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陰溝裏翻船

第二章 陰溝裏翻船

拱橋南,石磨前。

寧馨嘀咕著從房頂掠了下來,沿着石磨上的記號鑽進西邊的小巷。此時的寧馨已經在客棧換上了夜行衣,在黑夜裏幾乎看不清身形,悄然無息的像只大蝙蝠。

巷裏第三家是個鐵匠鋪子,隱約透著燈光。寧馨三急五緩地敲了敲門。片刻,一老頭就開門把他迎進鋪子。

「信主有令。」老頭也不多說,直接把密封好的蠟丸遞給寧馨。寧馨點頭示意轉身離開。

藉著夜明珠的亮光,寧馨默默讀著信上的小字。「雲方有變,將至中州,改時旬日。」

不會是老童出什麼事了吧,這老小子四十多了,還整天跟一群紈絝爭風吃醋。不過,煙雨樓也挺有意思的。呸呸,可不能跟老童學壞了,要像師傅一樣。那一臉的冷漠,那一臉的鬍子渣,全天下都欠他錢。錢,對了,得找縣令借點銀子,這幾天就在煙雨樓過活了。把客棧的房退了。床還是青樓的香。

想着,寧馨隨手碾碎了密信,躍上屋脊朝縣城中央飛奔。

人好多啊,有點怪。寧馨悄無聲息地伏在房上,像只壁虎一樣溜下房,藉著黑夜和巡邏的間隙靠近了縣衙。

一,二,三,四,五。天啊,至少有五個暗哨。乖乖,今晚發了。要是沒有寶貝,就肯定有消息。消息就是銀子。別說,咱家童童說話就是有味,難怪那些紈絝不是對手。

狠勁地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寧馨把冒出來的紫煙埋到腦海里,繞着縣衙轉了一圈,竟然沒有找到可以偷偷混進去的地方。沒辦法,在附近找了家富戶,一把火燒起了柴房。

不得不承認,有時候聲東擊西和打草驚蛇是一樣的效果。暗哨沒吊開,一圈一圈的護衛把縣衙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

哪來的臭小子,這麼有派。寧馨靜靜看着那個二十四五的青年在眾多護衛的保護下登車離開。會是誰呢?朝廷的大軍一個月前就圍住了牧蝶谷,明顯是沖「大琰圖略」來的。這小子一看就不像軍隊上的將領,可護衛很像士兵,莫非是將領的小舅子?地位不低啊?嗯,是個對手。寧馨目送青年走進一家庭院,轉身回到縣衙。暗哨都撤了,寶貝也沒找到,不過寧馨見到了一個熟人。

「叔父,小侄的事,白公子怎麼說?」人模狗樣的趙宗成還是挺有孫子樣的。寧馨仔細瞅瞅了瞅兒子趙縣令,天下的貪官小吏怎麼都這樣啊,老鼠眼,八字鬍,一臉的陰沉隨時準備笑成一朵花。看來今晚是笑太多了,還沒抽過筋來。

「閏平啊,白公子的事可是天大的事,白公子讓咱們聽他的安排,咱們自然就得聽白公子的。平時管好自己的嘴,否則咱們趙家可擔待不起。」老鼠眼喝了口茶,砸吧砸吧嘴繼續說道,「至於那女子,睡完就給人家送回去,韓王府的小郡主可是對你頗有微詞啊。鬧事到不怕,就是這當口千萬別誤了白公子的事。」

「叔父放心,小侄明天就把事情安排好,不會讓人嚼舌頭的。只是侄兒與小郡主……」

「不要再提了,今天白公子與她相談甚歡,已不是你能吃到的肉了。」

聽到這話,小孫子可是受了大氣了,叫了聲叔父,眼看淚水就要留下來。

「以前的韓王也就算是一地主,可如今韓王傍上了白家,你覺得叔父這小小的縣令還能壓制住他嗎?這天下早晚是白家的,韓王可以是琰朝的王,也可以是新朝的王。大琰護不住他,白家可以。對本縣來說,現在的韓王就是王,是白家的王,也是咱趙家的王。琰朝的韓王,早就沒了。」老鼠眼頓了頓,抬起眼看看趙小孫,「你小子可不能糊塗,不得再去騷擾韓王府,否則叔父也保你不住!去睡吧。」

趙小孫還想爭辯幾句,被老鼠眼不耐煩地轟了出去。不久,老鼠眼也摟着小妾睡了,至於是幾姨太寧馨就沒有聽清楚,反正是老鼠眼的小心肝就是了。老鼠眼也可以笑成那樣?寧馨迷翻老鼠眼和他的小心肝,翻箱倒櫃地找出幾萬兩銀票,終於在小心肝枕邊的牆洞裏找到個盒子。寧馨是從來不拿別人盒子的,尤其是這種俗氣的盒子,但盒子裏值錢的東西寧馨是不會給主人留下的。

在幾間房子裏搜刮夠了,寧馨才收拾收拾走人。想要回客棧放東西的,可不知不覺又來到那白公子的宅前。

白公子,白家的天下。寧馨琢磨著,也就是陽城白溫銘符合條件。師傅去陽城找鳴玉,會有什麼變故,難不成鳴玉又回清水鎮了。十日之內搞到大琰圖略可不容易,何況有這個白家的千里駒在這裏。正想着要不要進去看看,寧馨突然感到一種怪異的感覺。

糟糕,被發現了。寧馨仰身一倒,頭上腳下地從房頂滑下,右腳輕點牆面,旋身避開幾枚后發而先至的暗器。碰到高手了,寧馨生出一種無端的興奮。接二連三地暗器忽左忽右地穿過,此時最先發出得暗器才在寧馨頭頂上敲出一陣清脆的破碎聲。灑在房頂的暗器就像下雨一樣,破碎的瓦片帶着粉塵飛濺而出。寧馨像蛇一樣扭來扭去,還是沒能全避開。肩頭的刺痛讓寧馨煞那間想到了一個名字:杜大手。

跑啊。寧馨心裏大叫了一聲,拚命狂奔。當然他也知道,就算自己再快也不可能快過暗器,尤其是杜大手的暗器。翻牆轉彎,穿門破窗,一聲聲驚呼,一聲聲尖叫,寧馨不知道折騰了多少人的美夢,可身後的追兵卻越來越多。

杜大手,我一定把你的豬蹄燉熟了喂狗。罵歸罵,這杜大手不愧是中州第一暗器高手,從寧馨決定逃命開始,出手兩次就打中了寧馨一次。這嚴重打擊了寧馨「老子逃命,十里無敵」的信心。左肩漸漸失去知覺,背上那處也是奇癢無比,寧馨一邊逃一邊把路過的東西扔起來遮擋自己的身體,第一次有狼狽的感覺。我的天啊,第一次出門就被狗咬,要被童童嘲笑了。前方也亂糟糟的,看來是被人圈住了。寧馨果斷的調整方向。媽的。一隊弓箭手整齊的列隊歡迎著,密密麻麻的箭頭讓寧馨一陣眼暈。左腳用力一頓,寧馨飛一般的倒退回衚衕。

卑鄙,卑鄙至極的拋射。前面固然是麥田一樣的箭陣,高拋越過院牆的弓箭讓寧馨有股想罵人的衝動,更要命的是杜大手就在附近。寧馨不顧扭疼的左腳,盡量的緊貼院牆躲避拋射的弓箭,側身一點再次衝出衚衕。還是倒霉的左腳。我的腳啊,寧馨疼的咬牙切齒,暗下決心以後從南往北出衚衕,一定要先出右腳。扭頭看到追上來的杜大手,寧馨背對着整隊的弓箭手,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老天爺,千萬不要有人還沒有放箭。

「啊。」一隻勁弩擦著寧馨的左腿外緣釘到地上。寧馨大力的吸了一口氣,跳入冰涼的河水中。還沒有沉入河底,寧馨就下意識地緊貼北邊的河堤,果然一陣箭雨敲碎了整個河面。褲子,上衣,寧馨一邊脫着衣服一邊向下游摸去。每次浮出水面的衣物都被弓箭撕裂了釘到河底。還好老子水性好。寧馨有驚無險的斜插過河,靜靜聽着撲通撲通的跳水聲。三丈多寬的春濟渠能藏多久,看來是要趕盡殺絕了。幸好是晚上,人多了就分不出你我,人少了就有空隙。寧馨安慰著自己,緩緩隨着河水漂。

拱橋南,石磨前。

寧馨暗自慶幸,只差一步就被網住了。是哪個該死的混球想起來在河裏拉網阻攔的,還是三道網,只慢一步就要被堵到河裏了。不能再往前了,誰知道前面的網拉好了沒有。寧馨藉著拱橋的陰影摸上岸,再次狂奔。丟人啊,衣服都沒穿。

癱在客棧的寧馨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遭遇了。小二百萬兩的銀票啊,都成漿糊了。有命就好,有命就好,寧馨自我安慰著,把碧月凝香露抹到身上的傷患處,準備運功逼毒。不經意間,又看到了打中自己的銀針和鐵菱,忍不住大罵杜大手的陰毒和無恥。一代暗器小師竟然給暗器喂毒,小人就是小人。

很快運功完畢,寧馨急忙把東西收好,準備離開卻聽到樓下一陣吵鬧。確認沒留下什麼痕迹,翻身飛上房梁。

「出來!出來!脫衣服!脫衣服!」外面的叫聲此起彼伏着,寧馨看着推門而入的傢伙弄亂了自己剛收拾好的包袱,又轉身出去,隨手還拿走了一套陵州冷水綢的長衫。爺怎麼會把好東西扔到這裏等你來看。寧馨心中一陣鄙視,知道脫衣服是要查看身上的傷疤。忽然聽到幾聲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調笑,猜想可能是有人趁機欺侮住店的女子,不由生出一股怒氣,卻又無可奈何。

不知道煙雨樓怎麼樣了。白溫銘,杜大手,老鼠眼,總有一天會讓你們好看。

趁著最後一絲黑暗,寧馨朝煙雨樓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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琰末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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