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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說一遍？」

瞳抬起頭，順便摘了擋在臉上的眼鏡。那雙墨綠色的眼睛一往上抬她就覺得眼前一黑，扭過頭去做了下心裏準備之後再次直視着說着句話的人。

中學三年每年都在賽前臨時抱佛腳以求低空飛過不掛科的人竟然有臉說別人笨？

「……」青峰不自在地轉開眼神：「我說錯了嗎。」

心裏呵呵了兩聲，瞳把眼鏡戴回去，順手扶起了趕過來差一點要下跪道歉的店長和店員。剛剛眼神一凜的姑娘在下一秒就開始笑靨如花，反倒安慰起了差點砸到她的工作人員。她好像一點也沒生氣，就像他剛剛做了件多餘的事。

而等到出了書店之後，走到了更遠一點的地方，瞳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嚇死人了。

「現在才害怕啊。」

「沒有哭着站不起來真是不好意思。」稍微懈怠下來了的人撩了撩頭髮：「不過還是非常感謝，青峰君。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巧碰到你。」

這話里的歧義略明顯了些，但顯然青峰沒注意。

「剛剛從櫥窗外面看到像是你，就想進來……然後書架就砸下來了。」

邊走邊聽青峰的話，瞳在路邊販售機那裏停了下來，買了可樂。

兩罐。

「雖然青峰君更喜歡小麻衣的寫真集，但很抱歉，我只打算把這個當成謝禮。」瞳在「小麻衣」三個字上加了重音：「不要就算了。」

瞳手一松，鋁罐往下掉的下一秒就被青峰接住。

「陰陽怪氣的算怎麼回事。」

「哈？」瞳打開可樂，小小地抿了一口：「在我的認知里，青峰君來書店從來只有一個目的吧。」

「我不是說這個。」青峰隨手把可樂放到口袋裏：「算了。」

那副口氣就好像大人不記小人過了一樣，顯得瞳很是孩子氣。半罐可樂下去之後情緒早就平復下來，瞳手指點着罐子，不知道溜號溜到了哪裏。青峰看着她有點渙散的，伸手摸摸她的頭。

沒有反應。

於是他又摸了一下。

這回瞳回過神了。

愣了一下，瞳一下拍開青峰的手，炒雞嫌棄地拍了拍頭髮。聯想到最骯髒的就是永遠不要跟男中學生握手的那個梗時，瞳覺得自己有點抓狂。

瞳也不知道自己腦子裏為什麼會閃過這個，估計是最近刷推刷太多，又或者是在她心裏這個人屬於最標準的污濁的男中學生的典型。

不過不管怎樣，這個認知都讓她覺得糟心透了。尤其是剛剛青峰還沒否認他更喜歡「小麻衣」的寫真集那回事兒。

這麼想着之後，瞳不得不深吸一口氣來平復一下自己心裏亂七八糟的情緒。結果抬頭的時候她更不好了。

青峰雙手抱胸靠在一邊沒說話，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看着自己家裏鬧脾氣的小狗。

這個認知讓瞳瞬間覺得除了身高之外氣勢上也矮了一大截。

不過好在一個電話救了她。

「給我去參加籃球賽。」

龍宮的聲音明顯壓抑著一股怒火，說出來的話隔着好幾個基站都能感受到那種不可抗拒的氣場。瞳下意識看了一眼還戳在身邊的高個子，對於這種突然間襲來的神轉折表示接受無能。

因為瞳簽約時的優勢，龍宮從沒有讓瞳接過她不喜歡的工作。這次在瞳表示不太想去參加籃球賽後龍宮並沒有意見，可此刻的突然轉折讓瞳下意識不詳。

「怎麼了，龍宮小姐。」

「不用知道細節，」龍宮冷笑了一聲：「我要讓她跪下向我道歉。」

=口=

被這股煞氣所折服，瞳還沒轉過彎來龍宮就「啪」一聲掛掉了電話。聽着電話里的忙音，瞳想着大概龍宮又跟安藝對上了。隱隱約約覺得這通電話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沒有說，但被剛剛那句宣言嚇了一條忘記了，而且看現在打電話過去屬於自己往槍口上撞，所以瞳把手機收了回去。

「你打算去嗎？」

「啊？」抬頭看了一眼青峰，瞳變得有點蔫耷耷：「……如果龍宮小姐強烈要求的話。」

瞳對於青峰的態度稍微好了一點，不過這主要還是因為現在青峰對她來說已經從主要矛盾下降到了次要矛盾。如果一定要參加慈善籃球賽的話，很多工作都要再重新安排，不僅如此，瞳確定還有一個非常致命因素她沒有想起來。

「你又不會打籃球。」

青峰看到瞳僵了一下：「還是說現在學會了。」

用手稍微撐住了太陽穴，瞳老氣橫秋地長長嘆了口氣。

「你、再、說、一、遍？」

晚上給龍宮打了個電話之後，龍宮的聲音立刻飈高了八度。對於經紀人的反應有些新奇，但瞳對於自己不會打籃球的這個事實早就沒什麼指望了。

「你不是帝光出來的么。」

「這和帝光有什麼關係。」瞳在冰箱裏找了點東西吃：「如果龍宮小姐是那種認為帝光籃球部稱霸，就覺得帝光學生三步上籃跟玩兒一樣，我這種無論如何都拿不住球的人會很困擾的。」

氣氛稍微安靜了一下下。

「真的很抱歉，龍宮小姐。我也曾經去努力學過籃球，但是現實證明我的天賦不在這方面。」瞳抬起琴蓋，單手彈了首曲子：「我只能在其他方面證明，龍宮小姐在經理人方面，是一個出類拔萃的精英。」

結束通話的時候，龍宮其實並不甘心，不過卻沒有再勸她一句。也正是在這時候，龍宮自身的優點才真正地體現了出來。一年多以來，龍宮認為不錯但因為她不喜歡而錯過的機會有很多，可她卻從來沒有因為推辭工作而被龍宮責備過。不僅如此，龍宮還會將事情處理得十分妥當，並沒有讓她給人留下耍大牌等等印象。

將今天的琴練完，瞳趴在了鋼琴蓋子上。

此刻十一點整。

打開推特但又覺得沒什麼好刷，本來想看留言但是又沒有了一開始的興緻。瞳把愛花烘乾好的衣服拿出來疊好放到袋子裏，轉了半天發現沒什麼事情好做。

於是拿手機給黑子發了條短訊。

「訓練還順利嗎？」

等到瞳刷完牙回來，黑子已經回了短訊。

「一切還好。」

一切還好那就好了。

瞳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着誠凜現在的情況，忽然間就悵然若失了起來。剛剛龍宮哪一句「你不是帝光出來的么」讓她一瞬間想起了很多事。

發生在直到她簽約前，夾雜了無數狗血橋段的一年半里。

那時候的她還只是一個帝光學生罷了。參加的是校樂隊，作為鋼琴候補每天練習。部活結束之後她會再留一會兒，多練兩首曲子之後再去籃球場看一看。

然後找她那個苦練籃球的好盆友。

比起愛花那種一拍即合可以一直黏在一起的好不一樣，黑子的存在感有點低，但是卻有種什麼話都可以跟他說的安心感。

「所以說，已經有四個一年級成為一軍了啊。」

「是這樣沒錯。」黑子拿着籃球，又向籃框投了一個球：「全中決賽上的表現非常精彩，瞳桑去看了嗎？」

「我是想去啦……」她靠在牆壁上嘆了口氣：「結果一不小心迷路了。」

其實和迷路沒關係，只是中間發生了一點小插曲，讓瞳看決賽的興趣降至零點，順帶對帝光籃球部的好感值也降了好幾度。

「……」黑子停了一下，看看瞳的表情：「真可惜。」

「可能我和這種比賽八字不合吧。」瞳是這麼回答的：「說起來，下次升二軍的比賽是在什麼時候。」

「下個月月底。」黑子三步上籃失敗，眼神黯了黯：「按照我現在的程度，可能下次也不會成功。」

「不要這麼說，我覺得哲也就很厲害。」其實認識的時間也沒多久，但瞳已經開始直接稱呼黑子的名字，連個敬語都不再加了：「比我好太多了。」

前兩天她躍躍欲試地也想要練習一下，最後的結果就是追着球滿場跑也沒追到。對比一下之後，瞳覺得黑子其實已經很厲害了——至於一軍二軍三軍之類的區別，不好意思沒看過所以不知道。

而面對她的誇獎，黑子沉默了一下。

「瞳桑，謝謝。」

剛想笑眯眯地表示不客氣，瞳就聽到了黑子接下來的話。

「但是瞳桑把自己和我比較，讓我更難過了起來。」

(ˉ▽￣～)

而不管怎樣，在這段友誼的持續期間，瞳大部分時間還是會來看存在感稀薄少年的練習的。看到後來，瞳甚至幫黑子寫了首曲子。

「覺得哲也總有一天會變成一軍，所以提前拿出來當賀禮。」

她已經忘了當時黑子的反應了，只是黑子的話還是記得的。

「為了瞳的期望，我會努力的。」

黑子的確很努力，每天都練到很晚才會回家。瞳一開始天天陪着，後來因為要陪愛花一起開始處理遊戲的事情，漸漸來得少了。其實還是有些擔心，但因為黑子一直說着沒關係就私心想着拖一下等到全部處理好再說吧。

然後在遊戲單曲碟片終於定下來之後，瞳直接去體育館找黑子。

特別想告訴他這個消息。

入目的還是那個體育館，因為有一陣子沒去所以稍顯陌生。瞳推開門后聽到的是急促的打籃球的腳步聲，那個步調她用性命發誓肯定不是黑子的。

節奏太有衝擊性了，和一貫溫和平淡的黑子說是天差地別也不為過。不過仔細聽的話，黑子那弱氣的存在感還沒有完全被對方掩蓋，往前走了兩步后，瞳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新來的傢伙。

打遠看過去就比黑子高不少，瞳私心覺得說能把黑子裝下也不為過。和黑子的對戰中黑子就沒拿過籃球，而這個高個子兩三步晃過黑子直接將球投進了籃框。

行雲流水一樣的動作，讓人第一眼就覺得一不開眼。

只是……

這人略黑了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