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安然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懶女人,對於她的懶惰程度安媽媽是深惡痛絕。從大學畢業已經N多天了,居然不事生產,就坦然自若的在家做起了米蟲。美其名曰,把機會留給更有需要的人。每日在家不是上網,就是看小說,再不然就蒙頭呼呼大睡,全然沒有身為花樣年紀女人該有的自覺……

「天那!」安然房中傳出安媽媽凄厲的慘叫。「這是人住的地方,還是豬圈?」是啊,安然除了懶惰以外,還很會製造凌亂。望着一室狼籍,安媽媽惱羞成怒。

「那麼喜歡睡覺,你就睡一輩子好了。最好永遠不要醒,一覺睡到古代去……」安媽媽碎碎地念叨。

安然對媽媽的魔音穿腦顯然有了免疫力。一個翻身,夾抱着棉被繼續酣然大睡。

一陣白光閃過,床上的安然不見了蹤影……

怎麼今天睡了這麼久,眼皮還這麼沉重。哎喲!肚子好餓,昨晚看小說看的太晚了。今天怕是又起來遲了吧。一大早,老媽好象就來念過經了。但實在太困了,所以我又多睡了一下下。

「咦!」這是那裏啊?雖說家境還算富裕,老媽也太捨得了吧,把我的房間搞的這麼高檔華麗,還這麼的古色古香。不對呀,我的房間沒有這麼大啊?不會是老媽趁我熟睡找人把我抬來這的吧。恍惚記得老媽說什麼古代……

我正琢磨著呢,一個梳着兩個羊角鬢,身着旗裝的小女孩出現在她眼前。

「格格,你醒啦?」小女孩喳喳呼呼的沖我叫道,一眨眼又興奮的沖了出去,大聲的叫嚷着:「王爺,福晉,格格醒了!」

轉眼間,原本安靜的屋子進來了一大幫人,為首的是一對中年男女,男的偉岸挺拔,一身陽剛;女的慈眉善目,高貴典雅。想必就是女孩口中的王爺和福晉。搞什麼東東?是老媽找人來演的戲,還是我最近穿越文看多了,一不小心穿越了?

「綉心,你終於醒了。額娘還以為要失去你了呢。」一邊說一邊拿着手絹抹着眼淚,眼睛已然成了兩顆桃子,想來是哭了很久了的吧。一旁的王爺此時也紅了眼睛。

真是真情畢露啊!難道是真的?

阿瑪,額娘,難道我穿越到了清朝?

認清了即定的事實,我坦然的接受了眼前的一切。「額娘,」喉嚨里發出的聲音雖略顯沙啞,但聽的出來還很稚嫩。這是我的聲音嗎????媽呀,難道我只是靈魂穿越了嗎?我的身體呢?還留在現代嗎?我掙扎著起身環顧自己,小小的一個身體,還未怎麼發育,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模樣。這是現在的我嗎?懷着滿肚子的疑問,天那,誰來告訴我這一切……

「我怎麼了?」我忍不住問道。

「綉心,你前些日子病了好久,宮裏的御醫都來瞧過了,說你這回怕是不成了。我和你阿瑪只有你一個閨女,這可叫我們怎麼活啊!昨個兒,你是越發的不好了。眼瞅着你就要去了,多虧了靈台觀的老神仙用招魂術,把你的魂魄招了回來。要不,我和你阿瑪白髮人送黑髮人,情何以堪!」古代的額娘比現代的老媽可是溫柔多了,但是怎麼也如此愛嘮叨?不過,看的出來她是真的很愛這個女兒。我不禁湧上一股親切感。是誰說的古代重男輕女啊?

我咧嘴一笑,渾身軟弱無力,看來我依附的這個身體確實病的不輕。只是一個笑,彷彿都讓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想來我這一笑,肯定也是不會好看的。可不,額娘看我笑了,反而哭的更厲害了。阿瑪撫著額娘的肩輕輕的安慰著,我想他一定很愛額娘吧!在這婦女地位低下的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是一件多麼平常的事,愛到是顯得蒼白無力了……

「醒了就好。老神仙不是說了,只要綉心醒了,就否極泰來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我們的綉心,怎麼會是一個福薄之人呢?」阿瑪欣慰的說道。

「嗯……那個……請問我是誰啊?」想好了要沉住氣的,我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話一出口,尤如平地一聲驚雷,讓屋裏的人都驚呆了……

「綉心,你怎麼了?」額娘哭喊著撲了上來。我驚得一楞,猛地被嘴裏的口水嗆進了氣管。一陣猛咳,差點沒讓我被過氣去。我可不想剛一來古代就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穆勒,拿我的帖子,趕快進宮去請王太醫來王府一趟。」阿瑪急急的吩咐下去。一屋子的人,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唉!管他的,,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現在這個身體實在太差了。我終於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晌午了。我躺在床上想着,究竟要怎樣才能過關。一個丫鬟走了進來,手裏端著一盆熱水,一條白帕子在水裏漂洗后,輕輕的檫拭着我的臉。熱熱的,溫度剛好合適,我眯着眼睛美美地享受着。

到底怎麼回事?

原來,在我昏迷的時候,王太醫和老神仙分別來看過我了。王太醫的說辭是,我因久病,什麼……什麼鬱結所致,造成了失憶。丫鬟紅兒如此這般的複述著。反正就是俺病太久了,所以把什麼都忘記了。

老神仙則說,我本是已死之人,是他硬把我的魂魄,從地府里招了回來。但是原本的三魂七魄卻只回來了三魂六魄。所以很多事我便記不得了。

總而言之,哈哈……本人失憶了!

沒想到這麼輕而易舉就過關了。紅兒說,她是我的貼身丫鬟,今年十二歲,從六歲起就跟着我。我待她情同姐妹,她對我也是敬重有加。

聽她說阿瑪和額娘,為了給我找回那還在地府飄蕩的一縷魂魄。在太醫和老神仙均宣佈我已無大礙后,去了靈台觀為我祈福,要三日後才能回府。額娘本不願意離開我,但聽說必須親生父母一同前往方才有效,才不得不含着眼淚,跟着阿瑪去靈台觀,為我閉關祈福。臨走囑咐下人,一定要好好伺候我。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紅兒,把鏡子給我。」我斜倚靠在軟榻上。吃過了紅兒餵食的燕窩粥后,我感覺好多了。

「是,格格。」紅兒一邊應着,一邊把梳妝櫃那面丹鳳朝陽雕花銅鏡拿了過來。

攬鏡自照,這是我嗎?

鏡中的我和現代的我面容相差無異。亦然是我十幾歲時的模樣。比較起來,現代的我,在那個年紀時,可要紅潤飽滿多了。我不禁皺了一下眉頭,雖說現在的我氣質優雅,一看便是名門淑女。可是面色蒼白,形容憔悴。想來是病太久的緣故,完全沒有一個青春少女該有的顏色。

「紅兒,大清現在是誰在做皇帝啊?」我問道。

紅兒這丫頭聰明,乖巧,就是死板的很。她格守着主僕之間的距離,做事一板一眼的。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難道綉心也是這樣的人嗎?

「我叫什麼名字啊?我阿瑪是個什麼王爺?我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啊?」我一連問了紅兒好多問題,準備把滿肚子的疑惑,都問個明白。

紅兒到還真是個明白人,真還依依解答了我的疑問。失憶真好,一切不合理的,都因為我的失憶而變得理所當然了。

從紅兒那了解到,現在是康熙四十二年秋天。我叫鈕鈷祿*綉心,快十六歲了,滿州鑲黃旗郡王,鈕鈷祿*爾泰的獨生女。是一個知書達理,嫻靜淑雅的大家閨秀。

叫我意外的是,我還有一個庶出的哥哥,名字叫鈕鈷祿*天啟,今年十八歲了,是由阿瑪的侍妾所生。因為不是嫡子,至今沒能加封為世子。如今只是八阿哥的伴讀。

更叫我意外的是,秀女!對,我還是個即將入宮甄選的應屆秀女。到此時,我才覺得此次時空之旅充滿了樂趣。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去,也不知道是否還能回去,我就隨心而為,享受我的古代生活吧!

[第一部:第三章談詩]

今天的天氣特別好,一縷光線,透過窗欞照射進來。我好象嗅到了陽光的味道。在床上又躺了兩日,黑湯似的苦藥不知喝了多少碗。今天是我到古代以來,身體感覺最好的一天了。

「紅兒,我們到院子裏走走吧!」我有些按耐不住的興奮,這算是我到古代后的第一次探險吧……

這是一個什麼院子啊?簡直就是一個秀美的山水園林,一樹一木,一石一景,無不巧奪天工。更絕的是與自然融為一體,完全沒有人工雕琢的痕迹。說到修房,造屋,古代的人確實比現代人強。說實在的,我並不是一個有很高鑒賞能力的人。但眼前的景色美不勝收,讓我讚嘆不已。

一陣涼風襲來,我不禁一哆嗦。秋天了,已經有些清冷了。

「格格,您先歇會。天涼了,紅兒去給您取一件披風來。」這小丫頭真是貼心啊!

站在菊花叢前,我細細品味着菊花那若有似無的馨香。在現代我就比較喜愛菊花,可惜老媽不許在家中插菊花。說是菊花是祭死人用的,真是沒情趣,沒格調……

我眯着眼睛,仰頸深呼吸。好新鮮的空氣!沒有大氣污染的空氣果然不一樣,我忍不住多吸了幾口。陽光照在我的臉上,冰冷的臉頰終於有了溫度。

結廬在人境,

而無車馬喧。

問君何能爾,

心遠地自偏。

採菊東籬下,

悠然見南山。

山氣日夕佳,

飛鳥相與還。

此中有真意,

欲辯已忘言。

我輕吟著陶淵明的《飲酒》,陶醉在詩的意境中。感覺到有腳步走近的聲音,「紅兒,你急什麼啊?我也不是很冷。」我半眯着眼睛說道。『咳,咳,咳。』一陣輕咳聲傳來,不是紅兒,我驀然慌亂地睜開眼睛。

眼前是兩個風格迥異的年輕帥哥。一個面如滿月,溫文儒雅;一個濃眉大眼,健壯威武。不過就是認錯了人而已,雖有絲尷尬,我很快就恢復了淡定。我可是e時代的女性,認錯個人算什麼?我挑眼大膽的打量着他們。

「八阿哥吉祥,大少爺吉祥,格格吉祥!」紅兒福着身子依依打着欠行禮道。「奴婢給各位主子請安了。」

等等!八阿哥,是那個歷史上的八賢王嗎?是那個奪嫡失敗,被雍正皇帝賜名阿其那的八爺嗎?在他旁邊的哪個,和阿瑪有些神似的,就是我那庶出的哥哥咯?

我不動聲色,學着紅兒打了一個欠兒。「綉心給八爺請安了。」我甩了一下手中的帕子,福下了身子行禮。這兩日跟紅兒學了些規矩,今天真還派上用場了。做起來也還象模象樣的。

「起來吧。」八爺面帶笑容的說着。「剛才聽格格吟誦的是陶淵明的詩吧?敢問格格此詩中的『遠』指的是什麼?」

考我啊,我可是文科畢業的,這又是我十分喜愛的詩,我還能不知道意思嗎?

「回八爺,這裏的『遠』是指超脫世俗利害,遠離爭名奪利的環境。內心做到了這一點,居處也就自感偏遠了。」我從容的回答著。

八阿哥的眼裏閃過一絲激賞,繼續又問道:「採菊東籬下,以下的四句是何意呢?」

「一是,悠然自在的隱居生活和恬淡寧靜的心境;二是,像山中的嵐氣與空中的飛鳥那樣,自然,和諧。」怎麼樣,傻了吧?我不禁有些得意。

「我怎麼聽說有另一種版本,,『見南山』作『望南山』?」真不愧是皇帝的兒子啊!博學多才,字字珠璣,,問題全部都問到點子上了。我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悉心應對。

「北宋蘇軾就曾指出,如果作『望』,乃有意識的注視,缺乏『悠然』自得的情味,詩也就變得興味索然了。有意而為,與詩人個性不合。」還有問題嗎?我微笑着用眼神詢問道。

八阿哥眼中閃過一絲玩味,深邃的眼睛帶着笑注視着我。一時間大眼瞪小眼,我到底是個女孩子,面上有些掛不住了。臉上感到有些燥熱,那樣溫柔的眼波,幾乎將我溺斃。一陣涼風吹來,我打了一個噴嚏。實在是很不合適宜。我看見了他隱忍的笑意,真擔心他因此而內傷。

紅兒把披風披在了我的身上,「格格,您該休息了。太醫說您不宜勞累。」真是我的好紅兒,適時的解除了我的尷尬。

我帶着紅兒禮貌性的做了告退,回到房裏。好大的園子,走的我真有些累了。我可是出名的懶惰蟲,難得走這麼多路呢!躺在床上,我很快沉沉的睡去。

靠在軟榻上,品茗著今春雨前的碧螺春。果然是好茶!我貪婪地嗅着茶香。

「綉心」。是額娘,伴着聲音,挑簾進來的正是阿瑪和額娘。

「綉心給阿瑪和額娘請安。」我急忙下榻打了個欠請安道。

「綉心,你身子大安了嗎?」額娘欣慰地擁着我。這是媽媽的溫度,我情不自禁地環上了額娘的腰。久違溫暖,讓我想起了現代的老媽。成年以後,它就很少這樣抱我了。雖然嘮叨,但也是很愛我的。眼淚就這樣,一發不可收拾的流了下來。

「我的寶貝,你這是怎麼了?看見額娘怎麼就哭了?」額娘扯下衣襟上的手絹為我擦着眼淚。

片刻過後,我才從悲傷的情緒中恢復過來。倚抱着額娘撒著嬌,額娘拉着我一起坐到了軟榻上,阿瑪坐在了炕桌的另一邊。臉上露出了笑容。

「阿瑪,哥哥為什麼不來看我呢?」我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阿瑪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額娘也一下沒了聲音。

「咳,咳,咳……」一陣虛假的輕咳,阿瑪起身對我說:「綉心,你先歇著,阿瑪還有點公務,就不陪你了。」說着挑簾而出。遇鬼啦,走這麼快!額娘在一旁悄然抹著淚。這難道是家裏的忌諱嗎?紅兒閃爍其辭。阿瑪、額娘又是如此模樣……

這個古代的哥哥引起了我極大的興趣。

「額娘,」我低着頭,故作委屈狀。「綉心很多事情記不得了,丫頭們唯恐逾矩,又不和我說實話。綉心深怕有什麼地方不妥當,而惹得阿瑪、額娘不快。」我眨了眨眼睛,擠出兩滴淚珠掛在睫毛上,看來楚楚可憐。

說到假哭,我可是功力深厚。在現代老媽的面前就屢試不爽,每到關鍵時刻,可是俺保命的絕招喲!對付古代這心思單純的額娘,更是遊刃有餘。

額娘果然心疼無比,一邊給我擦著淚,一邊對我說:「額娘沒有怪你,只是……」看額娘沒了聲音,我又輕泣了兩聲。額娘這才娓娓道來。

原來,哥哥鈕鈷祿*天啟的娘是額娘的婢女。她趁阿瑪酒醉之時,上了阿瑪的床,因而珠胎暗結。阿瑪一心只有額娘,雖收了她做侍妾,從那以後,卻也再未寵幸過她。她在天啟哥哥兩歲以後鬱鬱而終。哥哥基本是被奶娘撫養長大的。因而對這個家,對阿瑪、額娘甚至我都是一片冷然。難怪上次在園子裏碰見他,一句話都沒搭理我,最奇怪的是,郡王世子竟是他堅持不受的……

[第一部:第四章醉酒]

靠着軟榻,我懶懶地翻着手中的書,也不過就是一本宋詞而已,在現代就看過無數遍了。好無聊呀!沒有電腦,沒有小說,除了吃了睡以外,別無新異。鬱悶啊……

「紅兒,不如我們上街去逛逛?」我央求着紅兒。

「格格,您是不能隨便出門的。王爺和福晉是絕不會答應的。」紅兒無動於衷地說道。

「你不去,我一個人去喲。哎呀!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啊?」我威脅道。

「格格,您是未出閣的閨女。如果被人知道您私自出府,會有損您的閨譽啊!」紅兒急忙勸阻道。

「我們穿男裝出去啊,反正你不說,又沒人知道。街上可是很好玩的喲!」我努力誘惑着她。

「這……」紅兒有些猶豫,思忖了半晌:「好吧!」紅兒到底也只有十二歲,小孩子嘛,沒有不喜歡玩的。

大街上人來人往,熱鬧無比。茶館、酒肆,旌旗招展,做買賣的小商、小販們的吆喝聲,討價,還價聲,讓街上更加熱鬧了。我和紅兒一身男裝,看起來還真象兩個翩翩美少年。紅兒這小丫頭,還真是有一套。不知打哪兒,翻出哥哥小時候的衣服給我穿。她自己也找小廝借了一套男裝。

我們東瞧西看,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逛了一大圈,感覺有些累了。

「格格,我們找個地方歇歇腳吧。」紅兒體貼的說。

「也好。」我應承著。

『醉月軒』名字不錯,有詩意,我喜歡。

「紅兒,我們就在這歇歇吧。」說着我帶着紅兒走進了醉月軒,小二領我們直接上了二樓。

「給爺一個雅間。」我佯裝老練的對小二吩咐著。

「這位爺,雅間客滿,可否在廳內就坐。」小二殷勤的伺候着。

我環顧四周,臨街的窗邊還有一張空桌。

「小爺就坐這兒了。」我撩衣坐了下來。

「把店裏的好酒、好菜,給爺端上來。」我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遞給了小二。

「好嘞」小二吆喝着下去準備了。不大一會兒,就端上了酒菜。金錢還真就產生效率。

「紅兒,快坐下來吃啊。」我招呼著,自己已經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筷子。

「格……少爺,這不合規矩啊!」紅兒急忙推遲道。

「規矩,什麼規矩?出都出來了,還講什麼規矩。快坐下,你不吃,我可生氣了。」我板着臉佯裝生氣的模樣。

紅兒有些扭捏的坐了下來,提起筷子,小口小口的吃着,比我這個格格還淑女。

民以食為天,我可管不了那麼多。反正我現在穿的也是男裝,誰還管形象好不好。滿桌的佳肴,色澤艷麗,味道鮮美,讓我食指大動。一陣風捲殘雲,桌上的菜被我吃了大半。紅兒有些獃滯的瞅着我,看來是被我的吃相嚇傻了吧!

一陣訕笑傳了過來,一個人行至桌前,我抬頭一看,啊……

不會這麼衰吧!眼前站着的正是,前些日子在府里見過的八阿哥,他還是一派儒雅,

此時正滿眼笑意的瞅着我呢。誇張的訕笑,卻是從他身後那個身材圓滾的人,口裏發出來的。我恍眼瞟去,什麼?哥哥也在其中,臉上依然是一成不變的冷然。老天!今天真是走『背』字啊!下次出門前一定要記得看看黃曆啊!下次?唉!今天被逮了個正著,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下次。真是鬱悶啊……

一時間,我有些不知所措,一條手絹捏在手裏,被我絞了又絞。腦子裏想了無數應對之策,但轉瞬就否定了。假裝沒看見?別人眼下已經站在我面前了。跳窗戶逃跑?俺……怕死!假裝不認識嗎?他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看來此計也是斷然不行的。事到如今,只有認了!

丟臉就丟到家好了,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一咬牙,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返的豪邁。一甩手絹,福下了身子。

「綉心給八爺及各位爺請安了。」我福身行禮道。

八阿哥臉上閃過一絲寵溺的笑容,『寵溺』我該不會是看錯了吧?玩味的眼神若有似無,彷彿在說:「我以為你抵死不認呢!」

一時間我懊惱不已。對呀!我應該抵死不認的。我厥著嘴,臉上閃過一絲嬌嗔。八阿哥終於朗聲大笑起來。

好帥喲!!!真是帥的沒天理……我象個花痴一樣,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的臉。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他斂住笑,輕咳一聲,白皙的臉上浮起一抹紅暈。我恍然驚覺自己的大膽和無禮,不由的也紅了臉。空氣中頓時瀰漫着一絲曖昧……

「八哥,這不男不女的小子是誰啊?」剛才那個訕笑的人,無理地問道。

八哥?難不成這隻『豬』也是個皇子?皇帝的老婆個個如花似玉,不會生出這種豬樣男子吧?

什麼不男不女,竟敢這樣說我。死胖子!我一蹩嘴,瞪了他一眼。在心裏將他罵個半死。

「老九,老十,這是郡王鈕鈷祿*爾泰的掌上明珠,天啟的妹子。」八爺笑着回答。

「女的啊!」十阿哥誇張的驚叫,在一旁冷眼旁觀的九阿哥也挑眼向我瞟來。

天那!給我一個地縫讓我鑽吧。我真是沒臉見人,糗大了……

「綉心給九爺,十爺請安。兩位爺吉祥!」我重新給兩位阿哥見了禮。

那隻豬還真的是個皇子。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這就是八爺黨啊!不是還有個老十四嗎?今天怎麼沒見着……

「哥哥」,我瞧見站在八爺身後的人輕叫道。他也是八爺黨的人嗎?想起了八爺黨的下場,我不由的蹙起了眉。在現代我是獨生女,早就想知道有兄弟姊妹是什麼滋味了。可是,好不容易有個哥哥了,他卻對我愛理不理的……

「綉心格格,不如與我們同坐吧?」八阿哥開口邀請道。

「好呀。」盛情難卻,我欣然接受了。在現代,男女同桌吃飯,是稀疏平常的事。在古代可就有點……我可是個現代人,這點場面算什麼?

我坦然自若的隨他們走入了這家酒樓最好的雅間『聽風閣』。死小二,不是沒雅間了嗎?害我丟那麼大的臉。

雅間的陳設華麗雅緻,屋裏飄着濃郁的檀香味。我比較喜歡清淡點的氣味,這味道讓我有些頭暈。

我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回身滅了熏香。看他們不解的瞧着我。我解釋道:「飲食之道,在於色、香、味,分別滿足人面部的三官。色之於眼,香之於鼻,味之於舌。一道菜端上來,首先觀其色,其次聞其香,最後才品其味。這屋子檀香味太重,會影響各位爺用膳時的嗅覺,少了聞香這麼重要的環節,食物的品質會降低很多。所以,奴婢斗膽滅了熏香,打開窗戶散去多餘的檀香味。」

聽了我的話,八阿哥微笑着不住的點頭。九阿哥陰著一張臉,讓人看不出情緒。

「八哥,這就是你上回說起的郡王府的小格格嗎?還當真是有趣的緊。」十阿哥那個豬頭也不知道是在贊我還是損我。

「綉心格格真是博學多才,見多識廣。不僅對詩詞歌賦頗有研究,對飲食之道也有獨到的見解。老十,你也學着點。」八阿哥頷首說道。

「不敢當,奴婢才疏學淺,哪兒及諸位阿哥的萬一呢。」我假意謙虛著。

不一會兒,小二就上齊了一桌好菜。一直未開口的九阿哥對小二吩咐道:「以後爺的這間房不用熏香了。」我抬眼望去,沒想到他也正盯着我。如此陰柔俊美的帥哥,在現代可是十分流行的喲!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不過眼神太過冷冽,看了讓人心驚肉跳。果然是金無足赤,人無完人。遺憾啊……

也許是剛才便已經吃飽了,現在和幾位阿哥同桌,真有些食不知味。便象徵性的揀了兩根素菜嚼著。

「剛才跟個餓狼似的,現在倒裝起斯文了。」十阿哥譏諷道:「八哥,我看她也沒你說的那麼特別。女人還不都是一個樣子。」

死豬頭,老娘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我沖着他嫣然一笑:「十爺,您的身子一看便知,一定是天天都吃飽飯的。」話一出口,便有點後悔。跟這個草包計較什麼呢?話說這麼露骨,傻子都聽的出什麼意思。還不知道他要怎麼對付我呢!衝動啊……

沒想到他卻哈哈大笑起來,好象一點未介意。看起來有點傻傻的,倒也憨態可掬,我忽然覺得他沒先前那麼討厭了。甚至有點可愛。

我扭頭佯裝不理睬他,舉手投足之間盡顯小女兒的嬌態,一屋子的人笑得更厲害了……

扭頭迎上的卻是眼含笑意的哥哥,看我盯着他,轉瞬恢復了冷然。裝酷啊?

十阿哥走到我跟前,叩住我的下巴,扭過我的頭端視着我:「這小丫頭還真是有趣得緊啊!」臉上卻不再是嬉鬧之色,眼睛裏閃爍著幾分認真。

八阿哥臉上,略微浮起一絲慍怒,開口解救我的卻是那個邪肆的九阿哥。

「老十,別鬧了。快來喝酒吧!九哥今天可弄了一壇好酒。」他不慍不火的說着。聲音雖冷,此時對於我來說卻猶如天籟。十阿哥有些不甘心的鬆開了我,走回了自己的位子。

在現代,老爸嗜酒如命,在他的耳濡目染下,對於品酒,我也略有小成。我端起面前的酒杯,放在鼻端輕嗅着。「三花酒」!我驚喜地叫道。九阿哥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挑眉注視着我,嘴角邊若隱若現的冷笑着。其他人也全瞧着我,好象在等着我的答案。

這是對我的挑釁。一時間我又有些頭腦發熱了。

「三花酒,雖沒有茅台的醬香,也沒有汾酒的甜潤,更不似蜀酒的濃香迫人。但是它帶着淡淡地蜜香,細聞之下還有一縷蒸米食的谷香若有似無。如此清凈純雅氣味,正是三花酒獨有的特色。」我娓娓地述說着。眼見一室訝然,我不免有幾分得意。

八阿哥含情脈脈地注視着我,想起他剛才在關鍵時沒有幫我,我氣嘟嘟地白了他一眼。他卻從桌下伸過手來握住了我的手。我有些惱了,極力想擺脫他,沒想到他卻握得更緊了。這讓我有一些慌亂,但是很快我就讓自己鎮定下來了。硬的不行就來軟的,我暗自尋思著對策。

曲指在他手心一撓,他的手一下便鬆開了。我得意的用手絹檫了檫手……

『咦』,怎麼這麼安靜?我抬頭一看,九阿哥沉着臉瞧着我的手,十阿哥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就連哥哥也是一臉關切之色。感覺腮上一片火燒,我的臉一下就紅了。

須臾,我乾咳幾聲,佯裝什麼也沒發生。挑了菜,自顧自的吃着,假裝很餓的樣子,不停地把菜塞進嘴裏。在一屋人默不作聲的注視中,我越發的坐立難安。慌亂中,端起桌上的杯子,一口飲盡。

該死!頭好暈,原來綉心不會飲酒。在我倒下前,腦中浮起個『慘』字。

身子一軟,倒進一個溫熱的懷抱……

醒來的時候,我睜眼一瞧,滿眼儘是熟悉的物件。可不,正是我的閨房。紅兒端著洗漱的水走了進來。

「格格,您醒啦?」

我起身應道:「是啊。」

感覺天旋地轉,頭疼的象要裂開似的。『砰』的一聲我倒回了床上。

「格格,您怎麼了?哪兒不成啊?奴婢給您請太醫去。」說着就要往外衝去。

「紅兒」,我懶懶地攤在床上,半眯着眼睛,對她搖了搖手。「我沒事,只是有點宿醉罷了。」

「格格」,紅兒拿了一堆瓶瓶罐罐走到我跟前。「這是今兒早八爺送來的解酒散;這是九爺送來的解酒露;這是十爺送來的解酒丸。」紅兒依依指給我看。「您用那個啊?哦,還有大少爺也送來了解酒湯。」

我的天!還真夠齊全的。又是散,又是露,又是丸的,還有什麼湯。等等,「哥哥也送了嗎?我疑惑的問著。紅兒點了點頭。

「紅兒,他終於當我是妹妹了!」我驚喜的跳起來抱住紅兒。這時誰還管頭疼不疼呢。

紅兒有些不解:「格格,您原就是大少爺的妹妹啊?」

「好紅兒,你不懂。今時,今日,他才真正的認了我這個妹妹啊!」我高興的喊道:「我有哥哥了,我終於有自己的哥哥了!」喜悅瞬間包圍了我。

一陣昏旋,我晃了晃身子。紅兒趕緊扶住我。「格格,您還是把解酒藥吃了吧。」

「紅兒,快把哥哥送來的解酒湯端給我。」不想辜負哥哥的一片心意,我虛弱的對紅兒吩咐著。

「格格,我以為您會用九爺送的解酒露呢!那個味兒聞着可香了,格格您用着也會爽口些。」紅兒嘟囔著走到外間去了。

半晌,紅兒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東西走了進來。

她輕輕地吹了吹才遞給了我,黑糊糊的,散發着一股子怪味。實在不敢讓人恭維。難怪紅兒要勸我呢!我閉上眼睛,捏著鼻,一古腦全喝了下去。好難喝!紅兒趕緊遞上了蜜餞。

紅兒扶了我躺下。「格格,您再睡會兒。」我閉上眼睛,不一會就進入了夢鄉……

吃了葯果然不同。半下午的時候,我醒了過來。靈台一片清明,頭也不疼了,感覺好多了。

猛然間我想起一件大事。「紅兒,昨個兒是誰送我回來的?阿瑪和額娘發現我們出去了嗎?」我急切的問著。

紅兒嬉笑着對我說:「格格,您也知道怕了嗎?昨個兒是八爺用他的馬車送您回來的。」

「沒人看見嗎?」我擔心的問道。這是古代,女人連門都不能隨便出,更何況是喝醉了被男人送回家呢!

「回來時,走的西側的後門子。大少爺在前兒打頭陣,沿路支開了丫頭,老媽子。八爺抱着您,一路暢通無阻的回來了呢!我估摸著應該沒有人發現咱們出去過。」紅兒笑道。

「額娘呢?」每天晚上額娘都要來看看我。

「晚上』福晉來瞧您的時候,我回說您逛園子乏了,早早的睡了。」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紅兒這小丫頭跟了我些日子,如今也學會說瞎話了。好呀,有培養前途。

「好險,好險!」沒有穿幫就好。這意味着,我以後還能出去喲!

嘿嘿……

[第一部:第五章九爺]

秋雨綿延,這是我到大清以來的第一場雨。任是每一種細微的變化,都讓我這個時空旅客,充滿了欣喜。

只可惜不能出門,我趴在窗戶前,下巴擱在窗台上,看着窗外淅淅瀝瀝下着的雨。自那日醉酒後,我便自覺的在閨房中,足不出戶的呆了幾日。幾位阿哥來訪,也稱病不予相見。

八阿哥讓哥哥送來了一副漢白玉的屏風。屏風上秋菊燦爛,生生的把菊花最美的姿態刻留了下來。好大的手筆,我想此物一定價值不匪。

原想退回去的,自己的確又喜歡的緊。我這個人對美麗的事物向來沒有什麼抗拒能力。何況他們這些個皇子貴胄那來這麼多銀子,還不是收刮民脂民膏得來的。我又何必矯情,全當為窮苦大眾討回點利息好了。

哥哥看我毫不猶豫地收下了屏風,不免怔忪,本想說點什麼,卻又隱忍了下來。看的出他的關心,我不以為意的對他笑了笑,示意他我自有分寸。他看我一副成竹在胸地樣子,這才放下心來。

十阿哥的禮物倒是最得我心,一隻漂亮的北京犬。烏黑溜亮的圓眼睛,白艷若雪的長毛,身子圓滾滾的。真是可愛極了!讓我有一見傾心的感覺。

在現代我就想養一隻小狗,可惜老媽不同意。說是不願意服侍了人,還要照顧狗。真是生我者老媽,知我者也非她莫屬。知道我生性疏懶,絕不會花時間和精力去照顧一隻狗。因為我是個連自己,也懶得花時間照顧的人。最多也就是閑來無事的時候,玩一玩而已。養狗需要的愛心,我有。耐心,我沒有……

現在好了,終於可以一嘗宿願。一屋子丫頭,老媽子,外園還有眾多小廝,奴僕。我想玩便玩,平日裏自有人幫我悉心的養著。此刻,『胖妞』正乖巧的綣在我腳邊呼呼大睡。

對!『胖妞』正是我給這隻小狗取的名字。紅兒說,明明是只公狗,幹嘛要叫『胖妞』。有些不倫不類的。我在一旁抿嘴偷着樂。

其實此『胖妞』即彼『胖妞』。我陷入暗爽中……

「格格」,外間傳來翠兒的聲音。她是九阿哥送來的禮物。是呀,一個活生生的人,被當作了禮物送給了我。紅兒為此有些神傷,我與她的世界,憑空的就多出了一個人。

我握住她的手,想告訴她,我在乎的只有她。她之於我,不是奴婢是姐妹。是我心靈的慰籍。來到大清,我睜眼第一個瞧見的便是她,對於紅兒的依賴無以復加,可是我什麼也沒說,相顧無語的凝視中,一切盡在不言中……

「什麼事?」紅兒挑簾走到外間問道。

「十四福晉送來的帖子。」翠兒高聲答道。

須臾,紅兒拿着一張硃紅色的燙金請帖走了進來。也太瞧得起我了吧!對於我一個小小郡王府的格格,用這麼高級的帖子,那應該是請貴賓時才用的吧。我接過帖子一看,日期竟然就是今日。邀我至郊外的別院看雨。

看雨?有意思,一個跟我毫無交集的十四福晉,邀我看雨!敢情古代這些個貴族婦女太無聊了。下雨時,看雨。下雪時,賞雪。趕明天上下刀子,不會也辦個什麼觀刀大會吧!我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紅兒看我不言語,輕聲問道:「格格,怎麼回?」

我抬起頭說:「去,幹嘛不去?在家裏悶了這些天,我都要發霉了!」

「格格,十四爺府上的馬車,在府門口等著呢。」翠兒在外間催促着。看來想不去都不行了。

我低頭瞧著自己一身白色的簡易家居旗服,只在袖口和裙邊綉了些菊花。長至腰際的長發,簡單的梳了一條辮子,只在髮鬢插了一朵小小的紅色菊花。

既然只是看雨,也不是什麼重要場合。就不用勞神費心的穿正式的旗裝,盤那個緊的頭皮都要扯掉的旗頭了吧?還有那個蓮花盆底鞋,更是讓我敬謝不敏。說是盡顯女子的婀娜之姿,我看就是這些古代男人,為滿足自己的私慾,變相對女人的另一種折磨。

「紅兒,走吧。」我拉着紅兒挑簾而出。

翠兒走上前來,打了個欠兒,福下身子向我請安:「格格吉祥!」我揮手示意她起身。她卻依然屈著身子。搞什麼飛機?「請格格更衣。」什麼?我瞟了她一眼,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以為自己是九阿哥送來的人就不得了了嗎?平日裏在府里作威作福,且隨她去了。就連紅兒也時常被她拿話噎著。我最見不得紅兒委屈。

在我眼裏,她不過跟屏風和『胖妞』是一樣的,都是阿哥們示好的籌碼。憐她一個活生生的人,被人當做禮物。一時心軟收下了她,沒想到她卻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該死的九阿哥,你到底送了我一個什麼樣的人?奴婢?還是活祖宗?有機會一定得把這個翠兒還回去。

眼見我神色不對,翠兒撲通跪在了地上。「奴婢該死,奴婢多嘴了。請主子責罰!」說着掌著自己的嘴。

「夠了。」我呵斥着她。幹嘛?威脅我嗎?

我冷眼瞧着她唱作俱佳的表演。平常懶得和她計較,不代表我不計較。因為我平常的不計較,她已然成了王府里的另一個女主人。對府里的小丫頭們,動則不動不是打就是罵。對紅兒也是詛多刁難.如今更是理直氣壯的擠兌我.明著是請罪,暗地裏怕是在探測我的底線吧!

「翠兒,今兒你不必跟着了。就呆在這,把屋裏八爺送的屏風,給我檫乾淨了。」說完,我仰頭走了出去。不給她點顏色,她還不知道究竟誰才是主子。

「哦,對了。」行至門口時,我忽地轉身對她說:「把十爺送的胖妞,也給本格格洗乾淨了。」

在轉身那一瞬間,我看見她眼裏一閃而過的怨毒。此女果然是個禍害,放在身邊絕對是個定時炸彈。便宜沒好貨,白送的東西,果然不能隨便要……

府門外果然停了一輛華麗的馬車,紅兒扶着我坐了上去。一陣顛簸搖晃后,馬車並沒有出城。不一會卻停在了醉月軒的門口。

不是上別院嗎?怎麼停在了這兒?果然宴無好宴,我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今日作東的只怕也不是什麼十四福晉。但是『醉月軒』是我來過的地方,又是一個客似雲來的酒樓。公共場所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吧!

在紅兒的攙扶下我下了車,信步向酒樓的大門走去。

「去,去,去,滾開……」一陣叫罵聲傳進我的耳里。我上前一看,原來是店內迎客的小二,正趕着檐子下避雨的一老一小。

他倆衣衫襤褸,在秋風中瑟嗦著。小女孩眼睛裏充滿了驚恐。

「大爺,您行行好,讓我們爺孫倆躲躲雨吧!雨停了,咱立馬就走。」

「滾開,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這是當今萬歲爺的九阿哥開的酒樓。你們這些臭要飯的,能站在他老人家的檐子下嗎?」小二氣勢洶洶地說道。

狗眼看人低,我在心裏暗罵着。

等等,這是九阿哥開的酒樓?

偌大的京城,上回出門,怎麼哪家酒樓不好進,偏偏進了九阿哥開的酒樓。碰見八阿哥他們,我還以為是巧合呢!原來偶然中總存在着必然。

老人鞠著恭,「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這就走,這就走。」說完拉着躲在他身後的小女孩準備離去。

「慢著」!我終於忍不住開了口:「你們不用走,我有銀子。」我掏出一錠銀子遞向小二。

「有銀子也不行,就他們這種下等人,有銀子也不配進我們九爺開的酒樓。」小二鐵了心,狗仗人勢。

我義憤填膺,火冒三丈罵道:「狗奴才!」走過去順手給了他一記耳光。

他跳起來嚷道:「你個臭婊子,敢打爺。看我不抽死你。」說着舉起了手,向我打來。我一驚,閉上了眼睛。

「住手」!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我睜開眼睛,是九阿哥。他懶懶地倚著欄桿,斜眼瞅着我們。

「來福,掌嘴。」"邪昧的聲音冰冷如昔.

來福跪在地上,『啪,啪,啪……』左右開弓打起了自己。

這種小人是該受點懲罰。可是,看他打的自己滿嘴冒血。我又有些於心不忍。

「九爺!」我軟軟地叫着,眼睛充滿了懇求。

「下去吧!下次再犯,當心爺揭了你的皮。」來福磕頭謝恩,轉身下去了。

「綉心謝過九爺。」我福下身子,向九阿哥請了安。「九爺,請問十四福晉在嗎?」我微笑着問道。

「是我發的帖子。」九阿哥陰陰地說着,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啊!」我有些驚恐,「九爺,奴婢身子有些不適,請容奴婢先行告退。」我福下身,打了個欠,轉身欲走。

「來人,把那個老的拖到後院亂棍打死,小的送到怡翠院去。」九阿哥冷冷地下着命令。那尤如來自地獄深處的聲音,讓我不禁一哆嗦。

該死!竟然來這一招!他們爺孫何其無辜,我不殺伯仁,難道要讓伯仁因我而死?

我回身仰頭直視着九阿哥,眼睛裏隱含着淚意。「綉心是否能向九爺討個人情?」

九阿哥冷哼一下並不看我。

我『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格格!」紅兒心疼地喊著,陪我一起跪了下來。

淚眼中我看見九阿哥臉上閃過一絲心疼。一定是我眼花了吧!他那麼冷血的人,怎麼可能有那種表情?

「格格既然身子不爽,何不上『聽風閣』歇息片刻。」九阿哥挑眉說道。

「謝九爺垂憐。」我明白他的意思,這些自恃高人一等的皇子、阿哥是不容別人拒絕的。我起身上了樓。

「放人。」九阿哥終於開了尊口。

還是上回來過的那個雅間,陳設到沒什麼改變。只是如今再無那濃郁的檀香味了。桌上,几上,擺了幾盆黃澄澄的菊花。姿態優美,燦爛極致,襯出一室秋意盈盈。

心中鬱悶難消,我是腸子都要被悔青了。恨自己為什麼要貪一時好玩,把自己陷入如此境地。不出府,不就什麼事也不會發生了嗎?就是起先在門口時,也不該逞口舌之快,多管閑事。本是一番好意,卻把那可憐的爺孫倆至入那麼危險的境地……我站在窗前,眺望着遠方,反省著自己。

「格格!」紅兒走激動地到我跟前。

「事情辦妥?」我扭頭輕聲問道。紅兒點了點頭。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我讓紅兒給那爺孫送去了銀子,看他們是否真的安全離開了。今天一定把他們嚇壞了吧!特別是那個小女孩,更是讓我心有不忍……

「哈哈……」人未到,聲音先傳了進來。「九哥,我到要來瞧一瞧你藏了什麼好寶貝?」進來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寬寬的額頭,濃眉大眼,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英氣勃勃。

九哥?難道又是一個皇子?不過,在這個阿哥開的酒樓里,碰見個皇子可也算不上什麼稀奇的事。不知道這位爺排行老幾?我瞅着他上下打量著,皇帝的兒子真是個頂個的帥啊!

「好一個陽光美少年。」"我在心中贊道。

「奴婢鈕鈷祿*綉心給爺請安了,爺吉祥!」我福身行禮。

「難怪,難怪!我說九哥怎麼大雨天的,非讓我福晉發帖子幫他請客呢!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綉心格格。」他上前一步扶起了我。

什麼時候我大名鼎鼎了?

福晉?

才多大個毛孩子就有福晉了。在我們那個時代,他這個年齡還在上高中呢!頂多不過搞個什麼早戀而已。

原來他就是我上回沒見着的十四阿哥。未來的大將軍王……

他激動地握着我的手:「早就聽八哥他們說,格格博學多才,清麗脫俗。今日一見,果然氣質純雅,嬌美可人!」十四阿哥興奮的說着。

十四阿哥這種小屁孩,在我眼裏不過就是個小弟弟,他的熱情讓我想起現代我那個愛打籃球,愛跳街舞的表弟。心中不由增添了幾分親切感。

「老十四,你怎麼在這?」九阿哥頂着一張邪昧的冷臉走了進來。看十四阿哥握着我的手,不禁色變,臉黑的可以跟包公比美了!我咬唇忍住笑意……

「綉心給九爺請安了。」我福身行禮。

在古代就是禮數太多了,剛開始還覺得新鮮,久了就厭煩了,不過煩了又怎樣,該有的禮數還是一樣都不敢少。這是個君權至上的時代,天家自有天家的威儀。我這個格格說着好聽,不過也是皇家的奴婢罷了!

第一次有了想回現代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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