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第二十二章

在黎和則的視線里，光環迅猛地吞噬著其他兩個光環，而一名腳步有些虛浮的少女提着武器往那個蘇趕去。

霓確實受了重傷,黎並未手下留情。畢竟若不是將霓擊傷，以她的性格,絕不會安靜下來聽他和則的談話。畢竟,在戰鬥中放過敵人的破綻可是大忌,既然敵方樂意話嘮給出破綻,又怎能不利用？

在她被黎擊傷之後，心知自己無法再對黎造成任何阻礙,便果斷放棄攻擊，隱匿身形，暗自躲避起來——每個人都有弱點，尤其是當初的「五戰將」，因某一方面特彆強大而顯得缺點更明顯，黎則是攻擊力極強而洞察力極弱。因為崇拜著黎，所以她對他的情況甚是清楚。

霓原本打算與則一道,在黎與則戰鬥時偷襲得手，卻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聽到黎和則的一番話。

則出現的時候，她驚愕。她不是不知道則在場，甚至於一開始她本就和則商量著兩人夾擊來攻下黎。她不知道為何則在約定好的時機並未出現，反而為了保護蘇而現身。

——難道，我錯了？

一時間，霓心中既驚又迷茫。

縱然她作為考生時，她曾經拿下出色的成績，然而眼前的事情卻不是她這樣剛出任務的菜鳥能分辨的。涉及到初始世界政治格局的事情，哪怕是霓再如何機智也是無從判斷對錯。

她不知道事實的真相究竟是什麼，也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人。是一直以來尊崇卻背負着污名的慧，還是一直以來對自己格外關心行為正直的上司則？

但很快的，她的眼神再度堅定起來。無論對錯，她只知道一件事——消滅光環，還初始世界安定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可待後面再了解。那第三個瑪麗蘇的光環即將吞噬其他兩個光環，時間不等人！她必須做出選擇。哪怕是她錯了，她願意承擔責任，願意承擔責罵，而此刻，卻不是她發獃的時候。因此，霓不再費盡心力辯駁所為事實真相，轉而積蓄足夠力量，在確定光環全力相互吞噬無暇護衛自己后，直往瑪麗蘇那處撲去。

她的精神力化作銳利的尖刺，無聲地刺向光環。

「……可悲的女人啊。」卻聽得那彷彿被當做背景的瑪麗蘇忽然輕嘆一聲，面對向自己發動攻擊的霓彎起了嘴角，「以為你真的有機會嗎？」

霓的瞳孔猛一收縮，精神力忽然潰散。

「呃……啊……」

霓猛然化作實體重重墜落在地，更是深陷地面。

她的精神力被一股強大的引力凝結，直叫她無法催動精神力攻擊——甚至於，她的精神核被自己的精神力所碾壓，幾近崩裂！

「莫……非……」霓已然反應過來。

她的視線恍惚，遙遙落在黎的身上。

「對……不起……我……無法……完全……信……」

她甚至來不及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驀然撲倒在地，剎那化作星點。

黎的面色巨變：「你！」殺意從他的眼中冒出來。

「你應該知道，我一開始就沒有讓她活下來的打算。」則輕笑一聲，對黎的這個表情表示很愉悅，「雖然我是想讓她成為光環的食物，不過【薇茗】卻說她不需要霓，你，就足夠了。」

則攔在黎的面前：「你最大的失誤，就是把一切放在運氣上，賭霓會比【薇茗】更快一步。」

原來，則之前的表現全部都是演戲！

則是反蘇聯盟欺詐者小隊第三隊的正隊長，擁有着安排手下人行動等諸多權利。在霓進入獵人世界之後，他就斷開了霓和反蘇聯盟本部的聯繫，並且暗中對霓下手，意欲讓霓成為瑪麗蘇光環的食物。然而，慧的出現讓則改變了計劃。他故意以初識世界的安危以及黎過往的黑歷史的「證據」作為理由，用霓的責任心和守護之意來誘她與黎敵對。表面上他是想要利用霓來攻擊黎，實際上則對霓從未有過信任！

他故意和黎交談，甚至於將自己暴露出來，只是為了拖延時間！拖延足夠的時間，讓【薇茗】能夠及時將光環吞噬。而霓，不過是留給黎一個不拚命、和他一起拖延時間的希望。只要霓有快一步將【薇茗】的光環斬落的希望，黎就不會和則拚命——因為他們兩人誰也不知道拚命的結果是什麼。

黎對霓的實力很了解，而且他下手必然有他的分寸，這點則很清楚。所以他將計就計，利用霓來牽制黎，而在最關鍵的時候，就一舉啟動留在霓身上的機關，將她擊殺！這個時候，就算黎想要拚命賭上一把，也已經沒有足夠的時間了！

只見那瑪麗蘇的光環忽然爆發，猛然將兩個光環吞噬而下。

黎猛然衝上前，一股強大的壓力忽然衝擊着他的精神力，他那股強大的力量忽然被強行壓制下來——則果然手握著激發刑具的道具！然而黎的攻勢只是一頓，旋即再度襲來，則的面色一沉——果然是最不好的結局，哪怕遭受壓制，眼前之人依舊很強大，不過卻不是他無法抵抗的強大！何況瑪麗蘇還在！

但是——

「西索——」只聽得一聲慘叫，鮮血四濺。

瑪麗蘇光環發出耀眼光芒，幾乎要脫離瑪麗蘇的身體！

「！？」則終於變色，原著人物竟然攻擊了【薇茗】！？

精神力如利刃般向則衝擊而來，黎不顧那處所發生的事情，趁著則因瑪麗蘇的異變而分心時強攻上來。如暴風一般的精神力絲毫不放過破綻，撕開則的防守。

「這裏可沒有讓你分心的餘地呢。」

黎冰冷道。

則瞳孔猛一收縮，他反進一步，迎上黎的攻擊。

「什麼！？」

哪料到黎竟突然一個橫縱，避開了則，而則卻——被幾股強大的力量同時攻擊！

卻見席巴和飛坦等人毫不客氣地向他殺來。

實體化的狀態，原著世界的人的攻擊自然能夠奏效。

而一旁，伊爾迷、庫洛洛和金他們正戰成一團。

「結束了。」一刀斬過光環，黎落在地上。

背後，光環湮滅。

一片慌亂之中，則只看到黎那寥落的身影。

——原來，真正掌控一切的不是我！

則的眼神兇惡，卻什麼也辦不到。

===========

一切回到最初。

在庫洛洛認識【薇茗】之後。

以【薇茗】為名的少女，在這個世界唯一設立下來的劇本，就是幻影旅團的團長庫洛洛瘋狂地深愛着她。而其餘人，完全沒有在她的眼裏。【薇茗】，不，她並不叫薇茗。這名少女實際上並沒有屬於自己的名字。她經歷過太多的世界，對於光環早就屬於自己的理解。而與初始世界的人，也是早有合作。

則便是和她聯絡的人。

作為欺詐者第三小隊的隊長，則作為與瑪麗蘇聯絡的中間人，為瑪麗蘇提供著初始世界的信息以及可以食用的「精神力」。霓，作為慧的崇拜者，很快就榜上有名了。

這個世界，就是則為霓所設立的葬身之地。

這個世界已經有兩個蘇了，因此【薇茗】在進入這個世界之後，以隱匿自己為首要。畢竟，她不能太過火，這樣才能讓則好用「霓出事是因為沒有人料到這個世界竟然有兩個蘇」這個借口。要知道他們的合作是長久的，一兩次倒還好，若是次次出現異狀，那則就不用混了。

而【薇茗】，亦覺得只要有庫洛洛在手，其他一切都沒有問題。

在庫洛洛和無夜薇茗分開之後，【薇茗】很快就現身於庫洛洛面前，向庫洛洛揭露無夜和薇茗的「真面目」。在光環的加持下，幻影旅團的團長很快就相信了【薇茗】，並且深深地愛上了她。但是，他依舊不動聲色。

而【薇茗】，則是派出了自己的手下「塞巴斯蒂安」暗中跟蹤霓，然後，她自己則開始享受在獵人世界的生活。擁有着光環的她，早已從原本的惶恐不安走向了享樂。她曾經在自己所設立的劇本中虐身虐心，黑盡原著人物，但最後往往是柳暗花明，成為所有人寵愛迷戀的對象，直至她感到厭倦而毀滅世界。隨着對光環的了解，她已經不再想要虐身虐心的劇本，而是要所有人為她痴狂，為她著魔，成為痴漢的劇本。每到一個世界，她都是至高無上的神祇，所有的男人都被她的強大多傾倒，所有的女人都嫉妒她的美貌，卻被她一巴掌滅掉。而那些男人，哪怕是親眼看着自己曾經喜歡的人、妹妹、姐姐、同學、朋友被她毫不客氣地毀滅，也死心塌地地深愛着她。

果然，庫洛洛並沒有讓【薇茗】失望，他很快就設定好對付無夜和薇茗的計劃，並且在知道這兩人能給【薇茗】提供力量之後，毫不客氣地將計劃改動。

但是，一個意外出現了。

慧。

霓遇上了化名為黎的慧。一開始，【薇茗】沒有多麼在意，直到「塞巴斯蒂安」戰亡，她才緊張起來，和則聯繫。

霓與本部斷開聯繫是則故意的。所以在得到【薇茗】的情報之後，則裝作發現異常，與霓再度建立了通話。很快的，他就從沒有任何戒心的霓身上獲取了慧的情報。從他得知慧的存在之後，他就策劃着要如何將她滅殺於這個世界裏。

慧身上背負着污名，哪怕早已被洗清，但是這個痕迹依舊在她身上留下烙印。只要證據明確一點，很容易，再被人目為罪犯。則利用霓對自己的信任，將一切問題都推脫給慧。

「……不，我不信！」霓不可置信，「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慧大人怎麼會——」

「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則嘆息道，「否則如何解釋她突然出現在這個世界？又如何解釋你在這個世界遇到的問題？更別說……我其實也早有懷疑了。」

「……不……」霓依舊不願相信。

「其實我也不願相信。這樣吧，或許我們可以試探一下。」則表示，「畢竟這關係到其他人的安危。」

而這次，霓遵從了。畢竟，她不敢打包票。若只是她一人的事情，她自然毫不懷疑地去信慧，可是……這關係到其他人的性命，如果慧真的是將反蘇成員們送給光環的兇手的話……她毫不猶豫地信賴慧，豈不是也成為了慧的幫凶？背負着他人的性命，令霓不得不多加思考。

然而，慧的反應，全部都在則的預料之下。在則的誘導性話語中，霓不由自主地相信慧是敵人。哪怕是曾經崇拜的人，霓對敵人也絕不容情！

可是，則沒有料到，實際上他所設計的，全部都在慧的預料之內！

早在霓給出的資料中，慧就覺得其中有些矛盾的地方。名為【薇茗】的少女是否有些描述有點矛盾？只是瑪麗蘇的劇本往往會出現強烈的違和感，所以慧才將這份疑慮給按壓下去。之後則是遇上了塞巴斯蒂安，這個在霓所提供的信息里完全沒有涉及的人。慧覺察不對勁，她不知道是霓故意的還是背後有更多的危機，便裝作重傷而斷開與霓的聯繫。她知道自己是突然闖入的人，若是背後真有人在設計霓——霓和本部突然斷開的聯繫想來也是有疑點的——作為突入者，還是殺死一個重量級人物的存在，必然會引起敵方的注意。

慧以奇犽的軀體在外活動，等待着霓或者敵方的動作。

然後，便是霓的那一通電話。

他和奇犽買手機的時候，除了他們之外根本無人知曉。而他們也不知道其他人的手機號碼，可是有一通熟人的電話突然打來！除了利用智腦暗中監視他們的人之外，還能有誰可以做到呢？至少，那通電話的主人「酷拉皮卡」本人是做不到的。因此，在得到信息之後，慧迅速脫離奇犽的身體，按照精神力印記，迅速找到了金。

說服金順利得驚人，而說服尼特羅會長則交給了金——畢竟金的兒子也參合到裏面了，哪怕瀟灑如金，也是會緊張一二的。

慧原本只是想要藉助獵人們的力量，然而，奇犽的異狀讓慧再度感受到了事情有變。小傑的莫名沉睡以及奇犽彷彿並不是特別擔心的樣子，讓慧明白，必然是有人出手了，而這個人，肯定是奇犽所信任的人。

通過跟蹤奇犽，慧找到了席巴和庫洛洛他們。

「什麼人？」庫洛洛忽然道。

慧緩慢現身：「諸位，初次見面。不過，想來你們已經聽說過我了吧？」

庫洛洛微微勾起嘴角：「看起來我們好像低估了你。」

「你們也低估了【薇茗】不是么？」慧輕聲道。此刻，她已然確定有第三個瑪麗蘇的存在，並且這個人是以【薇茗】為名，隱藏在薇茗之後。

============

——永遠也不要低估原著人物。

這是彼時導師深深的嘆息，而慧銘記於心。

一劍收割了則的性命，慧看向霓消失的地方，靜默不語。

從一開始，她就未曾打算將霓拉入計劃當中。實際上，她很清楚，哪怕自己有機會和霓解釋，則必定會監視霓，並且暗中做處置，讓霓無法幫助她。因此，她從未打算真的與則對峙，而讓霓攻擊光環。事實上，她更希望的是，打昏霓或者讓她先倒下，等到事情解決之後再解決她們之間的事情。可是，她並沒有料到，則竟然毫不猶豫地奪取了霓的性命！她本以為則會留下霓，作為瑪麗蘇光環的食物，卻不料——

慧閉了閉眼。

肩膀上沉了沉，慧抬眼看去。

是金。

「沒事，」慧搖了搖頭，「我已經習慣了。」

她轉開視線，庫洛洛幾人也早已停止了戰鬥，他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場下的幾個蘇。

被坑的最慘的似乎就是庫洛洛。這三個蘇，每一個都對庫洛洛本人有着極強的興趣。他們想必根本料不到，自己實際上是敗在這個人的手中吧。

——「你們也低估了【薇茗】不是么？」

面對慧的問題，庫洛洛神色不變。

「既然無夜和薇茗能擁有改變人心智的能力，那麼【薇茗】呢？」慧看向兩人，「願意和我打一個賭嗎？」

第三個瑪麗蘇的光環吞噬其他兩個光環的時候，原本的劇本自然就行不通，需要重新設立劇本。

而設立劇本需要時間。

哪怕只是幾秒的時間，已經足夠獵人世界的強者反應過來了——尤其是他們有所準備的時候。

——在【薇茗】奪取其他兩人力量的時候，會有一個瞬間，他們對你們的控制會失效。不過，時間十分短，【薇茗】會很快控制你們，但必然無暇一下子控制住所有人。那個時候，你們內心狂熱的愛意將會消散，也不會無法對那三個人動手了。你們願意和我打賭嗎？

慧對上庫洛洛充滿深意的視線。

【薇茗】的成功在於一開始只盯緊了庫洛洛，失敗也在於只盯緊了他。庫洛洛的異狀其他人能發現，而他也能發現其他人的異狀。兩相結合，哪怕是深愛着【薇茗】的庫洛洛也不能不產生疑慮。

但讓庫洛洛最終下決定要設計最終局的是一個叫派克諾坦的女人。雖然慧不覺得這個差點摔倒，讓他扶了一下的女人對庫洛洛有多麼重要——要知道他那時候可是深愛着瑪麗蘇的。

但無論如何，一切都已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