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痴寶玉終魔怔,愚襲人遭戲弄

第五十二章、痴寶玉終魔怔,愚襲人遭戲弄

欽天監選定的好日子是下半年十月十六日。封氏心裡暗罵:這大半年地就沒有個好日子啦?非得選地那麼遠。感情不是你家娶媳婦,你不著急。抱怨歸抱怨,卻也只得好生的謝了。又拿紅包好生打賞了來送信兒的人。

不過細想想,這也就剩了半年的時間了。雖說是王府里色色相宜,卻也得一一準備起來了。北靜王府少主人的婚事,那絕不能讓人輕看了去。這樣一想,封氏反覺得時間緊促得很了。少不得把要做的事項按時間列張單子,省得遺漏了什麼。說做就做,封氏領了青眉並李嬤嬤往賬房裡去了。

黛玉自然也收到了皇上的聖旨。少不得打點了一撥又一撥賀喜的人。賈府自然也收到了消息,最高興的自然要數賈老太君了。一迭聲地遣人打點了禮物往林府道賀去了。也不用王夫人打點,自己拿了體己出來。王夫人雖有怨氣,卻也說不出口了。

寶玉是下學后才知道的。在賈母那裡吃飯時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就痴了。食不知味地吃完飯,魂不守神地被襲人扶著走回了怡紅院。寶玉這樣呆怔著地情況也多了,襲人以為和往常一樣,也就沒放到心上。等到第二日起來,看到不知何時寶玉竟然已經把一頭好好地頭髮鉸地七零八落地。手裡還拿著一把也不知從哪裡尋摸出來地剪刀。

襲人嚇地一把奪下了寶玉手裡地剪刀,一屁股癱坐在地上。眼淚嘩地就下來了:「我的祖宗,你還讓人活不活了?!」

裡面那麼大的動靜,外面麝月、晴雯幾個想裝不知道也不可能了。嘩啦啦一群人都進來了。一看這情形,也都嚇了一大跳。襲人與寶玉不時地弄個小彆扭什麼的,大家也早都習慣了。今個這卻唱得是哪出啊?居然弄了這麼大的事出來。

黛玉賜婚的事大家也是昨日聽說的,也有消息閉塞還不知道的。不過沒有幾個人認為和寶玉有什麼關係。畢竟黛玉在園子里這幾年,並未進過這怡紅院。寶玉雖然常去紫瀾軒,可也前後都是丫環、婆子跟著的。襲人於此事上最是上心,斷不會讓寶玉一人去哪個姐妹院子的。再說,黛玉對於寶玉也向來止乎於禮的。沒見到有過一絲一毫越矩地言行舉止。縱然寶玉自己心裡有一番痴意,那也不過是一廂情願地想法罷了。

麝月是個忠厚的,先扶了襲人起來。襲人見來了這麼多人,也不好再讓人看笑話。忙就坡下驢,托著麝月地手站了起來。穩了穩神,然後說:「今天的事誰也不準說出去!若敢說出去,小心你們的舌頭!」眾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說,若真是寶玉有個三長兩短的,估計她們誰的日子也好過不了。於是自然都一迭聲地答應了下來。

看眾人還肅立在房中,襲人便道:「還不該幹嘛幹嘛去!等著打賞不成?!」眾人轟然而散。

寶玉自被奪了剪子就痴痴地坐在床前,也不說話。剛那麼些子人進來,也視若罔聞,只在那裡嗤嗤傻笑。這會屋子裡只留了麝月、晴雯並襲人三人。見此情景,三人也有些不知所措。後來還是晴雯慢慢上前去,將寶玉剩餘地頭髮梳了起來。寶玉也不掙扎,只那麼安靜地任由晴雯將頭髮梳起來。雖說頭髮不少,但鉸得也有些狠,無論晴雯如何想辦法,總是能看出痕迹來。幾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若是被王夫人看到了,幾人就都別活了。

最後還是晴雯機伶,道:「那日上街見有賣類似頭髮地東西,因為好奇,就上前問了幾句。卻原來大戶人家有掉頭髮掉得狠的,嫌不好看,往往會往自己頭髮里續些個子這樣的東西。再和自己地頭髮梳在一起。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

襲人忙道:「還記得地方嗎?叫茗煙出去買去。」麝月答應著正欲喊個小丫頭子進來去喚茗煙進來。襲人卻又擺手道:「罷了,還是你親自跑一趟吧。茗煙只怕未必靠譜,再說這一來二去的也耽誤事。你只說,只說寶二爺讓你去買些上好的文房四寶回來。嗯,就這麼說吧。」

晴雯也知道茲事體大,當下也不敢耽擱,忙從抽屜里拿了些散碎銀兩去了。

襲人又指著麝月道:「學里先請個假,只說寶玉昨個著了些風寒。今天須在屋時將養一日。」麝月領命而去。

襲人方舒了口氣。轉身看到寶玉依舊痴痴地對著自己笑。又不由得有些急火攻心。自與寶玉有了肌膚之親,又得了王夫人暗裡的應承,襲人自以為無論誰進了這府里,自己這個姨娘是穩做了的。誰知這位爺卻如此牛心孤拐的。卻讓自己如何是好?不由得對寶玉心裡起了些抱怨並恨意。

只是現在這個情形實在容不得襲人太多的思考。只能先哄好這位小爺了。襲人著人端了凈面的銅盆進來,親絞了毛巾,過來與寶玉抹了抹臉與手。正欲轉身出去,卻被寶玉一把拉住:「跟我去見太太,我要讓太太把你許配給我!」襲人唬得手裡的帕子都掉了。后聽得寶玉那樣說,心裡卻是一陣狂喜。這位爺總算沒有糊塗,還知道自己的好。遂不掙扎,任由著寶玉拽了自己的胳膊往王夫人院里去了。心裡卻如打鼓般地震山響:自己竟要做這府里的二奶奶了嗎?臉上因興奮而如塗了胭脂一般。

王夫人見寶玉拽了襲人進來,也唬得夠嗆!只見寶玉頭髮卻是這裡長,那裡短的,頭頂上還似乎禿了一塊。正欲問怎麼回事,卻見寶玉拉著襲人撲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我知道太太素日里最是疼我,拿我當命根子似地看待。只我心裡卻只有林妹妹一個,若不能得林妹妹為妻,倒不如舍了這命也罷!」寶玉說畢,咚,咚,咚就是三個響頭。額頭上都嗑出血來了,卻渾然不知。

襲人卻被『林妹妹』三個字雷得里焦外嫩,半晌回不過神來:原來說得不是我?

王夫人見血順著寶玉的額頭流了下來。哪裡還受得了,鞋也沒顧得上穿,光著腳跑下炕來,跑著寶玉就放聲大哭。

襲人這會子卻醒過來了,原來寶玉心心念念的是黛玉!羞憤交加,也顧不得許多,轉身跑出了王夫人的院子。碰到一個正端著銅盆的小丫頭身上,咣當一聲,連人帶盆全翻在了地上。襲人也不停留,掩面狂奔而去。

院子里正忙碌著的丫環、婆子都停了下來。陳嬤嬤、彩雲、彩霞並金釧兒忙掀了帘子往裡屋去了。這大早上的,是出了什麼大事了?

卻見王夫人科頭跣足,臉上地脂粉被淚水沖地一道道地,如溝壑縱橫。寶玉頭髮薄一塊、厚一塊地,猶如被狗啃過般。王夫人抱著寶玉哭得如喪考妣,寶玉卻直愣著眼,有些犯傻,額頭上還不時有血浸出。

這到底什麼狀況?中間陳嬤嬤最為年長,見大家都望著她。只得上前輕聲地喊了聲:「太太?」

王夫人回頭,如惡魔厲鬼,赤紅著眼睛,厲眼道:「出去!都給我出去!」那眼神,凌利地竟如可以殺人一般。縱使陳嬤嬤素來膽大,也嚇得一個哆嗦。

幾個人忙先磕磕跘跘地從房裡半走半跑了出來。然後在外邊湊在一起商量對策。恰巧賈政今日不用上朝,正有事往王夫人這邊來了。聽得如此喧鬧,心裡未免不悅:國公府邸,怎地如此失儀?皺了皺眉頭,加快速度往王夫人院子走了過來。

聽得門口一溜兒聲地:老爺好!房門外地三個人嚇得面無人色,忙齊齊地跪在地上。身子還顫顫地發抖。

賈政尚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冷哼一聲,甩了帘子往裡屋去了。幾個人也不敢起來,跪在地上面面相覷。

賈政看到王夫人與寶玉的情形也嚇了一跳。王夫人這時已略略恢復了些心神,見進來的是賈政,忙起身喲呵彩雲、彩霞進來侍侯。外邊的三人聽到傳喚,不敢怠慢,忙打水地打水,梳頭地梳頭。不一會就將王夫人又恢復了平日里端莊地模樣。金釧先扶了寶玉在一邊坐下。收拾完畢,王夫人先遣了幾個丫環出去。這才細細地將寶玉的事與賈政說了。

賈政聽完,直道:「家門不幸啊!怎麼生出如此一個孽障!」伸手就要往寶玉頭上打去。硬被王夫人跪在地上攔了。賈政看著寶玉痴愣的模樣,終也有些不忍。舉了半天的手終是沒有落下。

也不知是誰多嘴,竟將此事告訴了賈母。不一會兒,賈母就顫巍巍地扶著拐杖進來了。賈政見驚動了老太君,內心不安,忙跪下:「兒子不孝,教子無方,竟讓老母親如此操心。」說著,一行濁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姜還是老得辣!賈母道:「我知道你是個好的,現如今也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我看寶玉近來神情一直不怎麼清爽,怕是沾惹了什麼不該沾惹得了。事不宜遲,先著人去請個大夫來,再派人拿了我的名帖往那城外大雄寶寺去請了鳩摩羅大師來。這個事須得約束了底下的丫環婆子們,若有口風不緊的,就拖出去棒殺!那黛玉和水溶是皇上親筆御賜的姻緣,竟是我們再可以置喙的?一個不慎,就是殺身之禍。」老太太用拐杖狠狠地在地上頓了頓。

賈政如何能不明白其中的厲害,忙躬身答應了。又與王夫人兩人親將賈母送出院門。

夫妻兩人又商議了一番,只對外統一口徑說寶玉昨個晚上在園子里被不潔之物唬著了。王夫人親自將院子里的奴僕們集中起來訓了話。又著人去把襲人帶過來。

誰知來的卻是晴雯與麝月,兩人均道院子里的丫環、婆子皆道襲人與寶玉一起出來的,並未見回來。王夫人又唬得眼皮子直跳。細回想襲人當時的情景,只怕是以為寶玉所求的人是她自己呢。這會子不見人,不會出什麼不好的事吧?何況平日里自己對襲人也說過一些暗許的話。只怕襲人早就拿自己當姨娘了吧?自己只覺得哪個大宅院里沒有這樣的事啊,只要對寶玉好就行,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這麼想著,王夫人未免有些害怕:這要再弄出個人命來,雖說只是個丫環,不過草芥一樣,只怕寶玉受不住,再有個好壞,可讓自己依靠誰去?

也顧不得責罵二人,忙遣人可園子先尋人去。晴雯、麝月也意識到事情嚴重了,只跪著不敢說話。王夫人也不放心把寶玉交回去了。索性道:「你們二人仔細想想襲人平日里常去的地方,好好地帶著人找找去,若找不到,也不用回來見我了!」兩人忙答應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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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女兒當自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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