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禍從天降

086 禍從天降

約摸柱香時間,門推開,朝龍進來了,一臉凝重的表情,來人是父親,為了朝家堡雄霸江湖的目的,以及為了他「光明的前程」,竟然親自跑來訓斥,並聲明如若他再執迷不悟,那麼房中女子將會徹底消失,父親說的並不隱晦,因而他知道父親已經對艾文動了殺意。

本來如何針對他,他也不怕,但父親把矛頭對準了艾文,就難免的使他心悸了。

朝家堡的實力雄厚,單憑他一人,恐怕終究也難以力敵,那麼似乎他只有選擇屈服。

只是他和艾文都生性淡泊,要他們叱吒江湖,整日踩在刀尖上,只怕他們都難以辦到。

因而處在屈服與厭惡之間,他遲疑了。

適才靜立在月光中沉吟了許久,最後自身高傲的本性和不屈的自尊心使他硬生生地回絕了朝堡主,既然彥娘已經說過他與朝家堡無牽連之事,那麼他也無須再與朝家堡牽扯不清了,不喜歡這就是最好的理由。

從朝堡主變得難看而森冷的臉上,他感覺出了朝堡主所有自心底生髮出來的憤怒,大兒子朝莽已經忤逆了他,沒想到二兒子也是如此的反駁自己,作為父親,他實在是顏面無存。

最後望著朝堡主孤獨離去的背影,他心情莫名地凝重起來,以朝堡主的作風,他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那麼接下來也許他真的要對艾文動手了。

想起艾文,他眉頭皺著,心底一絲憤怒升起,他的艾文不允許任何人傷害。

站在房中,朝龍回眸了一遍適才之事,目光落到床上艾文的身上,看艾文熟睡的模樣,緊皺的眉終於舒展開來,無論外界給他多麼大的壓力,只要艾文在他身邊,心就會覺得輕鬆起來。

此刻的艾文已經穿戴整齊,兀自趴在床上,一副小女人的睡姿,有些搞笑。

朝龍嘴角揚起燦爛的笑容,脫掉靴子和衣躺在艾文旁邊,輕輕將艾文擁入懷中,拉被子蓋好,很想要她,但不強迫她了,等她徹底地忘掉韓虓后,再徹底地霸佔她。

於韓虓,他沒有一點兒恨意,頂多是有一些妒意,不過嫉妒韓虓的同時,他也同情韓虓,畢竟與韓虓相比,艾文在他身邊,這就是他最值得驕傲的地方,也是勝過韓虓的地方。

「朝龍,你回來了嗎?」艾文瞌著眼帶著睡意輕語,等了朝龍很久,等不了她便先睡了。

「嗯,艾文,好想你哦!」朝龍溫柔地在她耳邊輕語,熱熱的氣流讓艾文耳朵痒痒的。

艾文微微一笑,纖臂圈住朝龍,「我不是在你身邊嗎?」

「可是,即便知道你在我身邊還是很想,那怎麼辦呢?」朝龍納悶地說著,鐵臂又加緊了抱艾文的力,恨不能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想成這樣,艾文知道要怎樣才能解除他那種深切的思念,只是將自己交給朝龍,她現在還有所顧忌,也許某一天韓虓從自己心底走出后,她便能放得開了。

「朝龍,對不起。」艾文無顏面對他,語後腦袋埋了下去。

「沒關係,我可以等。」在艾文白皙的額上吻了一下,朝龍邪笑掛起道:「老婆,再叫我一聲龍哥哥好不好?」

艾文一聽這耍賴的語聲,差點暈死,「朝龍,我發現你才七歲耶!」

朝龍眼中含著濃濃的愛戀之色,唇角邪魅的笑容絲毫未曾褪去,稍作威脅道:「不叫的話後果很嚴重的哦。」

「龍哥哥。」艾文被他這調皮的話語逗得一笑,雖然不怕他的「嚴重後果」,不過口中卻是輕喊,只是喊了又是笑,怎麼覺得像是變小了幾歲一樣。

「這才乖嘛。」朝龍美呆了,捧著艾文的腦袋又是一吻。

「龍,我想要聽你唱歌呢。」被朝龍逗得興奮的睡不著,想起那日朝龍唱歌的情景,艾文忍不住又想回味一遍。

「呃。」朝龍有些驚訝艾文的稱呼,不過卻似乎比之前的稱呼還要親切,當下無比受用地清了一下嗓子,提醒一聲,開口唱道:「你說愛我就跟我走,風雨也跟我走,海角也跟我走,決定就不回頭。你說愛我就跟我走,勇敢牽我的手,讓愛帶我們到盡頭,清晨的眼淚濕潤手裡的玫瑰,昨夜點的火早就悄悄化成灰,我不用太久聽我最後的要求,如果愛我你就輕輕點點頭……」

這算作是艾文教他唱的歌,但從他口中唱來,卻似乎更為吸引人,直聽得人不由的為之心醉,若是在二十一世紀,這樣的朝龍鐵定要成為一名優秀的歌星。

腦袋靠著朝龍平躺的胸上,艾文陶醉地聽著,滿臉的愉悅,朝龍太聰明了,且嗓音得天獨厚的優美,以後多教他唱幾首歌,自己就有耳福了。

抬頭盯著朝龍迷人的臉,艾文不覺地生出了一種眷念的感覺,待朝龍唱完后,手指撫上了他俊美的臉頰,柔滑的感覺使她心下一動,湊上頭吻上了朝龍薄薄的唇。

朝龍訝異地瞪大雙眸,一副難以置信的呆樣,這是個會主動的女人啊,怎麼從未發覺呢?呵,有趣。

木訥地享受著唇上溫軟,朝龍腦中一陣電流擊過,身上忍不住顫慄,而下、體也因此燥熱起來,可惜正在他高興得想入非非的時候,艾文竟然滿足地移開了唇,邪邪一笑,腦袋復又靠在他胸上,一副迷戀的樣。

可是朝龍要的不只是這樣啊!等了一會,艾文還是不動,朝龍頭疼得要發飆了,把人的欲、火勾引了起來,卻不給人滅火,這算哪門子的事呀?

「老婆,你這樣做很不人道耶。」忍不住了,朝龍扯著嗓音喊了出來。

艾文邪笑不褪,道:「誰叫你亂想了,人家明明沒那意思嘛,只是你歌唱得太好了,所以獎勵你一下。」

朝龍大翻白眼,「意思是我若沒唱歌,還沒這等獎勵了?」

艾文纖臂壞壞地摟到他的腰上,無比依戀地道:「不是後天就要結婚了嗎?你就再等等嘛。」

朝龍無語了,的確要等。

「龍,我……」突然想起古代的一些不成文的慣例,艾文想了下,腦袋移到枕頭上,一瞬不瞬地與朝龍對視,提醒道:「我不是完璧之身,你要有心理準備。」

朝龍嘴角微抿,輕柔地撫了撫艾文鬢角的秀髮,一副「這麼嚴肅,還以為什麼事呢」的表情,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一個懷過孕的女人會是處女?呵,你以為龍是白痴啊?」

艾文眨巴眨巴眼睛,吶吶道:「那,你什麼意思?」

「傻艾文,龍不介意,龍要的是你這個人,其他的都無所謂。」朝龍語罷雙目忽地邪瞄著艾文,詭譎一笑,「要不,補償我一下,給我生個孩子。」

艾文一看他那表情,不由一陣暴汗,就他那副德性是要生孩子,還是換作花樣的要她哦?

「嘿。」艾文假笑下,道:「生孩子?有點懸,目前為止沒那個準備。」

「艾文,你不會那麼殘忍吧?我……」朝龍一臉挫敗地望著艾文,娶個聰明的女人做老婆也有些汗顏,自己這企圖還未透露出來,就被她看穿了。

艾文但笑不言,她倒想成全了朝龍,只是隱隱的還想再等等。

朝龍往前一翻,一條腿搭在艾文身上,邪道:「你真箇不稱職,就這樣睡了。」

「可是,朝龍,很重耶!」艾文動了兩下,掙扎不開。

「忍著……」朝龍絲毫不放鬆。

隱忍了自己所有的想法,朝龍最終還是選擇尊重艾文,憋死他也不會做出丁點讓艾文難過的事來。

日次,柔和的陽光自天邊瀉下,溫暖的籠罩著大地。

小樓側邊,此時山花開得正燦,各種各樣的交相爭艷,粉紅,嫩黃,紫灰,銀白,競相繽紛,把這片失落之地映村的美輪美奐。

蹲在花叢中,艾文將採摘的花朵編織成了一個花環,觀了觀很是滿意,離期待的日子越來越近,明天當真就要結婚了。

望望天邊,艾文心情有些複雜,高興,害怕,惶恐……全都交織在一起,貌似有結婚恐懼症一樣一時還無法適應過來,但唯一確定的是她並不後悔。

掉頭看看與自己相離三米的朝龍,艾文滿足的笑笑,今後就會跟他過一輩子了,感覺似乎不錯。

此時的朝龍,正盤腿在地上運功療傷,月前的那次打鬥傷及他肺腑,這段時間以來,雖然有艾文相助,卻是至今也未完全恢復過來。

明日就要與艾文舉行婚禮了,他可不想帶著受傷的身體製造出一些不完美的因素,因而竭盡全力他也希望在今天將身體調息到最佳的狀態。

仰首倒在草地上,艾文眯了眼天上刺目的太陽,微微瞌上眼帘,反正也無事,此情此景睡個午覺的確享受。

不覺中,她竟然睡得死沉,昨夜等朝龍耽誤了睡眠,而且後來心情的波動也讓她無法入睡,是以睡覺的衝動一冒出,她整個人就像染上了瞌睡蟲,睡得鬼喊不醒雷打不動。

突然,草叢中一處較為隱蔽之地,一個身穿黑衣,臉上蒙了一銀色面具,雙手戴著鐵套的男人見此漆黑的雙目冒出殺氣,面具下的嘴角冷抽幾下,憤恨得雙拳捏緊,就是這女子勾引了他的龍兒,不僅令龍兒失去鬥志,還當場拒絕了他的要求,這女子必死。

昨夜他就生出了殺意,但礙於朝龍在她身邊不好動手,此刻看來似乎是最佳的機會。

所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要讓朝龍重新煥發意志踏上發揚朝家堡雄風的征途,就必須狠得下心,世上女子多的是,殺了她,朝龍要多少女人都不成問題。

腦中意念如電光石火般閃過後,他目中精芒爆出,鐵掌運起十二成功力,閃電般的疾身過去,那速度快得人眼看不清。

幾十年的武功修為,使得銀面鐵手朝秋志在江湖中幾乎成了惡魔的化身,聽到他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他那一雙追魂奪命般的手,因他那一雙鐵掌不出手則已,出手便要人命。

正因為如此,江湖人士才不敢對朝家堡生出丁點邪念,人人均覺得那樣的魔頭能躲的時候就盡量躲開,犯不著與自己的命過不去,只是若被他盯上,只怕就離死不遠了,此君一向心狠手辣,人生活了幾十年他還從不知道善字怎麼寫。

與朝龍相比,他的武功算不得高強,不過他內力深厚,佔了幾十年的優勢,是以,適才在那草叢中屏氣凝神的不動,即便像朝龍這樣的高手亦是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靜靜的坐在草叢間,朝龍運功正到關鍵時刻,此番若是療傷成功,那麼內傷便能就此痊癒,只是若稍微不慎,恐也會落過走火入魔的下場。

哪知在最不能動的時候,他耳中竟然聽聞一絲凜冽的風聲。

眉中一動,朝龍暗道一聲不妙,好濃的殺氣,到底是誰?

管不得自身處境了,他倏然一下睜開眼睛,一看來人身形以及那出手的對象,霎時驚惶不已,父親竟然要殺艾文?

「艾文——」一聲大喊過去,來不及思考,在朝秋志鐵掌要擊上艾文的瞬間,朝龍奮盡全力的躍了上去,全身擋在艾文面前。

這個時候,他的攻擊力幾乎為零,除了以肉身去擋住這足以致艾文於死地的一掌,在如此緊急的情況下,幾乎再沒有別的辦法。

「啊——」

胸膛經那鐵掌一擊,朝龍身形驀地倒飛出去,跌落在百花叢中,緊接著一聲慘呼從他口中發了出來。

看到擊飛出去的人影,朝秋志驀地一愣,他剛才倒想收手,只是攻出去的力量太強,壓根就由不得他控制。

抬眼一看那被他擊出去的人,差點氣的吐血,他本是選中龍兒運功療傷無法動纏之際才對這女子動手的,哪知龍兒竟然為了這女子而不惜犧牲他自己?

艾文睡得迷迷糊糊中,忽覺一陣強烈的殺氣襲來,本能地她雙手積聚內力,正想接住來人強硬的掌勢,卻見朝龍倒飛出去的身形。

「朝龍。」艾文焦急地喊了一聲,怒目瞪了眼那黑衣人,再一看朝龍趴在地上口吐濃血的樣,腦中霍地嗡嗡作鳴,這是怎麼回事?她在做夢嗎?剛剛那股殺氣以為是在夢中,哪料到是真的啊?

「朝龍……」口中喊著朝龍,艾文彈地而起,顧不及身前的危險,想要去看看朝龍。

「去死吧。」朝秋志一聲爆喝,將錯殺朝龍的恨全都轉移到艾文身上,再一次伸起毒掌向艾文擊來,每一招每一式每一個眼神都恨不得將艾文從這個世界剷除。

見他還不住手,艾文憤恨之情瞬間洶湧撲來。

「你個王八蛋——」大罵了一句,艾文毫不躲避,「嫁衣神功」隨著心念的轉動注於掌上,敢殺朝龍,她要他死!

蹬蹬蹬,手掌悄無聲息的與艾文纖掌觸碰后,朝秋志立即站立不穩地往後倒退幾步,滿面驚詫的望著艾文,黑目瞪的渾圓,彷彿吃了個死蒼蠅一樣,實難相信朝龍身邊的女子會有這等功力,年齡不大,功力卻在他之上,這簡直不叫人了。

艾文心繫朝龍,出手焉能給他留情?若是能一招斃了他,那就絕不會留著慢慢蹭。

「朝龍。」艾文攻出一招,又想去看朝龍,卻料朝秋志以為機會又來了,硬提一掌朝後面偷襲,全沒一點前輩高人的風範,純粹就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艾文心中焦急,還被他纏著,惱怒得施展起「極星神指」,指風如劍的點過去。

朝秋志錯愕之下,手臂一下被艾文擊中,涓涓血跡從黑衣上浸了出來,暗中他不得不震驚,好厲害的指法,好迅疾的速度,縱然是他銀面鐵手也無法躲閃得開。

「堡主。」彥娘與項奴在房那邊聽聞聲響,雙雙跳了出來,舉劍朝朝秋志劈了過去,敢傷害朝龍的,即便是堡主,他們也照殺不誤。

艾文終於得空,將朝秋志交予彥娘和項奴,趕緊奔過去查探朝龍的傷勢。

「朝龍。」跪坐在旁邊抱起朝龍的上身,艾文悲情洶湧而來,嗚咽道:「朝龍,你怎麼這麼傻?不知道運功的時候不能動嗎?」

朝龍氣血虛弱,見艾文無事,嘴角勾起了一抹慶幸的笑,有氣無力地道:「沒有關係,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嘔……」說著又是一口濃血噴了出來。

「朝龍……」看著朝龍瞬間變得蒼白的臉,艾文心悸不已,不覺中嚇得哭了出來,朝龍接二連三的吐血,他是傷到肺腑了。

朝龍眷戀的看著艾文,「艾文,別哭,即便沒有龍,龍也希望你活得開開心心的。」

這是告別的話嗎?朝龍感覺到什麼了嗎?艾文嚇得臉色慘白,手掌運功貼在朝龍胸上,道:「別說胡話,別嚇我好不好?艾文經不起嚇的。」

「艾文。」朝龍凄然一笑,道:「說過要陪艾文走這一輩子的,可是朝龍似乎想偷懶了,對不起,艾文,沒有我在身邊也要過得快樂,好嗎?」

「龍,你別說,別說啦……」艾文實在受不了,而且也無法接受這個現實,之前還和她有說有笑的人,只是運功療傷,而她也只是睡了一小覺啊,怎麼醒來后就什麼都變了?不,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艾文……」看著艾文流淚,朝龍的心亦是好痛,一切都不是他所願的,可是生命似乎真的只能到此結束,他能夠感覺得到生命在慢慢地流逝,縱使他想要陪著艾文,那也不是他能夠控制得了的。

於艾文,他沒有遺憾,不是明天就能跟她結婚了嗎?經過了那麼多的努力,艾文終於對他有感情了,擔心他,心疼他,甚至還答應跟他過一輩子,雖然不曾聽到艾文說愛他的話,但也足夠了。

此生愛過,痛過,擁有過,還要希求什麼呢?

「朝龍,你幹嘛要那麼傻啊?艾文不需要你為我挨掌,你不過來我也會沒事,可你為何要憋不住呢?」艾文又氣又惱又心疼,還有好多好多的害怕,害怕朝龍離開自己,害怕再也看不到朝龍,害怕往後的日子裡再也聽不到朝龍魅惑人的語聲,害怕……

「我……害怕老婆受傷。」朝龍斷斷續續地說著,雙眸死撐著盯著艾文,好美的艾文,他要將她印在記憶中,那麼即便去了陰間,他也可以懷念著艾文,而使自己不孤獨。

「龍,害怕我受傷,難道我就不害怕你受傷嗎?」艾文心痛得無以復加,她不想離開朝龍,不要朝龍離開。

「龍少爺……」趕走了朝秋志的彥娘奔撲過來,見朝龍傷得如此嚴重,當場就憋不住的哭出聲來。

項奴也是目中發紅,那朝秋志受傷知道難敵他與彥娘,反身溜走了,本來他們還想追擊,可是朝龍這邊傷勢嚴重,二人哪有心思戀戰呢?

「彥娘。」朝龍輕喊一聲,慘白的唇角輕扯,要去那個陌生的世界了,可他還想留給身邊人一個輕鬆的告別,道:「彥娘這麼多年來的照顧,朝龍感激不盡……」

「龍少爺。」彥娘萬分悲傷地把了把朝龍的脈,忽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目中老淚簌簌落下。

「彥娘,朝龍受傷很嚴重嗎?」艾文含淚急忙追問。

微微點了下頭,彥娘幾乎面如死灰,道:「龍少爺傷及肺腑,五腑六臟俱碎,想必是適才運功調息之際強行的反擊才會傷得如此嚴重。」

「彥娘,那怎麼辦?一定要救救朝龍啊。」艾文哭聲說著,大滴大滴的眼淚滴了下來,這一刻她真的怕了,彥娘都說出如此絕望的話來,難道朝龍真就再無回天之術了嗎?可是,老天,他們明天就要結婚了啊,為何要對她這麼殘忍呢?

「可惡的朝堡主,簡直喪盡天良,出手如此之重,對待自己兒子也下得了狠手,雖然不是親生的,可不也養了二十多年嗎?」彥娘落著淚,一臉的憤怒,如果可以,她真想趴了朝秋志的皮。

「都怪我,那朝堡主要殺的人是我,是朝龍……是朝龍給我搪住了。」艾文不覺中自責起來,她為何要睡覺啊?為何不守著朝龍?一個月的平靜以為就沒事了,這是江湖啊,能容得她有半分鬆懈嗎?

「艾文,不要自責。」朝龍似是能夠感覺到艾文的所想,因而心中也是難過的很,為艾文挨掌是他心甘情願的,不想要艾文為此自責。

「龍,要撐住,要撐住好嗎?」艾文怕得運足功力,源源不斷的輸入朝龍體內,只要能夠保住朝龍,別說是「嫁衣神功」,就是要了她這條命,她也不會遲疑。

朝龍無奈的看著艾文,雙目有些想閉,卻又儘力的睜著,死,他不怕,但他現在怕的是自己死後會給艾文帶來無窮無盡的痛苦,傻丫頭太重情,只怕她今後難以從悲痛中恢復過來了,而這也是自己最擔心的事。

隱去臉上悲痛,彥娘拭去眼角的淚水,道:「項奴,去準備馬車,咱們這就送龍少爺去雪山。」

艾文一聽雪山,心中又是一痛,哭道:「不,不,彥娘,朝龍會沒事,會沒事的。」

「好,去雪山。」朝龍虛弱地說著,修長的手指勉強的伸起握住艾文的手,道:「艾文……去雪山吧,龍喜歡那裡。」

「朝龍,不要。」艾文胸中被某種憋屈而傷感的感覺填充著,幾乎要爆炸一般,她不要去雪山,不想,去雪山那就代表朝龍真的不行了,可是她並不想要朝龍離開自己。

彥娘理解她的感受,也很想成全她,只是朝龍的身子已經不行了,就是現在能否活著到達雪山都還是個問題。

馬車終於上路,在艾文所有的不願中疾馳到了寬闊的官道上,一路直奔雪山而去。

緊緊的抱著朝龍,艾文一點也不敢放鬆,手上內力一直往朝龍身體中輸送,行了幾天的路程,可是她腦子仍然反映不過來,朝龍真的要離她而去了嗎?怎麼可能啊?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如此迅疾的變故叫她如何接受?

來到雪山腳下,梅庄也近在咫尺,但艾文沒有心思去見梅雪,跟著項奴與彥娘的腳步踏雪上了雪山,進入朝龍那個天然的洞府。

打開洞內一方緊閉的石門,項奴將朝龍置於冰床上,傷心地站立一旁,雖然不說出一句傷心難過的話,不過,幾天以來,他明顯的蒼老了許多。

跪在冰床上,艾文抱著朝龍,淚不知流了多少,可是昏迷了幾天的朝龍仍然不醒來。

「龍,不要離開艾文好不好?我害怕,沒有你的路我不知道該怎麼走啊,龍……拜託你醒醒吧,真的受不了了,別再睡了行嗎?」

這一刻所有悲戚的言語都無法拿來形容艾文的心境,她如此重視的朝龍,在她心目中已經佔了很重要位置的朝龍,如今要離她而去了,接受不了,無法接受。

淚劃到了朝龍蒼白無一絲血色的臉上,瞬間又順著他的臉頰劃了下去,在他白色的衣上綻開了一片水漬,那淚清澈,透明,卻似乎含著血一般令人心碎。

「艾文……」朝龍終於又睜開了他迷惑眾人的桃花眼,憔悴而心疼地看著艾文,道:「看到你這麼傷心,龍也好難過啊!」

「龍,你終於醒了,終於醒了,我都被你嚇壞了。」艾文驚喜地看著他,幾乎語不成聲。

「不放心你,艾文,傻瓜啊,人都有一死,別太難過了。」臨死朝龍擔心的還是艾文。

「不,龍,你不能死,我還要和你結婚,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和我結婚的嗎?如今我答應了你,你便不能再賴賬了,一定要撐住不能死,艾文需要你。」艾文一個勁地哭著,心痛得要死,是呀,她要和朝龍結婚的,如今婚期都過去了幾天,可她還沒和朝龍舉行婚禮,朝龍即便死了,也好遺憾啊。

眸光深情地看著艾文,朝龍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趕緊道:「艾文啊,龍現在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待我死後,去找韓虓好嗎?把你交給韓虓,我放心,雖然和我有過一段情,但我知道韓虓不會介意,所以去找他吧。」

「朝龍……」艾文耳中聽著他斷斷續續的話,忍不住放聲哭著,為何……為何要死了,他還在擔心自己的安危,這樣胸懷寬廣的朝龍不該死,真的不該。

「艾文……別難過。」抬手想要拭去艾文臉上的淚痕,卻又因無力而掉了下去,艾文見之握住他的手觸及到自己臉上,繼續聽他道:「別難過,如今……龍即便死了也沒有遺憾,得到艾文的心疼,擔憂,還讓艾文答應與我結婚,龍足夠了,真的沒有怨言,也沒有遺憾,人生若能無怨無悔,不也很好嗎?艾文,龍走的時候很開心,那麼艾文也不要傷心啊。」

艾文哀怨地流著淚,不傷心,不傷心……朝龍說得怎麼這麼簡單啊。

「艾文,不要報仇,龍不希望你活在仇恨中,殺我的是我的養父,龍雖然不喜歡他,但他也養了我二十多年,所以不想報仇……」許是迴光返照,朝龍竟然清醒得把什麼都交代清楚。

艾文嗚咽著說不出話來,不曾想朝龍是這麼的善良,還是如此的細心,所有她以後想要做的事都預料到了,可是朝龍啊,她恨,恨那個黑衣人,為何還不要報仇呢?

「答應我?」朝龍不放心的捏緊了她的手,支持不住了,可他還想聽到艾文的應答。

「嗯。」艾文無奈地應了一聲,如此關心她為她作想的朝龍,她怎麼忍心讓他帶著遺憾走?

「好。」朝龍放心地鬆懈了下來,「艾文,去找韓虓吧,知道你在他身邊,我才會放心……」

見朝龍要閉眼了,艾文悲傷中急道:「朝龍,我不要你走,我愛你,我愛你……」

也許這是為時至今,朝龍最願聽到的一句話,得到艾文的愛,他此生真的無怨無悔,沒有落下任何遺憾了。

嘴角掛著一抹滿足的微笑,朝龍微微閉上眼,就這樣與艾文天人相隔。

或許還很捨不得艾文,或許還想保護艾文,但是生命既然已經到了盡頭,那麼他也坦然接受,所幸的是人生真的沒有遺憾,他最深愛的艾文愛他,他最想娶的艾文也願意嫁給他,他還希求什麼呢?

得到了艾文的愛,在陰間也會很幸福呢。

「龍,龍……」陡然看到朝龍閉眼,艾文難過得將朝龍緊緊抱著,口中連連道:「龍,別離開我,別離開我好嗎?不是說要給艾文幸福嗎?都還未做到為何要離開呢……你獨自一人去了,艾文今後怎麼辦啊?艾文想聽你唱歌,想看你笑,還想看你耍賴的模樣,可為何要走啊……」

矗立在一旁,彥娘與項奴亦是難過得流淚,多好的一對啊,上天真的太殘忍了,眼看幸福就要到手,卻沒想到迎來的是這樣刻骨銘心的傷痛。

偌大一個洞宇中,四處回想著艾文悲戚的哭聲,哀怨的訴說,似乎冰涼的石壁在這一瞬間也能感覺到她深入骨髓的痛苦。

深刻的痛苦下,艾文接受不了現實,居然的哭得暈了過去,彥娘酸楚地將她抱開,擦凈朝龍身上的血漬,給他換上一套乾淨的白衣,朝龍喜歡白色,也愛乾淨,那麼他走的時候也讓他乾乾淨淨的走。

一切結束后,帶著艾文,彥娘與項奴出了洞府,按下機關,將洞府從此封死。

在洞外守了三天,而艾文也昏了三天,醒來見不著朝龍,又一次哭得傷心欲絕,她要見朝龍,她也不要離開朝龍。

跪坐在石洞門邊,艾文靠在石洞壁上,好想將石洞打開啊,可是彥娘告訴她,石洞一經封閉就再也打不開了。

看著艾文憔悴的臉,彥娘好生不忍,蹲在艾文旁邊,如慈母般的拭去艾文臉上的淚痕,勸道:「艾文姑娘,不要難過了,活著的時候珍惜過,那麼死了也不要有所遺憾,彥娘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你,只是希望你能夠儘快的好起來。」

起身嘆了口氣,她又道:「彥娘要去找無痕少爺了,在此守了龍少爺三天,也該是起程的時候了。」

勸不了艾文,她只好無奈地和項奴轉身離去,但悲傷的她卻忘記告訴了艾文一件事——韓虓並未結婚。

————

又是三天,艾文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腦子想著朝龍,眼前閃現著朝龍那張絕美中帶著邪笑的臉,心中滿是說不盡的深深的傷痛。

失去朝龍,這對她的打擊太大了,只是哭已經無法表達出她所有的感受,而且淚也幾乎流干,此刻除了悲慟,刻骨銘心的悲慟,她便沒有其它的感覺了。

已經過去了很多天,但她仍是無法接受,似乎閉上眼就能感覺朝龍在身邊,說他已經去了天國,叫她如何相信?

可她又不能自欺欺人,朝龍虛弱的語聲,慘白的俊臉,眷戀的眼神,以及他閉目時那安詳的微笑,統統在腦中落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不相信朝龍離去的時候,意識又告誡了她現實的情況。

睜著眼茫然的望著床頂,艾文搞不清自己這個動作持續了多久,並且還要持續多久,在所有悲傷沉鬱絕望的衝擊下,她麻木得幾乎不會思考了。

唯一知道的是她來到了梅庄,彥娘那日走後不放心她又返了回來,將昏迷的她抱著送到梅雪的住處,交給梅雪,並請求梅雪代為照顧。

艾文很感激梅雪,這小丫頭對她貼了心的好,按理智來說她該對梅雪說出一些感激的話,只是她說不出來,一點沒有開口的**,所有感激都埋藏在心中,連同想念朝龍的悲凄心情交雜在一起,成了一片混亂。

開門進來,將飯菜擺在床上,梅雪苦惱地望著床上一動不動的艾文,鼻頭酸酸地,有種想哭的衝動,每次看到艾文,她都想哭,快樂的艾文姐姐,喜歡戲弄人的艾文姐姐,笑得那麼燦爛的艾文姐姐,如今成了一副沒有靈魂的軀殼,叫人望之都忍不住傷心啊!

三天了,艾文滴水不染,米粒不進,就那麼躺著,茫然而麻木地躺著,幾如等死一般,說過要照顧她的,這種看著艾文漸漸消瘦的照顧是要照顧到讓她進入墳墓嗎?

腦中閃現出這個念頭,梅雪一陣心悸,恍然驚覺:艾文姐姐真的是在等死嗎?朝龍走了,她不吃不喝,對什麼都無動於衷,難道當真是想隨他而去嗎?

淚從眼中滑了下來,梅雪語聲哽咽地站在床邊輕喊道:「姐姐,起來吃飯好嗎?都已經這麼多天了,再不吃飯你會熬不下去的,朝龍哥哥是死了,可他希望你好好的活著呀……」

悲凄哀怨的訴說換來的是艾文眼中微微浸出的淚,面上仍舊迷惘,像是腦子不夠使一樣對什麼都反應不過來。

「姐姐,梅雪知道你難過,可是看著你這麼難過,梅雪也難過啊!」梅雪憋不住地掩面放聲哭出,見艾文還是茫然不動,心中一痛,奔出門去,踏著月色上了雪山,站立在朝龍的洞前,兀自哭泣。

半響后,喃喃開口道:「朝龍哥哥,你不該死,真的不該,姐姐離不開你,怎麼辦啊?她現在在等死,她不想活了,朝龍哥哥,你不是很厲害嗎?為何不留著命保護姐姐呢?」

想起自己,哭了一陣,她又道:「朝龍哥哥,還記得六年前嗎?那個獨自上雪山的小女孩凍得滿臉通紅,遇到危險還險些墜下山崖,是你救了她,或許你當初並不在意,可是長大了的小女孩腦中存留著的你的影像卻是如何也揮之不去……」

深深嘆了口氣,含淚又接道:「不敢說,一直都不敢說,因為朝龍哥哥從來都不正眼看梅雪,而梅雪也知道自己配不上朝龍哥哥,所以一直都埋藏著對你的感情,可是朝龍哥哥,如今你走了,在這無人的深夜,請允許梅雪吐露自己的心聲,可以嗎?望著雪山,梅雪經常會望著雪山發獃,總想朝龍哥哥就在上面吧,也許朝龍哥哥不知道,其實梅雪也很喜歡冬天呢,因為冬天一到,朝龍哥哥就會來雪山了,哪怕見不著你,梅雪也覺得好開心……」

輕輕的訴說著,佇立了良久良久,梅雪突然下定決心道:「我知道朝龍哥哥一定想要姐姐好好活下去,因為哥哥愛姐姐。你放心,梅雪一定會讓姐姐開口吃飯的,也一定會幫姐姐好起來,不求忘記朝龍哥哥,但會把朝龍哥哥埋在心底,在梅雪眼中,朝龍哥哥沒死,因為你活在這裡。」

手捂住胸口,那裡一陣一陣地痛著。

沒有得到過,也談不上失去,奈何心卻也跟著疼,似乎疼痛中還有絲絲遺憾。

相較下來,艾文已經夠幸運,得到了朝龍全心全意的愛,人生還有什麼可遺憾的呢?

從雪山下來,梅雪隱去所有的心事,將一桌豐盛的佳肴熱過又端進房間,移目望去,床上的艾文還是那副德行,若不是她還在呼吸,恐怕一般人都會以為她死了。

「姐姐,起來吃飯好嗎?」擺好飯菜,梅雪一臉傷感的走到床邊,哭聲道:「再熬下去你會死的,梅雪想要姐姐好起來,梅雪還要和姐姐一起玩呢,上山野炊,或是嘻哈嬉鬧都行,但是姐姐若還沉淪下去,梅雪怕姐姐會撐不住,姐姐是梅雪的好朋友,看到姐姐難過,作為朋友的梅雪會不難過嗎?姐姐……」

一連串動人的敘述在艾文耳邊響起,縱然百鍊金剛也該化為繞指之柔了,卻料艾文心中撼動了下,瞬間又死寂一片。

「姐姐。」梅雪霍然凄喊一聲,袖中匕首拔了出來,比上自己的脖子,以生命威脅道:「若是姐姐不吃飯,那梅雪就死給你看。」

寒氣森冷的匕首靠在脖子上,梅雪一點不開玩笑,她愛朝龍,為了朝龍,她寧可以死來喚醒艾文活下去的意志。

眼前寒光一閃,艾文茫然中驚了下,乾裂的嘴唇感激地動了動,最終還是閉口不言,但無神的目光終於有反應地輕輕移動,落到梅雪臉上,略感納悶,梅雪這是幹嘛?自己不吃飯所以她要死給自己看?這玩笑開得有些誇張。

「姐姐,看著姐姐死,梅雪做不到,所以姐姐若是一定要死的話,那梅雪就先死在你前面。」梅雪說著握住匕首的柔荑加重了力道,頓時刀鋒刺破脖子,鮮血漸漸的流了出來。

艾文看之陡然一驚,雙眸瞪大,原來她說的是真的,沒有開玩笑,這小傻瓜腦袋讓驢踢了嗎?

看著梅雪,一瞬間艾文像是明白了什麼,失聲道:「梅雪,住手,你別亂來。」

這些豪爽如雲的江湖兒女,死在她們眼中算不得什麼,那不過就是一閉眼的事,是以,她們一旦做出了要死的舉動,那就絕不是嚇唬人的。

艾文虛弱地坐起身子,想去拿下梅雪手中危險的匕首,哪知梅雪竟然退了一步,道:「除非姐姐答應好好活著,否則梅雪只好先走一步了。」

「梅雪,放下匕首,有話好好說,好嗎?」艾文面上傷感復現,極力地忍著哭出的衝動,雙眸濕潤地望著梅雪,無限酸楚地道。

「還好好說嗎?梅雪給你好好說了三天了,可你哪一句聽進去了?」梅雪倔強的脾氣一來,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氣勢。

「你別做傻事行嗎?姐姐知道你關心我,可是你若傷害了自己,姐姐也會自責的。」艾文無奈,感激,感動,為了她,竟然願意放棄自己的生命,這樣的朋友讓人生活的好有意義。

梅雪突然一聲哭出,嘶啞著嗓子道:「我知道姐姐捨不得朝龍哥哥死,如今朝龍哥哥死了,姐姐難過、自責得活不下去,可是姐姐,你有沒有考慮過朝龍哥哥,他希望你活著,還希望你活得開心,如果你就這樣凄苦的過一生,朝龍哥哥在天之靈能安心嗎?難道你想讓朝龍哥哥走了還要牽挂你嗎?姐姐……」

滿臉淚痕的看著艾文,梅雪纖細無骨的手捂在胸口,道:「即便朝龍哥哥死了,也讓他活在這裡,活在這裡不就好了嗎?」

晶瑩的淚珠自眸中滑了下來,這一次艾文心中除了對朝龍的想念,還有許多的對梅雪的感激,暗中她恍然發覺留戀朝龍的遠不止她一個,似乎梅雪對朝龍也有著深深的感情,梅庄與朝龍的洞府離得這麼近,恐怕她早就對朝龍暗生情愫,隱藏得倒是很深,幾乎讓人察覺不到,只是在朝龍離開人世后,她便再也控制不住的爆發了出來。

血,鮮紅的血還在梅雪脖子上流著,浸濕了她領間的衣衫,紅了一片,那匕首再深入三分,她就沒命了。

艾文看得心中驚顫,心虛道:「梅雪,放下匕首好不好?我吃……吃飯還不行嗎?」

怕梅雪不放下,艾文趕緊掙扎著下床,頭昏眼花站立不穩的移到桌邊,道:「放下匕首,我就吃飯,否則我不安心。」

梅雪遲疑了下,點頭道:「好。」匕首拿了下來,握住匕首的手卻是一點不鬆懈,貌似艾文不吃飯,她又會再次行動。

如此倔強的性格,艾文真是怕了,顫抖的手指拾起筷子,艱難的夾起菜放入口中。

明明梅庄的廚藝非凡,可她吃得像是嚼蠟一般,食不知味,已經幾天未吃飯,奇怪的是胃中絲毫未曾感覺到餓,若不是被梅雪逼迫,她基本上想不起來還有吃飯這回事。

慢吞吞的吃著飯菜,艾文不覺中又想起了與朝龍在餐桌上的情形。

——「手抓飯吧?」她誘惑地道。

「你好不幹凈哦!」朝龍輕笑。

「肚子實在是餓得沒法過日子了。」

「我喂你,行不行?」

因為不會用筷子,所以朝龍喂她吃飯,那樣其樂融融令人輕鬆的情景彷彿還在眼前,如今竟然天人相隔了。

——「你拿筷的樣子還是那麼難看。」朝龍奚落她。

「你說話的口氣還是那麼欠揍。」

那日鬥嘴的語聲也在腦中迴響了起來……

想著想著,艾文已是淚流滿臉,鹹鹹的淚拌著不知味的菜一齊放入口中,吃下一肚子的心酸。

往事一幕幕地浮現,一幕幕的叫人留戀,一幕幕的使人心痛。

放下筷子,艾文埋頭靠在桌上不住輕泣,手捂著胸口,艱難的呼吸,心中連連憤慨,為何要迫害朝龍?為何要讓他離開這個世界?他沒有犯過什麼大的過錯,幹嘛要盯上他啊?因為他聰明,所以不放過他,還有沒有比這更令人氣憤的借口啊?

哭時,艾文氣得腦袋都要炸了,但又不住地自責著,要是那日不午睡守在他旁邊為他把風,那麼就沒有人敢來殺自己,如此所有的悲劇也都不會發生,而朝龍也還活著。

怪自己,怪自己,都怪自己啊!是自己害了他……

梅雪看得心酸,移身過來抱住艾文,陪著艾文哭泣,逝去的算是解脫了,活著的卻還有無盡的悲傷。

觸及梅雪溫暖的身軀,艾文悲痛的心不覺地溢出了絲絲安慰。

當人產生絕望的時候,友誼無疑是一劑可以幫人修補傷口的良藥。

在梅雪的威逼下,艾文雖然心情沉悶,但總算開口吃飯了,無論吃多吃少,只要動嘴,那麼相信總會有好起來的一天。

對此,梅雪有許多自信,艾文不是個死心眼的女子,往日那麼活潑的她在所有的痛苦過去后一定會放開胸懷笑傲江湖的。

只是,每當夜裡,艾文總會痛得驚叫起來,似乎在睡夢中,她的心也會被撕裂開來,痛得喘不過氣。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艾文為梅庄的平安出了很大的力,因而擔心艾文想不開,梅雪兄妹兩人便輪流為她守夜,毫無怨言。

遇到梅雪是艾文此生的幸運,在這異時空中,孤獨的她總算感覺到了一絲彷彿親人般的溫暖。

很多天後,艾文終於發覺梅寒的妻子原來是自己以前在大街上選中戲弄紫郁的紅衣女子,這事若放在以前,她可能會驚訝得大叫,只是現在她叫不出來,知道了也沒什麼波瀾起伏的情緒。

每日睜眼閉眼,麻木地過著,轉眼已是一月有餘。

這日黃昏時分,天邊瀉下了一片金色的霞光,透過枝葉茂密的樹榦,在房中落下了點點斑駁的剪影。

站在窗前,艾文望著窗外那幾棵高大的果樹,從那果子成熟的模樣,不覺想也許夏天就要過去了吧。

風從窗外吹進來,浮動她毫無雜色的白衣,長發在金色的霞光中迎風飛揚,遺世而獨立。

開門見到這一幕,梅寒的妻子不覺看得呆了,這樣與世無爭的女子實在不忍心對她說出丁點褻瀆她的話,可是她又必須說,為了自己的幸福,即便知道要做的事是錯誤的,她也必須做。

「艾文,你心情好些了嗎?」步到艾文後面,她猶豫地說道。

艾文聞言緩緩轉過身來,臉色和聲音仿似萬年枯井一般道:「哦,你來了。」

「艾文,對不起。」紅衣女子張了張口,慚愧地先向艾文道歉。

「為何要說抱歉?」艾文依舊是一臉的淡漠,聲音也是毫無波瀾,暗中卻有些奇怪,她和梅雪的嫂子接觸不多,按道理應該沒有任何摩擦,可她竟然向自己道歉,難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艾文,對不起。」紅衣女子委屈的低下頭,道:「你是梅雪的朋友,我知道我不該趕你走,可是,我還是想對你說你走吧。」

「為何?」艾文微微愣了下,終於有一絲情緒流露了出來,她不是想賴在梅庄不走,只是現在還未想過要去哪裡。

抬目,紅衣女子抹去臉頰的淚痕,啜泣道:「艾文,你不能再在呆了,再呆下去寒哥會……會……」說到此,紅衣女子滿面羞紅的低下了頭。

「梅寒?」艾文更是怔愣,不懂她到底要表達什麼意思。

沉吟一陣,紅衣女子像是下定決心似的抬頭道:「或許艾文還不知道,寒哥他看你的眼神實在不一般,經常他會在暗處望著你,一望就是一整天,而且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他總是獨自喝悶酒,對月嘆息。艾文,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我也想擁有一個完整的家,我也想我的相公只愛我一人。」

艾文眯了眯眼,有些納悶,梅寒他會喜歡自己?他不是有妻子嗎?為何……哎,這段時間以來自己過得渾渾噩噩的,哪會注意到這些啊!

「對不起……」見艾文不言,紅衣女子一個勁地道歉。

「嗯,也許我也該走了。」艾文微嘆一氣,轉身望著天邊那片金黃,輕輕開口,「你不要擔心,我待會就走,讓你這般心煩意亂,該說抱歉的是我。」

「嗚嗚……」聽到艾文這麼說,紅衣女子感激地哭了出來,自袖中掏出一袋銀子,遞向艾文,道:「艾文,這是一些銀子,你拿著吧,路上方便些。」

艾文斜目瞥了眼,搖頭,「不了,要銀子我會想辦法。」

「收下好嗎?把你趕走我很對不起你,你若是不收下,我會過意不去的。」紅衣女子說著也不管艾文答不答應,硬是塞到了艾文手中,趕走艾文,除了做出這樣的彌補,她不知道還能再幹些什麼。

艾文無奈地收著算是寬了她的心,道:「好,謝謝。你不要有負擔,我是真的該走了。」

出了房門,迎面跑來的梅雪,責怪的眼光瞥著紅衣女子,拉住艾文道:「姐姐,你不要走,哥哥沒有那意思,是嫂子多想了。」

艾文看著她秀麗的小臉,道:「梅雪,不要擔心,姐姐是真的該走了。」

「去哪?」梅雪臉上滿是不放心,這幾天嫂子為了哥哥暗戀艾文的事都和哥哥吵了幾架,她不知道該不該留艾文,只是艾文在這個世界無家可歸的事她知道,所以她不能眼看著嫂子叫艾文走。

仰頭望望天邊,艾文幽幽道:「也是該去找回時光機回家了。」

「回家?不是去找韓虓哥哥嗎?」梅雪訝然地看著艾文,曾聽軒苑山莊下人議論艾文和韓虓很好,現在沒有了朝龍,還以為艾文會去找韓虓,哪知艾文竟然想到的是回家。

艾文搖搖頭,苦道:「現在的艾文配不上韓虓了,在感情上我背叛過他,而且這種背叛是無法原諒的,所以此生只能和他有緣無份。」

梅雪不解地道:「因為背叛過,所以連韓虓哥哥也得不到幸福了嗎?姐姐或許不知道,韓虓哥哥來過雪山,為了找你和朝龍哥哥,只是他沒找著,又來問我知不知道你的蹤影,最後失望的走了,大概他又去別處找了吧。」

「哦!」艾文心中微微漾起了一絲漣漪,但瞬間后又沉寂了下去,已經背叛過了,那麼她還能理直氣壯的面對韓虓嗎?

意念一轉,她眸中突然閃現出亮光,道:「梅雪,你是說韓虓知道我沒死?」

「難道姐姐死過了嗎?」梅雪納悶地睜大了眼,搖搖頭,道:「韓虓哥哥沒說過這事,他迫切地要找到朝龍哥哥,心情很不好,但他什麼都沒說。」

「這樣啊。」艾文垂下眼帘,忽又睜開,道:「梅雪,咱去雪山給朝龍道個別吧。」

「嗯。」去雪山,梅雪很樂意點頭,只是轉念又擔憂的道:「可是,姐姐,你……」

艾文拍拍她肩膀,「沒關係,別擔心。」

懷中沉重的心情,二人到達雪山,直立在朝龍的洞府前,久久不能言語,哪怕相離了一個多月,艾文仍然能夠體會得到心中往日那撕心裂肺的痛苦。

手指撫摸在洞府的門上,看著那深刻的項奴刻下的字跡——朝龍少爺之墓,艾文指尖顫抖,悲傷自心底復活,但她終究還是隱忍了下來,盡量平靜地道:「龍,艾文要去找時光機回家了,回到二十一世紀去,那裡才屬於我,也許我以後都不來看你了,但是……龍不要擔心,你永遠都活在這裡。」

手捂在胸口,艾文彷彿真的感覺朝龍還活著一般,道:「龍,走的時候你真的沒有遺憾嗎?那艾文也很高興呢,等到以後艾文也會來陪你,只是那時候不可以不認識我哦。嗯,指不定我們那時候還會鬥嘴,也會毫不忍讓的戲弄對方,如果怕的話,那麼你要開始修鍊了,等到以後強大了,就不會再被人欺負,而那時艾文也會偷懶的要你保護哦,還有……在那邊如果看到漂亮的姑娘就娶了吧,龍其實很不會照顧自己,有個人照顧你的話,我會很放心呢。」

「姐姐……」梅雪在後面哭得泣不成聲。

「梅雪。」艾文走過來輕拍她肩膀,安慰道:「以後你也要把朝龍哥哥埋在心底,不可以再哭泣了好嗎?姐姐知道你對朝龍哥哥有心,但那樣的心從此以後將它埋著,不要影響你今後的人生,姐姐希望你過得開心呢。」

「可是,姐姐,這樣勸我的時候,你呢?」梅雪將子之矛戳子之盾,一下說得艾文找不到反駁之語。

沉默許久,艾文方道:「梅雪還小,有很多事你不懂。」

「不。」梅雪異常堅定地反駁,「梅雪都已經十六歲了,還小嗎?」

艾文輕然一笑,「真的很小,好了,咱走吧。」

梅雪納悶地看著艾文,十六歲了都還小,那在艾文眼中要到多少才算是長大了呢?

兀自一呆時,艾文已經去了很遠。

展起輕功,梅雪追上艾文,道:「姐姐,明日再走吧,太陽都快落山了。」

「沒關係,老實說擾亂了梅寒的生活,我很過意不去。」

「那讓梅雪和你一起去找時光機吧?」梅雪眸光現出希冀的光,和艾文遊歷江湖,這是個很好的注意。

「不。」艾文絲毫不給她迴旋的餘地,道:「外面很危險,你還是回梅庄,省得你爹娘擔心。」

「姐姐……」

梅雪撇著嘴一路的祈求,可是艾文仍然不鬆口。

江湖,艾文知道是一個怎樣的世界,梅雪這麼純潔的女孩實在不適合介入。

說話時,二人已來到雪山腳下,而艾文也應該和梅雪在此分手了。

正要話別,林中突然傳來一片刀劍的碰撞聲,隱有凄厲的叫喊。

情況不對,艾文與梅雪對視一眼,往前走了一段,轉到側邊,在粗壯的樹后探出頭來,悄然看那混亂的場面。

但見前方人影一閃,一個滿身血衣的男子迅猛地持劍反擊,在眾多人群中周旋,以弱敵強,非但未顯得驚慌,還甚是沉穩。

待看清了男子蒼白無血色的俊臉,梅雪不覺張大了嘴,好生驚異。

雙目瞪得大大,梅雪拉拉艾文衣袖,提醒道:「軒少虎?是那個霸道的虎少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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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頑皮之爺別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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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 禍從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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