是天道.她到底窺探到了什麼天際.

「卓倫.在九界.每個種族都有其生存的權力.此消彼長、萬物輪迴都是天道之必然.但魔界妄圖修改這天道之必然之事.必定要走向滅亡.」

「這九界本有三件氣運重寶.一是仙界的青霜劍.二是妖界的河圖洛書.三是魔界的弒神槍.這三把兵器不僅僅是三個仙魔妖三族的王者象徵.更是那鎮壓氣運的東西.它們擁有大氣運.而這氣運越多.無論做什麼事都能夠佔得先機.然而仙族首先把這青霜劍拱手讓人.讓仙族的氣運損失了一半.」

「我不是說仙族的逐漸衰亡僅僅是因為丟失青霜劍.這不過是一個引子罷了.最重要的還是人為原因.妄胥的背叛.仙界高層的種種腐敗和妥協.仙族從爛到了根里.魔界擁有了青霜劍和弒神槍兩件寶物鎮壓氣運.正是如日中天之時.滅除仙界指日可待.但為什麼獨獨留下了仙霞島久攻不下呢.」

「那是因為天道不允許.」

「九界之中的平衡不能被打破.如今魔界的聲勢如日中天.仙界勢微.這樣一來.天道必定會打壓魔界.甚至是降下神罰.直接降罪於我所關心在乎的人身上.首當其衝的怕是你方才所說的淺蘇、戈回……」還有她的二叔.

她斂了斂眸.一抹苦澀揚起.「所以.若是天道必定會讓魔族重傷.不知又要多少年恢復.若是如此.倒不如我親手結束了它.好歹.我在乎的人.不會死.我會留他們一條性命.否則的話.他們必死無疑.」

這些是她摸到了另外一個門檻之後心中的感悟.她的這些感悟對玖璇說過.玖璇也深以為然.這也更加肯定了她的想法.因此.她會如此不顧一切.

卓倫何其聰明.他聽完洛昀的話.思索了片刻.突然明悟了過來.鄭重地承諾道：「卓倫明白了.姐姐放心.我會有分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