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她走了。
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收緊。
三個星期,整整二十多天,費安安,你可真是狠的下心!高漸離咬着牙,在心裏恨恨地想着,他們交往滿打滿算不過四個月,感情不穩尚且不說,跟他曾經關係匪淺的聞雨棠還待在萬彩,她居然還放心遠走二十多天?!她到底是足夠相信自己,還是一點都不在意這個後果?!
高漸離想了又想,總覺得自己答應讓她走是一個再離譜不過的決定了,心中無限懊悔。
不過懊悔歸懊悔,工作還是得進行。
萬彩達人程序擂台賽正式開啟,由聞雨棠全權負責,半個月後面世開賽,這段時間萬彩正是如火如荼的準備着,繁雜瑣事一大堆,公司信譽重建也有一系列的活動正在籌備當中,好在工作忙,想念也可以稍微緩解兩分。
四月二十七日,周六,晴。
在網上查了許多的旅遊攻略,費安安在西寧下了飛機,興緻勃勃的坐上了前往拉薩的火車,打算順便一覽青藏鐵路的沿線美景。
西寧至拉薩全程足足有一千九百五十八公里,火車行程將近整整一天。
費安安四月二十六日從b市出發,到達西寧已經是將近中午,網上攻略說到了西寧市就算到了青藏鐵路的門戶,費安安一看果然不假。
西寧海拔兩千多米,已有一些高原的風情,天空呈現出高原特有的展覽,空氣涼爽通透,正午艷陽高照,路上行人如織,機場大門外儘是來來往往的人群,其中不乏一些帶着小紅帽子,成群結隊的旅遊團隊。
吃過午飯,逗留片刻,費安安便是直奔火車站,誰知機場大巴到火車站竟然還有一個小時的行程,費安安本就是特別扛不住旅途勞累的人,一坐上火車便開始呼呼大睡。
火車行駛不穩,又是內心記掛着行李之類的,費安安並不敢睡得很沉,期間不乏幾次迷糊的睜開眼睛,往窗外望了望,入眼的景色從人煙稀少的荒地轉到翠綠濃郁的草原,隱隱聽到不遠處有人輕聲說道,「這就是王洛賓唱過的《在那遙遠的地方》,金銀灘草原。」
車廂內不甚安靜,不時有人湊在一起興奮地交頭接耳。
這裏離b市確實很遙遠……費安安沒頭沒腦的想着,扛不住睡意的侵襲,再度睡了過去。
一直沉沉睡得不知年月幾何,費安安突然覺得腳上被人碰了一下,猛地驚醒過來,緊緊抱住自己的包,抬頭警惕地看過去。
面前站着一個男人,一身黑色的連帽運動衫,臉隱在帽子下,車廂里燈光又暗,費安安看不大清他的相貌,將他上上下下掃了一圈,心裏暗自打算了起來。
男人的雙手插在兜里,悠悠閑閑地站在她面前,身高大概比高漸離要稍微短上幾分,看着卻比高漸離要健壯很多,看着那連帽衣衫下隱約的肌肉線條,費安安忍不住悄悄吞了口口水,手偷偷地伸進包里,摸索出先前準備的辣椒水,繃緊了神經。
出門前,商婷硬要在她包里塞上辣椒水和防狼器,說是出門旅行必備,費安安原本還覺得她多此一舉,現在想想,真是無限感激她的未雨綢繆啊!
男人居高臨下,自然看得清她的小動作,發出了一聲似乎是鼻子裏冒出來的哼聲,隨即說道,「不好意思,我要出去,麻煩讓讓。」
冷!真冷!
費安安不禁打了個寒噤,心裏只有這麼一個感覺。
這三句話,四字結構,說完不過短短几秒鐘的時間,費安安卻覺得自己似乎猛地從春天掉進了寒冬的冰窟窿里,周身溫度都降到了零度以下。
這世上竟然還有比高漸離還要冷的人?!
費安安覺得驚奇不已,心想,這樣比起來,高漸離也不是那麼冷漠的人,他不過是習慣性的跟人拉開距離,但眼前這個男人卻是真正的大冰山,聲音雖然清冽好聽,卻毫無溫度,被那雙看不清的眼睛冷冷的盯着,費安安簡直有些如坐針氈了。
「我說,我要出去。」
男人見費安安許久沒動作,只是顧自放空,盯着自己看,便皺緊了眉頭,不耐煩地又補了一句。
費安安一驚,連忙挪了挪位子。
「哦哦!不好意思!」
男人只是從漆黑的帽子裏又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便悠然走開了。
雖然看不清他的眼神,費安安卻很明白,那絕對不是什麼善意的眼神!
她探頭看了看,確定男人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了,連忙低頭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包,長出一口氣,還好還好,沒少東西。
費安安掃了一下自己的位子周圍,心裏相信了男人的說法。
接近五一假期,火車上雖說不至於人滿為患,空間卻也並不是很大,費安安的對面坐了兩個中年男人,大包小包堆滿了過道,費安安裏面空着一個位子,是剛才那個男人的,照這個情況看,那個男人想出去,確實是會難免碰到她。
費安安不禁有些慚愧,也怪她自己上了車倒頭就睡,也沒看身邊坐了什麼人,才會一醒過來,就錯怪別人。
正想着要不要跟男人道個歉,那人就回來了,依舊是悠然地雙手插袋,沿着過道走過來的時候,那姿態一點都不像是在火車裏,倒是比較像在時尚t台上。
不等男人走近,費安安便連忙站了起來,沖他燦然一笑。
男人不由得頓了一下,沉默片刻,向她點了點頭,說道,「謝謝。」
依舊是輕飄飄的冷然語氣,費安安抖了抖,待他進去才坐了下來。
「剛才不好意思啊。」
看他坐下,費安安便趕緊開口道歉。
男人側頭看了她一眼,沉默,搖了搖頭,意思大概是沒關係。
費安安眼睛轉了轉,心想自己是該再說點什麼呢,還是繼續睡覺。
這時候男人開口了,「你睡好了?」
費安安一愣,猶豫片刻,點了點頭,「呃……差不多了。」
「那我睡一會兒,到了昆崙山,麻煩叫我一聲。」說着,男人便扯了扯帽子,將臉又蓋牢了一些,埋頭趴在了桌子上。
「啊?」費安安訝異,反應過來連忙想說點什麼,想起男人冷冰冰的語氣,心裏便有些犯怵,只好怏怏地作罷。
你睡好了?那我睡一會兒……
費安安掏出耳機,打開音樂,男人方才的話卻夾雜着音符在耳邊響了起來,費安安略略思索了一番,莫非這兩句話有前後關係?她睡着的時候,男人也是像她現在這樣保持清醒守着的嗎?還是說他只是為了不錯過昆崙山的風景?
想了半晌,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費安安晃晃腦袋不再想了。
費安安醒的時候火車已經開了九個多小時了,已是凌晨,她百無聊賴地玩了一會兒手機,不久便覺得外頭透進了一些天光,車廂內有些隱隱的明亮起來。
遠遠近近有些人從睡夢中爬了起來,開始擺弄各自的相機,夾雜着輕輕碎碎的話語。
費安安撩開一小片窗帘,探頭看了看,原來是即將日出了。
她回頭看看身邊男人包里隱約露出的單反包帶,想了想,伸手小心地推了推男人。
男人身子動了動,不多會兒便轉過頭來皺眉看着費安安。
這人一定跟自己一樣有起床氣!
費安安在心裏給他下了定論,趕緊沖他笑了笑,言簡意賅地解釋道,「就快日出了,景色不錯。」
「我只要拍昆崙山。」男人還是皺眉,略有些不悅的眼神毫不遮掩的落在費安安身上。
費安安奇怪道,「你帶着單反不是攝影愛好者嗎?有好的景色就該拍啊,你看看他們,都是特意爬起來拍日出的。」
男人似乎是一頓,轉頭望了望四周,又看了看費安安,居然點了點頭,以一種十分驚人的速度掏出單反,刷的一聲拉開窗帘,頓時,大亮的天光涌了進來,刺得費安安眼睛不由得一眯。
「兄弟!麻煩你把窗帘拉上行嗎?!光太亮,拍出來的照片有光斑!」不遠處一個大學生模樣的男生輕聲沖着男人喊道。
男人轉過頭來,詫異地叫了一聲,「是嗎?」說着,伸手又刷的一聲把窗帘給拉上了。
「可是拉了窗帘這麼暗,怎麼拍呢?」男人捧著單反,輕聲嘀咕道。
費安安在一旁詫異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這一切,心裏大概猜到了一個可能性。
「或許……你是不是不怎麼會拍照啊?!」費安安遲疑片刻,小心翼翼地笑着問道。
男人轉過臉來,輕輕點了點頭,「嗯,今天第一次用這個東西。」
費安安笑意一僵,第一次用這個東西?她實在是很想問他一句,兄弟,你知不知道這個東西叫單反?你又知不知道你現在這種行為可以俗稱為暴殄天物?!
「如果你不介意,我幫你拍兩張?」費安安小心的開口商量道。
男人似乎是在猶豫,半晌沒有吭聲,費安安善意地提醒道,「如果再這麼猶豫下去,就要錯過日出了,你要是願意的話,待會兒日出拍完了,我可以教你怎麼用單反,待會兒昆崙山由你自己拍也是一樣的。」
大概是覺得費安安說的沒錯,男人沒再猶豫,略略一點頭,將手上的單反交給她,同費安安換了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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