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章、火之歌
蘭兒奮不顧身跑上來,卻被那人擋開。
「你讓開!」
蘭兒像是要急著搶救崽子的母狼,鳳眼豎起,白牙森然。
那人像沒聽見,拋開宮燈,一把抓住花憶蝶,用手笨拙地拍打火苗。
「公子!」
「救人!」
幾個貌似隨從的人如魅影般從他身後出現,聽到指示后急忙搶上,一起噼里啪啦地土法滅火。
「喂喂!你們住手!」
花憶蝶在此起彼伏的巴掌下面拚命喊,但無人理會。
雖說是為了救人,但被救人卻像個皮球一樣,被拍打得夠嗆。
這陣騷亂比放水燈更加熱鬧,引得橋上人頭聳動,橋下也有人駐足圍觀:
「怎麼回事?」
「聽說是逮到賊了,你看這通好打!」
眼看火勢漸大,那人也不知哪裡來的靈感,喊一聲:
「快躺下!我們用腳一起踹!」
眾人齊聲應是,就要採取下一步行動。
花憶蝶已是頭暈眼花,忍無可忍,雙手一舉,用盡平生力氣大喊一聲:
「停!」
說罷一扯衣帶,將斗篷甩開老遠,圍觀人群觸電似地避讓不迭,火源落在橋面,頓時歡快地燃燒起來。
花憶蝶迅速檢查周身,一無殘餘火苗,二沒有燒破洞走春光啥的,終於放下心來,才感得腰腿都被一通巴掌拍得生疼,心火騰地躥起:
「有沒有搞錯?這麼簡單的法子都想不到,你們說是不是自己笨?!」
橋上斗篷靜靜地燃燒著,配合夜空、河流、晚燈、星月,成為一幕絕好的背景。
花憶蝶卸去偽裝,露出真容:一襲紫綃留仙裙幾欲乘風而去,一件七彩浣花錦衫映得人比花嬌。更不用提那黛眉若遠山輕蹙,那杏眼似秋水脈脈,小巧鼻頭因氣惱而微皺,仍帶著三分俏皮;櫻唇因不滿而半啟,露出兩排編貝,卻惹來無盡遐思。頭上緩鬢傾髻,斜插一支金鳳棲玉桐的五色步搖,另有金紅花鈿,奼紫嫣紅地綻放在如墨青絲間。
火光熊熊中,美人分外明艷動人,不可方物。
本來蘭兒也是自有不俗顏色,卻瞬間淪為一片小綠葉。因為自己的小主人,一亮相便吸引了太多的眼球。
不過此刻,美人兒卻叉腰戟指,站在這幅背景前,柳眉倒豎,杏眼含嗔,正指著那群救火者狠狠地罵。
卻把包括當事人在內的一干觀眾看得呆了。至於她說的是什麼,也不知事後是否有誰還能記得起。
因為這一怒,不知有幾多男子甘願承受。
因為這一眼,不知有多少少年輾轉難求。
有人開始對肇事者又羨又妒:
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沒錯,看見人家女子長得美,竟點了人家的衣裳。
又有人暗中跌足:
娘咧,這一招我怎麼沒想到?
據說之後兩年,長生燈會上,不慎引火燒衣之事陡增,傷亡倒沒有,卻搞得雲歌城中三班捕快和西城的水龍隊焦頭爛額。
此是后話不提。
斗篷終於燒完,花憶蝶也告一段落,開始咽口水換氣。趁著夜色重新暗淡下來,大膽地向對面的男子狠狠瞥了一眼。
結果她也同樣一呆:
天下竟有這麼俊美的男子?
要不是眉毛略濃些,眼神略剛毅些,鼻翼略寬些,嘴略大些,幾乎會誤以為他是和自己同等級的美女一枚。
他還是男人么?
為什麼心臟跳得有一點快?
為什麼臉頰居然有些發燒?
在這個重生的世界里,花憶蝶第107章上,未婚男女皆可在台上吟詩放燈,寄託情思去,盼得佳緣來。
「小姐,不如我們去那裡吧。」
蘭兒等氣喘得勻了些,罕見地提了個大膽的建議。花憶蝶擠擠眼,提起手中的迷你小燈,裡面的燭光居然還在奄奄一息:
「那是當然。」
放燈台下,主僕兩人抬頭看,男人們沉著臉都在下行,女人們歡天喜地都在上行,此情甚是奇特。
不管了,先上去再說。
垂頭喪氣的少年們眼前剛一亮,一陣香風過:
「請讓一下!」
兩個小美女就泥鰍一般地擦肩而過。
於是他們更傷心了:
「世間女子,為何個個徒慕顏色,罔顧才華?」
「詩書讀來何用?不如天生一副好皮囊!」
花憶蝶一心爬檯子,根本沒聽他們在說些什麼,等上得台來,看清楚眼前末世紀追星景象,不由得和蘭兒齊齊打了個寒噤。
放燈台上,多少多情少女正玩命地向前擠:
「哇!好俊!」
「那位公子在哪裡?!」
「讓我看看!」
「別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