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拾壹章、遲來的愛情

玖拾壹章、遲來的愛情

面對橫眉冷對,無雙花影一臉甘為千夫所指的模樣:

「信與不信,且由得你,反正我沒做過。」

「小姐……」

蘭兒輕輕扯她的袖,聲音小得像蚊蚋,還顫抖地帶著哭腔:

「小姐莫說了,咱們,咱們回去吧。」

這個妹子比一般的大家閨秀還要保守得多,如同前世的西方修女一般,男女方面的話題對她而言無異於精神攻擊。花憶蝶無奈,回身輕拍蘭兒的肩安慰:

「蘭兒,去門外等著,我只問他幾個問題便走。」

蘭兒拗不過,只得後退幾步,卻仍固執地站在門邊,不肯棄小主人獨自出屋。

花憶蝶搖搖頭,再轉身直視那個正笑得一臉討厭樣的無雙花影:

「別管我是否信你那點兒破事,我也沒興趣過問你的私情,只想知道:你為何僅因陳三姐對你,對你這般,就作出如此判斷,原因何在?」

「因為她之前亦曾來過幾次。」

「啊?還不止一次?!」

「我這竹屋,一向無人敢來,她卻自一個月前,頻頻接近這裡。起先是邂逅,然後是搭訕親近,顯得十分多情。在你遇劫的當晚與前一日,兩次主動爬上我的床,以種種言行撩撥於我。」

「這兩次你都拒絕了?」

「是。」

「第二次是因為你的職責之在,需要每夜值守我所在的小樓。」

「不錯。」

「那第一次——」

「是因為我聽見你正拖著她和另一名丫鬟,在趕來找我興師問罪的路上。」

「問什麼罪?」

花憶蝶一時有點記不起。無雙花影笑而不語,只舔了舔唇,幫助她回憶往事。

擦!想起來了,這賤痞-子還親過自己來著!

花憶蝶臉上居然有點發熱,心中卻悶得不行,沒好氣地說:

「萬一她真的是傾心於你呢?雖說府中禁止男女亂行,但這種兩情相悅的事,怎可憑你的臆斷,便往壞處去想?」

「因為在我第一次將她攆走之後,她於當晚便去了二總管平奎成的房中。第二天,柴房殺人案事發,我們作了回少司牢,偵察推斷了一天,之後的當晚你便遇劫。」

「平奎成確實是劫匪同黨,不過陳三姐去他的屋中,你怎會知道?」

無雙花影搖頭,對花憶蝶的記憶力之差深感痛心:

「笨啊。你不記得外院正廳之上的墨色琉璃頂么?我既能肯定自己看著平奎成一直在自己房裡沒有外出過,證明他不是殺人兇手;當然也能看到有一個女子進門,之後燈滅的情形。」

花憶蝶慘遭鄙視,卻顧不得生氣,好奇地道:

「你認出那女子便是陳三姐?」

無雙花影自取一個竹杯喝水,一副懶理的樣子。

「……好,那你的意思是說:陳三姐先找你不成,再去找平奎成,目的是要找一個有力的臂助,去為她完成一件事?」

無雙花影放下杯子,輕拍了兩下手掌:

「大小姐總算明白了,可喜可賀。」

「去你的……而這件事與我有關。」

「自然是,否則她如只是為我動情,為何要離開我之後再去找平奎成?如只是天生風流放蕩,為何偏要在第二天再次找我,還要偏選在我守夜的時間?」

有道理。

花憶蝶低頭想了會,長呼一口氣,抬起頭來:

「我明白了,那今天的事——」

「我傷后一直在屋中靜養,每日都能聽見她在附近徘徊,似在作些試探。今天她剛要推門而入,我先開門,將她一把抓住,想逼問究竟。」

「結果後面就衝過來一個氣急敗壞的花貴全。」

花憶蝶想起花貴全,真有一種替他不值的感覺。

無雙花影習慣性地冷笑起來。

……

天漸昏暗下來,太陽墜入西雲後面,像是不忍聽接下來的人間悲慘故事。

「……日子很苦,娘帶著我和小妹相依為命,耕幾畝薄田、養些雞鴨,掙扎地活著……我爹最後一次州試落榜后,終日不歸,只與一幫人廝混在雲歌城,每月還託人來要一次錢……娘說:便只當他是死了罷。我和小妹從此忘了有這個爹,棄父姓隨母姓陳……結果,在我七歲時,一天家裡來了許多人,挾著我爹爹,還拿著一張紙。我們這才知道,他已漸漸嗜賭成癮,輸光了便再去借,借來了再壓上賭桌,越賭越大,積少成多,最終輸光了全部家產,還輸掉了自己的妻子,和兩個未成年的女兒……」

花貴全雙拳握得緊緊,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畜生!」

「呵呵,不錯,我爹是個畜生。那群人押著我們離開時,他追在後面,流著淚說會將我們早日贖回。可他的淚在我眼中,已不值半文錢。」

陳三姐的聲音中終於有了感情。

那是無邊的憤怒。

「他可知我娘在最下等的勾欄院里是怎麼死的?!他可知我在青樓里的日子是怎麼過的?!他可知小妹的那一手好琵琶是怎麼和著眼淚彈出來的?!他是畜生!那些放印子錢的是畜生!世間的男人都是畜生!」

她終於崩潰,雙手捂著臉龐,彎下腰去,強忍著不發出抽泣。

花貴全上前,伸出手去,想觸摸她,又不敢。

「抱我。」

「什麼?」

「抱著我。」

她輕輕道。

花貴全鼓足全部勇氣,展開雙臂,她自動倚偎在他懷裡。

夢想成真,玉人在抱,可是為什麼,卻沒有歡喜。

只有痛惜。

花貴全輕輕擁著這具柔弱顫抖的嬌軀,像呵護著一件易碎的瓷器。

自她的鬢角傳來廉價的刨花油香氣,第一次發現:原來這樣好聞。

「我會努力掙錢,為你贖身。」

「那你自己?」

「我就留在這裡,哪裡也去不了,哪裡也不去。我只想讓你離開這裡,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

「……謝謝你。」

「不用謝。」

……

花憶蝶想想不對:

「那一夜你見陳三娘進了平奎成的屋裡,心中既已起疑,為何第二天仍與她糾纏了半個時辰?莫非還是捨不得到口邊的肉?哼哼。」

男人,果然食色性也。

她的秀眉揚起,小嘴撇著,作不屑狀。

但這樣鄙視的表情,這樣糾結於男女情事,一味作化不開的小兒女態,豈非更易讓對方理解為她在吃醋?

其實花憶蝶不懂女人。

也不明白男人眼中女兒家的一顰一笑,會是多麼的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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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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