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此時此刻趙姨娘在什麼地方？
這傢伙老早就跑了,聽見丫頭說賈環回府立刻就跑了，迅速跑動大太太那兒逍遙快活去。她原本還在看好戲,看看這寶二爺的好臉色,可賈環回來了,她屋子裏又鬧成那樣，她果斷逃跑。
趙姨娘邁入大太太的內屋，長長吁了口氣,還好還好，她跑的夠快,否則環兒這小子非跟她鬧不可,別看她家環兒脾氣好從不生氣，但骨子裏倔著呢，這姨娘的事情沒餘地,也不想跟他多說，讓晴雯那丫頭自己看着辦。
話說當初她能當上姨娘也是自己看着辦的，晴雯這丫頭長得比她還好看，性子也算爽朗，把寶二爺哄得一愣一愣的，雖然她家環兒比寶二爺更加聰明，趙姨娘從內心深處期盼晴雯這丫頭能說服環兒留下她。
賈環在院子裏找了找沒瞧見趙姨娘這人，再看看屋子裏站着的三個人，大概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說來他並不介意趙姨娘的行為，不過是個姨娘，雖然他不喜歡，養著又怎麼樣，想走也可以，他不攔著。
這晴雯也是紅樓里一個不可多得的丫頭，相比襲人，他倒是更加欣賞晴雯，能夠讓她好好過下去也未嘗不可。
只要她不踏足他的底線，他可以留下她。
晴雯見賈環神色微變，視線時不時在他們三人之間轉來轉去，眼神頓時有些凄苦。寶二爺護不住她，她處境那樣悲慘的時候不來找她，如今她剛剛嫁人過上好日子，他就過來搗蛋，而且還讓環三爺看見。
她都懷疑寶二爺時不時故意的，故意拿她來氣環三爺，伺候寶二爺那麼多年，晴雯哪裏不知道寶二爺對環三爺的態度，從骨子裏有些不屑卻還嫉妒他能夠不怕賈家人，也痛恨環三爺能夠爬到他頭上去胡鬧。
當初寶二爺為着寶姑娘離開賈府的事情痛恨賈環好一段時候，也沒少在賈環出事的時候念叨他太囂張，如今她嫁給環三爺，想必寶二爺覺得面子過不去了。
晴雯暗地裏有些心酸，她是個丫頭，對於寶二爺來說不過是個玩意兒，想看看就拿過來看看，不想看就扔一邊，但有人想要搶走，他有心裏不舒坦，總之不過是看着他自己的心情辦事。
原還以為自己在寶二爺心裏是有些地位的，整日好姐姐好妹妹的，有些個好東西也會給她一點，如今聽他這麼一說，心涼了大半。
她怎麼就不能跟林姑娘相比並論了，的確她身份不如林姑娘，但好歹伺候他這麼些年，一些臉面都不給她留直接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那他還過來做什麼？讓賈環休了她？賈環休不休她又與他有何相干。
襲人站在賈寶玉身邊，瞧著晴雯華麗的裝扮和蒼白的臉，心裏不知道是個什麼感覺，有種同病相憐，又有種幸災樂禍。
賈環不搭理賈寶玉這逗比，走入正院坐在主位上，晴雯自覺跟上去，同樣不再管那兩人。賈寶玉見大家都不搭理他，又覺得自己沒錯，氣紅了臉跟過去，一副想要繼續跟賈環理論的樣子。
襲人見他情緒激動，趕緊攔著些，可不能在這地方打起來，這兒說到底還是趙姨娘和環三爺的地盤，里裏外外沒一個是賈府的人，沒瞧見賈二老爺都對這小院無可奈何嗎？
晴雯深吸口氣，擺正好態度，自顧自倒了杯茶給賈環，賈環瞄眼晴雯低眉順目的樣子，撅撅嘴，並沒有刁難，反正不過一丫頭。
說來他的確有些渴了，急忙忙從宮裏跑出來，到現在還沒喝上口水。端起茶杯優雅自若喝着，樣子不緊不慢，看着還尊貴高雅。
隨着年齡的增長，賈環越長越開，那股尊貴感越來越濃重，身上那份氣勢和優雅，讓人不自覺不敢去跟他鬥嘴，晴雯小心抬眼打量着他，驚訝的發現，這些年沒怎麼注意的環三爺竟然長成這個樣子，完全出乎意料。
寶二爺跟他一比，賈環臉嫩氣勢足，一看就是上位者，寶二爺雖然年長，看着卻像個孩子，而且滿府上下也全把他當個孩子，可明明賈環年紀更小，不僅考上科舉賺了身價銀子，還給自己生母賺了誥命找了靠山。
這樣的種種，也許寶二爺一輩子都做不到，他只會無理取鬧的摔玉，也不管旁人是否受罪，只會跟姐姐妹妹廝混，卻不知道廝混的後果是什麼，原還沒想過這樣的事情，可跟環三爺站在一起，寶二爺完全沒有可比性。
「坐吧，都坐下說。」賈環抬眸瞄了眼有些泄氣的賈寶玉，賈寶玉重重哼了句，這才找了個位置坐下，可瞧見晴雯對他不管不問連個眼神都沒有，頓時又火了。
「還有沒有眼睛啊，沒瞧見這裏還有個主子嗎？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也不知道要上茶。」寶二爺指著晴雯就罵，「也是了，攀上了高枝兒，就把以往的主子都不放在眼底了。」
晴雯一聽，整個人都怔住了，這話竟然是從寶二爺口中說出來的，怎麼就這樣刺耳。
是了是了，他根本就不在意那些個姐姐妹妹，玩得好就甜言蜜語，不高興就一腳踹開，往日也不是沒有罵過她，只是那會子都是小事，她沒放在心上也覺得是她自己不小心照顧不周，可現如今這番話，完全變味了。
賈環唇角一勾，有意思，這人到底來幹嘛的。
「還不去倒茶。」轉頭瞥了眼晴雯，「客人都坐下了還愣在這兒做什麼？待會兒去跟嬤嬤好好學學規矩，這裏規矩比怡紅院要大些，客人脾氣也要衝些。」
賈環這麼一句話，給了晴雯臉面，也頂了賈寶玉的面子。襲人趕緊按住賈寶玉，生怕他鬧得太過分。可襲人這丫頭哪裏安得住賈寶玉，賈寶玉嘩啦一聲站起來，一腳就踢開身邊的椅子桌子。
「好你個賈環，明裏暗裏就淘汰我，你算什麼。」賈寶玉指著賈環的鼻子就罵，可瞄見晴雯真下去倒茶，頓時更加火大，「他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你怎麼這麼聽話，他算什麼你這麼聽他的，不過一個庶子。」
庶子二字，在趙姨娘這小院向來是禁忌，趙姨娘最討厭就是這兩個字，屋子裏的丫頭婆子都知曉，如今見賈寶玉當着賈環的面說出這樣兩個字來，頓時各個臉色煞白，深怕這位爺也發火，這位爺發起火來可真要鬧出人命啊。
賈環眉頭一挑，「那你算什麼？」
「我是榮國府的嫡子，榮國府將來的主子。」
「榮國府？這京城還有榮國府？」賈環不屑一笑，「記得這府上爵位最高的也就一等將軍，下一代接替最多也就是個男爵子爵，你瞅著，你算哪門子嫡子？」
屋子裏的丫頭婆子瞬間無比配合，一個個捂著嘴偷笑，笑得賈寶玉臉都紅了，可事實如此，他沒什麼好辯駁的，只能指著賈環一個勁的你你你。
晴雯端著茶上來，乖乖放在賈寶玉面前，賈寶玉心口鬱氣難出，看了眼茶杯，拿起就摔，那茶杯就碎在賈環身後，幾乎是擦著賈環的耳後過去。
賈環不動聲色坐在那兒，眼皮低垂著沒說話，剛剛若不是暗衛出手，這滾滾的茶就要潑在他腦門上，似乎，是時候給賈寶玉一個教訓了，當初挨打得好像還不夠。
「三爺，你怎麼樣？」晴雯臉色瞬間青白，走上來仔仔細細打量賈環，襲人見寶玉有闖禍了，趕緊拉着他不讓他亂動。
賈寶玉在聽見茶杯碎掉的那一刻也嚇壞了，此刻脾氣消了大半，神色有些猥瑣，這怕事的面目顯露得非常明顯。
賈環整了整儀容，對着晴雯擺擺手，「無妨。寶二爺這是何意？當真以為小爺我好欺負？也對，當初本小爺實力不夠，對你百般討好讓你覺得本小爺比你低一級了。如今，你覺得不舒坦就要來得罪本小爺？本小爺還沒找你麻煩呢。」
「仗着自己出賣色相攀上權貴就完全不顧念賈府對你的養育之恩，你果真就是個狼心狗肺的人，也不想想自己什麼身份，你就算再厲害不過一庶出，在京城這地方你算什麼，你就算再厲害，你也比不過我，我欺負你怎麼啦？我有這個本事。」
賈寶玉趾高氣昂一句話，不僅給了自己底氣，也算狠狠羞辱賈環一頓，說完這樣的話又看向晴雯，「晴雯，你果真好沒眼光，選誰不好偏偏給她做妾，現如今後悔還來得及，我跟母親說一聲也就是了。」
賈環突然咧嘴一笑，「有趣啊，真有趣，賈寶玉，你有色相，賣得出去嗎？」
在場眾人全都愣住了，完全搞不懂賈環為何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說實在的，賈環最討厭別人說他小白臉賣屁股，賈寶玉當着他的面如此說，絕對是踩着某小爺的尾巴。
雖然他如今的確靠他大腿才能如此囂張，可某人一直都覺得自己並不差，只是沒有這個底蘊而已，給他一段時間，他未必不能起來。
他跟他家大腿不過是情投意合走到一起罷了，互惠互利有什麼不好，偏有些人拿出來說事，你說也就算了，還當面說，賈政賈母王夫人都不敢當着他面兒說，你賈寶玉果然好氣魄。
起身，一步步走到賈寶玉面前，伸手挑起對方的下巴，「賈寶玉，你若是沒有榮國府撐腰，你算什麼東西！別給我裝清高，說得好像你沒跟人家做過一樣，我好歹還得了利益，你做了也就做了，什麼都沒得到，廉價的要命。」
「你……」
「閉嘴！賈寶玉，我們要不是來試試看？看看你沒了榮國府，你算個什麼東西，看你賣賣你的色相能不能讓你過得好點兒。原還想給你留個餘地，現如今也沒什麼餘地好留。記得，將來你父母一切的磨難，都是你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