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山故曲（一）

新年的鐘聲敲響.一聲一聲.回蕩在每個人的耳畔.廣場上.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原本寧靜的郊區.此刻人聲鼎沸.即便相互不認識.也毫不吝嗇地互道恭喜.

大家又在廣場停留了許久.回到別墅時.已經是下半夜了.

小子凡睏倦地躺在魏夜風的背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魏夜風和林曉歡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在床上.子凡動了動.找個最舒服的姿勢繼續睡去.口水流淌下來.嘴角還一動一動的.像是正在做美夢.

段玲端來兩杯牛奶.「夜風.明天還要回去的吧.喝了牛奶.你們也早點休息.」

「知道了媽.」魏夜風趕忙起身接過牛奶.「您也快去休息吧.不用顧我們的.明天.我們帶著子凡去給您拜年.」

段玲欣慰地點點頭.這時.林曉歡從子凡的房間里走出來.

「媽.你怎麼還不睡.」

「剛回來.太高興也睡不著.想著你和夜風還沒睡.就過來送杯牛奶.」

林曉歡掩嘴而笑.「媽.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爸那樣瘋.一點也不像他.變得可愛多了呢.」

段玲的臉頰上浮起一抹紅潤.「是啊.很久沒見到他這麼開心地笑了.」

上一次見到是什麼時候.是第一次見到他時.那美麗的鞦韆下.還是在舞台上.他與陸染同台演出.

她是真的不記得了.

段玲嘟囔著走回房間.林曉歡和魏夜風對此卻並未在意.只當她太過高興.這麼多年.該壓抑的.的確也該過去了.看到爸爸和媽媽像現在這般無憂無慮.毫無間隙地生活.林曉歡滿足地跳上魏夜風的肩膀.

「老公.我們也去睡覺吧.我也好睏.」

林曉歡撒嬌的模樣.倒和小子凡如出一轍.魏夜風對此很受用.抖擻了下精神.將林曉歡背得結結實實.「還不行.老婆.我們還有任務.」

「討厭.」

「可是我喜歡.」

……

夜.寧靜.

幽暗的房間內.林正豪皺著眉.頭在枕頭上不安地晃來晃去.

夢似乎很長.

長得林正豪已經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

「林先生.請問.您父親貪污受賄一案正在審理.這是否會影響您本屆參與競選的決定.」

「聽聞參議院已經將您排除在候選人之外.您是否會申請仲議.或者打算放棄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等待四年後再戰.」

「林先生.您真的如華議員所說.幫助您父親轉移了三千萬的公款嗎.」

「請您談一下吧.」

「……」

二十七年前的林正豪.曾是整個A國矚目的焦點.

年輕有為.才華橫溢.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的風姿綽約.他的到來.在A國政壇上颳起了一陣春風.雖然只是新人.可他的許多提議得到了國家的採納.國民的過分英雄主義.讓林正豪迅速走紅.一時間.他以及他的家人都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可人在高處.並非都是好事.

還未來得及站穩腳跟.一件又一件麻煩接踵而至.就像是被事先安排好了一樣.不容得他一分喘\息.

在外人看來.十分值得惋惜的事.他可並不這樣覺得.因為.他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後.狠狠地戳他的脊骨.

蹙著眉頭.在安保的護衛下鑽進車裡.臉上得體卻僵硬的笑容轉瞬即逝.林正豪煩躁地扯了扯衣領.憤怒地將手上的資料扔在對面左俊明的臉上.

「對不起正豪.我……」左俊明並不生氣.反倒有一絲驚慌.

「是你說的萬無一失.是你說過.我父親不會有事.可這是什麼..法院的人.為什麼到現在還擺不平.」

「正豪.我也沒想到華凱那傢伙連高層里都有人.我們這次肯定鬥不過他.」

「可惡.」他的手緊緊攥起拳頭.「我父親只是個小小的市長.平時恪盡職守.從未出過差錯.這分明是華凱蓄意陷害.」

「可是.財務部的賬目上面寫得清清楚楚.他們早有準備.這將是一場硬仗.」左俊明推了推眼鏡.「大選馬上就要開始了.正豪.現在的情況根本容不得我們猶豫.」

林正豪雙眼殷紅.「你想說什麼.難道.你想讓我放棄我的父親.去繼續競選嗎.我做不到.我媽也不會讓我這麼做的.」

「她會理解的.」左俊明幾乎是在哀求.「正豪.想想你的抱負.想想你為什麼要走上今天的位置.你不能因為一個女人.而放棄所有人的目標.如果你真的想讓伯母放心.就按著我說的去做.憑著段家的權勢和地位.想要擺平華凱救出伯父.輕而易舉.」

林正豪憤怒地揪起他的衣領.「為什麼要我這麼做.是因為你也喜歡她對嗎.我想起來了.如果不是你喝醉了多說話.他們也不會找到我父親的軟肋蓄意要挾.難不成.你真的是他那邊的不成.」

「不.不是的.我沒有.」左俊明眼鏡一歪.嚇得差點掉下來.

「沒有.我可聽說.你們在一個小組工作已經一年了.左俊明.你敢向我發誓.你對小染沒有一點其他的心思嗎.你敢說.你和華凱沒有半分關係.你是徹底清白的嗎..」

左俊明忐忑地舉起手.「正豪.我是你這邊的.我真的沒有.」

林正豪看著他的眼睛.除了驚恐沒有任何其他的情緒.這才放心下來.

「沒有就好.我諒你也不敢.」

陸染.那個他心中最摯愛的女人.華氏集團的首席珠寶設計師.也正是因為她.原本與自己毫無瓜葛的華凱.才會對他百般刁難.

可是.要他因此而放棄與小染在一起.那還不如直接殺了他.

從第一次見面.他就深深愛上了她.只要一想到她雍容華貴的氣質.以及那如牡丹百合般的儀態萬千.他的心就忍不住砰砰亂跳.

當然.她也是同樣的.

即便他只是個默默無名的小卒.她對他的心意從未變過.

只因為這份真摯.他決計出國.一舉拿下雙博士學位榮耀歸來.又在政壇上嶄露頭角.只為了能夠給她一個美好的未來.

陸染也不負眾望.短短几年的時間.從基層的小小文員.一躍而成A國知名的設計師.

她手下的作品.很多已經拿到了國際大獎.

然而就是這樣天造地設的一對.卻註定被魔鬼所拆散.

那個魔鬼.就是華凱.

林正豪鬆開左俊明.一雙漆黑的眸子凝重地望向窗外.

華凱有根基.他沒有.這是他與華凱最大的區別.

因為不堪華凱騷擾.陸染毅然辭職留在他們的家裡.可即便這樣.依舊改變不了華凱追求陸染的心思.

而林正豪.正是被當做情敵肅清的重點對象之一.

嘆了口氣.他必須想辦法.

或許.左俊明說的沒錯.段家的確是他的一個很好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