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邏輯

韋帥望沒辦法了,只得讓韓宇帶人先挖墳,他自己坐一邊,一邊等著，一邊眼角看着小雷。

小雷見韋帥望不追他,微微安心，靜靜站一會兒，自己拔劍習武去了。

韋帥望困惑地看着他,他能拿這孩子怎麼辦呢？又不太明白道理，直接說不可以吧，他還不太服。而且他也沒感覺這孩子對人有同情心，他不知道什麼能讓這孩子遵守這個世界的道德與法律。現在他還怕他,如果有一天小雷發現自己已經無人能敵了，是否還會遵守他教給他的規則？

小雷還沒傷到別人,所以，我做為受害者，當然可以表示原諒。可是，如果他真的再傷到別人，那麼，我阻止別人判他有罪，真的應該嗎？

帥望愣了一會兒，苦笑，所以，我師父也會有這種「我養出個怪物如果吃了人我百死莫贖」的感覺嗎？會覺得有義務在怪物吃人前下手殺掉嗎？

如果他始終覺得他養的是個好孩子，也會有「我是否因為太愛他失去了客觀的判斷能力」的疑惑嗎？

韋帥望沉默地看着小雷，我當年，可比小雷可怕多了，那可不是高過普通白劍一截的功力啊，那是合三個白劍之力也未必能敵的功夫。所以，我師父也會想，是他養出來的孩子，是他製造的神或者妖，殺了人，他要負責。

此刻的我，殺意已起，有什麼可抱怨別人的呢？

我們這些愚蠢渺小軟弱無知的人類……

骨灰挖出來，韋帥望吹個口哨，舉起來給小雷看，混蛋，這是你想要的東西不是？過來搶啊。

小雷遠遠地看看，他已經忘了剛才逃跑的事，韋帥望好象在叫他回去哎。

小雷風一樣的回來了：「吃的嗎？」

韋帥望生讓他給問愣了：「啊？」

小雷已經看清是骨灰罐，登時不悅，你唬我呢？給我看這個幹嘛，我還以為你叫我來吃東西：「水呢？」

帥望望天，這孩子記憶力是絕對沒問題的，貌似比正常人記憶力還更強大呢，可是很明顯他同正常人提取記憶的規律不一樣，屁大會兒功夫，他已經把自己剛才差點挨揍的事屏蔽了。

不過韋帥望也不敢逗他，外一逗得他記起來，他再跑了呢？

水，聽見沒？我家孩子要水！這貨被照顧久了，會不會覺得整個世界都是語音控制的啊，要有光，於是就有了光……

小雷喝了水：「你挖這個幹什麼？」

韋帥望在他身邊，苦笑看着他，小朋友毫不防備地把後背要害露給他，點了穴扛回家好象很容易。不過，還是先講理吧：「你不希望我挖出來？」

小雷點頭：「弄亂了，到處土，臟。」

帥望道：「小雷，你希望什麼都象原來的樣子，三殘一直在你身邊，是不是？」

小雷點頭：「嗯，三殘死了。」指指骨灰罐：「就剩這個了。」

帥望微微辛酸，半晌：「他家裏，有人，同他在一起生活更久，更希望他能回去。」

小雷道：「他死了，就剩這個了。」

帥望微微嘆氣：「我知道，我明白你不願意離開他，但是，也有人象你一樣更希望他能回家。」

小雷皺眉：「他死了，怎麼回去。」你在同我講童話嗎？還是廢話？要跟你說幾遍他死了，你才能明白他回不了家了？

帥望道：「他的家人，希望他的屍骨能回到家鄉。」

小雷微微困惑地看着韋帥望：「為什麼，這個又不能說話。」

帥望道：「跟你一樣，希望有他的一部份陪伴，或者做個紀念。」

小雷點點頭：「噢。」一部分？陪伴？什麼玩意？他承認：「我喜歡這兒，這裏安靜。」

帥望有點急：「所以，他家人希望帶他回去。」

小雷再一次困惑地：「它？骨灰？有什麼用？」

韋帥望有點氣餒，這貨是白痴吧？怎麼就說不通呢：「你希望他陪着你……」

小雷終於煩了：「我當然希望三殘陪我，可是他死了，陪不了我，我不明白你一直說這個幹嘛。我問你的是骨灰帶回去有什麼用啊？」

韋帥望這個氣啊：「那骨灰留在你這兒有什麼用啊？」

小雷道：「沒用啊，我只是習慣了，他們也習慣了嗎？」

韋帥望垂頭喪氣地：「他們習慣把骨灰帶回家。」我擦，我服你了，你果然有道理啊！

小雷瞪着他：「沒用他們怎麼會習慣把骨灰帶回家啊？」

韋帥望瞪眼，小子！你真不是來消遣我的？！你真不是？！你是認真的嗎？你是真的問這個問題嗎？

小雷純真的眼神告訴他，小雷是認真地探討問題呢。

韋帥望搔頭，一個傻子提出的問題，十個聰明人得想一年啊。是啊，這習慣是咋整出來的啊？

韋帥望良久：「可能跟你一樣，一開始是不捨得把屍體扔掉，然後……」

小雷用一種「你唬誰啊？」的眼神看着韋帥望：「屍體爛了的時候很嚇人。」

韋帥望氣結，尼瑪，這二貨還傻得超有邏輯：「所以都是裝在棺材裏，或者燒成骨灰，這樣一罐帶着。因為都這樣做，就成習慣了。」

小雷說：「這習慣很傻。」

韋帥望氣道：「是傻。」

小雷沉默一會兒：「我們回去吃飯吧。」

韋帥望給閃到了：「啊？」

小雷道：「你說完了吧？我餓了。」

韋帥望氣結：「我說完了，所以，這個骨灰罐我要交給賀叔齊的家人帶走。」

小雷道：「好，現在可以吃飯了吧？」

韋帥望獃獃地看了一會兒他：「你同意，我把這個交給別人了？」

小雷倒愣了：「要我同意？啊，同意啊。」

韋帥望差點沒噴了：「你同意，你剛才幹嘛打人啊？」

小雷的汗毛刷地豎起來了：「我沒打人，我沒打人！」

韋帥望一把抓住：「你沒打你沒打，那你鬧什麼啊？」

小雷掙扎：「我沒鬧，是他們賴我打人，我只是推了一下，他們弄亂了這裏，我推他們走！」

韋帥望暴怒：「不許掙扎，不許跑！不許動！老子要打你，你就該跪下等著！」

小雷愣一下：「那你不就打到我了？」

韋帥望抓狂地：「老子要打你，你就得讓我打！」

小雷獃獃地看着他：「我很痛啊！」你傻吧？你要打我就讓你打？被打了會痛的，你知道不？

韋帥望暴跳地：「老子養了你……」愣一會兒，苦笑：「算了，你餓了吧？我們回家吃飯。」

小雷點點頭，過一會兒：「你看起來，不太，不太好受的樣子。」

韋帥望終於被逗樂：「嗯，是不太好受。」

小雷想了想：「我生氣時不能打人也會覺得不好受。你忍一會兒就好了。」

韋帥望大樂：「是是，你說得對，我忍着點就得了。」

小雷點點頭，這就對了嘛，我也忍着，你也忍着。

韋帥望問：「我要忍不住呢？」

小雷道：「我就跑唄。」

帥望沉默一會兒：「你覺得你跑了對嗎？」

小雷道：「對。」

帥望笑，忍不住摟過這確定肯定的孩子：「那你跑了，我不更生氣了？你總得回來啊。」

小雷想了想：「啊，你會更生氣嗎？你剛才沒更生氣啊。」

韋帥望道：「因為我剛才本來也沒想打你啊。你跑了我才生氣的。」

我擦，我覺得這對話越來越低智商了。

小雷想了想：「我過一會兒就不生氣了，你過一會兒可能也會不生氣，如果還生氣，就再過一會兒。」

帥望忍不住笑：「這傻孩子。通常都應該不跑。」

小雷看一眼韋帥望，你才傻吧？不跑會被打。

他微微掙一下，希望韋帥望不要摟着他，貼這麼近太討厭了，沒掙開，皺眉，沒反應，算了，忍一會兒吧。

帥望道：「好吧，那你別跑遠，找不到你，我會擔心。」

小雷點頭：「嗯，找不到你，我也會擔心的。」

帥望愣一會兒：「真的？」

小雷點點頭，當然真的。我不喜歡跟別人說話，他們比你還不通道理。

帥望苦笑，好吧，這也算沒白養。

韋帥望想起來：「原來，你不介意有人把三殘的骨灰帶走。」

小雷點點頭：「我原來習慣帶着，後來你非要埋在這兒，我就習慣不帶着了。」

韋帥望默默內傷：「那你是生氣有人弄髒了這兒？」我他媽廢了多少口舌啊。

小雷點點頭：「我習慣在這兒獃著。我可以靠着那個石碑。他們把土弄得到處都是。」

帥望微微嘆口氣，搞出這麼大誤會，我還以為他對三殘情深義厚，堅決要留下他的骨灰呢！想多了。

所以這二貨兩天看不到我，就會習慣別人的。這也算是大難之後的特殊技能吧？

二人回到公主府，小念撲過來：「小哥哥，你去哪兒了？到吃茶點的時間了，我給你留了點心。」

小雷立刻甩開韋帥望，給小念個笑臉：「好。」

韋帥望獃獃地，尼瑪，這小子笑了，他居然會笑！

小念繼續指導：「不對，要這樣笑，這樣表示看見你很高興，是客氣。你剛才笑得太開心。」

帥望掩面，這貨都沒對我笑過一次，你居然還敢挑剔他笑得不對呢……

小雷果然認真地重笑一下，小念再示範，小雷再學，倆人一路互相客氣地笑着去吃點心了。

韋帥望覺得，要不交給我兒子教他算了，他倆這智商對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