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 兔爺身亡

第八十一回 兔爺身亡

「夫兒,再等一等。再等一等,我馬上就來救你。」

萬里星空,浮光閃爍,祈鍠一席黑衣立在曠野之上與夜色融為一體,他仰頭望着夜色星空,身後是墨黑的青絲散落,還有數不勝數的皇家軍。與普通的皇家軍不同,他們都是以一當十的頂尖殺手。

明月當空,邊塞金軍營中。

「大哥哥,我能進去看看姐姐嗎?」

「小朋友真是懂事啊~」

守衛打量著來看爰夫的小男孩,長得虎頭虎腦,一手一個冒着熱氣的大饅頭笑嘻嘻地看着他們。

兩人接過饅頭,痛快地打開了房門。雖然王子吩咐不能放可疑之人進去探視,可看着這麼個小孩子還不能鬧出什麼事來。那天天來撒潑的宗姝拿着王妃的腰牌都能擅闖,他們放個小孩子進去又怕什麼?

「姐姐?」

虎娃跑到爰夫睡榻前,看她閉着仰面躺着,伸手推了推她。

「你是……」

她睜開了眼睛,一個長得虎頭虎腦的小弟弟趴在她身上,本來挺有愛的一個姿勢,可他這樣子倒像是確認自己是不是死了。

「姐姐,姐姐幫我找到的族人啊!我是虎娃啊!」

虎娃?啊,她想起來了,當日和妖族對戰,她順手在妖族境內撿了這麼個虎孩子,他還真的叫虎娃么?

「你怎麼來了?」她撐著身子坐起來,扶著眩暈的額頭。

虎娃嘻嘻地傻笑着,又雙手伸到背後,神秘兮兮地掏出來個小包裹遞給爰夫。她順手接了過來,竟感到包裹中有東西在動,大驚,連忙拆開包裹。毛茸茸的,白白的,圓圓的……

兔爺?!

兔爺甩了甩毛,一躍跳到她懷中。她先是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隨後緊緊抱住兔爺,臉頰貼着他的絨毛,淚水滑落下來,終於見到親人了……

看到他們如此相親相愛,虎娃特有成就感,白天的時候他在邊境同夥伴們捉迷藏,發現了這隻兔子和那日救了他的姐姐養的兔子很像,便捉了來。興沖沖地跑到王子的寢閣,想交給姐姐,可侍衛們說姐姐不住在那裏了,搬到了這裏來。他便帶着兔子來找她。

「嘿嘿,姐姐,我今日找到了你丟的兔子。不過,」,虎娃望了望窗外,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說:「姐姐,你不知道吧?這兔子還會說話呢……他告訴我說他是千年無敵美兔精……」

「噗~」

聽到千年無敵美兔精的時候她破涕為笑,啊,多久沒有笑過了?臉僵硬得都忘了怎麼笑了。

兔爺紅紅的圓眼睛翻起水霧,抬起毛茸茸地爪子替她擦乾淨眼淚。這半個月她到底怎麼了?比臨別時消瘦了好些,臉色慘白得嚇人,土豆怎麼不來救她!他不是叫岩石傳信給他了嗎?明知她不能逃走,讓她在這裏吃了這麼多苦!明明就離得這麼近……

一道白光閃過,兔爺變成了人身。剛剛爰夫抱着他,現在成了他抱着她了。

「啊!」虎娃剛想大叫,嘴巴就被兔爺捂住了,拽着他衣領,拎上了睡榻。

「虎孩子,不許對別人說,聽到沒?」兔爺瞪着兩個發光的圓眼睛嚇唬他說。

虎娃無比崇敬地雙手合十:「美兔精,收我為徒吧!」

「可以,不過你要去給我準備十根水靈靈的胡蘿蔔作為拜師禮!」

「沒問題!」虎娃風一樣地跑了出去。

「兔爺,你怎麼來了?孔翠呢?巫族族人怎麼樣了?」

「放心,你離開后第二日我們就趕到了,多虧你及時趕到,族人傷亡不大,孔翠又救回了不少傷員。聽說你被妖族帶走了,我,孔翠,還有岩石就一起來邊境找你了。不過你放心,我們把兵衛留下了一部分,只帶了一小部分騎兵。他們現在都在外面埋伏,我是進來探路的。正巧碰到了那日你救的小男孩,我就讓他帶我來找你了。你收拾一下,我這就帶你出去!」兔爺起身,替她收拾準備着。

「兔爺,我不能走,我答應金子留下……」

「為什麼?」兔爺難以置信地問,這麼個鳥不生蛋的地兒,留下來做什麼?

「土豆前些日子來,救我,被金子抓住了。我答應他,只要放了土豆,我就留下來。」

兔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可是知道巫族嫡女不能違背自己許下的諾言,否則要受到天罰。他看着睡榻上面色慘白的爰夫,他不能再把她留在這裏受罪。他心一狠,她不能違背諾言自己走,他就強行帶她走!天罰什麼的,算在他身上好了!

「爰夫,」兔爺坐到她身前,抱着她,右手對準她腦後一擊。

「兔爺……」爰夫失去了知覺。

兔爺扛起爰夫,踹開了房門。門口的守衛已經暈倒了,還有一個呼嚕打得震天響,看來孔翠的麻沸散還真是有效。剛剛他叫虎娃送出去的兩個饅頭中下了足量,夠他們睡到明日雞叫的了。

按著來時的路徑,他趕到了與孔翠他們約定的交匯點。他們約定,他找到了爰夫把她待到這裏,岩石和孔翠在這裏接應他們。現在這裏一個人也沒有。

「壯士請留步。」

兔爺回過頭,看到一群明晃晃的火把和黑壓壓的金軍將他團團包圍,大概有上百人。為首的一身戎裝,頭上戴着金簪,他就是那日在比武場上叛變之人,金蒙軍的首領,金子。

「我要帶她離開。」

他環顧周圍,岩石和孔翠究竟在哪呢?說好來接應他的!他就算能殺人於無形,也不能同時對付上百人啊,萬一敵人射箭傷了爰夫可如何是好!

「兔爺…放我下來…」

爰夫抵著額頭,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帘,頭部充血,又漲又暈。周圍吵吵嚷嚷的,閉着眼睛也能猜到,兔爺八成是要強行帶她離開,結果中了金軍的群套。

「爰夫,你沒事吧?」兔爺看到她醒了,連忙把她平放下來。

她看不清兔爺的臉了,伸手想摸一摸他,卻忽然感到一陣風聲從耳畔劃過,然後什麼液體濺到了臉上。

「嘔……」

她側身欲嘔,忽然反應過來,這是血的味道?!

虛幻的眼睛開始清晰,她逐漸看清,血液濺出來的地方正是兔爺的胸口!

「不!兔…爺?」她伸手堵住兔爺胸前斷斷續續湧出來的鮮血,究竟是誰放的劍?!

她轉頭,向劍飛來的方向看去,只看見金子舉著弓箭再次對準他。她一轉身,用身子護住了兔爺。不!誰也不能傷了她的兔爺!誰也不能!!!

「兔爺!」

孔翠尖叫着從金軍中跑出來。雙膝跪在他們身前,滿面淚痕。她搭上了兔爺的脈搏,顫抖著垂下了手。她無能為力,這不是單純的劍傷,劍上塗着的正是還魂散!

都是她的錯!來邊境的一路上,她聽說爰夫已經被金子封了王妃,她只是想讓爰夫一直留在邊境再也不要回去。這樣兔爺就會只陪着她一人,不會再夜夜坐在床邊等這天亮去找爰夫,不會再吃土豆的醋,不會再拒絕她……

看到兔爺如此,她恨死了自己。是她的私心害死了兔爺也害了爰夫,她不應該支開岩石和兵衛,不該向宓洛報信說兔爺要去救她,她只是不想讓兔爺救出爰夫,想讓宓洛阻攔住他們。沒想到宓洛知道兔爺的厲害,蠱惑金子下了狠手。

大旱三月的邊塞突然下起雨來,起初只是朦朦朧朧的小雨,轉瞬間雷霆震震豆大的雨點打在地上,身上,澆滅了熊熊的火把。

「爰夫……別哭……我沒事……」

兔爺拔出了胸口的劍,嘴角不斷溢出鮮血,他伸手抹去了爰夫臉上的淚水。

「我,能化身成人形這一千多天陪着你,已經足夠了。你為了我去太行山的事,我也知道。別難過,我沒白活這一千年,只是以後我不能陪着你了,你要好好的……」

「不!兔爺,我,你得活着,我,我怎麼救你?月娘說我的血,我的血能救她性命……」她低頭一口咬在自己手上,鮮血滿溢在口腔中。顫抖著遞過鮮血淋淋的手,放到兔爺嘴旁,帶着哭腔說:「你,你喝下去,喝下去就好了,快!你快喝啊……」

「爰夫!你在做什麼!若是沾染了還魂散,連你也活不了了啊!」孔翠見她疾病亂投醫,連忙伸手阻攔。

兔爺伸手握住她手腕,攔了下來。她手上被咬出的傷口湧出的鮮血順着他的手留下來,血色逐漸被瓢潑的大雨沖刷如圖。爰夫受了相當大的刺激,一動不動地趴在他胸口,怕他心跳隨時停止……

「師傅!」

虎娃抱着胡蘿蔔從人群中滾了出來,驚慌中胡蘿蔔散落了一地。他師傅剛剛還好好的,怎麼一轉眼就渾身是血?姐姐身上為什麼也都是血?

「小子,你過來,」兔爺沖虎娃招手示意,待虎娃走進,一把拽住他後腦的鬢髮,盯着他的眼睛說:「你叫我一聲師傅,我死之前也留些有用的東西給你。不過你記住,這力量只能用來防身不可用來濫殺無辜,只能用來保護巫族嫡女和巫族族人不能用來利己私用,否則,你會同這力量一起灰飛煙滅,聽明白了嗎?」

「師傅的意思是只讓我保護姐姐嗎?」

「是,只保護姐姐就行了。」

虎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看着師傅眼睛紅紅的,感覺自己的眼睛也熱了起來,有一股力量順着眼睛用盡身體,最後匯聚在丹田。

兔爺滿意地拍了拍他的頭,他可以放心的離開了。現在爰夫身體虛弱至此,他不能再把功力傳給她,這會給她增加不必要的負擔,還有走火入魔的風險。而孔翠又,他看得清楚孔翠是從地方隊伍中跑出來的,她怕是……

還好有這麼個虎娃,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就覺得這虎娃怕是巫族族人後裔,剛剛傳功力給他的時候愈發覺得他是的練武的好苗子,得了他八成的功力,雖暫且還殺不了人,可足夠讓敵人暫時不反攻。以後只要他在爰夫身邊,就沒什麼人能輕易傷她了。是啊,他走了,必是魂飛魄散的結果,能夠最後為她留下替他守護她的人,他已無牽掛。

他最後親了親她冰涼的額頭,以人的身份活着,愛着她,即便最後還是不能成為人,他已完成了心愿。

為她而死,是他最不悔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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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來如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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