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作死

第065章、作死

樓春平訕訕的笑了笑,手仍捂著胸口,點點頭道:「好,你狠,你狠。」

說罷大步出了卧房,不曾再回頭。

杜霜醉良久才虛脫的垂下手臂,只是手心攥的死緊,那金釵依然在她手心。只聽的門邊微動,她立刻厲聲道「誰?」

晴暖憂急的聲音傳來:「奶奶,奴婢聽見屋裡有響動,出什麼事了?」

杜霜醉輕吁一口氣,抓起外衣勉強罩好自己,這才道:「進來。」

晴暖點著了屋裡的燈,見床上血跡斑斑,杜霜醉衣衫不整,不由的面色慘白:「奶奶?您這是遇見……」遇見歹人了?

杜霜醉心有餘悸,即使見著來人是晴暖,卻仍然放不下心中芥蒂。她狀似無意的把散落下來的頭髮挽到腦後,隨手將金釵上的血跡抹到衣角,隨意的插在頭上,這才搖搖頭,道:「你一直在門外?」

晴暖急的臉都紅了:「是晴雪說她好長時間沒服侍奶奶了,這些日子在外一直偷閑,心裡十分過意不去,死纏爛打,非得替奶奶守夜。奴婢沒法兒,只得回了自己的廂房,剛才聽見奶奶屋裡有聲響,披衣起來,卻不見晴雪……」

杜霜醉笑笑,沒說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定然是樓春平早就收服了晴雪,這才有了今天晚上這裡迎外合的一出。

她渾身無力,冷汗出過一碴又是一碴,這會兒也只能坐在椅子上,揀手邊的涼茶來喝,權當是給自己壓驚了,她漠然的道:「以後你和晴雨守夜,任何人不得靠近。」

晴暖驚訝的張大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杜霜醉。杜霜醉並不解釋,只頹然輕聲道:「剛才出去的人是三爺。」

這句話已經對今夜發生的事做了最詳盡的詮釋。

晴暖又不是個呆的,她立刻把嘴緊緊閉上,知道再不能往下問了。她上前半跪到杜霜醉跟前。拿起她的手腕,柔聲道:「奶奶別怕,奴婢以後定然時刻不離奶奶身邊,奴婢瞧瞧奶奶可有哪兒受傷了?」

杜霜醉閉上眼搖搖頭。

她這會兒還沒從驚嚇中回神。樓春平的言行她一點都不詫異,樓夫人定然是說了諸多栽贓誣陷自己的言辭,樓春平惱羞成怒,不分青紅皂白便來找尋她的麻煩,這也情有可原。

他就是那麼一個人,杜霜醉也沒指望他會平心靜氣的聽她解釋。她只是不明白,為什麼她傷了他。他都不曾收手。怎麼她選擇自殘倒把他給嚇退了呢?

這不符合邏輯。

樓春平絕不是那種愛她勝過愛自己的人。恰恰相當,他衣要精緻,食要珍饈,處處都要極致享受。是個心裡只有自己,從來不會替別人哪怕考慮一點點的人。

只剩下了一個理由,那就是他,或者說是樓家,對她別有所圖。

杜霜醉想不明白,自己對於樓家能有多大用處,除了她還有一點嫁妝能入得了樓家的眼。但樓家人向來無所不用其極,他們既存了覬覦之心,就不會心存一點仁慈。不是明搶,也會暗奪,根本不必為了保全她廢什麼事。

那麼到底是什麼?

晴暖見杜霜醉雖然臉色蒼白,可是眼裡堅定沉著,知她並無大礙。忙起身親自收拾床榻,將帶血的錦褥換過了,這才道:「奶奶,您回床上歇著吧,奴婢在這守著。」

杜霜醉嗯了一聲,放下涼茶,歪在榻上,卻怎麼也不肯閉眼。

晴暖替她投了熱手巾,替她擦著額頭上的冷汗。

杜霜醉擺擺手,道:「今晚應該不會有事了,你去歇著吧。」

許是受到了驚嚇,又或者是兩輩子頭一次這麼強硬,又或者是第一次出手見血,杜霜醉怎麼也睡不著。渾身都在顫,和打擺子一樣,她不斷的鄙視自己無能、沒用,可這種出自身體的本能反應怎麼也停止不了。

金釵重新被放置在枕下,杜霜醉不時就要伸手摸摸,有好幾次指尖是燙的,觸手是涼的,她都要狠命的縮一下指尖。

她忽然翻身起來,把壓在箱底最深處的玉墜拿了出來。並沒戴上,只是握在手心裡。都說玉能避邪……

樓春平的嘴臉太齷齪,這讓杜霜醉滿腔恨意和憤怒都轉化成了自暴自棄。不是口口聲聲罵她是賤人是蕩婦嗎?那她索性坐實了這個名頭,她就非戴著另一個男人送給她的玉墜,從此不離身了。

杜霜醉昏沉沉睡去,眼角還有點點滴滴的淚,也不下滑,無從墜落,就洇在眼角,隨著她輕淺的呼息微微的顫動,直到被空氣中的熱風薰的不見了蹤跡。

許七到底是被捆了起來,如小兒手臂那般粗的鏈子將他的脖頸、手腕、腰腹、雙腿、雙腳都纏著死死的,隨著他劇烈的晃蕩發著咣啷咣啷的聲音。他目眥欲裂,眼睛腥紅,頭髮也披散開來,和個瘋子差不多。

周圍躺著幾十個身強力壯的侍衛,就連許世子都扶著腰直喘氣。許老夫人閉著眼,不住的捻動著手裡的佛珠,許夫人則哭的幾欲昏厥。穆氏在一旁沒什麼更讓扶著許夫人,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許老候爺沉著臉道:「行了,都回去吧,他要是再這麼鬧,就餓他幾天。」說罷哼了一聲,背手而去。

許老夫人念念有詞,也走了。許夫人不肯走,穆氏便勸:「娘,這都鬧騰了大半夜了,您好歹歇歇,沒準明天七爺就好了呢。」

許七誰也不瞅,也不求情,只是不斷的擰著和身上的粗鐵鏈做對。人群散盡,許世子道:「七弟,別白費勁了,這是精鋼打造,就是用天下最鋒利的利器也砍不斷,光憑你一身血肉,能耐他何?不是五哥多嘴,你若乖乖的,祖父定然會放了你,可你要執迷不悟,便是姑母也救你不得。」

回答他的只有咣啷咣啷聲。

許世子搖搖頭,道:「你好自為之吧,我已經好話說盡,你非要作死,我也拽你不得。」咣啷聲一直不曾停歇,看守許七的侍衛們都累了,換了兩班,那咣啷聲還在持續,不曾因為疲累而有一丁點的減損。

漆黑的夜色里,腥紅的血液混合著黑色的鐵鏈,很快融為一體。沒有人看得見那悄無聲息的溫熱慢慢變涼,就是那隱隱的血腥味,都被暖風中的花香沖淡了。

更沒人聽見許七那含糊的唔唔聲中所代表的含義。

許夫人勉強睡下,只覺得眼睛腫疼,頭腦昏沉,睡不過一兩個時辰便醒了,不及洗漱,先打發身邊的婆子:「去瞧瞧七郎。」

才提到七郎,就再度淚如雨下,嗓子早就哭啞了,這會說話都是沙的。

婆子領命去了,許夫人再睡不著,見天雖蒙蒙亮,卻掙扎著起身。一則要給老夫人請安,二來心中有事,躺著也是白躺著。

呆坐出神片刻,忽的吩咐丫頭:「拿紙筆,磨墨。」丫頭不敢怠慢,備好文房四寶,許人人提筆疾書,可才寫了兩行,又淚如雨下,擲了筆嗚咽出聲:「我的七郎……」

去看許七的婆子回來了,許夫人勉強拭了淚,問:「七郎如何了?可消停了不曾?」只要七郎不那麼鬧了,她就有借口有理由去向老候爺和老夫人求情。她是多麼希望能從婆子口中聽到一點好消息。

婆子只為難的嘆了口氣,道:「太太,七爺一夜都沒消停,如今手腕、腳腕都磨破了,還是不肯停歇……再磨下去,奴婢只怕要傷著筋骨了。」

許夫人愣愣出神,卻是一滴淚也哭不出來了。她猛的起身,吩咐人:「走,去見老候爺、老夫人。」

老夫人閉目只顧著念經,被許夫人纏的狠了,便睜開眼睛無耐的道:「七郎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可也是我從小疼到大的,他這樣,我也心疼,可你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他一直闖禍闖下去?」

許夫人跪抱著許老夫人的雙腿,哭的跟個淚人似的,只一味的哀求:「母親,七郎命運多桀,媳婦不敢奢求,可只想著他好歹活個自在,現在這樣用鏈子鎖著他,和鎖個畜牲有什麼分別?讓媳婦硬生生的在一邊瞅著,媳婦做不到啊。」

許老夫人嘆氣:「你倒是個慈母,可……」她重新閉上眼睛,狠心道:「我做不得這個主。」

許夫人苦求沒用,便起身去求許老候爺。

許老候爺年輕的時候是個暴脾氣,三兩句話不對,拿鞭子就抽人,便是當今候爺偶爾回京,老爺子也沒少抽他。可對七郎,到底是孫子,他又那樣,便多有縱容,只是這次卻橫了心,說什麼也不鬆口。

許夫人抹了把臉上的淚,跪直了道:「媳婦不孝,嫁進許家多年,沒能給許家延續香火,生出個乖巧伶俐的子孫來,如今七郎這般,不是他的錯,都是我這做娘的前生欠下的罪孽,只怕傾其一生也還不上了。媳婦不敢苟活,也不敢奢求,只盼著老太爺給七郎一個痛快,只求老太爺給媳婦一個痛快,再不給許家丟人現世,求老太爺把我們娘倆埋到一塊,便是黃泉路上我能親自陪著他,也算死而無憾了。」

她說著便起身,朝著門柱重重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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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妻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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