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騰蛇之淚現光華
當林飛鴻被兩名暗殺者架出去后，凰丹輝心下一橫，為了身旁楓靈的安全，決定昧著審美觀再現一回「中原女見愁」的風采。
驀然回頭，凰丹輝的鳳眼已直直看向鬼夜母。他的眼神明亮卻憂鬱，目光坦誠而溫柔，宛如中秋明月那般光潔輪轉，又如知己情（人）的細語呢喃，暖入心扉。沒有一個女人的心能承載住這樣的目光而依舊冰冷不化。
鬼夜母是個女人，而且有顆冰冷的心，但她現在卻彷彿是置身在驕陽之下的薄冰，正被一團火熱圍裹，迅速融化成一池春水。春水漣漪，蕩漾在凰丹輝的眼眸之內。
凰丹輝單憑一雙眼睛，便已俘獲了鬼夜母的心。
鬼赤力雖然不知道凰丹輝的厲害之處，但他也已看出自己妹妹身體的變化。
「我有個請求。」凰丹輝目光大膽，語氣輕柔，直穿鬼夜母的心理防線。
鬼夜母的年齡至少也有三十歲，此刻臉頰上竟也現出了一絲懷春少女才有的紅暈。但她銘記自己神風營少將的身份，迅速用一臉肅然來掩蓋內心的洶湧，努力擺出冰冷的姿態，道：「你說。」
「我們中原人成親最注重天時地利，黃道吉日，這三日不適合成親，否則恐有血光之災。」凰丹輝笑道：「三日之後，凰丹輝再與姑娘行夫妻之禮如何？」
「是么？」鬼赤力眉頭一皺，他對中原的習俗倒是一無所知。
「是的是的！」楓靈在一旁趕緊附和，她明白凰丹輝拖延時間的意圖，也對鬼赤力道：「大哥，強扭的瓜不甜，反正沒人是你們的對手，我們也跑不掉，不妨就等三天唄。」
鬼赤力半信半疑，但看到自己妹妹眼中透出的懇求之意，只得道：「那好吧，你們便乖乖呆在房間里，不得到處走動！諒你們也耍不出什麼花樣。」
「好的！」楓靈眨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好似成了未經世事的小姑娘。
這艘艦艇的船身之內的容量是天狩閣任何一層都無法相比，所以裡面不但安置有千名暗殺者，就連卧房與監獄都一應俱全。
凰丹輝與楓靈此刻的身份已不同於反抗者，三天後他們分別就是兩名神風營少將的丈夫和妻子了，所以軟禁他們的是一間雅緻的卧房，
卧房地上的所鋪設的皆是舒軟的榻榻米，一腳踩上，如同踩在木葉堆積的古道之上。一扇屏風橫亘於床桌之間，屏風之上儘是東瀛古畫，襯著四面檀木框架，顯得此房間更加雅緻幽秘。
鬼赤力命人加了一張床，再吩咐廚子做些飯菜送上，對楓靈道：「這三日你們便安分地待在此處，三日後我們成親。待天皇的開疆大業完成，就一起回扶桑。」
鬼夜母直直盯著凰丹輝，似乎眼裡再也容不下他人，語氣也難得有了一絲溫柔，但依舊簡單明了：「你也是！」
凰丹輝只是微微點頭，謙柔一笑。這一笑，彷彿是在瀕死的草木上澆下一泓甘霖。
「知道啦，知道啦，我們現在已經很累了，需要休息了。」楓靈兩隻手掌飛快地呼扇著，就像在趕蚊子一般將鬼赤力兄妹推搡到了房門之外，隨即「砰」一聲狠狠關上了門。
確認房外沒有任何聲響后，楓靈才長長舒緩了一口氣。凰丹輝已盤腿坐在矮桌旁，東瀛的房屋內少有椅子，一般都鋪設有柔軟的榻榻米用於跪坐於地。但楓靈看出他眼中流露出的擔憂，便也在他身旁坐下，安慰道：「凰大哥，不必擔心，這個學弟有時候還是很可靠的。」
凰丹輝微微苦笑，道：「楓靈妹妹，本該是我來安慰你的，怎倒成了你來安慰我了？」
楓靈掩嘴竊笑一聲，道：「偷偷告訴你，其實呢，雖然這個學弟不聰明，又弔兒郎當，我經常跟他吵架。」
還在天狩閣外的林飛鴻打了個噴嚏，嘀咕著：「是誰在說我壞話？」
楓靈繼續道：「但有他在的話，我心裡總覺得會很安心，好像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會解決掉。」
凰丹輝略微沉吟，道：「林老弟確實也給我這種感覺，雖然平日里一副不羈世事的姿態，卻有著用愛去解決一切的理念，實在是難得。」
楓靈忍不住噗哧笑了，道：「他呀，成天就知道大愛小愛地騙小孩。」
凰丹輝道：「楓靈妹妹，雖然你是林老弟的師姐，但對於了解程度其實還不如雪兒。」
「誰誰說的？」楓靈不甘願地瞪大眼睛。
「若是了解林老弟的話，你一定會愛上他的。」凰丹輝淡淡一笑，這句話顯得輕描淡寫又好似鄭重其事。
楓靈一怔，隨即雙頰映著紅暈，拚命搖頭嘟嚷著：「不會啦不會啦！我才不會愛上這個笨學弟！」
但凰丹輝卻自顧從懷中取出一物放在掌心靜靜觀看，竟似看得入神了。
楓靈停止搖頭晃腦，湊上前一瞧，看到凰丹輝掌心捧著的是一顆晶瑩如水的珠子。這顆珠子並無特別之處，只是通體如水透明，形狀好似一滴淚水。
「凰大哥，這是何物？」
「唉，這是我現在最放心不下的事情了，」凰丹輝目光沒有離開那顆淚珠，語中添上三分愴然，緩緩道：「這是騰蛇的眼淚。」
「眼淚！」楓靈睜著大眼睛注視這顆騰蛇之淚，問道：「騰蛇也會流淚嗎？」
於是凰丹輝重新講述一遍那日荒林中的一戰，當歐陽志雄重傷而亡后，他的貼身巨蟒因領悟到人世間的情感而產生蛻變，在它飛升蛻變之前落下了一滴淚，這滴淚便是騰蛇未開竅前在凡塵的最後因果。當這滴淚落下時，天地失色，風雲巨變，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自然異象時，唯有凰丹輝伸手接住了這滴眼淚。
他接住的不止是騰蛇之淚，也是它的因果。從此以後，騰蛇奉他為主，他日不管是九霄天城還是九幽冥府，騰蛇都願隨他一闖到底。
「我曾答應歐陽兄要好好照顧騰蛇，卻不知如今它怎麼樣了。」凰丹輝突然覺得一陣悵然，難過地閉上雙目。
楓靈心有不忍，又好奇於這滴騰蛇之淚，不禁伸手想要觸摸一下。然而她的手還未觸碰到騰蛇之淚時，突感自這顆淚滴上湧出灼灼炎氣，熾得她手生疼。楓靈趕緊縮回了手，驚異地看著騰蛇之淚，更奇怪的是，凰丹輝好似根本沒有察覺到方才的炎氣？
此刻的凰丹輝滿腦子全是騰蛇的影子，思念與愧疚交織在一起。一瞬間，掌心的騰蛇之淚漫射出炫彩光華，惹得楓靈驚叫一聲。
凰丹輝睜眼，發現整個房間已被異光填滿，而發光者竟是手中的騰蛇之淚！但這光華並未持續多久，片刻之後又恢復如初，如一滴普通的淚珠靜靜躺在凰丹輝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