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源世界10

北憐玉看到肖旨到來,情緒慢慢穩定下來，身體上的偽裝也逐漸恢復。

「想好了嗎？」

他問的是肖旨和方離離開這個世界的時間。

「方離不願意走。」

肖旨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和失落。

他剛從方離那兒回來,交流顯然非常失敗，兩人表面的和諧也被撕裂。

那時他靠在方離肩上，沉默許久，「你知道,我來自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就是師兄提過一次的九界。」

方離只是靜靜地聽着,沒有說話。

「我想，你跟我去九界……」

肖旨說完之後,看着方離，緊張地等待他的回答。

結果卻令人失望,方離顯然不願意。

「我不會離開這裏。」

方離淡淡地開口,原本握著肖旨的手也放開了。然後躺在病床上閉上眼睛不再理會肖旨。

肖旨見他一臉疲憊，不忍再打擾，只好離開。

剛回到家，就碰上肖林和北憐玉的打鬥。

「如果我是你，就直接把方離綁走。」

北憐玉一邊恢復著書房剛被他毀掉的東西，一邊對肖旨說。

肖旨嘆了口氣，隨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神情寂寞，「可是我不是你。」

他不是北憐玉，做不來強迫戀人的事兒。

北憐玉聞言看了肖旨一眼，「而且你也不能放棄你的修真之路，所以你也不會留下。」

北憐玉直擊要害，說得倒是輕飄飄的不過張張嘴的事，卻讓肖旨心裏煩躁起來，「你知道什麼？」

明顯惱羞成怒了。

「唔……我對你，還是很了解的。」

北憐玉意有所指地回答——他可是看過他所有記憶的。

肖旨狠狠瞪了北憐玉一眼，「但是你顯然不了解我師兄。」

北憐玉聞言，只剩沉默。

肖旨站起身，繞過北憐玉，走出門外。

像是想到什麼，他突然回身，「我會留下的，就算只能跟他在一起短短數十載時間。」

北憐玉像沒聽到一般，不予理會，閑閑地整理著桌子上肖林的手稿。不久，代仙和最高法則的爭鬥出現轉變，他才消失在書房裏。

肖林離開書房，就出門去了魁的總部。

從各地靈異事件的最新消息來看，惡靈依舊在不斷出現，而東京周邊地區，也逐漸在被惡靈侵佔，情況不容樂觀。

這個世界沒有輪迴，所有生命一旦死亡，靈魂脫離**保護就會被靈氣轟擊灰飛煙滅。這其實很反常，因為每個靈魂都是珍貴的能量體，就這樣滅了實在很不划算。

魁的總部位於近郊一個不大的山上，是國家特批的場所。在肖林的指導下，建了幾個供實戰的基地，在裏面困不同等級的惡靈以供實戰練習。

惡靈按其靈體強大程度有一到六級，但是學員通常是通過肖林給的小黃符判斷。小黃符通過改進，判斷靈體的準確度大大提升，原本只有強到一定程度的惡靈才會使之燃燒，如今卻是通過燃燒火焰來看惡靈強大程度。紅色火焰一般是一級惡靈，黃色火焰是二級，紫色是三級，藍色是四級，白色是五級。普通小黃符測不出六級的惡靈，不過一般也很難遇到這種強大的存在。至少到現在為止，除了東京地區，還沒出現過此等惡靈。之前的鬼樓惡靈，也只有四級而已。

現在的魁，最強的小組能對付一個三級的惡靈，遇到四級的就只能繞道。而肖林指導建的基地，卻是按惡靈級別建了五個，一到三級的惡靈都已經捉住，可供練習，四級和五級的卻還沒捉到。肖林因此一直想親自去東京鬼城捉幾個回來，卻總被肖旨勸阻。

除了靈體強大程度外，惡靈也分金木水火土五種屬性。常見的惡靈是水火土三種，金與木卻極其少見。原因很簡單，金木屬性天然對惡念存在排斥。

經過總部走廊，不時有匆匆路過的人，看見肖林就停下腳步，尊敬地打聲招呼——這些人大多是肖林教過的學生。

肖林點頭示意一下，就往實戰基地走去，半路上卻被叫住了。

「大師！」

是肖林的助手之一，周秦。

「周秦，你不是在國外出差嗎？」

肖林停下腳步，微笑看着他問道。

「剛回來，聽說s市出現了四級惡靈，您不是一直想捉一個放實戰基地里嗎？我想跟你一起去看看。」

周秦摸摸自己的腦袋，有些靦腆地說。

「具體情況還不了解，我也才接到消息。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了解一下。」

肖林說着便帶頭繼續前行，實戰基地旁邊就是全國靈異事件消息處理中心。

消息處理中心此刻來往的人很多。在這裏，工作人員接收各地靈異事件報告，然後進行分類處理，再根據不同情況分發給魁的捉鬼小組。

肖林帶着周秦進了辦公室，辦公室值班人員見肖林來了，立刻開始向他介紹四級惡靈的詳細信息。

惡靈首次出現是在頂峰大廈，沒有人員傷亡。後來又在s市郊區墓地出現，有幾個掃墓的人失蹤，魁的人去時，發現這個鬼達到四級，所以守在那裏沒行動。但是不久，惡靈便消失了。最新報告顯示，應該在s市某座公寓樓里。

中心給這個惡靈取了個代號，叫「閃靈」。因為大多惡靈都需要寄宿在一定實物介質之上，在介質周圍活動。而這個四級惡靈看起來卻不需寄宿，隨時可以飄走。

肖林看着閃靈的信息，心裏有些詫異——頂峰大廈，周星星工作的地方；那座公寓樓，也是周星星的住所。這麼巧，很難不讓人產生聯想。

馬上掏出手機給周星星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傳來周星星有些疲憊的聲音，「是大師啊，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了？」

周星星和肖林一直有聯繫，肖林還給他寄過一張測試靈根的符紙。周星星當時好奇，一邊跟肖林打電話，一邊貼符，所以肖林第一時間知道了他的資質——金系單靈根。

這樣頂級的靈根，怎麼能不招進魁？只是任肖林好說歹說，周星星死活不願意加入，原因很簡單——他怕鬼。

「你那邊出了個四級惡靈，自己小心點，我馬上坐最近的一班飛機過來，到時候再聯繫吧。」

肖林直覺周星星的情況不對，說完這句話，就掛了電話，讓人訂了機票。

周星星的情況確實不太好，事實上，自從在頂峰大廈不小心放出那個小鬼后，他就沒好過。

他現在正在一個山裏的廢棄木屋裏，臉色有些蒼白。而他身邊，一個陰沉的小孩子正抱膝坐在他身邊。仔細看，會發現小孩子手上有一縷細絲連接向周星星。正是這縷細絲，讓無根的惡靈得以存活並且壯大下去。

如果肖林在，一定會驚訝，因為周星星是在用生命養鬼。

肖林和周秦兩人很快就趕到了s市，先是去頂峰大廈和周星星的公寓查看了一遍，稀薄的惡念殘留昭示著惡靈曾經存在過。

肖林到了s市就給周星星打過電話，卻沒有人接聽。在周星星公寓也找不到人。而據最新消息顯示，周星星是最後接觸過惡靈的人。

「周星星……」

周秦聽到這個名字時呆了一下。

「怎麼？你認識他？」

肖林見周秦神色有些異樣，問了一句。

「認識，以前一個孤兒院，後來是同事。一年多前他還偷開過我的老婆。」

周秦嘆息一聲，同樣在頂峰大廈工作，公寓也一樣，所以肯定不是同名同姓，而是他本人了。

「叫人查一下周星星的電話，應該能確定他的位置。」

肖林吩咐下去，然後拍拍周秦的肩膀，「既然你跟他挺熟悉，應該知道他的一些事情……他有沒有什麼親人，或者重要的人呢？」

「唔……前幾年似乎找到了一個妹妹，不過也不常聯繫。他生活簡單，也沒多少朋友，重要的人，應該就是他妹妹了吧。」

周秦想了想，回答道。

「那你去查查他妹妹的資料吧。」

肖林對他說道。

很快，周星星的電話被定位。雖然已經是晚上，肖林還是帶着人往定位的方向趕去了。卻還是撲了個空。

線索就此中斷，周星星的行蹤成謎。

而後肖林鍥而不捨地調查了近半個月時間，都沒找到周星星。

周秦找到周星星妹妹的資料。他妹妹當年被一梅姓人家收養，改名梅琴，25歲，未婚，卻育有一子。孩子已經四歲，生父不詳。一年前，梅琴和她的兒子被當時鬧得沸沸揚揚的鬼樓惡靈殺死。

看起來和現在周星星失蹤似乎沒什麼關聯。

而肖林沒找到周星星，自然不會輕易罷手。方家此時卻突然傳出消息，方家前任家主，現在魁的掌門人兼捉鬼學院院長方離要訂婚了，對象是軍政世家楊家長女。

肖林聽到消息，倒沒什麼表示。祝福？他家師弟可是被拋棄了，他再缺心眼兒也不會幹這種事；反對？他立場何在？

所以他依舊忙着找周星星，對訂婚一事不管不問。在他看來，這終究是肖旨自己該面對的，關於感情的事情。

感情的事，旁人無法干預。

方離訂婚前夜，方家主宅……

方家主宅早就修復完畢，肖旨卻沒再去過。如今站在宅子後面的花園，面對着宅子的主人，早已不是從前的感覺。

肖旨低頭沉默著，等方離的解釋。

但他很清楚，那隻不過是自己的奢望。

方家最近承受着巨大的壓力，所以要以聯姻的方式度過這一劫。肖旨知道。而且這個理由很有說服力，不是么？

卻不足以說服肖旨。

這理由再冠冕堂皇，也不過是方離放棄他的借口。

是啊，方離選擇了最大化地保全方家，而放棄了他。這讓肖旨覺得自己真是可憐。

所以他為什麼還站在這裏？

不過是不到最後不願放棄。他心裏還存着一點點的希望。

「訂婚典禮明天舉行，你現在來……似乎早了點。」

方離的聲音傳來，肖旨覺得不太真實。

「我呢？」

肖旨覺得自己快要哭了，不過自己得忍住。也許可以刷新下限，自己還可以再可憐一點。

方離突然嘆了口氣，然後走近肖旨，「如果你是阿旨，就好了。」

那個全部世界就只有我的，小傻子。

然後他伸手撫上肖旨的臉，手指輕輕拭去他臉上溫熱的眼淚。

「我愛阿旨，很愛很愛。」

方離溫柔的話語響起，那是足以令所有人沉淪的甜言蜜語。

「你把他還給我，好不好？」

他沒有追求大道的遙遠夢想，他不會離開我，他可以伴我一生。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肖旨，我是幾度空間的肖旨！」

肖旨痛苦地說，清澈的雙眼看着方離，似乎想要看透眼前的男人，卻終究只看到他的無情。

「不，我不知道。」

方離輕飄飄一句話，打碎往日所有的溫情，肖旨終於等到這一刻——可憐到達下限了啊有沒有？

最後，肖旨淚奔而去，方離遠遠看着，直到看不到他，才慢慢抬手，撫上自己疼到失去知覺的心臟。

他說謊了，他一直都知道他是肖旨。阿旨和肖旨，本就是一個人。他愛的，也只有這一個人。

只是他們本就不屬於同一個世界。

方離想要肖旨的全部，只是他的一生太短，沒有時間擁有肖旨的全部。也想過踏入修真之途，努力和肖旨攜手走下去。只是他與此途終究無緣。跟肖旨去九界或許有一絲機會，他卻不願放手一搏。

就像母親說的，他跟父親一樣，就是個冷血無情的人。他就那麼一點微薄的感情，那一顆小小的心，給了肖旨要怎麼拿得回來？

如果結局不是註定成功，他索性不要去賭，因為他賭不起。

所以才會選擇放手。

而之前肖旨裝成阿旨，卻讓方離找到一個借口。阿旨是普通人，只要是阿旨，也許就可放心去愛了吧，即使只能得到短暫的幸福的假象。

完全是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