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善良？
楚磊喉嚨里發出陣陣低沉的吼叫，身軀拚命的抽動起來，想掙脫開虛空困殺符的束縛。
「不用白費力氣，這是我所掌握的束縛力最大的道符，只要你的修為還沒有達到氣化天罡的武師境界，那麼就不可能掙脫開。」
楚天緩步回到了林曉沫身邊，林曉沫怔怔的看著楚天，天斗城中誰都知道楚天曾經鑽研過道符，但她萬萬想不到面前這個四方石般的可怕牢籠是一張道符所凝成的。
楚天臉色凝重，伸出手結了一個手印，冷道：「現在只有我的手印一動，這個牢籠空間里的所有元力，就會形成一把把刀子，將你切成碎片，連一點渣子都不會留下。」
楚磊瞳孔一縮，驚懼無比的看著楚天，眼眸里已經有了求饒的神色。
「住手！」
一道沉厚的聲音，帶著憤怒的意味傳了過來，大長老一身紫袍，胸襟上佩戴著一個二星煉器師勳章，在十幾個鐵匠的簇擁下雄步走了過來。
「你們兩個都是自家兄弟，在這打打殺殺成何體統，也不怕別人笑話！」
「是他先惹我。」
聽著大長老凌厲的語氣，楚天瞥了楚磊一眼，右手印訣一松，四方石般的困殺牢籠「伏」的一聲化為白煙消散。
束縛住楚磊的力量一下子消失，楚磊慣勢之下，狼狽不堪地轟然倒地。
他悶叫了一聲，旋即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目光怨毒無比地盯了楚天一眼，朝大長老道：
「大長老！楚天這小子一來煉宗，就要出手鬧事！」
大長老沉浸武界數十年，觀察力高人一等，他只是瞥了一眼躲在楚天身後的林曉沫，看到林曉沫遍體的傷痕，再聯想起楚磊平日的為人，心中已經明悟了幾分。
「住嘴！你們兩個都有錯！」
大長老的公正與嚴苛在天斗城中是出了名的，他不會偏袒任何一個人。
「楚磊，剛有客人下了張煉器單子，你馬上去按客人要求，煉製一把新的兵器。」
大長老橫了楚磊一眼，微微的打量了一下周遭混亂不堪的局面，聯想起剛才楚天困住楚磊的那個困殺牢籠，臉色微微有些變化，冷道：
「楚天，你第一天進煉宗，言行舉止要多注意點，跟我進來。」
「還有，你們兩個以後不要再胡亂鬧事。」
聽著大長老的話，楚天謙卑的點了點頭，楚磊則不屑一顧的一拂衣袖，大步的朝外走去。
此刻的煉宗大門前，地板破爛不堪的被掀起，周圍樹木折斷了不少，一片狼藉。
大長老看到這一幕，等到楚磊走後，才朝楚天示意，自己則先行走入煉宗。
楚天會意，朝身後的林曉沫溫煦一笑道：
「你先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
林曉沫獃獃地點了點頭，目送著楚天緊隨大長老的腳步，走入了煉宗。
「抱歉，大長老，是楚磊他先出手毆打一名鐵匠，我才一時忍不住……」
「我知道。」
大長老背負雙手，和楚天一同漫步在煉宗的院落中。
他似有深意的看了楚天一眼，道：「但是，你這毛病必須改一改，你的心太仁慈。」
楚天愣了愣，還沒有回過神來時，大長老老濁的眸子已變得銳亮，繼續道：
「在天斗城還好，但等你成年禮之後，你就要離開楚家，外面的世界有多兇險，不是現在的你能想象的，你太善良的話，隨時都可能被有心人坑害。」
「善良有錯嗎？」
楚天回想起林曉沫那副悲戚的模樣，不禁皺了皺眉，若是叫自己不出手，任由林曉沫讓楚磊毆打，抱歉，做不到。
「善良沒錯，可是善良這東西其實跟狐狸一樣，狡猾得很，你以為你做了好事，其實你是害了別人。」
楚天嘴巴張大了。
大長老徐徐道：「你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下人，去和自家的兄弟爭殺，你可想過這麼做的後果。為人處世可不是光憑你的一腔熱血就可以，多想想你的言行，你的舉止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今天的你，太莽撞了。」
楚天愕然，爭辯道：「可是錯的是楚磊。」
「楚磊是有錯，但那個小女孩也肯定有錯，不然以楚磊的性格，他不會貿貿然打人。」
「你怎麼辦事的！連火砂和火晶都分不清楚，要是把客人的兵器弄壞了賣了你這賤丫頭也賠不起！」
楚磊那暴怒的話語，立刻在楚天的腦海中炸響了。林曉沫的確是因為分不清火砂與火晶，才會招致毒打。
「可是，那小女孩就算有錯也不應該受到這麼嚴重的毒打。」楚天眉毛一挑，抗辯道。
「好，就算她沒錯，但是無論如何，你也不能當眾去指責他。」
大長老目光深邃的看著楚天道：「他是楚家雙秀之一，又是煉器師，最要面子，你當眾指責他，所以他才會與你一戰，你竟然能打得贏他，我很驚訝，看來你的道符的確有點門道，連我都有點動心了。」
大長老開了個玩笑，想起大門前那一副狼藉的景象，對楚天道符的威力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
「但是，你不僅當眾指責楚磊，還擊敗他，那麼他肯定會懷恨在心，仇恨不是個好東西，畢竟都是自家兄弟，鬧點小矛盾不是什麼問題，但問題是楚磊心胸太小，容不下別人，我怕你以後會處處被他欺壓，偏偏你又是個不肯認輸的人。頭疼啊，我這當長輩的真不知道怎麼辦。」
「只要他不惹我，我肯定不會惹他，只要他以後不胡亂毒打下人，他幹什麼我不管。」
大長老嘆道：「你以為救了那個小女孩，讓她免遭毒打，其實是害了她，她現在得罪了楚磊，那麼其他的鐵匠都不敢接近她，她以後再也無法在坊市混下去。」
楚天理直氣壯道：「那無所謂，我是新的煉器師，需要一批鐵匠當助手，那個小女孩，我就讓她當我的手下好了。」
「我見你能把遁天密錄的秘密隱藏得這麼深，而且可以獨自一人，在荒野地域生存三年，還以為你有多成熟多穩重。」
大長老爽朗的笑了笑，道：「其實你的沉著與冷峻，只是表現在特定的戰鬥領域，在為人處事方面，你太天真了。」
「天真？」聽著這個詞眼，楚天徹底怔住了。
大長老靜靜道：「那個小女孩，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在坊市幹下去的，你就算收她當你手下，其他的鐵匠也會疏遠她，楚磊也會找盡各種方法折磨她。
等下我會把她遣散，其實若不是你，那個小女孩頂多也只是受一頓毒打，痛幾天就沒事，但現在經你一鬧，小事化大，她是萬萬不可再留在坊市的了。」
聽了大長老的話，楚天錯愕不已，自己的一番好心，到最後竟是變成了壞事，看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可比配置一份畫符用的墨水要艱難得多。
他驀地想起林曉沫說過，她的父母病重，若是她被趕出坊市，勢必陷入絕境。而且，對於林曉沫明明是一個干粗重活的鐵匠，但一雙手卻還能保持如此白皙嫩滑，楚天也感到很奇怪。
「一個下人罷了，不要想太多，跟我來，我教你煉器。」
大長老拍了拍楚天的肩膀，和楚天不同，他見慣了世間太多的不平事，像這樣一個螻蟻般卑賤的下人，還引不起大長老的同情與唏噓。
「不！」
楚天的腳步猛地站定，鄭重道：「下人也是人，他們也有尊嚴，也有生存下去的權利，我既然救了她，就不會看著她繼續受罪，抱歉，大長老，我要先出去一趟，半個時辰后再回來。」
大長老看著楚天臉上堅定的神色，微微的愣了愣，平靜道：「世間苦難之人這麼多，你能救得了幾個？」
楚天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被我看到了，我就不能坐視不管。」
說罷，楚天轉身大步朝外走去。大長老看著楚天的背影，露出了一個不知是欣慰還是嘲弄的表情。
「武道一途，逆天而行，一將功成萬骨枯，欲登臨武道巔峰，必須殺伐決斷，冷酷無情，終有一天你會發現，你的仁慈，一文不值。」
大長老的話語聲不大，但恰恰傳到了楚天的耳中。
正疾步前行的楚天聽了這一句飄飄渺渺的話，心頭驀地一震，似乎被晨鐘暮鼓撞了一撞，眼眸里堅定的神色變得雜亂，但愣了愣神后，楚天目光恢復銳利，堅定的走出了煉宗的大門。
林曉沫蜷縮在一株大樹的角落，如同被廢棄在角落裡的破木偶，水靈靈的眼珠子大大的張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楚天少爺！」
當楚天的身影映入眼帘的時候，林曉沫立刻歡天喜地的跳了起來，隨即疾步來到了楚天的面前。
看著林曉沫臉色的笑容，楚天臉色有些陰沉道：
「對不起，曉沫，大長老說了，你不能再在坊市幹下去，去工頭那裡領一筆錢，離開這裡吧。」
林曉沫臉上的笑容徒然僵硬，本以為楚天會為自己帶來一個好消息，不料竟是這麼一個晴天霹靂。
溫熱的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打轉，林曉沫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勉強的笑了笑朝楚天點了點頭道：
「楚天少爺，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