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六二 兩清

63六二 兩清

趙肅特意讓葉外公和自己一塊兒撒謊騙承安說他只是生意上有點事情臨時要出去。……www.……這樣的時間本來就很多,還不知道趙肅接到或許會被學校拒絕接收電話的事情,在電話里讓他別一沒人在身邊就開始十幾個小時十幾個小時的連續工作。趙肅一直拿着電話沒掛,直到兩人僵持得電話都開始發燙,那頭才傳來很輕微的聲音。

「我很快就回來,到時候給你帶好吃的。」趙肅笑着掛掉電話。等他關機把手機收起來,眼神中的溫柔褪去,只剩下如同古井般幽深且毫無波瀾一雙眸子緩緩閉上。等小憩醒來,或許會是場名副其實的大戰?

飛機起飛的同時,前來送行被趙肅成為王叔的中年男人抿嘴在候機大廳徘徊兩圈,最終還是沒忍住先撥通了兩個小時之前才知道的號碼。不管怎麼說,老闆都還只是個身份證都還要再過段時間才能真正起作用的未成年,他一家老小都還指望老闆發工資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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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肅走下飛機,出機場的時候抬頭看了看天。萬里碧藍,白雲浮絮。空氣中還有股濕潤的氣息,應該是不久之前雨才停,雨後陽光,所以天氣才能這麼好。之前來,四九城的天能看到藍色的時候都很少,白天灰濛濛,夜裏看不見星星,簡直再平常不過。或許是個好兆頭?趙肅招手叫車,報出明明已經十多年沒有去過也沒有提起過,現在卻依舊能清楚說出來的地名。

硃紅色的大門應該是才刷過漆上過桐油沒多久,走上台階站在門前還能聞到氣味。和他記憶中的大門對比起來,差別也就在於當年的門紅得沒有現在的艷,而是一種沉澱了時間的暗色朱紅;以前缺了牙的虎頭銅門扣也已經換成了新的,錚亮的黃銅在陽光下不仔細看還以為是黃金質地,亮閃閃逼人眼睛。只進不出的貔貅嘴裏分別銜著銅環。

聽說這個宅子是被稱為最後的封建王朝里沒實權的閑散王爺的住處,和自家師傅的家一樣,都是一波人被趕走一波人來,再被一撥人趕走之後分下來的。他還在的時候,韓家所有人都是住在這裏,倒是不知道現在還和以前相同。

趙肅叩響門環,然後站在門口等著。

真的要說,現在這樣的大門實用性已經完全沒有了。大門之後的進深有多大他清楚,為了讓這個門還能發揮作用,門裏邊還專門有聽敲門聲開門的門衛——倒也不是沒有改建,至少在另一邊有把圍牆破開之後新修起來可以直接開車進去的大門。

「您好,請問您是?」開門的人不是趙肅認識的那個,開門之後站在裏面掛着公式化的笑容問道,「有請帖嗎?」他在這裏工作了三四年,會從前門進來的人都是接到請帖的,全是富貴人家。

「沒有。」趙肅回答得理直氣壯,看上去就像是在逗他玩兒。

沒見過這麼理直氣壯有氣勢說自己沒請帖的。開門的中年漢子當然不肯相信,目光挪到他臉上看了兩眼,更加堅信自己是被騙了。臉上笑容有點僵,還是強自鎮定地打開門讓趙肅進去。看不起他這個看門的人多了去了,現在把人放進去再接着打電話核實,如果是騙人的大不了再把人趕出去。要是真的有有請帖就是要玩他他還把人給攔在外面,丟了這份工作他還不知道要後悔多久——這份看門的工作工資不比一般人低,而且輕鬆悠閑,基本上就是花錢請他坐在這兒玩。

趙肅目光沒在開門的人身上停留片刻,門已經打開,他非常自然的跨進門檻裏面。

還沒拆的影壁後面繞過去寬敞的前院,在以前應該是用來暫時停駐馬車的。筆直走過青石前院,趙肅輕車熟路的拐彎從左側的圓拱門進去。他小時候住的地方是在這邊,緊挨着這座宅子說一不二的老太爺。看門口雖然翻新了卻還要固執的保持和以前沒什麼差別的樣子,裏面應該也差不多吧?

想想連他都知道有人盯上韓家,這邊卻這麼悠閑,趙肅看着幾尾錦鯉悠閒遊過的小景觀池,眼神里頗有些回憶。他好像還掉到這個池子裏過的?之後?之後好像是被罰關了幾天的小黑屋?三天還是四天來着?當年因為這事兒他每次出門還要專門繞原路從父母那邊經過,除了對這個池子有心理陰影之外,還想要讓經常都在那邊的父母出來看看自己抱抱自己誇誇自己之類的,現在想想,差點被淹死在還不能打濕自己膝蓋的小池子裏的行為還真是黑歷史。

就算是閑散王爺的王府,就算再那之後還被拆改過好幾遍,現在看來依舊很氣派。他一個人慢慢悠悠的在青石鋪出來的一米五寬的小路上走着,不時停下來回憶下當時年幼,很多本來以為都全部忘記的事情突然就想起來了。沒想到他也有過二蠢二蠢的時候,一路走過來真是黑歷史一堆一堆。

青磚白牆,水磨青石鋪地,趙肅遠遠看着飛檐翹角修成了兩層的小樓,很認真地像了一會兒,決定等回去之後買塊地修一棟差不多的小樓用來回憶人生。好歹他在那裏住了六年,只比大坪修整之後的農家小院住的時間少。不過到時候或許可以和季朗學學直接買山頭?在計劃列表上打鈎,趙肅轉過一簇竹叢,朝前走。

如同記憶中的差不多,他該喊爺爺的老人坐在老樹底下裝模作樣地擺弄棋子。其實不管是圍棋還是象棋,老爺子會下的只有六子棋而已。裝模作樣的打譜復盤,真的就只是裝模作樣罷了。不過似乎唬住了不少人?反正當年就只有他知道,至於現在……現在他就不清楚了。

「爺爺。」趙肅走到老爺子前面三米的位置站定,平淡地開口叫人。感覺就像是老爺子的名字就叫爺爺而不是什麼特殊的稱呼。

韓老爺子眼睛依舊在棋譜和縱橫十九道的棋盤上游移,半分都沒給趙肅。

下馬威?趙肅這些年已經長高,看着老人假裝專註的頭頂,直接走過去坐在他對面。

韓老爺子皺眉,抬頭看着自己的大孫子的時候臉色已經變得嚴肅起來,擺着譜質問道:「終於捨得回來了?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趙肅搖頭,把一張卡遞給老爺子,「小時候承蒙照顧,不過賣的時候肯定沒回本,所以我今天來把本錢還了。卡里有兩百萬,應該是足夠的。」養育之恩是養育之恩,賬也是要一筆一筆的算才能算清的么。

韓老爺子臉色猛的變黑,眉頭緊鎖盯着趙肅,「你什麼意思!」

趙肅把材料很一般,但是被長期摩挲包上了漂亮包漿的黑白棋子各拿起一顆,懷念地說道:「小時候我好像還弄丟了兩顆,後來悄悄找石頭磨好摻進去,還好沒被發現。」放下棋子,他眼神轉向曾經住了六年的地方,「我回來之前是韓景堂住在那裏對吧?」

好歹印象那麼深刻,有沒有人住過還是能看出來的。

「我已經打電話把那個人舉報了。」趙肅看着自己爺爺越來越黑的臉色,又說道,「估計連打電話過來求助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帶走了,您不知道也正常。其實有段時間我是真的想過您,只是……」

搖了搖頭,趙肅站起來走到老爺子背後的老樹後面,把因為被抓到而嚇得臉色卡白的人拎出來,「既然您已經決定要換個振興韓家的人,我就很無所謂了不是嗎?當然,如果是想讓我回來好在在十一的時候把我推出去,我也不傻不是么。」

趙肅聳聳肩,拎着韓景堂領子的手鬆開改為牽住他的手,「也不要想着把我強留在家裏,至少真的這麼做了您現在肯定留不住我。」一路走過來都沒看見人,但是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周圍長期有公派的保鏢。雖然有師父這張底牌,能少一事最好還是少一事。

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有人覺得身為長輩,就可以用這是為了你好或者你就不能為大人想一想這種近乎無理取鬧的理由來要求小輩。感情羈絆?關鍵是他們從哪裏得來的信心這種羈絆就一定有用。還是說輿論攻擊?

「我要說的都說得差不多,來之前聽說韓先生把我的名字從韓家戶口裏挪掉了,正好這次就不用再費工夫。飛機票是預定好的,我這邊時間有點趕,韓先生不要介意。」趙肅放開韓景堂的手,突然伸手揉了揉這個同父同母的弟弟的腦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毫無留戀地轉身離開。真要報復?要怎麼報復?十一月接兩年前的那次活動再梳一遍倚老賣老的貪腐,韓家會倒是必然的,到時候他血緣上的父親肯定會入獄,整個韓家上上下下估計就剩下年齡太大會緩刑的老爺子還有沈音和韓景堂。那個時候才是煎熬的開始。

他的歸宿,從來都不在這個地方。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想通透的,或許就是哪天陪着那個人的時候豁然開朗的?

曾經他想像過自己也過的是韓景堂這樣的生活,父母關愛,偶爾撒撒嬌耍耍脾氣,但是後面就完全看淡了。他不貪心,但也不是從開始到結束一直做夢的天真笨蛋,所謂放在心裏當做珍寶的存在,自己也應該在對方心裏有同樣的地位這才是珍寶。別人棄之如敝履,他何必苦苦抓着不放。

地球上生活了數十億人口,能相知相識,能成為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已經是天大的緣分。既然有緣分開始,那也有緣分結束。或許只是一次擦肩,兩個人之間就再也不能找到剛才與自己擦肩而過的惹。無須傷懷,也無須遺憾,都是大家自己做下的決定得到的結果。對於趙肅來說,這個坐落在四九城的宅子,再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不會因為他們過得不好開心,也不會因為他們過得好不開心。

就這樣吧。趙肅深呼吸一口氣。

「喂,承安嗎?想吃什麼?我在四九城,給你帶回來。」掛掉電話已經可以成為男人的俊朗青年眼神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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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跟我去砸了韓碩那個小子的大門!」和打電話來的王叔交談過,估摸了時間的老爺子手一揮,帶着電話招過來的老部下還有兒子孫子曾孫去給自己的徒弟撐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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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安[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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