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姑侄同侍死蠢杜花景懷計欲分家(四)

第四回姑侄同侍死蠢杜花景懷計欲分家(四)

張三奶奶自然有問過,可花景懷總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一字不肯透漏,只和兒子花有魚整日神神秘秘的,不知在計議些什麼。

這日,正好康老太太到普渡寺去連做了幾日的佛事,還讓高僧持頌了兒孫們的長命鎖和記名符,得了一些供過在佛前的八寶飯,讓康家舅父送了些來給康大奶奶。

長命鎖和記名符,康大奶奶給花羨魚兄妹戴了,八寶飯倒是不好專美的,便分了送家裡各處去,就是傅老爺子那裡也有讓傅澤明拿回去的。

有東西,自然花老太是頭一份的,康大奶奶就帶著花羨魚姊妹給花老太送去,順便問安。

母女三人才進的園子,就聽荷池邊上一處假山子石後頭隱隱傳來不一樣的喘息聲。

若還是懵懂不經人事的也就罷了,花羨魚一聽那聲音就知到底是什麼動靜了,立時紅了臉,忙不迭地低下頭來掩飾。

花羨魚都聽出來,康大奶奶如何還能不懂的,忙打發了花羨魚姊妹先往花老太屋裡去。

康大奶奶這才大喝道:「誰在那裡藏頭露尾的,再不出來,我可要叫人來拿了。」

就聽假山子石后慌裡慌張的一陣衣料摩挲的窸窸窣窣。

好一會子,花有魚才從假山子石後頭出來了,一直拿身子擋著什麼人,只待那人走了,才笑嘻嘻道:「大伯母別,別,是我,是我。」

康大奶奶見是他,教訓道:「胡鬧,這事兒我定要告訴你爸媽的。」

花有魚也不央告求饒,也不討好賣乖的,只傻笑著,「伯母教訓得是。」

倒是一直懵懵懂懂的花玄魚回頭望了一眼,對花羨魚道:「你猜我方才瞧見誰了?」也無需花羨魚答,花玄魚便藏不住自己說出來,「我瞧見碧玉從假山子石後頭跑出來了。」

「碧玉?」花羨魚原不以為意的,只是聽說是碧玉,還是怔了怔。

碧玉是花老太跟前得用的丫頭,按說不應和二房有什麼瓜葛的,可她怎麼和大堂哥鬼混到一處了?花羨魚十分不解。

到了花老太屋裡,康大奶奶說明了來意。

佛前供過的東西,都說是趨吉避凶的,就是不吃這些什麼八寶飯臘八粥的花老太,得了也是要意思意思吃上兩口的。

而花玄魚同花羨魚一塊給花老太問了安,便拿眼四處瞟的,果然沒見著碧玉在。

花玄魚拿胳膊輕輕撞了撞花羨魚,壓著聲音道:「碧玉果真不在。你說她和大哥在那裡做什麼?」

花羨魚緊忙把姐姐拉一邊去,道:「姐,你怎麼還惦記著呢?媽媽方才讓我們先走就是不想讓我們理會這些的,你怎麼還上心了。仔細媽知道了,得一頓教訓的。」

花玄魚吐了吐舌頭,「我不過是奇怪罷了,丟開就是。」

從園子里出來,康大奶奶經后罩房回的正院,到三房院子時遇上梅子清,康大奶奶和她相互見了禮,又讓花羨魚姊妹問候了幾句梅子清的身子,便作罷了。

待康大奶奶一走,梅子清的丫頭琉璃道:「別看大奶奶一概都是情面上的話,十分難以親近,可卻從不曾有過失禮之處,也從不低瞧了誰去。得了什麼好的,分給家裡各處,也從沒少過奶奶屋裡的。」

梅子清笑道:「這就是她會做人。你以為誰都像我們家太太那樣的,腦門上掛算盤——只算眼前的,哼。」說罷,就回他們廂房去了。

康大奶奶順道往二房院子去。

此時,張三奶奶正在清點公中發放給他們家過年的物什,見康大奶奶來忙引著往屋裡坐的。

待獻了茶,妯娌兩人就打發了花羨魚兩姊妹同花戲魚和花映魚玩去了。

「今年得的東西,你可都瞧過了?」張三奶奶拿眼角瞥後頭三房處,和康大奶奶說道,「倒是沒有短缺了東西去的,就是沒一樣好東西。就這些個,大正月里走親訪友的,如何拿得出手。」

康大奶奶搖搖頭,「東西我還不曾見過,才從園子里出來。我們家的八寶飯你可得了?」

張三奶奶這才笑了,道:「得了,料可真足,那蝦米肉嚼著就是香。」

康大奶奶點點頭,「這是我娘家到普渡寺做法事,佛前供的,不拘好吃不好吃,到底吃些也好沾沾祥和之氣不是。」

「就這理兒。」張三奶奶點點頭。

康大奶奶見閑話說到這份上了,那事兒也可說了,便道:「方才我到園子里去,你猜我碰見誰了?」

張三奶奶不明所以的,「誰?」

康大奶奶道:「有魚和碧玉,躲在假山子石後頭鬼鬼祟祟的。」

張三奶奶愕然,「怎麼能夠的?」她從沒想過兒子會同花老太的丫頭混鬧到一處的。

康大奶奶小聲道:「有魚也是這年紀的時候了,也該給他屋裡安排人了,任憑他這麼胡鬧怎麼得了。園子里是什麼地方,平日里多少人進出的,不說讓老太太知道了,就是家裡他姊妹們常進園子問安的,若撞見了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張三奶奶一聽著實覺著冤枉,忙道:「他屋裡有人,去歲我便把我身邊一個丫頭開了臉給他了。怎麼還這麼不著調的,這孽障真是氣死我了。」

又說了一會子話,康大奶奶這才告辭了,回自家院子去。

夜裡,張三奶奶說了花有魚,花景懷卻幫襯著解脫,張三奶奶越發不知這父子倆到底在做什麼勾當了。

罷了,張三奶奶又拿年貨的事兒說了。

花景懷道:「今年且再忍一忍,等過了年,明年就能我們自己做主了,那時候你愛怎麼過,怎麼過就是了。」

「真的?」張三奶奶一聽,眼睛都亮了。

花景懷卻又只笑不答了。

這年春節,二房就囫圇著過了。

大房倒是該怎麼過,還怎麼過的。

相較之下,三房最是熱鬧,大過節的婆媳又鬧不睦的,這樣的官司就花晉明他自己都訟結過數場,鬧的很是心煩,乾脆就眼不見為凈,整日在外頭吃酒看戲的,少回家了。

到正月初八那日,花景懷也不知道得了樣什麼東西,一高興卻又拿去燒了,后又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這日才出正月,忽然就來了縣衙的差役拿人,說有人告他們家,要拿花晉明去過堂。

花老太和三房都被嚇得不輕,忙拿銀子打點的,這才沒眼下就鎖了花晉明去,只讓明日自己投衙門。

罷了才知道,原來是有人一告他們家故去花老太爺,說花老太劉氏實為妾,花老太爺卻以妾為妻;二告花氏宗族管束不力,聽憑花老太爺知法犯法。

按當朝律,「凡以妻為妾者,杖一百;以妾為妻者,杖九十,並改正。」

若他們官司輸了,花老太爺雖已故去,但得父罪子償,所以這頓杖責得花晉明受了。

一聽得受九十杖,不說花老太,就是花晉明都嚇得不輕。

九十杖下去,非死即殘的,這如何使得。

花老太覺著真真是平地起風波的。

她劉氏雖是填房,但也是名正言順的妻室,數十年來亦是如此,過得好好的,猛地被人說成了妾,實在可氣,直罵那挑事兒的,說人家是奸佞小人,居心叵測,妄告不實。

這事因也事關花氏宗族,並非小事兒,所以族中一聽說這消息,耆老長輩一概都過問了。

而族中那些原就嫉恨花羨魚他們家這支富貴風光的,還有被花晉明母子奚落過,得罪過的,就越發不得了了,可著勁兒攛掇起長輩來問罪花晉明他們母子的。

一時間,花氏宗族族長六叔公也壓不住了,只得來花羨魚他們家坐鎮,當著眾族人問明這事兒的。

而乍聞這事兒,花羨魚又蒙了。

似乎夢境又重現了。

花羨魚記得夢中,他們家分家亦因有人告曾祖父以妾為妻。

後來官司如何了,夢中的花羨魚一來因還小,二則又是女兒,就不能得知詳細的。

只是自那后,他們家就分家了,分家時三房仗著花老太,侵佔了原該是花羨魚他們這房的家產,得了大頭。

既然現下夢境重來,花羨魚不想再錯過,定要詳細知道個結果,以便日後助父親要回他們大房應得的家產。

可此事重大,前頭有人多複雜的,康大奶奶就一再勒令,女孩兒們都不許到前頭去,任憑花羨魚如何撒嬌吵鬧皆不中用的。

花羨魚只得強壓著心中的惴惴不安,重託哥哥花淵魚在前頭瞧仔細,聽分明了,回頭說與她知道。

花淵魚到時,族中男親皆聚集他們家廳堂,廳堂之後的倒廳亦坐滿了族中女眷。

花老太和鄧三太太、楚氏、康大奶奶這一輩的幾個妯娌,都在倒廳內安坐。

花老太和鄧三太太難有好臉色,是自然的。

楚氏是個面軟心慈的,難免也染了憂慮之色。

康大奶奶和梅子清倒還尚可,只張三奶奶壓都壓不住地樂禍幸災。

至於張三奶奶在樂誰遭了災,慶幸誰得了禍的,就不言而喻了。

瞧張三奶奶這嘴臉實在是過了,康大奶奶不得不暗暗扯了扯張三奶奶,讓她收斂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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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兼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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