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韓城牢獄(五)

第一百零三章 韓城牢獄(五)

暴風雨帶來毀滅,一場激戰就帶來死亡?

一動,死亡就靠近。

誰先按捺不住性子,誰就先動。

傀儡無心,九個罪犯先動,一動就要別人的性命。

燕子琛是第一個先動的,人若然無心,往往是最可怕的,因為他無懼死亡。

在他們的眼中也只有死亡,喬仲謀和岳千尋擋住燕子琛的路,他就要出手將他們推向死亡。

死亡神秘而可怕,冥冥中就有一隻手將死亡推向人間。

死亡要降臨大地,也不是人力所能抗衡或左右。

殺人雖然不難,可是也不是舉手投足間便了結人命,至少燕子琛做不到。

也許,燕子琛畏懼刀狼,刀狼卻死在喬仲謀與岳千尋的聯手之下,冥冥中他也畏懼了兩人的合力,縱然燕子琛已無心。他當然想不到,真正殺死刀狼的人是刀狼他自己。

也許,死亡本該一早已降臨,燕子琛變成死人。

只是,岳千尋的心裡卻想著別的事,她的目光也時而看向她的三個小妹,因為她們對決的人就是卓東山。

整個韓城牢獄只有卓東山可以跟刀狼抗衡。

鍾靈秀的眼睛一向都一針見血,七羅剎能夠{長}{風}文學www{cf][wx}net在南城獨樹一幟,幾乎全因鍾靈秀是七羅剎的眼睛。

卓東山與刀狼交手時,若不是時刻還提防著喬仲謀,絕對不會讓刀狼的攻擊逼得一退再退,如此狼狽。

何況。此刻卓東山還是無心的人,無我無懼,出手間更見利落和兇狠。

慕容楚楚、庄聽雨和鍾靈秀三人全憑多年的默契合作無間。才勉強與卓東山對抗。

其餘的七個罪犯雖然也無心,可他們畢竟不是燕子琛,更不是卓東山,他們的拳頭雖然也夠硬,但絕對不能打碎龍在賢和秦蒙洛的鼻子。

只是,他們都不知道痛,被痛擊倒下。又再爬起,又再繼續揮動瘋狂的拳頭。若然他們有心時,也能有這種毅力和勇氣。也許就不會淪為罪犯,即使倒霉,至少也只是很短暫的罪犯。

黑僦沒有動,臉上露出那種張狂的笑容。靜靜的看著韓亦軒三人。笑容不僅可以掩飾自己內心的感覺,更讓別人摸不透。

韓亦軒也不動,放下了玩命,面對任何事他都不想再輕舉妄動。

甄如來面對著黑僦,說。「他要你的命,你要他手上的命書,我們要對付的人是不是已經變成他了?」

韓亦軒說。「我不想殺人,我只想要六道族人的命書。只是別人總是逼迫我殺人。」

李冷夜冷冷說。「我想殺人,我天生是為殺人而活著。」

黑僦沒有說話。只微笑。

甄如來凝視著他,說。「有句話說得很有道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為什麼偏偏還要搶回這個燙手的芋頭。」

黑僦還在笑,這笑說不出的複雜,說。「我喜歡刺激,你們最好可以殺了我,你們不殺我,我就殺你們。」

李冷夜臉上露出譏笑。「那麼,你為什麼還不動手?」

韓亦軒說。「他不敢先動手,因為他在害怕。」

李冷夜說。「他害怕什麼?」

韓亦軒說。「他怕自己先動手,我們其餘的兩人就有機會看出來他身上的傷不但還沒有慢慢癒合,反而已開始腐爛。」

李冷夜說。「可是,你還是看出來了。」

韓亦軒說。「我也沒有看出來,但是我卻知道。」

甄如來說。「因為你恰巧有一個秘技。」他有點好奇。「要練出這麼樣的鼻子,一定很不容易。」

韓亦軒說。「本來就不容易,將任何一件事做成功都不容易,當中一定需要付出無盡的血與汗,無盡的忍耐與毅力。」

李冷夜說。「幸好,我只是來殺人,殺人很簡單,不是我殺死別人,就是別人殺死我。」

黑僦還是不動,甚至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化,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

就在這時,高亢激昂的笛音忽然一變,又冰冷又鋒利,就像一把飲血的利劍突然出鞘。

利劍揮出,總有一種東西被削斷,韓亦軒已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力量彷彿都被削了一劍,任何的一個動作彷彿都缺少了力量。

他看了一眼甄如來,又看了一眼所有人,出現這種狀況的人,原來並不止他一個。

然後,他就看到黑僦臉上露出狡詐的笑,黑僦就動了,又快又瘋狂。

原來,想殺人的人沒有被削一劍。

「就算身上有漸漸腐爛的傷口,也能夠殺人的。」

黑僦覺得自己是為追尋刺激與樂趣而活的,殺人也是一種刺激,但一下子就將一個人殺死,個中的樂趣遠遠不夠滿足他的心,他只揮出一拳,一拳就擊向韓亦軒的軟肋。

肋骨是人身上最脆弱的骨頭之一,一下子受到猛力的撞擊,一定會斷,斷了的肋骨若然倒插入身體的內臟,大多數都是致命的。

韓亦軒不是大多數人,他更不是這麼倒霉的人,雖然不會致命,但一定會受傷。

黑僦還喜歡看見,鮮血從口中噴出來的血花,一定勝過夜空中明亮的星月。

韓亦軒動了,他忽然發覺自己的眼睛比以前更明亮,不僅看到黑僦臉上狡詐的笑容,還清楚的看到黑僦瘋狂的拳頭。

這是怪事,更怪的是,他居然完全避不開黑僦的拳頭。

身體的力量遠遠不止被削了一劍,簡直像是削斷了靈魂與身體的連繫。

整個身體就像陷入了深不見底食人的泥沼,又遲鈍又無力。

黑僦動,李冷夜與甄如來也動。幾乎同時動,一動就挨一拳,兩個人一人一拳。

這兩拳雖然是黑僦揮出的第二拳和第三拳。這一拳之力也不輕,只是他們三人都不是陶瓷人,挨一拳至少不會倒地不起。

他們三人雖然不是陶瓷人,卻有人脆弱得跟陶瓷人差不多,一拳就要命。

七羅剎在韓城一枝獨秀,每個人的身手當然都有一定的能耐,想要了她們的命也不容易。可是,偏偏有有心人。

慕容楚楚的心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系在一個男人身上,這個男人一倒下。她的心一緊,就想不顧一切的去到他身邊。

幾乎同時,卓東山的攻擊就襲了過來。

血,血花飄飛。是高挑女人鍾靈秀的血。

她替她抵擋了卓東山致命的攻擊。她被擊中的地方就在後背,就在心的背後。

心只怕已碎,生命只怕亦一命嗚呼。

庄聽雨距離最近,她親眼目睹著這一切,目睹著鍾靈秀倒下。

怒喝一聲,已攻擊向卓東山,憤怒雖然不能使死去的人復活,至少讓活著的人忽然有了力量。

岳千尋是最後一個察覺到的。她先是聽到一聲痛苦的呻吟,然後再聽到一聲怒喝。她看過去時,慕容楚楚也中了卓東山的攻擊,倒了下去,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倒下的人不止鍾靈秀和慕容楚楚,兩三個罪犯倒下,龍在賢也倒下,倒在血泊中,他自己的血。

站在大岩石上的藍廷還是沒有動,他反而提醒他旁邊的小孩。「他們殺人與求生的伎倆,你一定要看清楚,過了今日,你就可以開始學殺人的力量了。」

小孩還是什麼反應都沒有,因為他正專心致志的學著殺人的伎倆。

藍廷沒有動,蔣治天已動了,他已開始往外走,越走越遠,他走得一點都不吃力,彷彿那削人力量的樂章,對他無效,居然也沒有人攔阻他。

軒轅十三郎也沒有動,他從激戰開始時就遠離戰場,也站在比較遠的地方看著幾人的交戰。

死人總是倒霉的,誰都不想沾染上。

他彷彿又看到了那個受盡磨難,受盡別人白眼和厭棄的孤獨的野孩子。

一想到黃昏下又長又小孤獨的影子,他狡詐的目光中就出現一道光,這道光直透到他深心處最陰暗的角落,那一個角落遍體鱗傷。

他拒絕自己想起,所以他的手已經舉起。

讓別人痛苦而得到的快樂,總比較容易,即使短暫。

他就要讓眼下的所有人,在戰禍之中受盡折磨。

無心的一眾人眼睛里的殺氣已消失,漸漸變成殘暴冷酷的神情。

他們不再殺人,他們要讓人生不如死。

一個個倒下又站起來,一個個受傷了又忍住疼痛,這種事實更殘酷。

軒轅十三郎又開始笑了,他也喜歡血花,更喜歡看見別人苦痛掙扎的模樣,他忍不住想走過去,在別人的傷口上再狠狠的踩一腳。

他剛走動幾步,他臉上的笑容就忽然僵硬,彷彿別人在他深心處的陰暗處踩了一腳。

因為他聽到了笛音,不是朱棣吹出的笛音,是另一種笛音。

這種笛音剛好就是朱棣出鞘利劍的劍鞘。

然後,他才看到吹笛的女人。

長著一張調皮的臉,小小的鼻子,大大的眼睛,身著勝似白雪的,烏黑的秀髮上系著一朵鬱金香。

在韓閣學院幾乎所有人都認識這個女人,軒轅十三郎也見過,這個女人就是前任校長花華夏的親侄女花白雪。

花白雪離開韓城,是陪伴一個被任慥天施加了血咒的男人去尋找韓城秘村的隱世高手,現在站在她旁邊的人想必就是那個男人。

一個野孩子走到今日很不容易,怎麼容許別人來破壞。

軒轅十三郎又舉起他的手,當他的右手終於舉起來后,他的眼睛卻注視著自己的手,目光中慢慢的又閃過一道光,彷彿是恐懼的光,前所未有的恐懼。

頃刻間就改變在場所有人命運的一雙手,只會讓別人恐懼,他自己怎麼反而恐懼了。

他的確恐懼了,因為這雙手居然也像是被一把利劍削斷了他的力量。

怎麼可能,他實在不敢相信這會是事實。

恐懼已變成憤恨,憤恨也是一種力量,甚至比大多數力量都可怕,因為憤恨讓人失去了理智,忘記了苦痛。

他又再次舉起他的手,一揮動,一道利劍似的光削了出去,去削花白雪身旁那個男人的脖子。

那個男人彷彿動了,又彷彿沒有動,那道利劍的光,莫名其妙就消失不見。

憤恨的力量雖然可怕,但世上就有一種力量能掩蓋住憤恨。

軒轅十三郎正想再揮動雙手,他就發現一個人忽然站在他身後,他立刻就閃避騰躍,一股冷冽的勁風緊貼著他背脊而過,他還嗅聞到一股燒焦的臭味。

他回過頭,才看到寧誠非又狼狽又不羈的髒了的臉。

「我最討厭別人想毀了我的臉,比要了我的命更可恨。」他笑了,居然還笑得出。

一個人還笑得出,至少他的身邊沒有死人,容小燕就坐在一旁喘氣。

有人來了,就有人走。

一個人的笛音似劍鞘,一個人的笛音似利劍,劍鞘的宿命就是利劍的歸宿。

所以利劍已入鞘。

所以,朱棣已敗在花白雪的手上。

敗並不是死亡,因為他的深心處還有一個人,所以,他已離開。

燕子琛和卓東山也離開,利劍入鞘,軒轅十三郎操控他們的線就斷,人的本能就是求生,他們怎會不逃。

岳千尋和喬仲謀慢慢的走近過去,鍾靈秀的身體已冷,活人已換成死人。

慕容楚楚的身體還沒有冷,她的呼吸雖然很微弱,至少現在還不是死人,喬仲謀已抱起慕容楚楚,岳千尋也背起鍾靈秀,無論是生抑或是死,她們永遠都是七羅剎。

容小燕也跟了上去,她偷偷的又回望了一眼寧誠非。

甄如來又笑了,笑容本身就有一種力量,他從來都不吝嗇微笑,他凝視著黑僦。「我本來並不相信因果循環的,現在好像恰巧就是這樣。」

李冷夜的目光變得冷酷,說。「你殺不了我,我就殺你。」

李冷夜已動,他和甄如來一起動。

死過的人,彷彿對疼痛已麻木,他們動起來的時候,簡直就像身上沒有帶傷一樣。

韓亦軒沒有動,他終於發現了藍廷的影蹤,藍廷居然又帶著梅青宿出來。

他為什麼會這麼殘忍,為什麼會這麼冷血無情?

帶著血和痛的攻擊彷彿更刺激,黑僦卻沒有瘋狂死人是永遠不會感覺到刺激的。

所以,他一擊退李冷夜與甄如來的圍攻,便離開。

韓亦軒還是沒有動,他再看向藍廷站立的那塊大岩石時,那裡半個人影都沒有。

他沉默了半響,眼睛里就露出恐懼,忽然發了狂似的,朝外面奔跑出去。

剛才他發現藍廷的影蹤時,藍廷也在看著他,然後藍廷的臉上就露出一種笑,韓亦軒當時還不明白藍廷為什麼笑。

直到此刻,他才想起,他和藍廷還是老朋友時,他中了藍廷的計,藍廷臉上就是這種微笑。

宮舳,藍廷是不是已經派人去對付宮舳?

只有荻仙在宮舳身邊,宮舳一定不可以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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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陰間我在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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