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結局（二）
回去的時候，靈界正在下雪。
淺藍色的雪花悠悠飄落，為靈界千年不變的景色增添一絲生動。
對於這片空間來說，下雪並不是很普遍的事情，只有在即將發生巨變的時候，才會有雪花的降臨。
想到雷克斯最後說出的情報，玄之輕嘆，隨後走入中央的那座建築。
院子中靜悄悄的，似乎沒有人在。玄之站在碎石小徑上，曾經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襲來。
有原本的時空的翾翎家族的記憶，也有在這裏與這個時空的翾翎家族一起度過的記憶。
兩者相比，原本的記憶有些單調，而這個時空卻顯得鮮活熱鬧的多。
一張張面孔從眼前掠過，或熟悉或陌生，卻無一例外帶着善意的笑容。
「玄之？」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帶着些許驚詫和驚喜。
玄之循聲望去，卻見凌浩站在前方的長廊上，那神情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一剎那，兩個時空的記憶忽然重疊在一起。
「我回來了。」玄之向他點點頭，他想笑一下，但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真的是你？」凌浩大步走了過來，繞着他轉了幾圈，直到確定他沒有缺胳膊少腿才安心。
再次見面的激動過去之後，凌浩忽然板起臉，捏著拳頭給了他一拳。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身為翾翎家族的少主，你居然敢隨隨便便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玄之沒有躲開，生生受了這一拳。
「對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了，也許是看到安晴在他們手裏而亂了陣腳，也許是真的累了。
他現在腦子有點亂，不過當務之急，還是時空裂縫的事情。
所以，他沒有急着解釋，而是率先切入正題。
「凌浩，再過一會兒，靈界會出現時空裂縫。」
雷克斯當初給出的時間是一個小時之後，但從那個地點到靈界花去了至少半個小時的時間，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聞言，凌浩的神色也凝重起來。他沒有問玄之是從哪得到的消息，而是直接問道：「消息可靠嗎？」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真的。」玄之伸手接了片雪花，六角形的雪花落在手心，不一會兒就化了，絲絲縷縷的涼意沁入皮膚中。
凌浩沉吟了一下，忽然拉着玄之就走。
「你跟我過來。」
轉過幾個走廊，玄之的呼吸忽然一滯。
面前的小院開着滿園的桃花，滿樹的繁華下，坐着一個窈窕的身影。
「你失蹤之後，攸灼消息傳回來，整個家族的人都在打探你的下落。為了以防萬一，所以我們把她接到靈界來保護……」凌浩在旁邊解釋道。
玄之沒有說話，他的整個世界只剩下了那個坐在桃花樹下的少女。
在這個時空，若說他最牽掛的，便是她了。
少女趴在石桌上，似乎正在打盹。微風吹動她墨色的髮絲，粉色的花瓣夾雜着淺藍的雪花，悄然落在她發間，不多時，雪花化去，只留下嬌嫩的花瓣，逸散出絲絲暗香。
玄之抿唇，最終還是沒有走進去。
他怕驚擾她的好夢。
他也怕……一旦走過去，便是永遠的別離。
靜靜地看了片刻，玄之無聲地轉過身。
「走吧。」他對凌浩說道。
「你不過去嗎？她一直在等你。」凌浩忍不住問道。
一直……嗎？
心中傳來鈍鈍的痛意，玄之好不容易才沒有回頭。
「我是不可能留在這個時空的，而她也無法跟我們回去。」
且不論他的身份所帶來的責任與義務，對於這個時空來說，他們的到來本就是一個錯誤。
他能猜得到，這次的時空裂縫出現在靈界並不是巧合，而是時空為了扭轉被攪亂的秩序，對他們下達的最後通牒。
若他們不回去，最終的下場只會是徹底消失。
不但是身體消失，而且與他們相關的記憶也會消失。
相應的，若是安晴跟他們回去，最終的結果也是如此。
所以，不如不見。
凌浩默然。
也許是命運使然，兩人正要離去，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動靜。
「玄之……是你嗎？」
玄之只覺得一陣幽香襲來，有人從身後抱住了他。
最終，她還是醒了嗎？
玄之再也忍不住，轉身抱住身後的人。
「安晴，對不起。」他喃喃道，有許多話想說，但最後只能說出這三個字。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安晴睜著碧綠色的大眼睛，仰頭看他。
她似乎預感到了什麼，緊緊捏着他的衣角，生怕一鬆手，他就不見了。
「……對不起。」玄之將她抱得緊了緊，她的身體很柔軟，彷彿這樣抱着就能將她融化在自己身體里，永不分開。
凌浩不知何時離開了，風將院中的花雨送到這邊，連着空氣都染上了一層感傷。
安晴不說話了，將頭埋在他懷中，不一會兒，他的衣襟便濕了一大片。
兩人坐在桃花樹下的石凳上，安晴眉眼彎彎，目光中透著憧憬。
「這些天來，你家裏的人都對我很好呢，蒟蒻也經常來陪我。只是見不到你，很想你。」
「你說一切都結束了，那些人再也不會來了嗎？那麼，下次就輪到你去我家住啦！」
「對了，這裏的景色，很美。」
「玄之，你為什麼不說話？」
玄之安靜地看着她，聞言，輕輕一笑。
他說，「你若是喜歡這裏，以後可以常來。」
再美的景色，又怎麼能比得過你的笑顏？
只是，從今往後，再也看不到了。
一想到這個，他便心如冰窖。
可是，看到她這麼開心，他實在無法將離別的話語說出口。
甚至，他已經開始考慮，要拋下一切，留在這個時空，哪怕最終會消失，會被她忘掉，也是值得的。
但這樣的話，會讓她難過的。
所以，他沒有提回去的事情，而是揉了揉她的腦袋。
「安晴，我要離開一段時間，等我回來后，便去找你如何？」
既然無論怎樣都會被她忘記，那麼他祝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