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訓誡

112 訓誡

姜照心中就明白,祖母果然已經知道程氏那邊的事了。只是她通過杜嬤嬤那邊的線對父親拂袖而去略有了解,卻不知道祖母到底知曉了多少。忖量著,便回答說:「還沒見到。聽說爹爹和太太有些許爭執,您想必已經曉得?孫女擔心您耗損精神,就過來看看。」

又勸道:「我雖小,但也常聽人說夫妻之間沒有不鬧彆扭的,過日子總有些摩擦磕碰,您老人家定然比我更明白。所以爹爹和太太的事您可別操心了,早點養好身子骨,那日您不還說今年想回鄉祭祖嗎,身體好了才能去呀。」

她盡量讓語氣輕鬆,只因見到祖母的臉色實在不好。一半大概是勞心之過,一半是體弱病色。

老夫人藉著姜照說話的當口細細打量孫女,看見孫女眼神清亮,不是有**不便透露的模樣,整個人也是如往常一般大氣沉穩,心才稍稍放下來。

遂把姜照招到跟前,讓她坐在床邊錦凳上,直接問道:「你從我這裏離開就去了你們太太那裏,和她說了什麼呢?我聽說,從你走了她就閉門不出,直到你爹爹進去,又匆匆出來。」

原來祖母是在擔心這個。

姜照恍然明白,便說:「您老人家別擔心,我雖不知道爹爹離開太太的院子是否與我相關,但整件事,我是絕對沒有挑撥他們兩人關係的。我沒必要做那種事,也不是那種人。」

她說得認真,老夫人也認真看着她,說:「這樣便好。」拍拍她的手背,「你知道我聽見此事第一想到的是什麼?不是他們為什麼爭執,也不擔心你們太太到底做錯了什麼,只怕你直接參與其中。阿蘿啊,你是女孩子,又是晚輩,不要生那樣的心,更不要做那樣的事。立身要正是最要緊的,無論什麼時候,什麼境地,別忘了正直是根本。」

姜照站起來低頭受教:「孫女記住了。」

老夫人又道:「你需知道,咱們家和北邊那伙子之所以不一樣,不是因為彼此官階高低或資財多寡,也不是因為你祖父有功績而他們沒有,根本來說,是兩邊家風不同。咱們走的是正路,對外,對內,都力求問心無愧。之前謀算北宅那些動作,咱們是被逼出來的,也沒有對其趕盡殺絕,這是要心裏存一份清明、身後留一點退路——這不是為了他們,而是為了我們自己。你明白嗎?」

姜照道:「明白。」

老夫人卻說:「你也許明白,也許不明白。不過不要緊,記着我的話,以後等你大了,慢慢就懂得了。道理是別人教不會的,唯有你自己親身經歷之後,才能習得。」

姜照低頭應下。

她能夠完全理解老夫人的話,只因她已經不是普通的十幾歲女孩子,她在前世所受的苦,所看到的事,早就讓她被迫習得了各種道理。只是她到底是遭受不幸的那一方,即便是重生的生活潛移默化改變着她的心境,前世留存的那一股不甘和戾氣,也依然沒有消散。

她自己知道這點,有時也會警醒自己,千萬不要變成為了報仇不擇手段的瘋子。現在老夫人的一席話,對她又是一次鞭策和提醒,比她自己想出來的要有效得多。

立身要正。她心裏默默念了一次。

老人對她的苦心讓她很是感慨。她還擔心老人和兒媳婦生氣呢,卻原來祖母心中念的是她。

「祖母您放心吧,孫女從小受您言傳身教,怎會做有辱家風的事?以前沒做過,以後更不會。」

老夫人露出微笑,點了點頭。

在兒子媳婦鬧了彆扭,而且這彆扭很可能還與自己有關的情況下,老人家能笑得出來,可見是心中不為瑣事縈懷的。姜照前世年輕不懂事,沒怎麼注意過老人家的這個品質,現在算是切身感受了。

受了祖母的影響,姜照心情也稍微輕鬆起來,重新坐下后服侍老人家用了幾口水,便給旁邊伺候的翠翹打個眼色。翠翹會意,帶着丫鬟們出去了,姜照便單獨和祖母說起話來,把今日去程氏房中的言語交待了大概。

她本沒打算交待細緻,只是現在情況有變,不和老人通氣恐怕後續會鬧出岔子來。

老夫人聽了之後,微微搖頭,無奈笑笑。

「你這孩子,也算是用心良苦。年紀輕輕操這麼大的心,唉——我是該贊你**,贊你孝順我,還是該自責我自己不得力,乃至讓你小小孩子跟着勞神勞力呢?」

「您老人家說哪裏話,您不怪我自作主張就好。」姜照自然是把祖母又哄了一通。

夜深了,早過了老人平日就寢的時辰,姜照見祖母有些困意,便服侍著老人喝了葯,勸她早點睡下。

「我剛來時問了二門上的人,聽說爹爹在書房那邊,估計會睡在那裏吧。一口吃不下胖子,您老安睡養足了精神,明日再處理事情不遲。一會我順路去太太那邊看一看,您就別惦記了。」

姜老夫人本在病中,精神不濟,今日勞神多了,現在不想睡也只得睡下養精神,不然頭暈得很。被孫女勸著,便撂下事情躺下入眠。姜照和翠翹交待幾句,這才帶着人回去。

路過程氏的院子,遠遠看着裏面燈火明亮,顯然程氏還沒睡。姜照沒進去,遣人去問門口值守的婆子,聽說父親拂袖離開時熙哥兒還在睡夢中,便放了心,帶人走了。

她這時候不去見程氏,因為時候不對。此時勸解或噓寒問暖都是沒用的,夫妻間的事就算需要旁人插手,也不該是她這個身份。

一夜無話。

轉天日子照常。

姜照按部就班做自己的事,程氏那邊稱病不理事,府里下人們知道內情的倒是不多,家裏還和往日一般模樣。

姜照去外頭見了一次祝壽和來寶幾個,給他們解決問題,指導他們辦事,並鼓勵他們去吞併城中其他市井勢力。她收用這些人,可不只是為了要幾個勞力或跑腿,而是要通過他們漸漸控制住城中的宵小。

這般上不得枱面的市井之徒,雖然不起眼,不為君子所齒,但許多事用起他們來是非常方便的。且俗話說仗義每多屠狗輩,草莽之中也有義士,姜照並不覺得他們如何低等。況且她做這件事,只想讓城中的雞鳴狗盜之徒安穩下來,一旦發生動蕩,不許他們成為讓亂局更亂的惡力。

親眼見過守城破城的狀況多次,她非常清楚這些人在亂局中會多可惡,她不會給樂康城這些人趁亂作惡的機會。她要清理他們,用他們。算是為自家侯府以後留一條路。

她在外頭忙了大半日,回來的時候,已經快要到晚飯的時間了。下人來報說今日老爺一日未曾進食,太太那邊也是,廚房送過去的飯菜都放涼了原封端回去。姜照問:「老太太呢?」

「老太太那邊照常。」

姜照點點頭說知道了,便帶人回了院子。倒讓那報信的人很奇怪,四姑娘聽說老爺太太不吃飯怎麼一點兒也不着急呢?

姜照的確不着急。一天不吃飯又餓不出好歹,人在心情極差的時候不想進食是常情,心結不解,什麼山珍海味也是難以下咽的,聽說祖母照常吃飯她就不擔心。

回房沐浴梳洗,換上在家的衣服她才去見祖母,已經過了小半個時辰了,正好老夫人那裏在傳飯。姜照見廳中飯桌上擺了兩道父親愛吃的菜蔬,就問:「您要找我爹爹過來用飯嗎?孫女還想着今晚賴在這裏吃您的東西呢。」

老夫人笑道:「你爹來了你就不留了嗎?什麼道理。」就吩咐丫鬟再添副碗筷。

姜照略躊躇,知道祖母興許和父親有話要說,她留下恐怕父親尷尬。可老太太卻說:「留下,正好我要跟你爹說話,你也聽聽。」

一時姜驊來了。

姜照微微驚訝。不過一夜的工夫,她發現爹爹竟然有了幾分形銷骨立之感,倒不是瘦成什麼樣,而是那種感覺,就和頹廢了許久的人似的。往日裏含笑的眼睛也變得黯淡了,整個人都很無神。

「爹爹。」她上去問禮,卻沒得到父親平日裏溫煦的回應,只聽得一聲淡淡的「嗯」而已。

姜照退到一邊,看到祖母原本帶笑的臉,在見到父親的一剎那變得嚴肅了。

「你這是什麼樣子?」老人家劈頭就問。

翠翹連忙悄悄把其他人都打發下去,獨自留下伺候,免得老爺臉上無光。

但姜驊此時似乎並不顧忌面子,聽見母親質問也不辯駁,行了禮之後躬身站着聽訓。

老夫人見他這般木木的模樣,氣反而消了,到底心疼兒子,靜了一會,吩咐吃飯。

於是祖孫三個坐到桌邊去動筷子。因下人都迴避了,唯有翠翹一個服侍著,顯得很冷清。姜驊悶頭用飯,筷子只在面前的盤子裏逡巡,姜照看他那模樣,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麼。

杜嬤嬤今日在家又探了一點消息,對當時姜驊在程氏房裏說了什麼有了更多了解,都告訴姜照了。姜照便猜到父親大概是灰心。可她並不曾料到父親竟灰心至此,繼室算計嫡女,竟讓他受到這樣的打擊嗎?

「嘗嘗這個,今日彷彿略甜了些,你覺得呢?」老夫人示意丫鬟把一道菜布給兒子。

姜驊吃了,道:「還好。」

老夫人說:「這是你愛吃的。我恍惚記得,先柔也愛吃這個。」

亡妻的名字突然被提起,姜驊筷子頓了頓。

他沉默一會,慢慢咽下口中食物,最終把筷子放下了,「娘,您慢用,兒子吃飽了。」

老夫人臉色微沉:「我尚未吃完,你如何能撂下筷子?咱們家不講究繁文縟節,圖個清靜省事,卻把你的教養省沒了嗎?」

姜照收拾一下,走到祖母身邊勸老人息怒。姜驊受了老母的訓,離席跪下認錯。老夫人道:「當着晚輩和丫鬟,你別怪我不給你留情面,只是你這模樣太不像話了,哪裏還是當家人的樣子!心裏有苦你就說,不能說給旁人聽的,你去先柔的院子裏和她說,說完了出來要正常過日子,做什麼以這般樣子示人?你是男子,你要立家,你上有老下有小,難道要一直頹廢下去嗎,那我們乾脆不要指望你,全都一頭碰死算了。」

一席話罵得姜驊羞愧不已,俯首叩頭認錯,請母親息怒。

老夫人道:「我沒有怒,因為這件事根本不值得怒。你和程氏相敬如賓好幾年,因為一點小事就這樣,算怎麼回事?當年你和先柔倒是常常吵架呢,你現在反而懷念她。怎麼,原來你只會憑弔不在世的,不會對活着的好,你原是這樣的人嗎?」

「娘,不是這樣,先柔心地純善,我們吵架都是一時意氣……」

「那麼程氏不純善咯?」

姜驊不言聲了。

老夫人看他半日,不教訓了,只問:「你打算怎麼辦?若一直這般槁木似的,乾脆不要再叫我娘。」

姜驊似乎有話要說,可是每次看起來要說的時候,又把話咽了下去,反覆幾次之後,老夫人道:「你這般,難道是動了休妻的念頭?」

姜驊臉色略掙扎一下,終道:「兒子不敢。」

「知道不敢就好。」

老夫人等了一會,見兒子依然不主動說話,擺擺手道:「你下去吧。」

「娘……」姜驊疑惑。

「你給我正常度日,其餘都不要管。」老夫人告誡他,「程氏和我,和阿蘿之間的事,是我們女人的事情,我現而今還健在,你無端插手內宅做什麼?」

姜驊帶着愧色退下。

老夫人沉默一會,問,「阿蘿,我的話說重了吧?」

姜照不好接話,老夫人倒也沒等她的回答,自顧自說道:「是說重了,從他十歲以後,我再沒這麼教訓過他。他向來懂事,很知進退,不需長輩提點什麼。」嘆口氣,目光裏帶着懷念的感慨,「……只是情之一字,他陷得深,總是失分寸。我不這樣罵他,不知他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轉圜。」

姜照兩世為人,對情卻並無什麼體悟,聽見此言,雖大略可以想通為何事情會繞到情字上去,可到底體貼不出父親的真實感受,也只得寬慰祖母罷了。

老夫人派人去叫兒媳程氏。

程氏稱病一日,躲在房裏沒見任何外人,更未曾過來照例請安,老夫人對姜照說:「咱們都是外人,我可以告誡你爹,接下來告誡她,但以後到底好不好,還得他們兩個自己去磨合。」

姜照點頭稱是,因照顧程氏的面子,便主動告退離開。這次老夫人沒有留她,只吩咐人把方才的飯菜挑幾樣熱了,送到她院裏,並囑咐她好好用晚飯。

姜照並不知道祖母和程氏都聊了什麼,也不知道婆媳兩個怎樣解開丫鬟遞消息的疙瘩,她知道事情到了這一步,她不能再插手了,只能任由長輩自行解決。次日見到祖母時,老太太告訴她,以後一切如常。

她便明白婆媳倆大概是把話說開了,或者找到了一種新的平衡方式。

「你父親那裏大概還需要幾日轉圜的時間,沒什麼,事情過去就好了,只當什麼也沒發生過。家和萬事興,自己人不要窩裏反。」

「是,祖母。」

程氏又告了一日病,隔日再見時,姜照發現她整個人瘦了一圈,但精神還算不錯,髮髻衣飾都很整齊,依舊像往常一樣管理家事。兩人彼此打招呼說話,仍舊如常。

似乎真和老夫人的吩咐一樣,只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杜嬤嬤對此表示理解,說:「姑娘年輕大概還不知道,有時候家事就是這樣子,拎得一清二楚反而要傷和氣,各自退一步,天大的坎也能糊弄過去了。等重新過起日子來,時間一久,舊事也就被大家忘了,或許還會因為曾經的嫌隙裂痕而更加珍惜和睦的時候。」

姜照明白老嬤嬤的意思,有心打趣,便說:「您那日還說親兄弟明算賬呢,現在卻又說難得糊塗。」

「我的好姑娘,那可是兩碼事。金錢賬,算得清,情誼賬,算不清。什麼你對我好啊,對我不好啊,為什麼對我好,憑什麼對我不好……這些計較起來還有什麼意思?都不是粗人莽人,大家好好相處便是了,都是一家子親人,得失心不能太重。」

又道:「說起來,此番事本是可大可小的,輕輕揭過也就是了,如今偏生鬧到這個程度,豈不是太太她心裏計較太過的緣故?論理不該我議論主家,可事情是明擺着的,若非當初她忌憚姑娘,患得患失之間想窺探老太太走捷徑,哪有老太太罰丫頭的茬口?若是她後來能擺正心態,別私下再議論計較什麼,老爺也不會氣得那樣了。本來好好的日子,平白惹出一場事。」

此時姜驊拂袖而去的前因後果已經被打聽得七七八八,所以杜嬤嬤有此一說。

姜照笑道:「若說惹事,我也有責任,我當日不去她那走一遭就好了。」

「她有那個心,便是姑娘不去,也會由別的事爆發出來。早些鬧出來倒是好,免得日後事多。」

「您老怎麼說都有理。」姜照說笑幾句,又想起靈芝來,「……聽說太太把她送走了?」

「是。昨日方嫂早起去園子時正看到靈芝出去,只帶了一個小包裹,讓家裏老娘領回去了,聽說是回程家莊子上。」

「這就是太太的好處。便是靈芝惹了事,也不曾絕她的生路。要是旁人碰上這事,恐怕拿無辜的人頂罪作筏子都尋常。」

杜嬤嬤道:「太太要是心地不好,哪能在咱府當家這麼些年。」

府里可是老夫人鎮著的。

姜照突然想起以前似乎聽家裏哪個老嬤嬤說起過,當初父親是不想娶繼室的,是老太太力主抬進了程氏。事情若真是那樣,也許老太太看中的就是程氏的純善?

若從前世程氏在家敗后的表現看,老太太的選擇確實是沒有錯。

只是再純善之人也有私心,而且因為一直純善,私心一旦起來就會更偏頗。希望這回程氏能從打擊中重新調整心態吧。

姜照覺得事情很有意思,她重生以來,許多事和前世都不同了,家裏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可她前世的最後時光里一直感念的程氏卻有了偏差。這種反差,讓她對生活有了新的體悟。

人和事,都是一直變化著的。

命運也在悄悄的變化。

改變命運,掌控命運,似乎聽起來有些託大,而且姜照此時對未來也沒有什麼把握。誰知道以後會如何呢?她要做的只是一點一點,努力把命運推離前世的陰影。

——

「是誰?」

這一夜,月亮尚未升起的時候,漫天星光微弱,侯府的後園因為草木蔥蘢,靜謐中就略略有些嚇人。特別是一陣秋風吹過時,草木葉子嘩啦啦響動,樹影亂舞,膽小的人不留神會驚出一身冷汗來。

值夜的從來都是結伴而行,一來有事可以及時處理,二來也是互相壯膽。不過姜驊最近心情不快,不喜歡身邊跟着太多人,就獨自在園子裏走,周遭越安靜,他覺得越舒坦,甚至特意避開了兩班值夜巡視的。

可快要走到亡妻舊日住過的院子時,冷不防卻看到路邊竹林旁站了一個人影,看身形是女子,裙裾在風裏飄忽,讓沉浸在思緒中的姜驊驚了一下。他向前走兩步,那人影一動不動,似乎是背對着他。此時夜色已深,燈火照不到的地方突然出現人影,的確挺嚇人的。

他站住腳步問了一句。

前方低低一聲驚呼,似乎那影子也嚇了一跳。

「是誰?」那邊反問過來,聲音怯怯的。

姜驊沒聽出來是誰,只知道大概是個年輕女子,后宅丫鬟多,他也認不全。他現在無心與人交談,何況是下人,聽出是人聲后便不管了,調頭要往另一條路上去。

剛走兩步,卻聽得後頭也有腳步,似乎是那人追過來。追了兩三步卻又停了,他懶得理會,繼續走。那女子卻顫顫相問,「……這是、是建平侯府的內院,你一個男子怎麼進來的!你……你是誰?」

姜驊覺得奇怪。

這丫鬟好不知禮,深更半夜,內院出現的成年男子除了他還有誰,卻又問!

他回頭聲氣不好地說:「哪個房的?新來的么?晚了不許亂走,快回去,被巡夜的拿到要受罰的。」

再是不懂事的新來下人,聽到這話口也該知道是老爺了,所以他說完也就繼續邁步子,並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啊……你、你是姜家老爺!」卻聽後頭那女子驚訝地叫了一聲,繼而便告罪,「姜老爺莫怪,妾身不是有意冒犯,方才……真是沒聽出來您的聲音。」

這樣,姜驊算是想起這女子的聲音是誰了,而且在侯府里不叫他「老爺」卻叫「姜家老爺」的,不能是丫鬟只能是外客。內宅的外客,此時也只有紅芍軒那邊的洪九娘。

可內宅晚間各處落鎖,到了時候大家都不許亂走亂晃,她跑到這裏來幹什麼,又是怎麼來的呢?

「你是洪氏娘子?」姜驊站定腳步,淡淡皺眉問她。

那女子上前幾步,直走到距離四五尺左右才停住,屈膝下去,行了一個端正的福禮:「妾身洪氏,見過姜家老爺。」

又怯怯地告罪:「方才不知是您在此,失禮之處請您別計較,行嗎?」

她半彎著身體,側影柔美,兩滴墜子映着微弱星光,在耳邊搖搖擺擺地晃動着。姜驊心情不好,本無意與人交談,而且夜深之時孤男寡女也不好攀談,他沒帶小廝,洪九娘身邊不知怎地也沒有丫環婆子跟着,兩人站在這裏說話算是怎麼回事?

不動聲色挪開兩步,把洪九娘走得過近的距離拉開,姜驊道:「無妨,誤會而已。」說罷就準備轉身離開。

洪九娘見他身形略動,似乎有點着急,直起身子又湊了一步,惶恐地請求道:「姜老爺且慢……」

迎面恰好微風吹來,姜驊聞到洪九娘身上脂粉的香氣。

「姜老爺,您能不能……帶我出去?我找不到回紅芍軒的路了,這裏黑漆漆的,我不敢亂走,而且有點害怕……」

姜驊眉頭皺得緊些,「我去叫值夜的送你回去。」他怎麼能送她回去,被人看見怎麼說,沒事都成了有事,彼此名聲還要不要了?

洪九娘連忙告罪:「您別誤會!妾身沒有別的意思,妾身是怕……怕被人知道我來這裏。我通常不進內宅走動,有的丫環婆子不喜歡我……」她聲音轉低,更加怯懦,「而且我今日鬼使神差跑到先夫人的院子附近,要是被當家太太知道的話,恐怕……姜老爺,要麼,您告訴我怎麼走,我自己出去也可以。」

她言語中透露的意思讓姜驊覺得奇怪。

丫鬟婆子們為什麼不喜歡她,她為什麼要到這附近來,又為什麼怕當家太太知道?每一處若細想都是問題。

------題外話------

國慶期間不更。這書不是坑,但更新時間不會太穩定,大家可以存書架放着。祝各位假期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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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嫡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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