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雪靈（五）
九媛假裝負氣的走著，小白便在後面跟著，她不耐煩的回過頭來：「你怎麼這樣粘人，非要跟在人家屁股後面。」
「那好。」
她再次轉過頭去，再一回頭卻真的不見了他的蹤影，心裡慌得厲害。
「怕什麼。」又聽見這熟悉的聲音，她才鬆了一口氣，小白正站在她身後，不懷好意的含笑看著她。她卻惱又被他捉弄了。
「現在才看清你原來也是個不本分的人。」她嬌嗔一聲，小白笑著攬住她的肩，「你看，那是什麼？」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終於看到了風其英說的山洞，兩人都沒想到，費盡心思找到藏身之所竟誤打誤撞的找到了。
自昨夜送走那兩人後，終於等到了天亮。風其英等著守護者的處罰，卻遲遲沒有人來興師問罪。他拿出當初洺琬送他的匕首，既然已抱定決心求死，不如自己走的從容。
「愚蠢！」神女打掉他手中的匕首，失望的看著他。
「我放走了他們，與其被你變成乾屍葬在冰層之底，不如我自行了斷！」
「你的命，就這麼賤么？」神女孤傲的審視著他，風其英低下了頭，不敢同她對視。
「你想怎樣？當初是你跟我說能救活洺琬，我才甘願為你效力二百年，你卻騙我，洺琬根本不在你這裡，二百年了，洺琬已重返三界，而我……卻被你永遠留在這裡！」
神女的眼睛轉了一轉，勾起一抹微笑：「你一心找她，你怎麼又知道，她不會忘了你呢？」
風其英的肩膀顫了一顫，一字一字說道：「我們的愛，至死不渝。」
她輕蔑的笑了一笑，挑起眉來，「哦？不如我們打個賭。」
小白在山洞外封了結界，以免被旁人找來。九媛披了洞里留下來的狐皮，百無聊賴的望著外面飄下的的雪花。
「這雪，不知道要下的何時才會停呢。」九媛自言自語道。
大雪下得急，兩人便打算在這歇息一晚再走。
小白也披了一張獸皮坐下，洞里陰暗得很，九媛卻覺得他的臉上有種異樣的神采，總覺得怪怪地。
「你還沒告訴我，究竟是怎樣逃出來的呢。」九媛偎的他近了一些，好奇的眼睛在他臉上掃來掃去。
「那黑衣人是我以前的舊識，我曾對他有過救命之恩，他便權當報恩了吧。」
「這恩情哪有還的清的理，欠了就是欠了。你們說的倒簡單。」
小白笑了一下，「到底是你想的簡單了，還是我想得簡單了。」
九媛循著笑聲看去，他的胸膛上黑了大片，仔細點看去，竟是暈開的鮮血。
「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沒事么。」她慌張的替他擦拭血跡，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沒有迴音，九媛才發覺他已昏了過去。
「小白，小白！」任憑她再叫，他也只是那樣安靜的躺著。九媛脫下他被血水浸濕的衣服，左胸的傷口上，鮮血仍是汩汩的淌著。
他這個傢伙，以為忍一忍就過去了嗎？這一路來，她竟沒看出半點異常，九媛不知是該怨自己，還是該怨他。
她顫顫巍巍的施了靈力，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她自己已經精疲力竭，往洞口望去，天上的星又多了幾顆，已是深夜了。
九媛迷迷糊糊的睡了覺，一醒來已是正午，可躺在她旁邊的小白仍舊未醒，血又滲出了大半。
只好再施靈力，將血控制住。可這樣不是長久的辦法，若他未在三天之內醒來，就真變成了一個無生命的物件，縱使有絕世的靈丹妙藥也救不來了。
她倏地想起小白的母親，她不是曾用自身精氣救了他嗎，那自己也一定行！
九媛靠近小白，低聲說道：「小白，現在我要冒犯你一下了，你……不會厭我吧，不會罵我小人吧。」
「算了算了，反正你也不會知道，還是救人要緊。」她自嘲般的說了一通，隨即吻上他的唇。
精氣終究是輸給他了，九媛本該立即離開他，她卻在他唇上纏綿了一會兒——小白，原諒我做小人。
還有一天，這一天至關重要，小白能否闖過難關就看這一天了。
夜裡，九媛懷抱著他，就像小時候娘親抱著自己一般。九媛看著他漸漸蒼白的臉，一顆一顆的淚掉到他臉上，他卻毫無反應。
「小白，我知道這些話你是聽不見了，但我還是想說給你聽，這些話，只想說給你聽。」
「我初見你時，只覺你是天下最漂亮的男子，我從不知道世間還是男子能將白衣穿出這般風流。那時我並不覺得這就是愛，可在寒冰窟里那些年，你知道嗎，寒冷幾乎要消磨掉我的意識，可我卻總想起你懷抱著我的樣子，你的眉目，總是浮現上來……」
「我就是想跟著你，我並不想要你還我那截裙帶，這樣我就能永遠向你討債，跟在你身後……」
「還有，我想長大，真正變成個女人，如果我有跟玓瓅一樣絕色的容貌，你會愛上我嗎？」
「之前你吻過我，那說明你喜歡我嗎，如果是這樣，娶我好不好，你醒來，娶我好不好？」
九媛同他說了一宿的話，小白只是閉著眼睛，像在安詳的聆聽。九媛望了望天邊已出現的魚肚白，第三日已過了，他還沒醒，他沒醒！
九媛伏到他身上，火熱的心貼緊他的胸膛，淚水好像已流干，再也哭不出來。
她鮮有這麼安靜，兩人就好像最平常的一對夫婦，躺在床上低語。
耀眼的白光照進洞來，刺得她眼睛生疼。
「阿媛……」他的手指動了動，沒能抓住任何東西。
九媛聽到他的聲音卻呆了，直到看著小白露出往日溫暖的笑容，才眨了一下眼。
她輕輕撫上他的眼角，如重逢的故人般：「小白，我在這兒。」
遠處刺眼的光照來，在九媛臉上留下一層陰影，讓他看不清她的臉。小白卻並無大多欣喜，想著所發生一切——方才他明明感到了雪靈，是雪靈把他召喚回來的，這與當日遇到雪怪時的感覺一樣，可當日的雪靈實則是假的，為什麼自己還會感知到？難道雪靈確實存在於此？小白往下想，卻覺得荒唐至極。
小白看向九媛，她的臉扭轉了一個角度，陽光灑在她的臉上，使她熠熠生輝。
九媛轉過頭來看著奇怪盯著自己的小白，「你怎麼了？我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嗎？」她摸著自己的臉，無任何變化。
小白點點頭，「阿媛，你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