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孩子，你要原諒爸爸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歡兒不斷地收到姐姐的來信，她咬着牙不看，因為她怕看完信后她會更加思念姐姐。

她還有一個更大的原因，那就是保住媽媽的尊嚴，她天真地認為只要和姐姐聯繫，一定會有和那個男人有關的事。

歡兒不想讓那個男人知道她們的每一件事情。她知道，媽媽和那個男人有約定，老死不相往來，媽媽的尊嚴需要她來維護，唯一所做的，就是站在媽媽這一邊永遠不理他，這樣，也算一個小小的勝利。

只是，每當夜深的時候，她會拿出來這些信件，不斷地摩挲著信封，久久地凝視着------然後壓在枕頭下，盼望着姐姐快點走進自己的夢裏。

「南兒，你等著，我一定會帶你回家的。」歡兒心裏不斷地和姐姐說着話。

歡兒幹活幹得越賣力了，田裏的，屋裏的活她都搶著替媽媽做，她要讓媽媽覺得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這樣想，歡兒也更加刻苦學習了。

本來就是個聰明的孩子，看着寫滿優的成績單，歡兒終於看到了媽媽從那次變遷后的第一次笑容。

「媽媽，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將來考上大學，就把你接到城裏，好不好？」

「就怕等不到那一天啦！」媽媽若有所思的說着。

「不會的，我還要披着婚紗讓媽媽看呢！還有------哈哈-----」

「不害臊的丫頭，多大點。」媽媽溺愛地看着女兒。

「有啥啊！不就是和電影里那樣------媽，你別打我呀！呵呵------」屋子裏傳出久違的歡樂氣息。

媽媽的臉更白了，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就像秋天的落葉越來越枯萎了。她是個剛強的女人，每當爸爸的匯款單到來時，媽媽都會毫不留情地丟在地上，這下可樂壞了叔叔。

歡兒支持媽媽的舉動，她理解媽媽，這一點她最像媽媽了。只是姐姐的信越來越多了，每次想看信的時候，歡兒就覺得是對媽媽的背叛。

她有時認為姐姐走了，隨那個人離去，她就是那個人的一部分。歡兒會和媽媽一樣守住這個約定，只要南兒和這個人在一起，她就先忍着不理她。

媽媽是帶着恨離開的，她最放心不下這個倔強的小女兒。臨死的那個夜裏，媽媽把歡兒叫到跟前，流着淚，虛弱地說：「孩子，我苦命的孩子，我走了，你怎麼辦？」

「媽媽，你不會走的，不會的，我這就去買葯，你等著-----」歡兒說完就往外跑。

「回來，媽媽-----有話對你說-----」歡兒被好心的大嬸們拽住了，看着一群悲傷的面孔，歡兒心裏咯噔一下，她怕的事情還是來了。

「好孩子，我走後，你找-----爸爸去，好不好？」

「不，我不會去找那個忘恩負義的人，我要陪着媽媽------嗚嗚-----」

「你-----你要原諒爸爸，我-----我都原諒他了------」

「不-----我不。」歡兒堅定地喊著。

「你-----你這不聽話的孩子，你要找爸爸，媽媽-----求你了。」女人使出全身的力氣，微弱的目光中含着乞盼。

「我-----去找，你放心。」歡兒被旁邊的嬸子狠狠地擰了一把，「先假裝答應媽媽，讓她放心走吧！」

最後，媽媽是喊著「南兒」咽氣的。歡兒知道，媽媽何嘗不想南兒呢？這時候歡兒就恨南兒了，都十六了，為什麼不看看我們來呢？

秋天來了，落葉飄零，遠處的烏鴉好像理解歡兒的心情一樣，不住地哀鳴著。

山坡上一座孤零零的新墳前，站着一臉凝重的歡兒，手裏攥著媽媽留給自己的兩千塊錢和捆起來還沒拆封的信，不知怎地歡兒自從爸爸走以後就流不出眼淚了。

「媽媽，我一定帶姐姐來看你的，你等着我們。」歡兒走了，消失在晨曦的霧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