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坑86米 樂宇洋的故事

路期然來到的時候，離樂宇洋的電話打出去已經有四十分鐘了，原本的相親自然是不了了之，只剩下樂宇洋坐在原來的位置，百無聊賴地等着她。

氣息有些微喘，路期然順着椅子坐下，這一次樂宇洋好心了一些，給她倒了一杯水。

喝完之後，整個人才緩過來。

「怎麼回事？你叫我來這裏幹嘛？」路期然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實在不解為何樂宇洋會來這裏。

她老是說，作為一個滿身銅臭，只愛錢的人，是不屑什麼藝術氛圍與熏陶的，大排檔那種小地方，才是她樂宇洋該去的。

樂宇洋這種近乎自暴自棄的幽默，經常惹得路期然哭笑不得，不過她不打擊她就是了。

「你來遲了，若是早點兒過來，估計能看一出好戲。」樂宇洋攤攤手，遺憾地說。

剛才那小樂夫人被揭了底那臉色的難看樣子，可真精彩，樂宇洋猜想，近段時間內，小樂夫人應該不敢隨便找自己相親。

「什麼好戲？你啥意思啊？」路期然一邊問，一邊看桌面的上菜單，隨後默默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地方是燒錢的吧？樂宇洋你什麼時候成土豪了，來這裏燒銀子？」

樂宇洋幽幽嘆了口氣，拉着路期然起身，剛要走出去，被服務員攔住。

「抱歉這位小姐，您這一桌還沒結賬。」

「什麼？」樂宇洋的聲音頓時提高了無數遍，最後一副殺父之仇的表情，被咖啡廳宰了幾百塊大洋。

不過是點了幾杯咖啡而已啊啊！

出了門，心底不爽的樂宇洋還沒有平復，一直在嘴裏念念叨叨。「這小樂夫人，明知道我窮，竟然還點那什麼破蛋糕。還有那喬迦南的，一個大男人竟然不願意付賬，這不是坑我么？好歹ＡＡ也比我一個人付全部得好啊！」

路期然無語望天，但凡跟錢搭得上關係的勾當，誰都別惹樂宇洋，否則誰倒霉。

等她念得差不多了，路期然才耐著性子問樂宇洋：「大小姐，你叫我出來，到底是為啥？」

樂宇洋白了她一眼，又轉身往自己熟悉的火鍋店走去。

在她的專屬位置上坐定，等老闆上菜之後，樂宇洋才漫不經心地說了今天的事。

路期然很驚訝，「相親啊？你媽要求你的？看來你媽挺關心你的啊，不過我沒怎麼聽你說過她。」

「得了吧，還我媽呢，我看，估計是我祖宗。」樂宇洋不樂意地丟下啤酒瓶，俏臉那個叫緊繃。

剛才她是在惡意搗亂沒錯啦，但還不是因為最近小樂夫人的行為反常到她反胃心底發毛？

樂宇洋大大咧咧，仗義十足，但唯一的是她不傻。

與其說她跟小樂夫人是母女，還不如說她們是陌生人，十八歲之前，她們同住一個屋檐下，一天沒多少交集，更說不上幾句話。

十八歲之後，她徹底離開小樂夫人的視線，一年半載不會回去看她，反倒是和家裏的老頭比較經常碰面。

聽到樂宇洋語氣的不屑以及低沉，路期然沒有說話，只是幫着把菜放入鍋，彷彿這時候的沉靜，便能給樂宇洋一個深思的機會。

「路期然，在你眼中，我是什麼樣的人？」樂宇洋來了興緻，眨着眼睛等路期然的答案。

想了想，路期然道：「聰明，愛財，仗義，小氣。」

好吧，確實很誠實的答案，也完全沒有筐她。

樂宇洋幽幽噓了口氣，拿着筷子在鍋里攪拌。

「說我愛財仗義也就算了，為啥說我小氣啊？我很小氣么？」樂宇洋齜牙咧嘴地看着路期然。

有些話，能當面說出來的，才叫朋友，兩面三刀的，那叫小人，偽善。

沒等來路期然的回答，樂宇洋彎下腰，當着路期然的面，把腳上那雙八公分的高跟鞋脫下，往旁邊一扔，光着小腳丫在路期然面前蹦躂。

「為了個破相親，把我的腳都要弄瘸了，除了倒貼錢之外，沒有任何收益，我真是有病。」在地上使勁走了兩圈，沒有習慣高跟鞋的腳丫子被勒出好幾道紅痕。

「你穿不了這麼高的，可以不穿，為何一定要勉強自己？」路期然不解地看着她。

「我會這麼腦殘么？還不是我家祖宗，這些公主裙高跟鞋首飾項鏈，都是她提前準備好的。本來我還在睡覺，被她從床上拖起來，二話不說要我換上，最後直接拉着我去相親。」

聽到這裏，路期然打斷樂宇洋的話：「那你現在把我叫過來，是要幹嘛？我能救你？」

樂宇洋回到座位上，任由耳邊的聲音吵吵嚷嚷，雖然不如咖啡廳，格調高雅，卻另有一番滋味。

「好吧，救我是借口，聽我吐苦水才是真。」

「……」

樂宇洋的故事，又俗又不俗，不，應該說，是樂父與樂小樂夫人的故事在介於俗氣與高雅的兩端。

詳細的樂家的背景，樂宇洋沒有多說，因為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樂宇洋的臉上雖然帶着笑，路期然卻看出那笑未達眼底，明晃晃的譏諷與嘲笑。

能讓樂宇洋露出這樣近乎是憤世嫉俗表情的事情，路期然不認為會是什麼好事，果然，樂宇洋說出來之後，她知道了。

樂父，應該算得上一個成功人士，成功男人的消遣，不外乎是在外面養養小老婆什麼的，估計是家中的夫人滿足不了他，或者說是不養小老婆滿足不了他作為成功男士的虛榮心。

總而言之，事情就是這麼發生了，在大老婆懷孕三個多月之後，養在外頭的小老婆也被發現有一個月的身孕了。

這種事，又荒謬又可笑，而最可笑的是，小老婆的孩子和大老婆的孩子，竟然在同一天，同一間醫院出生。

聽到這裏，路期然倒抽了一口涼氣，眨了眨美眸，方從這個故事中醒悟過來。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那人不是比你大兩個多月么？怎麼會同一天出生？」

很顯然的事情，不過據那時候的官方說法是，小樂夫人動了胎氣，從樓上跌了一跤，在大老婆醫院裏生孩子的時候，小樂夫人也進去了。

「我懷疑我媽是故意的，當了人家的三兒，還敢這麼大膽地衝進去跟人家搶醫院，她估計要鬧得翻天覆地了才肯罷手呢。」樂宇洋弔兒郎當地說着，臉上漸漸放鬆了下來。

雖然出身不太光彩，但樂宇洋很少去想這些事，那都是父母的事，她開解自己的功力別具一格，不會因為父母這樣，而覺得自己蒙羞。

「後來呢？」

「後來，就是誰都沒事，大夫人給老頭生了個女兒，而我這個小老婆生的孩子，雖然是早產兒，不過估計我在娘胎了吃好睡好，身體也沒虧，從小到大沒生過什麼病。」

是沒生過什麼病，樂宇洋唯一不太美好的記憶，便是父母之間的單薄的愛。

隨着樂宇洋的出生，樂父在外面有女人的事情也暴露了，不過樂父很坦蕩，絲毫沒有被抓包的心虛。

之後，大小兼顧，在兩個家來回奔波，每個月，也會有固定的時間來看小樂夫人的。

小樂夫人多餘的時間，都在打扮自己，在各大美容店以及貴婦人們的麻將台上來回奔波，女兒丟給保姆，以至於樂宇洋活到現在，終究沒跟對方培養出什麼感情。

路期然感慨了一聲：「原來如此，我說呢，沒聽你提過你父母。」

「是啊，不然我至於說自己爹不疼娘不愛么？那權夫人要自己兒子相親的對象，便是我那清水出芙蓉的姐姐，家中寶貝。怪不得小樂夫人最近這麼積極，我看她是故意的，要在這件事上做文章，讓我這小透明去陪襯樂家真正的大小姐呢。」樂宇洋說得很不情願。

樂宇洋的樣子，也說不上傷心，就是嫌棄，路期然不知她是嫌棄自己的出身，還是嫌棄父母那一輩不算光彩的往事。

「也別這麼說，大概你母親也是希望你能嫁個好人家吧，不過你們之間比較生疏而已，所以不知道怎麼和你溝通。」

路期然的安慰她的理由，真的不像是理由，太牽強了，說不過去，哪門子的母親與女兒？樂宇洋聽了，也只想笑。

她沒那麼介意，性子使然，樂宇洋的親情觀念沒有一般人厚重，小樂夫人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個稍微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路期然你不用安慰我，我早就練就了一顆強大的心臟，不是你想像中的玻璃心一碰就碎。」

樂宇洋雙手撐著下巴，慢悠悠地說：「不過我看不起像我家祖宗這樣的角色而已，介入別人的家庭還理所當然，光明正大，我看着膈應。至於老頭，放現在來說，就一渣渣，我看了直接踹飛的那種。」

路期然：你敢踹飛你家老頭子么？

「那都是他們上一輩的事情，不該由你來承擔，別想那麼多。」

「是啊，我才不想浪費腦細胞，不過沒找到好男人，估計會成為樂家的反面教材，我估計下個月回去，有得好受了。」

路期然默默看了看對方，在心底感慨，兩人之間雖然家境背景不同，但遭遇差不多，樂宇洋遇上這樣的母親，似乎還更心寒一些。

相比之下，本就是孤兒的她，沒什麼好多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