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悍嫂出主意

冷不丁悍嫂出主意

小孩子們蹦來蹦去的嬉鬧,加上鄭豐中午沒回來,家裏更熱鬧些,竹仗過後飯桌上誠可謂「觥畤交錯,杯盤狼藉。」文淑玉望着桌子會心笑了:「乖乖,還是人多開胃呀------」

第二天早上,鄭千金啪嗒著煙袋嘴看了看昨天女兒們買的禮品,說:「素珍娘,你把這些東西都拎到劉慧那去,讓她和鄭豐帶上去趟劉庄,人家閨女也不是白養活的?」「好,我這就去。」文淑玉嘆了口氣又說,「我昨天去叫劉慧過來吃飯就看出她心裏難受,唉,多好的孩子跟了咱這個不爭氣的活受——」「你哪來那麼多話?」鄭千金聽着心煩,直敲煙鍋子,文淑玉撅著嘴沒再多說,拎起東西走了。

劉慧正在灶下填火做飯,抬頭看時婆婆已來到眼前:「娘,您這是幹什麼?」「嗨,昨天你兩個姐買了這麼多吃的喝的,我和你爹哪吃的完?這些你今天跟鄭豐一起帶到你娘家,讓你爹娘不嫌棄就嘗嘗,也省得你們再花錢買了。」「這怎麼行?我窮,沒東西孝敬您,您還?」劉慧激動又興奮地流下了眼淚。

「呦,多大點事?別難為了,你們爭氣好好過日子就啥都有了。做飯吧,我去給幾個孩子穿衣服?」文淑玉笑着把東西擱在門后就奔堂屋去了。棗木大床上,圓圓和歡歡這對孿生姐弟在玩火柴盒,小樂樂睜大眼睛瞪着房梁嘴裏嗚哇嗚哇的,鄭豐昨晚又熬夜了還沒睡醒。「奶奶!」兩個大小孩見了老祖母搶著叫。「哎,好好,呵呵,乖乖,誰要奶奶給穿衣服?」文淑玉被叫得有些飄飄然,眯著的眼睛睜開又眯上了,「哎喲,冷!快進被窩,一個一個來,奶奶一個一個穿。」歡歡第一個蹦下了床,找媽媽洗手洗臉去了,圓圓其次,餘下的樂樂已經急不可耐地亂扯亂拽,嘴裏哇哇有聲。文淑玉把他抱起來親了又親,還不斷地教他喊「奶奶」。弄孫為樂可真是天下第一美事,美中不足的是鄭豐被吵醒了,他摳了摳眼屎,睜開眼嚷:「這麼早,又來嚷嚷什麼?」「你說幹什麼?都二十幾了?你該不該去趟老丈人家?」「多大點事。」鄭豐說完翻過身又去睡。「你說多大點事?給我起來!」文淑玉一隻手抱住孫子,騰出另一隻手去掀兒子的被子。「好好好,去去去!」鄭豐怕冷敷衍了一句,文淑玉立刻鬆手並且幫他蓋好,笑完又嚴肅的說:「這才像話,不能再難為媳婦了,再逼人家就不跟你過了?」「知道知道,走遠點,讓我再睡會兒。」鄭豐說完把頭埋進被窩裏。「小混蛋,這話要讓你二舅聽到,非來扇你不可?」文淑玉笑了笑,滿足地離去。

經過這麼一吵一鬧,又把被子也掀涼了,鄭豐不想重新焐被窩,這才起了床。「鄭豐,你跟我去一趟劉庄吧?」劉慧央求着正在刷牙的丈夫,鄭豐漱完口才轉過頭:「你放心,我說話算話。」劉慧急切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慰藉,可是鄭豐抓過兩個饅頭各夾了些剩鹹菜后,一眨眼的工夫又沒了蹤影?

劉慧不敢去追,只得推出自行車,把蛇皮袋綁在了車後座,抱倆兒子坐在車大杠上,女兒坐在座位上。她就這麼推著自行車前進,沒走幾里地三個孩子都開始打瞌睡,把劉慧急得不行,她喊這個喚那個,彆扭得一身汗。即便如此,坐在後座的圓圓還是一頭載了下來,摔得嚎啕大哭,劉慧急扎車抱女兒時,一個青年男子搶在她前面把孩子抱起,劉慧認得他是和鄭豐齊名的敗家子王明芳,礙於情面道了聲謝就接過女兒檢查,圓圓的頭上摔了一個大包。劉慧噙著淚哄女兒又顧著車杠上的兒子,心亂如麻,王明芳則雙目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美貌少婦。看得劉慧又急又羞,她把女兒抱上車就推車走人!王明芳追着問:「哎,你們走親戚呀,鄭豐呢?」「不在家。」劉慧留下這三個字后加快了腳步,頭也沒敢回。王明芳色迷迷地望着背影直咽口水:「嘖嘖,這娘們越長越水靈,我早晚得搞到你!」

快中午了母子四人才走完這十幾里。李桂香看到滿頭大汗的閨女難抑心疼:「你來也帶個信兒,我去迎你,瞧給累的?」她說完就去給閨女打熱水。「鄭豐又去賭啦?」劉德江鐵青著臉問,劉慧心虛地說:「沒,沒有。」「我還沒糊塗呢,這個畜生?我找他去!」「爹,爹您別生氣了,這是我命苦——」劉慧拉住父親時已經泣不成聲,聽到閨女的哭聲劉德江心如刀剜:「別哭,慧子別哭,不能過咱就離婚,都是我當初瞎了眼!給你找了一個白眼狼,唉!」「離了婚我的孩子怎麼辦,我又能離掉嗎?」這話問得老頭一時語塞,他靜靜地拭著女兒臉上的淚,看了看窩縮在角落裏的外孫,甚是傷懷無奈。

「好啦好啦,閨女難得來一趟,熱熱鬧鬧過一晌午多好?」李桂香趕緊調節氣氛,「來,孩子們,屋裏有好吃的快來呦?」幾個小孩一聽有吃的都屁顛屁顛地跟着跑。

「喲,劉慧來了,真是稀客喲!」劉慧應聲看見迎面走來的大哥劉聰和嫂子魏香,才擠出點笑容:「嗯,大嫂你們忙啥呢?」「嗨,沒事幹找幾個人打麻將。你哥整天像跟屁蟲跟在我屁股後面看,就怕我跟人家跑嘍!呵呵,你看你來就來唄,你也不富裕買這麼多東西幹啥?前天你大姐來,帶的好東西足夠爹娘吃喝了,你下次可別再這樣了?」劉慧聽得出大嫂是拿她與在河岸鎮供銷社上班的姐姐劉蓮相比較,扯着衣角紅著臉無話可說。

一家人聊天免不了又扯到鄭豐,劉慧實在是氣急了:「爹娘,他要是再這樣我就走了永遠不回來。」魏香聽了直點頭:「對,走了也比跟他活受罪強。你出嫁前隨我,也是寧折不彎的人,怎麼現在就軟了?聽嫂子的話,我娘家那裏有一家人窮得比你們家好不到哪兒去,他家女人賭氣跑到深圳,還是廈門打工?聽說要發財了,要我說在哪不是過日子?」「你就少說兩句吧,可別讓話掉地上?」一向沉默寡言的劉聰心疼妹妹,忍不住沖了妻子一句。也把魏香惹毛了:「這雞還沒殺呢,你就吃了雞膽壯膽啦?你心疼妹子我不心疼,有本事你把你妹夫管教好?」魏香河東一句獅吼震地劉聰連喘氣聲都小了……

在靜肅的氣氛下吃完午飯,幫娘洗涮完劉慧就要回去,李桂香另騎一輛車載着歡歡送了一程。到了鄭庄,丟下車她就去找鄭千金夫婦告女婿的狀。老鄭夫婦一味地好言相慰、一再保證才送走了親家。事實上鄭千金是管夠了,也管不了,也算是放棄了。只是可憐了劉慧,她的日子過得愈發失落,像一具軀殼只是為了孩子們硬撐著。

鄭豐則不同,他過得比南華真人還逍遙,「兩耳不聞窗外事,全心投入賭博中。」他就這麼執着地從隆冬賭到盛夏,從盛夏又輸到金秋。

秋日裏,鄭豐輸光了剛賣黃豆的錢仍然意猶未盡,遂向較好的賭友求援,那朋友倒也直爽:「錢輸光了就抬腿走人,你睜開你那老鼠眼瞧瞧,這桌上誰的錢你不欠,還有臉再借?」「鄭豐伸手,一分沒有。」另一朋友說完就陶醉於自己的幽默中。眼瞅著鄭豐太窘,竟有一人挺身而出:「鄭豐,錢輸光啦?叔今兒手氣好,要不借你點?」乍一聽有人雪中送炭,鄭豐如品甘醴,如沐春風,晦暗帶血絲的黑眼圈裏閃過一絲光澤:「王叔,都說您仗義,我今天算是見識了,還是您賞侄子臉!」王明芳輕蔑地笑了:「呵呵,就你那張臉,我除非拿巴掌賞你?錢我可以借,不過輸光了可不能抬腿就走人,得有抵押才行。」鄭豐早已顧不得許多:「行,王叔我押房子和口糧行嗎?」「得了吧,別騙年齡大的。還口糧呢?我估計你們家玉米面都吃不勻稱,你爹倒是給你造了一處好房,可我不敢去住。」「那您說要什麼?」鄭豐賭得性起,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我押老婆孩子還不行嗎?」王明芳繞了偌大***終於套出目標,抑住興奮緩緩開口:「嗯,孩子你自己養吧,老婆倒可以考慮?」「好!就押老婆了,我鄭豐一言九鼎,錢還不上老婆就歸你了!」鄭豐恨不得立刻就成交,王明芳也拍桌而起:「痛快,我的錢你儘管用。」見二人成交,一個賭徒懊悔地嚷道:「鄭豐,你小子早開出這條件我也借你呀?老王,他要是再摸幾把『癟十』那——哈哈!」

從下午到子夜,鄭豐陸陸續續地借了王明芳千餘元,也遂人意輸了個乾乾淨淨,這筆錢在八十年代末是非常客觀的。既已有言在先,鄭豐坦然地面對這一既定事實。

夜無月,滿天星辰也不見蹤影,人在外伸手難辨五指。酒足飯飽后,王明芳醉醺醺地朝着鄭庄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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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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