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雨水不幹凈，蕭霖不確定從外太空來的隕石裏面是否帶有有害成分，因此跑動過程中一直都緊緊地閉着嘴巴。

整座城市彷彿死了一樣，不見一絲人氣，目光所及之處皆是裂痕和頹敗。

沿途蕭霖看見好多不怎麼結實的房屋已經倒塌，壞掉的建築像長著大口的怪獸，無聲嘶吼。

她不斷地加快着腳步，卻在看到一堆廢墟的時候不自覺的停了下來。

嚴格說來，那並不是一堆單純的廢墟，有幾隻沾了灰塵的紫紅桃子滾出來，在黑乎乎的背景中分外顯眼。

蕭霖所在的城市以盛產水蜜桃聞名，有很多人家都有自己的果園，或者是幾顆果樹，每到夏季都會有人在路邊擺着小攤子賣水果。

蕭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喉嚨一陣乾澀。

走得匆忙，她沒來得及帶水，截止到現在，她已經有大半天沒喝水了。

覺察到她意圖的003在腦海中大聲的慫恿著，「快拿啊逗比！」

蕭霖立刻反駁道，「我不叫逗比。」

003哼唧幾聲，「根據我所掌握的藍星文化顯示，這個稱呼體現了相當程度的親密！」

蕭霖再一次重申，「我不叫逗比。」

「好好好！」003覺得自己敗給了這個頑固不化的藍星人，迅速轉移話題，「快拿啊逗咳咳作家蕭霖！」

不問自取的事情蕭霖沒有做過，哪怕是在最艱難的時候也沒有。

蕭霖上前幾步，微微猶豫着。

「攤主已經死了！」003略不耐煩的催促道，「腦死亡，心臟停跳，你要去地獄付賬嗎？」

蕭霖愣了下，抿了抿唇，終於彎下腰開始撿桃子。

在腳底換了個位置的時候，一塊石頭活動了下，然後引發了連鎖反應，一大堆包括破太陽傘、竹竿、碎石、瓦片等等在內的東西塌了下來，露出來一些新的東西：

形形色色的飲料散落在一個已經被壓扁了的冰箱四周，以及一隻屬於人類的手掌。

蕭霖的胃部迅速一陣翻滾，不過她根本沒東西可吐，所以只是乾嘔了下，然後迅速從地上拿了幾瓶沒有破損的運動飲料和礦泉水，又拿了一兜桃子，走掉了。

沉默了一段時間，003再一次耐不住寂寞的發問了，「你為什麼這麼平靜？」

收集的資料上不是都說，女孩子一般看到這樣的場景都會大聲尖叫，或者是虛弱無力的跌倒在地么？

蕭霖用力託了下變得沉重許多的背包，沒說話。

媽媽被車撞死的時候，她親眼看到了殘缺不全的屍體，遠比這要慘烈的多。

而且，蕭霖的外公姓胡，是個殺豬的，所以蕭霖媽媽就是傳說中胡屠夫的女兒。

而她這個屠戶女兒的女兒，小時候看過的豬屍無數。

從某種意義上說，死人和死豬，沒什麼分別。

因為它們都是冰冷的，粘膩的，毫無生機的，屍體。

哭鬧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徒增煩惱而已。

蕭霖的目的地是位於火車站兩公裏外斜對角的新汽車站。

這新汽車站還是上一屆市長在的時候興建的，被譽為「最良心的形象工程。」

當初為了政績，上任市長下了血本修建新汽車站，質量遠非同期豆腐渣工程可比。然而結果令人啼笑皆非：

儘管新汽車站寬敞明亮、高大華美，可是它偏僻的位置註定了不會被人們所喜愛，因此三年多以來，舊汽車站繁華如昔，新站則如同一座華麗的冷宮，孤零零的矗立郊外，方圓幾公裏外毫無人煙。

還有十幾個小時，來得及。

003似乎對搶劫掠奪之類的行為有着無法解釋的狂熱，在前往車站的路上，它不斷地慫恿著蕭霖，並且理直氣壯的說，這是在提前幫她進入角色。

然後，蕭霖真的就迅速接受了它的建議，開始認真考慮起來。

在所有的末世背景文章中，這種行為都有一個簡單大方又直白的稱呼：搜集物資。

這無疑是一種會讓人爽歪歪心飛揚的活動。因為它，不！要！錢！

003的提議不無道理，眼下醒過來的人不多，而且最關鍵的是可怕又噁心的喪屍也還沒出現，無疑是搜集物資的最好時機。

蕭霖遲疑了下，問道，「你有空間袋之類的嗎？」單憑她的兩隻胳膊一個背包，實在拿不了太多東西。

003得意洋洋道，「有啊有啊，不是說了么，只有你想不到，沒有買不到。」

蕭霖很詭異的頓了下，試探性的問道，「很貴是吧？」

003點頭，咯咯瘋笑，「只要998，只要998，空間袋帶回家！只要998萬，心動不如行動哦親~！」

蕭霖點了點頭，嗯，很好，就當自己沒問。

拐過一個路口的時候，蕭霖看見了一間倒塌的小型超市，就是那種被店主美化為諸如「小雨超市」之類的小商店。

一個衣衫襤褸滿面黑灰的大媽正彎腰努力翻撿著，她的腳邊是一件攤開來的大外套，上面擺滿了各種罐頭和火腿之類，大媽的一隻手中還拎着一桶巨大的花生油。

見蕭霖停下朝這邊看過來，大媽警惕的瞪過去，尖聲罵道，「看鬼啊看，沒見過活人啊！」

本來還在遲疑的蕭霖聽了這話，冷笑一聲，反而步伐堅定地走了過去。

大媽一頓，然後迅速直起腰，用力挺起了十分雄偉的胸脯，烏漆碼黑的臉上，一雙精光四射的三角眼微微眯起，無聲的威脅。

003在蕭霖腦海中笑的快要背過氣去，扭曲的笑聲繞樑三日，「咯咯咯咯，作者蕭霖，你收到了一名陌生雌性的敵意噗哈哈！」

蕭霖兩個誰都不理，只是彎腰撿了一塊碎掉的磚頭，放到手中顛了幾下，然後面無表情的掃了那個大媽一眼。

003立刻在蕭霖腦海中興奮地配音：「酷愛使用雙節棍哼哼嘿哈，酷愛使用雙節棍哼哼哈嘿！」

對手立刻表現出了外厲內荏的特質，本來還打算占點嘴上便宜的她剛對上蕭霖的眼睛，就被裏面的狠勁和冷意嚇的打了個哆嗦，忙不迭的抓起早已經放不下更多的外套，一邊走一邊掉一邊撿的跑走了，跑出去幾十米遠還不忘扭頭剜蕭霖一眼。

蕭霖一直等到大媽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線里才開始撿東西。

背上的背包已經快要滿了，所以她先扒拉出來一個不怎麼美觀，但是足夠結實的帆布兜。

打火機，蠟燭，可以用來消毒殺菌的鹽和一瓶高度數白酒，充饑法寶大火腿，泡麵，糕點

蕭霖將背包反過來背在胸前，然後將帆布兜的兩根袋子當成雙肩包一樣套到肩膀上，穩住之後，重新向著車站跑去。

離第一隻喪屍出現，還有十六個小時十五分鐘。

大約四十分鐘后，蕭霖終於遠遠看到了新站的輪廓，而此刻她的體力也接近透支。

呼吸沉重的不像人類能發出的，胸膛每一次的起伏都像是殊死掙扎。兩條腿何止是灌了鉛，簡直像是腳腕上還掛着幾十斤的鉛球。

剩下一千來米的距離，蕭霖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鐘。

車站質量果然過關，儘管四周散佈着無數隕石，地上也是大大小小的坑洞，可是兩層樓的主體建築依舊巍然挺立，只有一樓的落地玻璃窗碎成了渣渣。

天基本上已經黑透了，四周一片灰濛濛。

站在車站大門處，呼哧帶喘的蕭霖能看見的只有深處的一片黑暗。

死一般的沉寂。

這裏就如同一處冷冰冰的墳地，而眼前的，就是那高大的棺槨。

然而在003「離第一隻喪屍出現還有十四小時五十八分」的善意提醒下，蕭霖知道自己沒有選擇。

她必須要先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安頓下來提高自己的實力。

蕭霖站在寬大的屋檐下，藉著最後的微光用開了白酒瓶子，先把手洗乾淨，然後咬着牙將酒液倒進掌心，把後腦勺的傷口沖洗幾遍消了毒，最後才清理身上的其他傷口。

掌心觸及到同樣滑溜溜的後腦勺的時候，蕭霖再一次對003發出惡意的鼻哼。

後者直接裝死。

走進車站，蕭霖選了位置最偏僻，但卻能第一時間發現外來人員的一處候車區。

玻璃門和玻璃窗已經陣亡，起不了任何保護作用，她只能寄希望於四周看上去挺結實的中空防護欄。

應該很結實吧。

蕭霖伸手捏了捏，紋絲不動，想了想，然後問道，「003，人類也會有異能嗎？」

「哼，」003語氣複雜的哼一聲，略顯失望，「如果你說的人類，基因都跟你差不多的話，別指望啦。」

蕭霖沉默了下，又問道，「喪屍呢？那麼會出現有異能的喪屍嗎？」

003的嗓音瞬間尖銳起來，帶着一種被愚弄的惱怒，儘管蕭霖並不十分了解自己如何愚弄了它。

「卧槽你當我是猴子請來的逗比嗎？喪屍就是藍星人變的，藍星人本身基因就達不到，逗比你自己說，可能嗎，可能嗎？！」

蕭霖微微鬆了口氣，那就好。

她想活，很想很想活，但是她實在無法想像，如果在人類沒有異能的情況下，喪屍不斷進化，地球人真的有活下去的可能嗎？

然而003的下一句話就讓蕭霖繃緊了弦，「不過，有可能不斷進化。」

這次蕭霖是真的愣住了，不是不能嗎？

「異能和進化完全是兩個概念好嗎親！」003滿含着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悲憤，「人類也好，喪屍也好，都有可能不斷進化，但是柔弱的藍星人基因已經從本質上決定了你們不可能有異能啦，不要痴心妄想了。」

「怎樣的進化？」蕭霖還是有些不太懂。

003尖叫了下，似乎是對蕭霖遲鈍的不滿，瞬間炸毛，「艹艹艹，進化啊！達爾文不是挺有名一老頭兒么，你當初是怎麼學會直立行走的？！力氣變大啊，速度更快啊，腦子更好使啊等等等等的進化啊！」

頓了下，003又道，「不過概率很低，觸發的情況特別生死攸關也就是了。」著又十分憂傷的嘆了口氣，「唉，柔弱的藍星人啊。等等，哎哎哎，我剛又說了一個成語啊！馬丹再一次被自己帥死了好么！腫么破！」

針對003的不定時抽風，蕭霖沉默著表示了自己的擔憂，這麼神經質的智腦真的沒問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