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洞房花燭夜（一）

喜堂就佈置在了城主府里，雖然匆忙佈置出來的喜堂，卻沒有一點馬虎的感覺，不亞於天子大婚的排場。

唯一沒有的就是諸位皇子和大臣的祝賀，參加婚禮的全是鳳王爺的士兵，還有城中一些被辰要挾來參加的鄉坤名流。

總之整個城主府還有外面的街道都被擠的到處是人，大家都來看，這位聖月第一戰神，現在自立為王的鳳王爺娶王后。

雖然就在一個府上辦喜事，喜事沒免去接親迎娶這一項，千笑的花轎從側門抬出，轉了半個城的街道又從正門進入，塵月騎了寶馬，握著紅綾也跟着遊街。

嗩吶鑼鼓鞭炮齊響聲中，千笑蒙了喜帕端坐在轎中，這身鳳冠霞披是塵月從一家大戶人家高價買來的。是這個城中最好的喜袍，顏色是很正氣的中國紅，簇新華麗，綉工精湛，美輪美奐。

塵月的心不止體現在喜袍上，說婚事倉促已經委屈了她，萬萬不肯在穿着上再委屈她。所以給她的都是最好的！鳳冠如此，幾大箱穿着都是如此。

這讓她想不感動都不可能！經歷過一次婚姻的她沒有了第一次的興奮激動，也沒了第一次的生澀，她更注重的是細節。

這樣一個個充滿著愛的小細節讓她感受到了塵月沒有說出來的愛……博大而深沉。

花轎停在城主府正門，在那些士兵將領的起鬨下，塵月將千笑抱下了轎，跨過火盆，抱着她走了進去。

寬大的胸懷，厚實的肩膀都給了千笑一種奇異的感覺，如果這男人可以一直用這樣的方式呵護她，她覺得這一次婚姻才有意義。

她在曾經找不到的天長地久，現在有希望找到嗎？如果有，她希望是身邊這人給的！

雙方的長輩都沒到場，他們便胡亂拜了拜就入洞房了。

塵月推開了門，站在門口，一時踟躕了。

紅燭下，蒙了喜帕端正的坐在新床上的女人就是他的女人嗎？

那含羞低垂的頭，那擱在膝蓋上還裹着布條的手都在證明這紅帕下的女人就是他的笑兒，他怎麼就覺得似夢一般呢！

從來沒想過自己有這麼一天，可以成親，擁有平凡人的生活。現在這一切都活生生的擺在面前，只要走進就能垂手可得，他怎麼就以為幸福來的太不真實呢？

「月？」帕下的女人疑問。

塵月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才恍然，回身關上門，應道，「是我！」

「傻站着幹嘛，過來掀了喜帕啊，你不知道頂着這重重的鳳冠很難受啊！我的脖子都快斷了。」千笑抱怨道。

塵月就笑了，他這個王后還真獨特，不知道別家的新娘是怎麼樣的，可是想着也不可能是這樣迫不及待讓新郎掀喜帕的，只有他家笑兒才會這樣不顧別人怎麼想，我行我素。

但是……他喜歡！

「是，娘子，我來了。」塵月拿起桌上的秤桿，走近，挑起了千笑的喜帕。

只見燭光下，千笑的臉被喜帕悶的通紅通紅，清亮的眼神似蒙了一層水霧，似嬌似嗔，如此盛裝的千笑塵月第一次見，大大的被驚艷了一把，才發現笑兒很美，很美。

被他失魂落魄的眼神肆無忌憚的盯着，千笑的臉更紅了，看了他一眼，伸了伸腰說，「現在我可以把鳳冠取下來了嗎？父皇曾說喜帕什麼的都要夫君來拿，我自己取下來的話會不吉利，我只好忍着了……真不知道古代結婚規矩這麼多，還真累！」

「古代？」塵月疑惑的揚眉，「為什麼這麼說？」

千笑一愣，隨即呵呵一笑說，「順口啦，趕緊把我的鳳冠取下來吧！好難受啊！」

這樣近乎撒嬌的語氣讓塵月立刻忘記追究這詞語的意義，趕緊伸手幫她取鳳冠。這鳳冠的確很重，他同情她戴了一天，憐惜地問道，「很累吧？」

「一點點啦！」千笑看到他的眼神，就笑了，「這裏沒外人，你把面具摘下來吧！戴着也很難受的！」

塵月取下面具，溫柔的將她擁進懷中，緊緊地抱着她說，「我很自私……我猶豫過，不知道該不該放你走！明明自己沒活路了，還要耽誤你的幸福，真的很自私！笑兒……我……如果我死了，我不要你為我守節，以後遇到對你好的人，我……我不介意你改嫁……我，我只要能活着擁有你就夠了，不能再誤了你……」

千笑一震，塵月竟然想到那麼遠，現在就開始為她的將來盤算了，這也太……

不過，想到這是古代，對要求女人從一而終的社會制度來說，塵月這種想法也太離經叛道了，而讓她感動的是，他是為了她的幸福考慮。

「你真的願意我嫁給別人？」千笑掙開他的懷抱，問道。

塵月垂眼，點頭，「嗯，我死後，如果遇到不介意你的過去，肯真正對你好的人，我同意你嫁給他！」

千笑眼睛一轉，問道，「如果我有孩子呢？你還願意我帶着你的孩子嫁給別人嗎？」

塵月愣了愣，抬眼看着她，顯然根本沒想到這個問題。

「你不是還有半年多可以活嗎？我們成親了，天天在一起，你就沒想過我們會有孩子嗎？」

千笑又憐又覺得好笑，她是不是撿到寶了？這個對於男女之情還真是純情，就不知道發生了那種事，她受孕的幾率很高嗎？

她計算了一下，自己這幾日在危險期，說不定還真會中標的。

「那……我們不要孩子吧？你問問辰，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避開這樣的事！」

辰？他懂？

塵月紅了臉，「我軍中全都不懂這個。」

「你不想要孩子嗎？」千笑有些失望，既然和塵月在一起了，又可能會有孩子，她一轉念之間，已經決定如果有孩子，會留下這個孩子，所以下意識也希望塵月會喜歡孩子。

「我……」塵月矛盾的抱緊了她，說，「我想要……可是我什麼也不能給他，就不該奢望……還是不要了……這樣以後你的生活里就可以沒有我的影子，別人也容易接受……」

千笑怔住了，塵月這是什麼都在為她考慮嗎？他真的只要擁有過她就足夠嗎？一時百感交集，不知道要怎麼理解這個男人！這樣的偉大，這樣的隱忍，這樣的連要求都清心寡欲……

「如果今天晚上……讓我懷了孩子呢？你還會說不要嗎？」千笑問出最現實的問題。

塵月愕然地推開她，看看她的肚子，遲疑的問道，「一夜就會有孩子？」

千笑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有些人一次都可能有孩子，你說呢？」

今天晚上他們不知道要做多少次，有的幾率是大大的，她不能不做有的打算。

「那怎麼辦呢？」塵月自問，隨即霸道的笑道，「那就生下來吧！等我拿下聖月，送給你，你帶了這樣的嫁妝，不怕別人欺負你和我的孩子！」

千笑狠狠踩了他一腳，男人都那麼好鬥嗎？動不動就奪江山！「塵月，我恨你，你怎麼可以讓我帶着你的孩子去嫁人，還說要給我嫁妝，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你欺負人……」

她又氣又恨，捏了拳頭在肩上給了他兩拳，狂叫道，「我不嫁給你了，我現在就去嫁給別人，免得要再嫁。」

她說完就往外沖，急的塵月一把抓住她，「笑兒……我說錯了嗎？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不想耽誤你……」

「塵月！」千笑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他的頭拉低，沖着他嚷道，「別和我談以後，我告訴你，沒人可以安排我的未來，就算你也不行。我要是想嫁給別人，就算你活着我也會這麼做，所以不要什麼都為我想。你聽清楚了，我喜歡你才和你在一起的。有了孩子，他除了是你的孩子還是我的，難道你以為我能容忍他被別人欺負嗎？」

塵月苦笑，這樣被人揪着衣領在他還是第一次，更難為情的是還是一個女人，而他不得不承認，他還不夠了解這個身高矮了他很多的小女人。

「不要說你能為他，為我們做什麼！不管你能活一天，還是一年一輩子，只要你心裏有我們，儘力了，就夠了。」

千笑叫道，「多想想你自己，如果你想活着看見你的孩子長大，多一點時間和我們在一起，就努力去想怎麼讓自己活的更長。就算不能……就多珍惜我們在一起的時間，讓自己走時盡量別留下遺憾……懂了嗎？」

「笑兒……」塵月頭抵在她頭上，嘆道，「我們到底是誰更年長，怎麼感覺你一直在教我怎麼生活似的！看的比我透……是不是以前被人欺負多了，頓悟了？」

「你才被人欺負多了呢！」千笑給了他一個白眼，笑，「我們就這樣在一起，別想以後，能在一起多久就多久，只要開心，沒有遺憾就好，其他的順其自然吧！」

「嗯，好。」塵月低頭，看着她還揪著自己衣服的手，失笑，「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啊！這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第一個命令讓他背的人，第一個敢揪他衣服的，還有他的第一個女人，他的孩子的母親……塵月想着這樣一具嬌小的身體里如果懷了自己的孩子，那會是什麼樣呢！

他心動了！

他發現自己越來越貪婪，越渴望看到更多。這種渴望已經遠遠超過對皇位的渴望了，拿下聖月已經沒有那麼大的吸引力了，比起皇位，他更想讓自己活的更長，好看到他孩子的出生……

原來人怕死是因為不想放手的東西太多！

無欲則剛，無欲則無所求，他從前沒有這樣怕死的感覺，就是無欲，什麼都可有可無，又有什麼不能放手的？

現在……這隻小狐狸啊！讓他看到了生命的美好，看到了他可以得到的東西，打破了他無欲的假面具，他才發現他遠沒那麼勇敢，他也怕死！他想活着……最少活到跟她一起死！

（作者，我恨你！！──字幕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