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送君上青雲

胡江河驅車來到怡園卻撲了個空。

本來和他約好的何偉力突然接到吳謙的秘書打來電話，要他立即出發，當天下午趕到西都，吳謙要聽取松山市城鄉一體化建設的進展、項目開發情況以及天宇集團灰石基地環評的細節彙報，何偉力要小田告訴胡江河，先把海龍的規劃設計製成3d圖文字資料，下周再定時間，作為專題進行研究。

接到吳謙的通知，何偉力立即登上了去西都的動車。

動車一等座的車廂里很舒適，宜人的車內溫度，軟綿綿的座位，廣播里傳來美女播音員柔美而親切的聲音，一曲《愛的奉獻》激起了何偉力無盡的情思和無窮的遐想，無數的人生哲理、思想和智慧的火花在他的腦海里亂七糟八地閃爍：

如果愛是左右手，就一隻送給兒童，一隻送給老人；如果愛是左右手，就一隻送給早春，一隻送給晚秋；如果愛是左右手，就一隻送給現實，一隻送給理想；如果愛是左右手，就一隻送給歷史，一隻送給未來。

青春一首歌，她撥動著我們年輕的心弦；青春是一團火，她點燃了我們沸騰的熱血；青春是一面旗幟，她召喚著我們勇敢前行；青春是一本教科書，她啟迪著我們的智慧和心靈。然而，青春易逝啊，轉眼之間，我和艾蕾已人到中年，過去的瀟洒已不復再來。

瀟洒是什麼「瀟洒是一道恪守在每個人心靈中的美麗的風景，瀟洒的內涵包羅萬象。」「採菊東籬下」是一種清靜的瀟洒，「勝似閑庭信步」是一種喜悅的瀟洒，「一覽眾山小」是一種成功的瀟洒。我們瀟洒嗎？我們瀟洒過嗎？總之，瀟洒是我的一種熱愛。

說到熱愛，熱愛是什麼？我覺得：熱愛是風，熱愛是雨，因為熱愛，我們甘於淡泊寧靜的日子；也因為熱愛，我們敢於金戈去，馬革裹屍還。這不僅僅是熱愛，而且也是興趣。

那興趣又是什麼呢？興趣是雷，興趣是電，因為興趣，我們樂於犧牲看電視，玩撲克的時間；也因為興趣，我們勇於搏擊激流，攀登險峰。

攀登險峰，攀登的行程中有樂曲嗎？有！人生本來就是一支優美的樂曲。

如果說人生是一首優美的樂曲，那麼痛苦則是一個不可缺少的音符，無數的音符流淌，形成一望無際的大海。

如果說人生是一望無際的大海，那麼挫折則是其中一朵驟然翻起的浪花。有了浪花，天空才會更加湛藍。

如果說人生是湛藍的天空，那麼失意則是天際一朵漂浮的白雲。

只有波濤澎湃的大海，才能創造出沙灘的光潔與柔軟；而平靜的湖邊，只好讓污泥環繞。

只有連巍峨的群山，才能創造出森林的蔥蘢與茂密；而低平的小山，只好讓雜草叢生。

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心正守直是第一要務。心正則筆直。宋代抗金名將岳飛，精忠報國，一心收復失地，不是寫下了情真意切，壯懷激烈的《滿江紅》？宋末的文天祥，富貴不淫，威武不屈，大義凜然，視死如歸，不是寫下了氣貫長虹的《正氣歌》。心正則行直，這方面例子太多，比如魏徵，比如包文正，比如孔繁森，比如······

我身在宦海，能不能經得起驚濤駭浪的沖刷？我知道，我不是挺立在高山峻岭中的巨松，但也絕不是屈身於斗室的盆景，我願意做遼闊草原上的一棵小草，為壯麗的河山添上一筆新綠；我知道，我不是一條奔騰的大江，但也絕不是一潭死水，而是一眼汩汩的泉水，為需要我的大地流淌甘泉——這是我的承諾。

但是我知道，承諾不是藍天上的一片白雲，逍遙，飄逸。承諾不是山林間的一條清流，自由，洒脫。承諾如同珍珠，它的瑩潤是蚌痛苦的代價，也是蚌的榮耀。承諾如同寶劍，它的鋒利是鋼鐵磨勵的結晶，也是鋼鐵的追求。追求吧！我心中的愛！

想到愛，他想起了他的母親和母愛，母愛是人生的一首歌：責備是低音，呵護是高音，牽挂思念是母愛的主旋律。

想到愛，他想起了艾蕾和小偉，他覺得，感情是人生的一部分：親情是序言，友情是目錄，愛、恨、戀、想是感情故事的主題。

那麼，什麼是友誼呢？我和鍾光亮之間是友誼嗎？友誼是人生的一首歌：真誠是詞，信賴是曲，理解，尊重是友誼的主旋律。可是······

想起艾蕾又想起了他們的青春，青春是什麼？青春是人生的一首歌：成功是詞，拼搏是曲，永不懈怠是青春的主旋律。我和艾蕾，我的愛情，我的青春，時間過得真快喲。

我知道，人的生命是一個不斷探索知識的過程，而知識是海洋中的一葉小舟：文史理工是船漿，情感智慧是風帆，老師和學生是知識的孩子。而我的生命中，情感生活豐富嗎？有解決各種複雜情感的智慧嗎？這可是小舟上的風帆啊！沒有風帆，這漂浮在海洋上的生命之舟，是前進呢還是後退？難道讓她在原地打轉？

雖然我對網路不是很精通，但我也聽說過，網路是電腦的一道大餐，網站是主菜，郵件是甜點，病毒黑客是網路的調料。我們能離開網路嗎？我能離開網路嗎？難哪！如果我不和艾蕾、小偉視頻，如果我不用手機，如果······想來想去卻辦不到。

人們常說工作和生活中是有波折的，那麼，波是什麼呢波？波的圖像是人生的道路：波峰是成功，波谷是挫折，質點是波的圖像的閃光。那麼，什麼是「折」呢？折就是波谷吧，要不然怎麼會說波谷是挫折呀？

還有人說海是水的一部字典，浪花是部首，濤聲是音序，魚蝦海鷗是海的文字。那麼，水又是什麼呢？水一定是字根，不會是別的。

一根羽毛，一根羽毛，或許太平常了，但組合起來，卻是孔雀艷麗的彩屏。"

一粒砂土，一粒砂土，或許太渺小，但堆積起來，卻是大山的脊樑。

列車平穩地向前飛馳，車廂里只聽到車輪和鐵軌接觸時「嗤嗤嗤嗤」的聲音。伴隨著這「嗤嗤嗤嗤」的響聲，何偉力任憑思想像一匹脫韁的野馬，漫無目的地飛升跳躍，他沉浸在遐想的王國里。

他就這樣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列車已經駛進了西都火車站。

何偉力剛剛走出站口，艾蕾早已等候在那裡。

艾蕾親自開著她的愛車，把何偉力接到了富麗桃源的別墅里。

第二天早晨八點半，當何偉力趕到金江賓館小會議室，省交通廳、國土資源廳、環保監察廳、水電廳、旅遊局、發改委、經貿委的領導和扶貧開發廳的鐘光亮都已經落座了，鍾光亮招呼何偉力到他旁邊來，剛剛坐下，吳謙就到了。

吳謙很客氣地對大家笑了笑：「大家都比我早，」他指了指身邊的辦公廳魏副主任：「我和魏主任去北部新城轉了一圈，那裡是我們城鄉一體化的試點，對不起，讓大家久等了。我們現在開會。」

「今天我們開個小會，說它小，一是人數少，就我們這幾個人，二是小範圍，也就幾個相關部門加上松山市市長何偉力同志，不驚動其他部門。松山市是省里確定的城鄉一體化建設重點城市，這是一個大的系統工程，他們已經動起來了，我看了一份簡報，他們搞了個「標美路」工程，我認為很不錯，關鍵是要抓落實，省里相關主管部門一是要加強領導加強管理，注意疏導，二是要大力支持，政策要給足，資金要落實，今天到會的全是領導同志，大家都表個態，怎麼支持，力度有多大，要讓我們的偉力同志吃個定心湯圓。」吳謙停了停，兩眼掃視了一遍到會者，繼續講道：

「這不是我個人的意見，是省委省政府的主要領導同志安排我這樣講的。當然，松山市才是這個系統工程的主體，主要工作要靠偉力同志那一班子人去做，現在先讓偉力同志簡明扼要地介紹一下情況，我給你規定個時間，不超過一個鐘頭。」

何偉力多少有點激動，他見過的大場合併不少，但新上任的省府分管領導召集關鍵部門的負責人，專題研究松山市的發展問題，為他排憂解難，這還是第一次，因此，他在激動之餘還有點兒緊張。

他努力使自己鎮靜下來，然後清了清嗓子：「偉力今天受寵若驚，省府領導和主管部門的領導這樣關心松山的發展，我們沒有理由不把松山的事情辦好。今年以來，在上級黨委和政府的親切關懷下，松山市的城鄉一體化建設已經起步了，標美路工程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不通公路的鄉全部動起來了，不通公路的村除個別實在太難的，打算三個月內動工外，工程隊全部到位，土路的加寬和硬化已經完成了百分之二十；高寒、邊遠、特困居民的搬遷移民工作進展順利，新農村建設任務已完成百分之五十八點五；五個大型城鄉飲水工程已有三個竣工投入使用，其餘兩個預計在一年內驗收；在建的省管上規模大中型項目七個，建設進度均完成了百分之七十以上，其中天宇水泥、五峰山養殖基地主體部分已經完工；主城區和三十一個主要場鎮的改造工程進度較快，已經初見成效。但是——」他話鋒一轉：

「但是，機遇與挑戰並存，成就和困難同在。松山市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山城，發展到今天初具規模的嶄新的魅力城市，用了二十多年時間，但基礎差、底子薄，要想得到更大的發展，始終受到了各個方面的制約。目前，隨著改革的深化，特別是城鄉一體化建設的推進，各種矛盾都暴露出來了。當前表現最為突出的問題一是政策如何到位，二是資金嚴重短缺。困難最大的主要有下面幾項：

「一、標美路工程：新修鄉村公路三百百九十五公里，所需資金七千九百五十萬，加寬、硬化公路四百七十八公里，預計資金八百七十八萬，民間集資、以工代賑可籌集五千五百萬，資金缺口一億一千多萬；

「二、新農村建設拖欠施工單位或個人九千萬，按規劃待基本完工還需要七千萬，總的缺口一億六千萬；

「三、邊遠、高寒、特困居民的搬遷移民一千五百戶，平均每戶補助兩萬元，總計需要三千萬元；

「四、退耕還林后，失地農民的生計問題沒有得到根本性的解決；

「五、一些關鍵性的項目在審核審批過程中，手續過於繁瑣，導致基建或改擴建工期加長，貽誤了商機。」

何偉力話音剛落，吳謙接過話題：

「偉力同志所講的水分不大，與我們事前分析的情況基本相符，下面我想請我們部門的負責同志談一談你們的意見，那位先來？」

發改委文主任扶了扶寬邊眼鏡：「何市長，我看你們以松山市發改委的名義給我們寫個報告來，我們考慮在以工代賑專項資金安排方面，今後連續三年向松山市傾斜，每年給出兩千萬。」

交通廳武廳長以手支頤，一字一板地說：「支援松山市的城鄉一體化建設，交通先行，責無旁貸，他們搞的標美路工程，也是經過我們認可的，我們也一樣在政策方面向松山市傾斜，資金方面，在去年的基礎上，今後三年遞增百分之二十，也就是說，每年增加投入一千萬至一千五百萬。」

旅遊局龐局長是與會唯一的、而且比較年輕的女士，她抬頭先看了看何偉力，然後望著吳謙，就像中央台的新聞聯播節目主持人一樣，用標準的普通話婉婉地說：「吳省長知道，我們旅遊局錢少，但為了支持松山市的城鄉一體化進程，通過我們已經引進了國外大象財團，到松山市開發九台山地質公園，目前合同已開始履行，部分資金已到位；對昌盾湖公園園區內居民、企業的搬遷及旅遊公路修建，我們打算提供兩千萬元專項貼息貸款。」

水電廳劉廳長是一個干廋的老頭兒，他說：「我們水電廳一定為松山市的飲水問題負責到底，兩項未完飲水工程，追加補助五百萬。另外，再返回企業水土保持保證金叄佰萬元給市政府，用於鄉村公路、貧困戶搬遷、治理滑坡等地質災害。」

經貿委、國土資源廳、環保監察廳的負責人都發了言，從提供政策保障、資金支持的角度表了態。其中經貿委願意提供技改、能源方面的支持，國土資源廳則表示對松山市城鄉一體化實施過程中涉及的土地、礦產資源規費等方面，在政策範圍內給予照顧。

到會的負責同志差不多都發言了，吳謙看了看鐘光亮：「光亮，松山市是你的老根據地，你是怎樣安排的呢？」

鍾光亮欠了欠身子，十分響亮地說：「支持松山義不容辭，扶貧是我們的責任和義務，松山市也是省里定的扶貧重點，我們已經和何市長、劉副市長以及松山市扶貧開發局的同志多次商量，對村道公路的暢通、改造、硬化，對邊遠、高寒、特困居民的搬遷、維持基本生活水準，對失地、讓地農民的補償、新農村建設中民居改造、人畜分隔等多種項目，我們都要提供幫助，計劃在三年內，每年增加扶貧專項資金投入叄仟萬元，扶貧項目如養殖業種植業貼息貸款伍仟萬元、低息貸款和無息貸款各叄仟萬元。」

吳謙宣布會議到此結束，環保監察廳黃廳長、扶貧開發廳鍾廳長和何偉力留下。

眾人離開后，會議室內只剩下吳謙、鍾光亮、黃廳長、魏副主任和何偉力五個人。

當然，還是領導先發話。吳謙以拉家常的口氣對何偉力說：「偉力，環保廳執行國家環境保護和監察的重大責任，保護環境，造福人類，是百年大計，千年大計，也是我們黨和國家的基本國策和重大戰略任務，這個原則一定要堅持。潘天宇那個灰石基地，從開始就要抓好水土保持，避免河流污染，為了保證左河不受礦山開採的影響，讓下游的群眾用上乾淨水，我和黃廳長商量過了，你叫潘天宇把防渣堤再增加五百米的長度，即上游增兩百米、下游增三百米，黃廳長，是這樣吧？」

「是的，鋼筋網的厚度再增加一米，回去后可通知老潘他們先開工，下周把補充方案送廳水保處，本月二十號你叫天宇集團先把水土保持保證金交了，憑機關事業收費專用發票，到監察處拿批文。」黃廳長回答道。

「事情就這麼說定了，」吳謙拍拍黃廳長的肩膀，兩眼卻看著鍾光亮和何偉力，「告訴潘天宇，松山和全省乃至全國的大氣候，給水泥行業帶來了機遇，他的項目一定要抓進度，爭取早日投產，竣工投產那一天我要去為他剪綵喲！哈哈哈哈！」

何偉力給艾蕾掛了個電話，然後回了一趟翰香苑，看了看母親，兒子小偉正上學沒見著，於是他就急急忙忙回松山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