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旱澇之災遍地哀鴻

第□□章 :旱澇之災遍地哀鴻

長江中游的江漢地區被稱之為大齊的穀倉,其中豐城更是有名的魚米之鄉,與江南地區相比不逞多讓,百姓生活富足和樂。只是今年本來風調雨順的江漢地區從二月底到六月中旬滴雨未下,河道水位下降,就連廣闊的長江眼見著都少了湍急,帶著讓人心慌的平和。種下去的莊稼就算是有農民佃戶不斷的挑水澆灌也免不了奄奄一息,今年還熱得特別早,四月份就烈日當頭照,照得水更少了、莊稼更羸弱了、百姓心也更加的慌了。

「爺爺,喝水,還有菜瓜,奶奶剛從井裡面提上來的,趁著涼快吃。」江有聲的乖孫孫提著籃子在田埂上快步的跑著,腦袋上的草帽歪斜著,額頭上一圈細密的汗水,要不是太陽太曬,他都不想戴了。

江有聲是種田的好把式,種田供出了一個秀才,秀才兒子又娶了舉人先生家的女兒,現在兒子帶著媳婦兒去了廣陵當通判,等在廣陵紮下了根,就把他們老兩口和小孫孫一同帶過去享福,每想到這個,江有聲那張黝黑、布滿了皺紋的老臉就高興得笑開了花。在同村人羨慕的打趣聲中,江老漢抹了一把臉扛著鋤頭走到了田頭上的棗樹下,兒子有出息,家裡面的近百畝地都請人種了,但是江老漢操勞了一輩子,依然放不下田間地頭的那麼一些事情,現在田裡面幹得厲害,江老漢就更加放心不下了,這都是明年一家人的嚼口啊。

江老漢的小孫孫有個特別大眾化的小名兒叫做狗蛋,糙名好養活,狗蛋他爹小時候也是這麼一個俗氣的小名兒,狗蛋孝順,上下午都要給爺爺來送水、送菜瓜,其他人都羨慕江老漢的好福氣,是個享福的命。

「爺爺,我在路上看到一個黃毛的怪物,它有一雙通紅通紅的眼睛,嘴巴里還有一對老長的牙齒露出來,我看到它的時候它正在路邊,好朝我呲牙,嚇了我一跳,我拿了一根棍子揮它,它就跑了,對了,它還有一條很長很長的尾巴,尾巴上還帶著血一樣的東西。」狗蛋兒蹲在江老漢的身邊好奇的問道,「爺爺,這是什麼啊?」

江老漢一愣,吃著菜瓜的嘴巴蠕動了兩下,聽了小孫子的話,心裏面一陣驚慌,一雙渾濁的老眼直愣愣的看著不遠處的稻田地,雖然極力的挑水澆灌,村子里還集體出資造了水車、打了水井,但田裡面還是幹得厲害,特別是正午時分被頂熱的太陽一曬,還沒有濕的地面幹得冒煙,皸裂的田地上即將灌漿的稻子無力的耷拉著,死氣沉沉。大熱天的,江老漢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從后心升起一股子涼意,都說小孩子的眼睛乾淨,看得見大人看不見的東西,凶獸都出來了,這是上天在預警呢。

江老漢不是放不下的人,三兩口的將菜瓜吃了,一骨碌的站了起來,扛起鋤頭就拉著小孫孫往家走,回了家就和老婆子收拾了東西投奔兒子去了,田不要了、田裡面半死不活的莊稼也拋之腦後。

江老漢走了不到三天久旱的豐城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苦哈哈的人們歡呼著、雀躍著,他們有活路了。只是還沒有高興多長時間,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勢要將幾月未下的雨一下子還給大地,還沒有從乾渴中恢復過來的莊稼又被泡進了水裡面。隨著大雨,河道水位上漲,多餘的河水不斷的匯入江河,江河上也在下著雨,在一個夜晚,豐城中熟睡的人們聽到一聲巨響,轟隆隆彷彿從天際而來的奔馬,咆哮而來,江上的堤壩塌了,一夜之間數十萬人失去了家園、數不清的人丟了性命,無法估計的損失。

家沒了,生計沒了,受災的人像是蝗蟲一般四處的逃竄著,他們成群結隊,路過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就遭了殃,漸漸的,糧食吃完了,樹皮啃光了,觀音土也吃死了許多人,後來在荒涼中有肉香味傳來,小小的骨頭堆裡面有孩子的啼哭聲,倒在地上的屍體下一刻就消失不見……

江漢旱澇嚴重,差不多禍及整個長江中下流域,此時江南地區又爆出四九堂把持漕運,延誤救災,更有官員中飽私囊被瘋狂的災民分屍,一時間魚米之鄉變成了煉獄場,易子而食、餓殍滿地,飄蕩在浮華之上的是惡鬼的嚎叫和受災百姓的哭號。朝廷立刻派出欽差大臣負責賑災,開倉放糧、懲治貪官污吏,但是受到的阻礙很大,時有百姓起義被鎮壓。

一艘樸實無華的船靜悄悄的從白楊河出發,沿著金廣運河南下,如果順水船行三日便可到廣陵,如果並不順利,五日也可到達。從京城出來,沿路都是一片繁華,沿岸碼頭熱鬧的人來人往,就算是到了廣陵,依然看不出旱澇帶來的影響,只是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廣陵城內人們的臉上都帶著惶急,一點兒都不想在外面待著,河上除了來往的貨船,只有醉生夢死的畫舫傳來靡靡之音。

這艘船並沒有在廣陵多待,掉轉方向順著長江逆流而行,向西而去,廣陵上游是為晉州,晉州是四九堂的總堂所在地,也是廣陵的屏障,數不清的災民擁堵在晉州城外,哀鴻遍野,隨時都會發生暴動,但晉州的知府公然與四九堂勾結,以次充好,將霉爛的米面當作賑災的好糧熬了稀粥給災民吃,夾著濃濃霉味的米香引得一群衣不蔽體的災民眼睛都綠了。

上一任欽差在路上被人宰了,賑災沒有見效,連死了三任欽差,朝廷上也沒有了動靜,四九堂勢大、災民矛盾隨時都會激化、貪官污吏上下勾結,真相傳到京城天子耳邊的時候又換了一副嘴臉,所有的事情並不是派了一個欽差可以解決的。朝堂上日日為此爭論,黨派之爭這個時候越加的突出,皇帝又是個多思多慮的反覆性子,一時間局勢僵持在了這裡。

祁承軒站在船頭憑欄遠望,歲月讓他更加的成熟穩重,面上表情似笑非笑,微微歪著頭,彷彿仔細的聽著隨從彙報卻又像是什麼都沒有聽,更加捉摸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什麼了。成為了玉貴妃的養子,祁承軒逐漸展露了自己的實力,溫水煮青蛙一般慢慢的成長蛻變,當大家反應過來時,驚訝的發現祁承軒已經不是記憶中那個木訥呆笨、空有一身氣力的傻瓜皇子了。

皇帝在朝堂上與朝臣周旋,私底下派了眾皇子中最出眾的祁承軒微服私訪,緊隨其後的是第四任欽差大臣趙楚星。祁承軒的能力讓皇帝都不得不讚歎,有子如此,很難讓掌控欲極強的皇帝安心。隨著祁承軒的成年,又有成長為新一代軍神的寧正昌在背後支持,祁承軒的個人魅力又很讓清流一派看重,越加年老的皇帝心底里是恐慌的,派了祁承軒微服私訪未嘗沒有私心,成功了是皇帝教導有方、失敗了是祁承軒能力不佳,成與不成於皇帝都是有利的。

「殿下,午膳好了。」清泠的聲音在祁承軒身後響起,祁承軒不用回頭也能夠描繪出厲景琛的長相,不,不是厲景琛的面容,而是厲景琛在自己心中的感覺。

慶曆十一年的種種還在眼前,一晃的慶曆十七年也來了,成年後的厲景琛長得更加的出眾,精緻的五官不顯女氣,沉靜如水的氣質讓人著迷,他身上有著墨香的書卷氣和舞刀弄槍時的英武,身上乾淨的味道流連在鼻尖,引得祁承軒越加的心動。

從厲景琛第一次出現在自己的夢中,祁承軒就知道自己完了,徹底的淪陷在了名叫厲景琛的旋渦中。祁承軒試圖推開厲景琛,不讓厲景琛影響到自己,曾一度對厲景琛冷言冷麵,後來厲景琛正式到羽林軍中就職,祁承軒就覺得空虛了,一回頭卻見不到日思夜想的人的感覺簡直糟透了,那段時間祁承軒周邊簡直生人勿進,一見到厲景琛臉色就更加的黑了,弄得厲景琛百思不得其解,還以為哪裡得罪了祁承軒。

一路行船,厲景琛和祁承軒的交流僅限於日常的對話,其他皆無,弄得祁承軒更加的煩躁。

較之於六年前,厲景琛越加的成熟,身上有著清澈與幽深混合的氣質,彷彿一汪潭水讓人想要一窺究竟。

厲景琛有些複雜的看著憑欄遠望的祁承軒,成年後的祁承軒鋒芒畢露,卻也顯露得太過,有著過剛易折的感覺,心中長嘆一聲,他還沒有活夠了,希望此次行程能夠一帆風順,不要出現過多的波折。

「午膳吃什麼?」祁承軒有些不自然的問了一聲,手成空拳放在嘴邊輕咳了一聲,不自在的眼睛逡巡了一圈。

厲景琛回憶了一下,照實說了,「有清蒸鱖魚、白灼蝦、紅燒肉、豆腐冬瓜丸子湯……」

祁承軒煩躁的皺眉,「不是讓你……算了算了,去吃飯吧。」有些氣鼓鼓的轉身,袍服一角被風帶起,在空中卷出一道圓弧,然後緩緩的落下。祁承軒已經很久沒有這般孩子氣的舉動了。

厲景琛在祁承軒身後輕輕的嘆息了一聲,祁承軒的眾多變化他不是不懂,但厲景琛更加相信,少年人一時衝動的情愛不是牢不可破的,新鮮勁頭一過,等待著他的就是萬劫不復。

更何況祁承軒的志向遠大,那個位置註定不容畸形的戀情,與祁承軒在一起,時刻都在提心弔膽的擔憂,這樣的生活並不是厲景琛想要的。厲景琛已經不嚮往愛情,等弟弟妹妹都長大成家有自己的事業后,他就卸去官職,去四處遊歷,厲景琛出了一筆錢到了林必清家的海運生意裡頭,還弄了一艘海船淘換著海外的商貨,賺了很多銀錢的同時也知曉了很多海外國家的事情,他對大齊以外的世界很嚮往,到時候厲景琛就隨著海船一同出海,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至於情情愛愛就讓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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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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