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柳依依毒計連環花羨魚含恨而絕(三)

第一回柳依依毒計連環花羨魚含恨而絕(三)

等奶娘把孩子抱進裏間去,韓太夫人才又問起道:「魚丫頭可好?」

眾人就見柳依依面帶些許憂慮,又遲疑了片刻,最後到底還是照實回了,「方才婆子給嫂子擦身子時,說下頭淅淅瀝瀝的竟一時不能斷,瞧著是崩漏的兆頭。我才讓她們領大夫去瞧了。」雖說她和羨魚同為韓束妻,平起平坐,年紀亦比花羨魚大,可花羨魚到底是長房這邊的兒媳婦,故而柳依依才喚花羨魚一聲嫂子。

聽了這話,韓太夫人等面上的顏色都變了,大有談虎色變之意,「這怎麼得了?趕緊修方抓藥才是呀。」

柳依依連點頭道:「這癥候,怕是祝大夫來了也是開一劑固元湯。只是這大夫不如一向瞧開的祝大夫清楚嫂子的身體,這固元湯分量多了傷身,少了一時又不能見效的。也不知這大夫是如何定奪的?」

韓太夫人忙道:「你趕緊去一旁瞧著,適時提醒一二也好,別讓那大夫開出虎狼葯來。」

「是,我這就去。」柳依依蹲福就走。

待柳依依到廂房,那位大夫正好在修方開藥。

大夫見是女眷,一時也不敢造次,目不斜視的,只待人進了裏頭落了帳幔,這才又直起腰身,卻聽裏頭傳來聲音,「先生要用的可是固元湯?」

「正是。」大夫回道,「奶奶是因生產而氣虛,不能攝血而出血,現的漏症。固元湯有補虛,固元,止血之效。」

「嗯,倒是對症的。」柳依依道,「只是有一事,怕先生還不知道。我這位嫂子與別人有些不同,對固元湯竟有些不能消受,所以分量該如何下,若是祝大夫在就沒有不清楚的了,只如今是先生在診斷,我不得不問一句。」

大夫聽了,忖度了片刻,道:「若是如此,不才以為不該冒險,量以輕漸重才好。」

柳依依道:「嗯,這些我不懂,先生瞧著辦就是。」

罷了,大夫在原先方子之上,將幾味葯減了量這才讓人去煎煮,又囑咐道:「得此癥候,還需小心冷暖,切不可受風,受氣,受驚。」

柳依依也應了。

下頭的人忙忙將湯藥煎好,柳依依親自給花羨魚端了去。

柳依依端著海棠式的小托盤,小心推開槅扇進碧紗櫥去。

碧紗櫥里雖已用艾草熏蒸過了,可一時也壓不住那陣血腥氣,所以才一進去就迎得一面帶着血腥味兒的熱氣來。

火盆和熏籠都燒得旺旺的,花羨魚就在裏頭的暖閣里。

此時也不知為了什麼,花羨魚竟要掙扎著起身下地。

見狀,柳依依呵斥裏頭服侍的人,「好放肆的東西,還不趕緊服侍你們大奶奶躺下的。大奶奶如今身子正虛著,若有什麼閃失你們可擔不起。」

媳婦丫頭們自然是不敢回嘴,忙壓着花羨魚躺靠在床頭,又蓋嚴實了才罷。

柳依依指著那些個丫頭婆子,又道:「你們自己到劉家娘子那裏去領板子。」

登時,屋裏的一干丫頭婆子無不跪地求饒的。

可柳依依卻狠了心,冷冷道:「你們只管喊,我給你們都記下了,多喊一句多十板子。」

一干人立時就不敢再做聲,被從外頭進來的僕婦婆子給叉了出去,屋裏這才又清靜了。

花羨魚在見柳依依進來便不掙扎了,柳依依要處置了那些人,花羨魚自然要討情的,可不中用。

待那些人被拖出去后花羨魚也就丟開不管了,問一直記掛着的娘家的事兒,「我家裏到底如何了?」

柳依依遲疑了片刻,道:「唉,大老爺和爺連着幾日都為這事兒四處打點,卻了無音訊,怕是凶多吉少了。」

聽聞,花羨魚的心頭就添了一層鬱結,癱軟在床上喘了許久。

柳依依笑着將托盤放暖閣炕邊的小杌子上,將自己的丫鬟也打發了出去,這才道:「你只管安心月子,一切有爺在呢。對了,你不問問孩子?孩子長得可好了。雖是姐兒,老太太一瞧就心疼得不得了。」柳依依一面說,一面拿着調羹喂花羨魚吃藥。

「那大太太呢?」花羨魚又問,語氣急了些,可見她更在意秦夫人的態度。

柳依依聞言怔了怔,后又強作歡喜般地道:「自然也是喜歡的。」

柳依依做得這般明顯,花羨魚那裏還會不明白的,臉上現了黯然,心頭再添鬱郁,苦笑道:「你莫要哄我,我知道的,大太太一直都盼著長房能先得個哥兒。」

柳依依見上鈎了,又笑道:「也罷,二太太和我喜歡就成。你放心,我會照看好這孩子的。」

花羨魚一聽這話,就覺著有些不對,可也不以為意,以為是平日裏柳依依和自己好,幫着照看的意思,便謝道:「這倒是不用,你自己身子也不好,平日裏多來瞧瞧孩子就是了。」

柳依依一面喂花羨魚吃藥,一面又道:「都有丫頭婆子呢,那裏就累得着我了,再說孩子以後怎麼都得叫我一聲娘,我可不能只圖受用的。」

花羨魚立時便沉了臉,想要推開柳依依喂來的手,卻發現身子太虛連這點勁兒都使不上了,竟推不開,便急道:「你在渾說什麼,這可是我的孩子,憑你說上天去,也沒有喊你做娘的道理。」

柳依依臉上還在笑,只是手上的卻不管不顧了,花羨魚不吃她也硬灌著吃,那怕讓湯藥灑了花羨魚一身的。

「憑什麼?就憑爺心疼的是我,愛惜的是我。」柳依依道,「我連着沒了兩個孩子,又落下了這病,爺這才借了你的肚腸給我留個孩子的。」

這話對花羨魚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讓花羨魚原就不甚好看的面色,越發難以見人了。

「不然以爺的性子,怎麼會忽然對你上心了。」柳依依再度重創了花羨魚。

「不可能……」可除了一味的搖頭不願去相信,花羨魚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反駁。

回想當年,她花羨魚初見韓束,便不顧女兒家的矜持,喜歡上了。

可韓束對她卻一直不冷不熱,若即若離的。

後來為了嫁韓束,她尋死覓活的沒少鬧。

她知道,秦夫人瞧不上她這樣品行的,也沒那家姑娘像她這樣沒皮沒臉的,上趕着倒貼的,讓韓束落了面子,卻不得不娶她為妻。

這些她都知道,也明白,可她顧不上了,就怕不能同韓束相守。

最後雖如願嫁入將軍府,可韓束對她花羨魚還是那樣,外人都說他待才柳依依好些。

就算如此,花羨魚仍舊全心全意對韓束,她始終相信只要以真心而待,丈夫終有一日會對她回心轉意的。

果然是功夫不負有心人,韓束待她日漸好了,她幾乎是欣喜若狂的。

後來,得知她有了身孕后,韓束待她就越發小心愛護了。

那種被丈夫捧在手心裏的感覺,幾乎幸福得讓她溺死當中。

可柳依依卻說,這些……這些原來都不過是一場另有目的的戲。

想起那些蜜裏調油的日子,讓她花羨魚如何相信會都是假的。

花羨魚只覺驀然凄涼,腹下一陣悶痛寒涼,身下的溫濕像是愈發了。

想着,花羨魚猛一咬牙,心道:「假的?!都是假的,就算韓束給她的都是假的,又如何,孩子到底是從我肚腸中爬出來的,誰也別想搶走。」

罷了,花羨魚忽然笑了起來,「哈哈……果然是好算計,可你別忘了,老太太那裏,你們就說不過去。」

柳依依卻不以為然,拿着調羹攪著湯藥玩,「老太太?」接着哼笑了一聲,「老太太對我們二房有愧,不過只是一個孫女,放在那一房養著不是她親孫女的。」

花羨魚一面笑瞪着柳依依,一面留着眼淚,聲音越發虛弱了,「只要我活着一日,誰也別想打我孩子的主意,你就死了這條心。」

因着激動花羨魚氣息一時不暢,竟急劇地咳嗽了好一會子,又道:「都知道你是生不出個東西來的,就算你用了手段,把孩子騙了去,也沒人信是你的。」

花羨魚這話結結實實把柳依依給激怒了。

柳依依將葯碗往杌子上用力一擱,惱羞成怒道:「花羨魚,話說到這份上,你以為你還活得成嗎?我自然是容不得你的。」

花羨魚原先又傷又氣的心,聽了柳依依這話心下又是猛然一提,滿面驚恐地看着那歪倒在杌子上的葯碗,末了恨恨道:「柳依依,你好陰毒的心,竟然想要葯死我。」

柳依依卻突然笑了,「當我同你這般沒腦子嗎?就是再縝密的算計,下藥這種手段都會留下蛛絲馬跡,我怎會任憑人尋着痕迹追查上我的。你還未覺察呢?你如今這副破敗的身子,還用我作甚的,我就什麼都不做,你也不能長久了。」

再添了驚嚇的花羨魚,此時身下崩潰了一般,溫濕粘稠染了一床,身子愈發冰涼,神智更是恍惚了起來。

可想起孩子,花羨魚發狠就是不讓自己昏死過去,「來……來人,救……救命,救命……」

柳依依輕笑道:「莫要費那氣力了,沒瞧見我方才把她們遠遠地打發到劉家娘子那裏去,領板子了嗎?」

一時,花羨魚也不知從那裏來的氣力,一把抓住了柳依依的衣袖,「柳依依,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我等著。」柳依依不示弱,使勁兒想拽回袖子,卻不能,便有些慌了,愈發使上了氣力拉扯。

只聞「嘶啦」的一聲,竟給花羨魚撕開了柳依依的袖子。

柳依依一時收力不及,跌坐在地。

等柳依依再抬頭,只見花羨魚慘白著面色,裂眥嚼齒的半個身子懸在炕邊望着柳依依,模樣十分可怕,嚇得柳依依坐地上倒退著往後躲的。

這時,韓太夫人屋裏的孩子,無緣無故的就哭了起來,怎麼哄都不成。

也是這時,有丫鬟來回,「爺回來了。」

韓太夫人等就聽外頭傳來盔甲鎖片的沉重腳步。

少時就見一軒昂男子,披盔戴甲,風塵僕僕地進來。

這遲來人就是韓束。

可惜這些花羨魚都不能再知道了,她懷着滿腹的怨恨與不甘,氣絕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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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兼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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