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團隊

後腦部有一陣劇痛襲來,讓封青蔓一時驚醒,她努力地掙扎了下，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自己陷入在一個黑暗的環境里，四周沒有一絲光亮,慢慢的移動了下手,才知道自己應該坐在厚厚的地毯上。

她命令自己集中精力迅速回想自己的處境，這才想起當時她看到易如，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想抓住她,正往樓上跑的時候,後腦傳來一陣劇痛，再醒來就已經是這個環境了。看起來是當時鬼迷心竅,忘了那是人家的地盤。如果是那樣，那打暈自己的肯定是麗香的保安，這裡也肯定是麗香的某一個角落。

既然這樣，反倒沒有剛才那麼驚慌了。她靠著背後的牆，撐住身體，慢慢站了起來，順便讓眼睛適應房間里的黑暗。

正在她努力站起來的時候，「咔」一聲，正前方忽然亮起了一盞橘色昏黃的燈。

燈光雖然不耀眼，而且並沒有朝她直射而來，可在黑暗中待了那麼久，她還是一瞬間不適應，下意識的用手擋住了眼睛。

一個熟悉的聲音就在這時從燈光背後悠悠閑閑地傳了出來：

「封隊長，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封青蔓一時怔住，舉在眼前的手暫時沒有放下來。也對，她不是已經看到她了么？但她真沒有想到，易如這麼快，這麼輕易地就出現在她面前了。

這聲音如此熟悉又是如此陌生，熟悉的是那語音儼然就是易如，但陌生的卻是，那語調冰冷且生硬，並不是她所有的說話方式。

這反倒讓封青蔓不確定起來，她緩緩的放下手，想用自己的雙眼去證實自己的猜想。

燈光背面陰暗處慢慢現出一個瘦長的人形，可以看出是一個女人，長發披肩，穿著緊身的皮衣，然後整張臉也漸漸顯露在燈光下。無論封青蔓怎麼想要否認，那就是易如的臉，只是厚厚的煙熏妝下，微翹的帶著譏諷的微笑，掛在漠然冰冷的臉上。

「我該怎麼稱呼你？」封青蔓意識到眼前的人，並不是她熟悉的易如，雖然她們長得一模一樣，完全沒有區別，可那神態和姿勢，卻是易如絕對不會用的，「是易如，還是許一如？又或者以上兩者都不是？」

對面熟悉的陌生人只是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嘲諷的表情，隨即又恢復了漠然。

許一如往前跨了一步：

「封隊長幹嘛敵意這麼重？我和你也算是故交了，見面不應該把酒言歡下么？」

「誰和你是故交？」

封青蔓緊咬下頜，她下意識的抵著牆，沒有辦法完全將自己語氣中的情緒抹去，雖然她正在極力的剋制，可想到那個對著她笑得陽光燦爛的人，就想將眼前這個冰冷陌生的人撕碎了。

「嘖嘖嘖」，許一如又走近了一步，低下頭來，直直地看著封青蔓。「封隊，真是人走茶涼，我跟你都這麼親密了，想不到一轉眼你就當不認識我了。」

封青蔓直視她，看到她眼中的無波無瀾，忽然心裡湧起了一股悲傷。她將頭撇開，因為心底忽然想起了那日午後在她家裡，綠茶湯里她平靜的臉龐；想起了辦公室樓下，偶爾看見的陽光底下她瘦瘦的長腿；想起案發現場一回頭就能看到的她乾淨的白襯衫。所有的一切都是從她而起，所有的一切都終結在她現在漆黑的雙眸中。所以，她就是許一如，就是來警局卧底，帶著無邪的笑容直直闖入她心中，又帶著冰冷的表情捨棄她而去。她的所有的行為舉止都是好好參透了她的歷史，她的所有的神態心情都是假裝出來的。

封青蔓從心底滲出了悲涼，枉她還替她開脫，覺著她總是有理由。

「你是通緝犯，我是警察，既然你在這，我就要帶你歸案。」封青蔓再次回頭，對上了許一如的雙眼。

意料之中的，許一如眼底流露出嘲諷。

「抓我？現在你自身難保，怎麼抓？」

她退開一步，挑著眉帶著挑釁，看著她。

那樣囂張的樣子，那樣自若的神態，彷彿她認識的那個易如反倒是天大的笑話，反倒是她虛構的妄想，反倒是她自己的一廂情願了。如果之前她心底對這個人有那麼一絲的期望，現在則是徹底的破滅了。

現實如此的□□裸，證實了易如是許一如混入警隊喬裝的，這個人也沒有任何的苦衷，她只是在作戲，碰到她，逢場也好，故意也罷，打碎了她的一池春水，一面平靜，封青蔓沒有辦法再回到以前的生活，一個已經看見過花花世界的人如何才能回到自己枯燥乏味的生活，如何才能重新回復平靜。

她輕易地來到她的生活，漫不經心地打亂了她的一切，然後又輕鬆地擺擺手退出了她的世界，徒留給她滿地狼藉，一片狼狽。

她本是無波無瀾的眼睛，在盯著許一如那雙和易如一樣的眼睛時，越來越冷，越來越恨，彷彿要撕裂眼前的人，換回她熟悉的那個人一樣。

黑暗籠罩著這個房間，昏黃的燈光覆蓋住了希望。

「許一如。」她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個名字，「就算不是我，也會有我的同事，總有一天會讓你落入法網的！」

這話反倒換來了許一如淡淡的微笑。

她從口袋裡摸出了別在封青蔓身上的麥克風，把玩起來。

封青蔓知道自己昏過去的時候已經被搜身了，所以聯繫用的麥克風出現在許一如身上並沒有什麼意外，她最擔心的是不知道許一如要幹什麼。

「封隊長，要不是我要見你，你以為，你會見得到我么？」許一如斜靠著房間里的桌子，將兩條長腿交疊著，「再說了，真要抓我，除了你，你的同事們還不夠格。」說完，她略帶得意的挑了挑眉。

封青蔓冷笑了下：

「這麼看來我還要謝謝你恭維我了。」她靠著牆，已經覺得自己精疲力盡了。

「不客氣。」許一如厚著臉皮將話接過去，拿著麥克風再次靠近封青蔓，將麥克風塞回了她手中。

易如的溫度，易如身上熟悉的味道再次環繞了她，封青蔓雖然知道不是時候不是地方，卻無法抗拒地想起了那個夏夜。

彷彿有意又似無意，許一如再次靠近。早就越過了封青蔓的安全距離，她卻不知，果然為了她一切都是可以例外的，封青蔓又恨起自己的軟弱來。

「封隊長，」許一如眼眸下垂，右手依然握住封青蔓的手，將麥克風和她的手同時包裹起來，她的呼吸近在耳邊，黑色長發越過邊界，拂在心間。

她可以看見她雪白的肌膚下青色的脈搏，可以看見她長長睫毛下皮膚細細的紋理，可以看見她溫潤唇邊露出的淺笑。

「我想你了。」她接著說，用略帶沙啞的喉音說著簡單的情話，密密麻麻地刷過封青蔓的心上，在皮膚上灑落一片雨滴。

那是她的易如，午夜夢回時的易如，是她的心之所依，心之所往。

也許是太過想念，也許是太久不見，又也許是昏暗太過迷亂了神智。所謂理智，一般在不經意間消失；所謂心防，一般在一瞬間瓦解。

封青蔓順著她的舉動而動，順著她的呼吸而呼吸，在這個昏暗的密室里，連視線都模糊起來。

易如溫暖的唇拂過她臉頰的皮膚，掃過的地方一陣陣地顫抖；她的手扶上封青蔓的手臂，將她徹底圈入她的臂膀。有意無意，將觸未觸，從脖子□□的皮膚到耳後，每一處都是隱藏不住將要泄露的情感，每一片都是被挑逗起來的**。

直到解脫的輕觸來到唇間嘴畔，微微仰起的臉代表全身心的期盼。封青蔓閉眼感覺到唇邊的微動帶動了心臟的顫慄。

只是一次輕輕的碰觸，用著最輕的力道，最柔軟的地方，易如微微顫動的唇形暴露了內心的緊張，那緊張卻總是讓封青蔓無比的安心，如此便任對方肆無忌憚，攻城略地。所以易如便似粘在她唇上，研磨，輾轉，反覆吸吮。她有些不耐，仰起頭將她的唇接納，內里的羞澀連同自我都拋棄殆盡，探出去勾挑。

沒想到卻正中下懷，眼前人怕是故意等著她來跳這個陷阱，探出去了便有去無回，著實使了幾分霸道的力道，絕不離棄的固執，和廝磨的決心，緊緊勾纏住，帶了生疼。

濕潤潮水般湧出，夾雜著思念，泛濫至堤岸，沒過了理智，沒過了現實，沒過了時間，沒過了未來，沒過了生命，只有現在。封青蔓攀附住她的肩膀，緊緊地，帶著絕望，妄想將她徹底融入自己的身體，或者將自己徹底融入她的血液。

血液在沸騰，所有都在燃燒，心臟搏動的聲音蓋過了周圍所有的一切。封青蔓越摟越緊，卻發現對方也沉醉其中，越來越用力，生生的啃咬和拉扯讓她越來越疼。

「嗯。。。」她不自覺的發出一聲疼痛的□□，立即感覺到抱緊她身體的力道一松，唇齒間的力道也放緩了下來，撕咬變成了纏綿，啃噬變成了吸吮，漸漸的放鬆下來，慢慢地退開，變成了耳鬢廝磨。儘管如此，依然意亂情迷，恍然間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小易。。。」封青蔓閉著雙眼，如夢中人，有些話在胸口翻騰，強忍不能，騷動的連嗓子也扛不住的發癢，「我。。。」

易如白嫩的皮膚摩擦著她臉頰，她在她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噓。。。」

還沒等封青蔓說話，她便接著說：

「封隊長，你對我這麼窮追猛打，果然是介意之前我愛吳學松不愛你啊？」

彷彿一盆涼水從頭而下，封青蔓一瞬間從頭頂冰凍到腳心！剛才還溫暖的懷抱現在好似一塊烙紅的生鐵，生生地將她燙的體無完膚！

她竟然以為是易如！她竟然忘了她用易如的外表包含了惡魔的心！她竟然就再次掉入了她布下的局撒下的網！這不是易如，卻比易如更危險！她的眼神有著易如沒有的挑釁和冰冷，肢體有著易如沒有的放鬆和不羈，這不是易如！

她恨她。

她開始意識到自己如此的恨她，也意識到自己如此的恨起了自己！

恨的同時，心內忽然狂湧出從未有過的悲傷。那悲傷太清晰太痛，無法言述也無法宣洩！眼前這個人，長著一模一樣的臉，卻奪走了她心底最寶貴的人，奪走了她這段時間來最大的希望，也奪走了她的驕傲和尊嚴。

封青蔓近乎癲狂地甩開了許一如的擁抱，用困獸般的眼神盯住已經倒退的許一如。

毫無意外地看到許一如一臉無辜的表情：

「何必這麼大火？」她雙手高舉，微側著頭，「好啦，我實話跟你說，那也是跟吳學松演戲而已，你放心吧。」

封青蔓幾乎要昏厥過去，她背抵住牆，氣若遊絲的慘笑了下：

「許一如，你厲害。。。」接下去的話卻怎麼也說不下去，心開始被一瓣一瓣的剝離。

那麼，所有的一切都是演戲了？孤兒的身份也好，對她笑也好，大姐姐的稱呼也好？可是，為什麼許一如會知道？為什麼又讓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為什麼給了個希望又剝奪？又為什麼，輕易就這樣付出了心？

活該，封青蔓，都是活該！

她慘然的抬頭，看到許一如雙手插兜，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昏黃的燈光籠罩著她，彷彿魔障。

「許一如，你今天見我到底要做什麼？」這麼厲害的許一如，不會是單單為了來親她這麼簡單吧？別自作多情了，人家已經說了，要見她是有目的的。

許一如微微笑了笑，再次朝她靠近。

封青蔓豎起了全身的警戒，如果她再靠近一步，她估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了。

「我想和封隊長合作，有興趣嗎？」許一如到彷彿在享受對她這樣的折磨，一副盡興旁觀的樣子。

封青蔓冷笑：

「你十拿九穩我會跟你合作吧？」

許一如挑眉：

「我就喜歡和封隊長說話。對，我覺得你們警方對這個人也是會非常感興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