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121-現實世界

季生深陷夢魘之中,眼前所見都是他之前在幻境中看見被無數影魔吞沒的場景。

可憐他想醒過來逃避這個夢境,卻是做不到。

無奈之下，他轉而四顧，尋找一處可以躲避的寧靜之地。

見季生想跑,那些黑影立刻緊緊跟上，糾纏著他的每一寸皮膚,不讓他突破這處包圍。

季生奮力掙扎，也不過是暫時丟開一會兒，只要他一旦放鬆,立刻又有無數黑影糾纏。

循環往複,季生被埋在這團黑影之中,幾乎快要窒息,恍若瀕死。

「誰來救我！」

季生大喊一聲。

按理此處沒有人會來救他。可此呼聲發出,頓時有一道利光照入這團黑霧。如救星降世。

季生伸手去接，頓時感覺手中確實有沉重壓感。

他順勢奮力一劈，身旁窒息之感竟然頓時消失。

睜眼去看，眼前已然劈出一道空缺，露出一條平敞大道。

低頭檢視手掌，才發現原來是盤古斧不知何時竟然到了手中。

說也奇怪，此物明明被他收在乾坤袋中。也不知為什麼能來此處救他。

一時想不出，季生也沒有時間深究。

想到此時逃命要緊，他乘著那些黑影沒有聚攏，朝前方露出的小徑跑去。

並沒有奔跑多久，季生眼前突然豁然開朗。

此處一片星辰滿布，恐怕是到了他的識海宇宙了！

與此同時，季生手中盤古斧彷彿回到原本應該所在的地方，渾身發出淡淡光華，從他手中飄然而起，停在了虛空中央，靜止不動了。

季生這才明白此斧本該放在識海之中，可破愚昧破封閉心竅，可嘆他鼠目寸光，對這物品所知甚少，一直放在乾坤袋中，真是暴殄天物了。

眼下他雖然是脫了困境，可呆在著識海中沉眠也絕非他所願。

他該做什麼才能從這裡出去？

昏迷久了，羅晉他們可要擔心了。

就在季生迷惘之時，原本平靜恬然的識海邊緣，漸漸湧出一團濃黑魔影。

「竟然追到這裡。」

季生心生厭惡，當即去拿鎮守在中心的盤古斧，朝那入侵之物砍去。

此時在外界，羅晉手拿三蓮聖音，信手疾彈，無數妙音從琴弦之處迸發而出。

此音有龍吟，有梵音，有天外神佛聖言教導。

如處聖潔佛堂。

這是季然與明真合作的一曲名為普心善聞，後由他補全。對付這種邪崇之物最為有效。

大量黑影也確實漸漸畏縮，向山洞內退去。

季然殘魂失了這些黑影控制，眉頭緊鎖，似乎十分痛苦。

季然，你還記得這首曲么？

這樣的一個人，是最不應該落在這邪魔污穢之中，可造化弄人，世上有如此多的不幸，卻偏偏傷你最重。

羅晉看在眼裡，如何不為自己此時傷害季然而心痛。可他明白這是唯一辦法，這樣暫時的痛苦，才能從根本上解決此事。

可惜，在這樣紛亂的思緒中，他沒有發現，躺在他身邊的季生腦後，有一塊濃黑陰影，牢牢攀在其上。

同樣激烈的戰場。

季然拿起盤古斧奮起沖向那入侵他識海魔影，卻發現這一團魔影不同之前糾纏他的那些，並不容易對付。

他一斧劈下，那魔影也丟出一團黑氣抵擋，竟然不分上下。

僵持的時間久了，己身反而還有頹勢。

這下季生可是慌了神。這裡已經是他最後的退路，再不敵這魔物，就退無可退了。也再沒有另一把神物來救他。

「你老實放手吧，你修為如此低微，可用不出這斧子二分威力！而且你那小情人現在可是見異思遷，再沒有空來管你了！」

魔影中突然想起的聲音嚇了季生一跳，等他反應過來對方口中說的是什麼內容，頓時怒上心頭。

「我與羅大哥才不如你等齷蹉。即便他此時不來救我，也肯定是有極為重要的事！我怎會聽信你胡說！」

喊完季生才發現自己無需與對方廢話的。道不同不相為謀，他與此魔物已是不死不休結局。

見那小兒竟然越戰越勇，魔影也氣的七竅生煙。

怎的這小兒就不會有一般常人的猜忌怨恨之情么？讓他找不到空隙偷襲。

無奈之下，本不擅長正面戰鬥的魔影也只好與季生硬拼。

兩人你來我往，在這虛空之內殺的天昏地暗。

而魔影雖然一時佔了上風，心裡可不大高興。

他不像季生那樣可以專心戰鬥，他還得應付羅晉那一邊。

若是那邊事態不妙，這邊他可也頂不住了。

不過，仔細一想，那個厲害男子看自己手上拿一縷殘魂眼神實在不對勁，值得他利用一番。若是兩人關係真是情人，這個昏迷的小子看見那一幕，就是再寬的心，也得多想。

而到了那時候，他也可以乘虛而入了。

心中有了主意，魔影立刻假裝不抵對方攻擊，接連退後了幾步。

季生不知是計，以為可以打退對方，當即乘勝追擊。

魔影也從善如流咆哮一聲，捲起身體瞬間消失了。

季生猝不及防撲了個空，竟然衝出了宇宙識海，眼前一黑，便感覺身上一沉，好像是恢復身體意識了！

與此同時，季然殘魂此時也慘叫一聲，癱軟倒地。

羅晉被這一喊，驚的心下刺痛，琴聲也停了。

季然此時眼中不再如同剛才那樣空洞，而是泛起點點亮光，似乎有他本體從前兩分風韻了。

羅晉看著這與往事重疊的眼神，再難重新彈奏。

特別當對方久久凝視於他，輕輕說了一句。

「我好像認識你……」

「你怎麼會認識我呢，你沒有見過我。」羅晉苦笑道。

「很眼熟……」季然悠悠然說道。

羅晉對這句話不置可否，而是抬眼看向他身後的山洞。

對方怎麼會好像突然清醒了呢？是不是那魔物又想了什麼新的軌跡？

罷了，不管如何，放季然魂魄自由，是他最為重要的目的。若是這一縷殘魂能擺脫污穢糾纏，懷著本心離世，也是最好的結局了。

羅晉長嘆一聲，單手抱琴，準備拉季然出去。

就在兩人相距不過一尺，異變突生。

季然躲開了羅晉的援手。

「怎麼？你不是說好像見過我？」羅晉也並沒有強求去抓他，而是柔聲勸慰。「相信我。」

「你是想送我上路。」季然顫聲問。

羅晉一時啞然，但沒有否認。

「我不想死……」季然眨著水汽凝聚的雙眼。「我還有很多願望沒有完成，我也不該死去……」

「事已至此。」羅晉無奈道。

「可明明還有極為適合我的肉身在世，你為何不讓我魂歸於體？」季然所指，赫然是季生平躺之處。

「他有自主意識，不能給你用作肉身。而且你魂魄不全，若是佔了，也是命途多舛。」羅晉平靜答道。

「可你不是為了我來此的么？」季然問。

羅晉沉默不語。

「我想我猜的不錯，你是為我而來。」季然滿懷希冀的看著對方。「雖然你我素未謀面，但你一定很想與當年的我相識相知。現在就有一個機會在面前，對我們都好，為什麼不呢？」

「我……」

羅晉面上似乎劃過一絲猶豫，他慢慢俯□來。極為專註的盯著趴伏在地的季然。

季然也激動回視對方，主動伸手遞給他。

羅晉微不可見的點了下頭，放手過來拉他。

此時季然以為對方心理鬆動，略有些得意的看向他身後的季生。

想必這一幕好戲，那小子都看見了吧。

憤怒，絕望吧，讓自己接手這一切！

就在他不無得意想到如何前後偷襲這眼前的男子，突然感到手上一股大力。

再一閃神，竟然發現對方已把他雙手牢牢鉗制，反壓在地，拿了一支金瓶收他。

「你！」季然不可置信回頭瞪視。

「季然已經死了。」羅晉剛才保持冷然的面上這才劃過痛苦之色。「我送你去該去的地方……」

見季然渾身已被制住，附在其上的魔影立刻閃身飛出，惱羞成怒大罵。

「你此行不是為了他嗎！竟還下得去手！」

殘魂被吸入金瓶，羅晉蓋好瓶口，小心放入衣內回道。

「如此稀少的一抹殘魂如何能有如此多的表情話語，而且我之前說了，你裝他二人一點不像。而且他們寧願自己犧牲，也絕不會說出要侵佔他人生魂的惡事。」

「當然，也要多虧了你多此一舉，讓我省了許多麻煩。」

羅晉重新拿出三蓮聖音，不再手下留情。

季生把剛才一切都收入眼中。當然他先看見那殘魂與自己相貌一樣就是一愣，後來看羅晉竟然與他相識，還似乎有對方比自己更重要的意思。

心中真是如同巨石碾壓，沉痛難言。

世上情愛之事，還有什麼比發現戀人對自己，只不過是一具替身更痛苦呢？

這便說明這段感情一開始就是個錯誤。之後一切全部都是虛假，連一絲回憶都不是他能留的。

就在季生萬念俱灰之時，事態急轉而下。羅晉忽然收了那一縷殘魂，讓他真是覺察絕處逢生之感。

同時心中大石落地，繼而察覺腦後感覺不對。

「羅……」

身上無力，季生只能奮力喊了一個字。

羅晉瞬間回頭，看見季生蘇醒，當即飛奔而回，抱住對方。

「頭……后……」

季生見羅大哥依然為他擔心，心中慰藉，也奮力提醒對方他腦後異常。

羅晉伸手一摸，觸碰到那團濃膩穢物。立刻揮手除去。

季生這才覺得身上一松，一直以來的束縛消失了。

「我怕他傷了季然魂魄影響到你，之前才做了那副樣子。」羅晉怕季生看見剛才那一幕心裡不舒服，趕忙解釋。「我與你祖師季然，就是你的前世，確實只有神交，並不相識。」

「我明白。」季生聽對方這樣說了，便信了。

魔影見他不但失了季然殘魂，又沒有破開季生心房，真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氣的跳腳。

可羅晉此時無需再避諱傷害季然脆弱殘魂，哪還由的他再上下亂竄，當即奏起聖音，如萬海奔流，瞬間把這一洞污穢席捲一空。

魔影不甘心慘叫一聲，也只能被打回本體，再不能作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