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忘年之交

三甲之戰開始的前夜，龍凈心在親王府的後花園屏氣凝神，並未催起靈光，單憑體內氣勁運走全身，貫通奇經八脈，便登時意氣風發，目光如炬，隨即如行雲流水般打起了少林長拳，加之有內功心法的輔助，龍凈心已經全然看不出了受傷的影子。

沒多時，龍凈心便打的汗流浹背，這不是龍凈心打的有多用力，或者一口氣打了七十多遍，而是雖然身體已經康復的差不多了，但仍是有些虛，所以許久未徹徹底底打上一套拳的他此刻不禁虛汗直冒。

「凈心，不要太勞累了啊。」沈清正是龍凈心得以如此快速的恢復的大功臣，一天到晚的什麼人蔘啊，靈芝啊，鹿茸啊，燕窩，雞屁股的，反正是好吃的大補的應有盡有，差點兒沒把龍凈心補的竄鼻血，此刻看到龍凈心打完了一套拳，剛一收勢，便拿着手帕趕緊走了過去，「看你，打了一頭的汗，小心着涼啊。」

「我沒事。」龍凈心看着沈清在自己的額頭上輕輕的擦著汗，心中不由得感動非常，這幾日來沈清悉心照料自己的點點滴滴再次浮上心頭，「清兒，你真好。」

龍凈心說出了所有傻老爺們兒耍流氓之前的最常用對白，然後果然就雙目含情的看着沈清開始耍流氓了，先是輕輕的用右手握住了沈清給自己擦汗的手，然後便用左手攬住了沈清的小蠻腰，沈清羞的也是雙頰泛紅，側着臉，心頭小兔亂撞。

「啊哼！！」突然一聲咳嗽打破了這親親我我的美好情境，就像往正在教堂里唱歌的唱詩班孩子的臉上摔了一坨大糞，真正是大煞風景，「孤男寡女的，成何體統！」

是哪一位這麼不開眼啊？？正是沈清之爹，親王府的戶主，沈平安老前輩，也是當朝唯一一個外姓親王，皆因沈老前輩年輕時戰功卓著，皇上感念他為國立下的汗馬功勞，這才破例也追封為親王，且對他比對自己的同姓親王更好，連他們家這宅院都是親王之中最大，最豪華的。

正所謂樹大招風，一個外姓人獲得如此多的厚遇，其他人當然心中嫉恨，不過沈老前輩自小出身貧寒，其爹娘為了能讓他平平安安的長大才取名平安，果然人如其名，沈老前輩征戰大大小小數十個戰場，屢建戰功，卻絲髮無傷，所以能獲此殊榮，靠的便是一身貨真價實的功夫，這也叫那些奸佞小人也不得不聞風喪膽，不敢輕舉妄動。

「爹爹，您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啊。。。」沈清尷尬的很，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哼！這話應該爹爹問你！一個女孩子家，連點兒矜持都沒有！！」沈老前輩已經年過半百，卻依然身形矯健，容光煥發，尤其是白眉毛白連毛鬍子，頗有點肖恩康納利的范兒。

「哎呀，爹~~~~！」沈清扯著沈老前輩的胳膊撒起嬌來。

「唉！！真是女大不中留！」沈老前輩嘆了口氣，「小子，以後可要好生對我女兒，否則老子便要你好看！」

「晚輩謹記於心，絕不敢怠慢！」龍凈心趕快抱拳拱手答應下來。

「哎呀，爹~~~~~~~~~~~~~」沈清臉都紅到了脖子根兒，一溜兒小跑回了自己的閨房，她也知道爹爹這時候來定有要事與龍凈心商量。

「凈心，兒女情長不可過於分心，大丈夫頂天立地，當要做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

「前輩教訓的是！」

「嗯，看來這大還丹還頗有些作用，可否記得我與你商議之事？」

「晚輩怎敢忘記，明天一戰定不會讓前輩失望！」

「不，計劃有變，你只須等最後一天再出戰便好。」

「嗯？晚輩遵命！！只是。。。因何。。。」

「這個你先不用管，我見你現在也尚未完全復原，多休息一日也可以多些勝算。」

「是！」

「嗯，不要練習的太晚，累了便早些安歇吧！」

怎麼才五天的功夫兒跟老頭兒混這麼熟了？跟沈清也貌似更親密了涅？原來龍凈心醒來的第二天，沈老前輩便從皇宮內回家來了，家裏住進來一個陌生人，作為一家之主怎麼可能不知道，又怎麼可能不聞不問。所以直接就來看到了龍凈心的卧房。

「聽說你是我女兒江湖上的朋友？！」

「不知前輩前來，晚輩失禮了。」龍凈心當時正躺床上享受沈清給他喂葯呢，突然老頭兒進來了，還聽說沈清是他女兒，自然吃驚不小，便要強忍疼痛下床行禮。

「哎？凈心，小心點，爹~~你看他都傷成這個樣子了。。。」

「住口！！越來越膽大妄為！！你拿親王府當成了什麼地方！！！」沈老前輩雖然寵愛沈清，發起火來沈清還是很怕的，此刻只好乖乖的站在了一邊。

「前輩莫要責怪清兒，她也是不忍見死不救，晚輩這就離開便是。」龍凈心跪倒在地，趕快替沈清開脫。

「哼！！清兒是你叫的么？！親王府又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么？！」沈老爺子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來人哪！！給我拉出去！！」

「爹！！~~~~」沈清趕快跑過去攔在龍凈心面前，「凈心他不是壞人，他還曾救過我的命，爹您怎能這樣對待我的恩人。。。」

「你懂什麼！！整天吵著要去闖江湖我也便由着你了，如今還居然把些江湖草莽帶進了親王府！！倘若被一些別有用心之徒利用了，豈不是引狼入室！！」

「前輩不必再說了，我走便是，用不着你轟！」龍凈心生氣極了，你可以打我，但你不能侮辱我，這次可是叔能忍他嬸兒也忍不了了。

「人不大脾氣倒是不小，混進親王府轟你出去已是老夫開恩了，如此不識抬舉，老夫今天就要了你的小命！！」沈老爺子頓時氣勁爆發而出，顯然是內力深厚的絕頂高手，龍凈心正驚詫間沈老爺子已經一掌揮劈而來。

「不要！！」沈清一下子撲了過來，擋在了龍凈心的身前，龍凈心一看大事不好，如此猛招，奪命而來，以沈清的身體非被打死不可，此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龍凈心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抓住沈清的肩膀向後一扭，將沈清扭到了身後，自己用後背硬接了這一掌。

「凈心！！！」沈清看着龍凈心發出一聲驚呼，她以為龍凈心這下子估計是掛定了。

龍凈心自己也是這麼想的，口吐一口烏血，卻沒感到自己有多疼痛，反而是一張溫暖的大手緊緊摸在自己的後背之上，一股真氣源源不絕的向體內湧進來，舒服的很。

「爹？！！」沈清這才看明白，不禁吃驚的看着沈老前輩。沈老前輩也不做聲，繼續發功，原來是在為龍凈心治傷，片刻，收勢，龍凈心不由得驚嘆，竟然感覺不到痛了。

「多謝前輩！！」龍凈心趕快再次低頭叩首。

「哈哈哈哈哈。。。」沈老前輩開懷大笑，「我這乖女兒的眼光着實不錯，這小子果然一表人才，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深厚的內力，定非池中之物，而且為了你敢於捨命相救，不錯不錯，做我的女婿真是再合適不過了，哈哈哈哈~~~」

原來沈老前輩剛才是在試龍凈心，一是看他的武功造詣，想當沈老前輩的女婿自然不能不會武功，二是看龍凈心是否是真心實意，想巴結權貴，占完便宜就開溜，或者膽小怕事，躲了剛才那一掌，今天就算是死了。

「爹！！~~~~~~~~~您竟然拿您女兒的性命開玩笑！！」沈清立刻反應了過來，氣的撅起了嘴。

「哈哈哈哈，傻女兒，你爹爹豈是出手沒有分寸之人？！為了找個好相公，這點兒犧牲還不願意啊？哈哈哈哈」沈老前輩這時候的心情可是好的不得了。

「哼！！不理你了！」沈清氣鼓鼓的走了出去。

「呵呵，真是被我慣壞了。呵呵呵呵」沈老前輩看着沈清離去的身影，笑呵呵的說道，隨即轉過身來，將龍凈心扶著坐在了床上。

「晚輩不敢。。。」龍凈心見沈老前輩如此待自己，難免有些受寵若驚。

「呵呵，不必拘禮，我沈平安是個粗人，不懂那些繁文縟節，我女兒自小被我嬌慣壞了，一心要闖蕩江湖，這才有機會結識了少俠，現在看來，倒也是好事一件，呵呵呵呵。」

「前輩過獎了。」

「不知這位少俠姓甚名誰，師承何門？」

就這樣，龍凈心經受住了沈老前輩的考驗，且在沈老前輩的心目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好印象，這上門兒女婿看樣子是當定了。此刻龍凈心原原本本將自己的身世來歷和盤托出，毫不遮掩，正因他在沈老前輩的身上也潛意識裏找到了些許父愛。

「原來是龍大俠的公子，老夫失敬失敬！」

「前輩言重了，我已落魄如此，還哪敢稱什麼公子，您就叫我凈心便好了。」

「哈哈哈哈，好！如此老夫也叫的自在些！！哈哈哈哈」

一老一小，簡直是一見如故，相逢恨晚，相談甚歡，不知不覺竟從中午一直聊到了晚上，口乾舌燥了便叫下人拿來了水果茶水，邊吃喝邊聊。

「爹，該吃晚飯了。」要不是沈清來喊，恐怕這兩人還不知要聊到幾時。

酒足飯飽之後，沈老前輩似乎餘興未消，又走進龍凈心的卧房內，龍凈心被他老人家治療了一下頗見成效，已經有了些許力氣，便沒叫沈清再喂它，此刻正躺在床上自己吃着呢，見沈老前輩進來又要起身施禮。

「不必起來，不必起來，咱們接着聊。」

「哎呀~~~~~爹！您還讓不讓人家休息啊，都聊了一整個下午了，還沒聊夠啊。」沈清嗔怪道。

「沒事，能與前輩聊上幾句，我已經是倍感榮幸了。」

「你看看，你這小丫頭哪裏懂得男人之間高談闊論的情誼，快去快去，不要壞了我們的雅興。」沈老前輩催促道。

「呵呵。」龍凈心笑呵呵的看着沈老前輩，隨即給沈清遞了個眼色，沈清嘟著嘴只好退了出去。

「不要聊的太久啊。爹。」臨出門還不忘囑咐一句。

「知道啦，小丫頭！這就胳膊肘兒往外拐了。」沈老前輩小聲的嘟囔道。

沈清沖沈老前輩做了個鬼臉，輕輕的關上了房門。沈老前輩看着房門停了片刻，聽見沈清的腳步聲已遠，這才轉過身來，卻全無了剛才的嬉鬧神情，一臉嚴肅。

「凈心，你可想替你的父親還有死去的師伯報仇？！」沈老前輩問道。

「這是當然，父仇不共戴天，只是為何前輩有此一問？」

「好！！老夫要的便是你這句話，但以你目前的功力，想抱父仇比登天還難，如今朝中敢與趙籌那老閹人和趙冥虎這小王八羔子為敵的也只剩下了祝尹將軍和老夫二人而已，皆因祝尹將軍為當朝御林軍總都統，皇上身邊的高手侍衛都聽他指揮，而老夫握有精銳兵馬大權，這才有如今的地位，趙籌父子倆也才怕我三分。」

「原來是這樣。」

「但，這些不過都是暫時的，祝尹痴迷寶劍，根本沒心思和那老閹人周旋，他兒子更是遊手好閒，老夫年事已高，又是外姓，且膝下無兒，只有沈清這一個閨女家，雖然老夫處處小心提防，但那老閹人無時無刻不再暗中算計，他日老夫有個三長兩短。。。」

「前輩武功卓絕，身體硬朗非常，怎麼會。。。」

「唉！老夫畢竟已年過半百，難保失神大意，倘若被那老閹人得逞，朝中便再無人可與他和他兒子相抗衡，到時候後果便不堪設想！」

「啊？！前輩的意思是。。。」

「沒錯，十幾年來趙籌父子處心積慮，招兵買馬，不但暗中栽培了不少高手，成立了禁衛軍以限制祝尹將軍，更是幾次三番要栽贓陷害老夫，欲奪取老夫手中的兵權，為的便是一個目的！！造反稱帝！！」

「啊？！可趙籌他。。。」

「他哪裏有那個福分，真能坐上皇帝怕也沒幾天活頭兒了，那趙冥虎雖說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他也確實如親生兒子般待他，他正是想讓趙冥虎坐上皇帝的寶座，他也能撈得個太上皇做做，最近他還到處大興土木，改山川河道，為趙冥虎建行宮別院，勞民傷財，搞的民不聊生，怨聲載道，這個老閹人真是當朝第一禍患，務必早除之！！」

「那晚輩如何阻止？！」

「此事萬萬不可操之過急，正面相碰也必然是有去無回，這幾日的武林盛會便是那老閹人搞的把戲，我們就先從這裏下手！」

「哦，清兒與我講過，這武林盛會的冠軍已由朝廷內定，我正打算去鬧上一鬧。。。」龍凈心一下子來了精神，長久以來他雖然知道要報父仇，卻一直像沒頭的蒼蠅到處撞，這是他第一次有了明確的奮鬥目標和奮鬥路線方針做指引，自然興奮莫名，可是再一轉念又消沉了下去。

「只是，晚輩剛剛身負重傷，恐怕無力幫前輩的忙。。。」

「呵呵，這個凈心大可放心，來！」沈老前輩說話間由手中拿出一個方盒，「此乃大內深宮提煉的大還丹，功效卓著，不但能治療傷勢，恢復內力，更能提升功力，凈心你武學根基穩健，內力深厚，相信不出幾日便可恢復！」

「哦？」龍凈心接過這精緻的小方木盒，打開來，裏面便是一顆藥丸。龍凈心毫不猶豫，立刻吞下，沒多時便感到周身舒暢，力量源源不絕，心中也頗感驚奇。

「呵呵，好！！」沈老前輩拍了拍龍凈心的肩膀，知道自己沒有看走眼，「如此今天便早些安歇，這幾日我再差人去為你弄些補品來，你只管安心養傷，但切記，方才你我二人所談之事，即便是我的女兒沈清，也決不可向她透露半個字。」

「晚輩遵命！」

翌日，龍凈心一起床，便感到身體不再像昨天一樣毫無力氣，且胸口也減輕了不少疼痛，下得地來開始還有點暈，沒多久奇經八脈仿似有一股暖流遊走，精神也自然好了許多，便開始了恢復性訓練。

這五天裏的第四天王璐瑤和慧緣和尚也終於要趕到了龍凈心「死去」的地方了，此刻二人的心中都是無比的沉重，已經四天了，龍凈心的屍身就在這大路邊的某個密林中躺了四天，即便屍身還在，也難保不被野獸啃得面目全非，難有全屍。

想到這些，王璐瑤的眼淚又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

「璐瑤施主儘管放心，凈心施主心地善良，定有佛祖庇佑。」慧緣和尚安慰道。

「嗯！」王璐瑤點了點頭，擦了擦眼淚又加緊腳步，卻突然發現前方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向著自己緩緩而來。

「趙婉？！！」王璐瑤不禁大吃一驚，只見趙婉依舊是慢慢悠悠，騎着小驢子，閉着雙眼，一副優哉游哉的樣子。沒多時，便來到了他們的身前。

「可是那無理的女子？！」僅憑呼吸心跳和氣息趙婉便判斷出了是王璐瑤。

「哼！！是又怎樣，你又折返回來做什麼？！！」王璐瑤和慧緣和尚不禁全都暗催氣勁做好了力拚的準備。

「不必如此緊張，我也不屑與二位交手。」趙婉氣定神閑的侮辱了王璐瑤和慧緣和尚。

「你！！」王璐瑤真是氣的說不出話來。

「我來是因為我好人做到底，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趙婉停了一下，繼而微微側過臉來，「你的凈心哥，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