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完結

90完結

徐紹庭初入天宇世界,就引發了前所未有的結丹天象,自然驚動了不少人。等到丹雲散盡,天地靈氣灌頂結束時,就有一名金丹修士從雲間落下,迎上去對他拱手為禮,朗聲問道:「道友莫不是從下面小世界來的?道友丹象驚人,我家皇子見材心喜,特命蔣某來迎接道友到王府一敘。」

徐紹庭答了一禮,道:「我兄弟剛進入天宇世界,不曉得這邊的情形,敢問貴主人是?」

那修士十分自豪地答道:「我家主人便是仙帝十九皇子,昭王白績。」

仙帝,姓白?徐紹庭腦筋一轉就想到了專門搶他師兄的白明月一家,偷偷瞟了任卿一眼,不動聲色地問道:「不知仙朝是何格局,我兄弟初來乍到,還望道友細細講解一番。」

說着就推了一瓶洗鍊金丹用的玉匱元丹過去。那修士捏開瓶蓋,目光便是一亮,含笑收起瓶子,果然把自己的來路價紹得清清楚楚。

「天宇大世界形如巨龜,雖然廣闊無邊,比那小世界大了數十倍不止,但其中靈氣最強的,卻是龜背甲上的中央三十六州。而我仙朝自當初仙帝白衍飛升至此,短短三千年間,便佔了地勢最高、靈氣最清的七州。此地便是仙朝帝都,七州中位置最好的靈犀州,你二人破碎虛空氣能被引至此處,也是天降福緣,普通人難得來到這裏哩!」

「那位仙帝莫非是自九州小世界來,曾是一界之主?」任卿臉色微變,出聲問道。

那修士本來不想與築基期的小輩答話,可看了他一眼之後,莫名其妙地就把能說的都說了出來:「不錯,仙帝是以武入道,飛升前又是九州小世界一界之主,不喜歡用道君、真君之類的稱號,只許人呼為仙帝。」

仙朝開國帝君白衍!

任卿眉頭深鎖,似在考慮着什麼,徐紹庭的臉色只有比他更難看——他好容易從白明月兄弟手裏把師兄搶了回來,可不是為了到這世界,再拱手讓給另一個姓白的!

唯有那名修士沒看出他們兩人態度變化,自矜地介紹道:「十九皇子乃是仙帝百年前與玲瓏皇妃所生,仙骨天成,不過百年間就已修至化丹修為,比兄長們修習速度更快。假以時日,仙帝必當更加器重十九皇子。你們兩人初來此界,若能在皇子府上立足,以後修道功法資源便都不用發愁了……」

修士絮絮叨叨地說着這位十九皇子的好話,徐紹庭就滿腹憂心地盯着任卿,擔心他進了這位皇子府里,以後又要像在朝中當官時一樣,滿心想的都是仙朝怎麼樣的。在九州時好歹有壽元限制,仙帝活不了百十年的,這位仙帝白衍可是已踏入長生之途的人,輕易不會退位的。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任卿靜靜聽了那修士誇讚仙朝和十九皇子一陣,便開口打斷了他:「我們兄弟也是從九洲小世界而來,自幼便心慕仙帝威儀。不過難得來了這大世界,總要見見世面,先多看幾處風景,才能定下來。前輩好意,我等只怕不能接受了。」

他拱手道別,握著徐紹庭的手,溫柔地笑了笑:「走吧。我答應你看遍天下風光,不只是那座小世界的風光,你成就元嬰之前,去哪裏我都陪着你。」

「你不呆在仙朝……」徐紹庭激動得雙目含光,哪還在乎周圍有人沒人,握着他的手便不撒開:「我以為你還想在仙朝任職,想不到師兄現在真的什麼都放下,只要我一個了!」

任卿反握住他的手,輕笑一聲:「我離開九州小世界時,豈不就已經做出選擇了?」

那金丹修士詫異地看着他們倆,不知是該說他們不避諱人好,還是想得太遠,一個築基修士就敢把仙朝官職當作囊中之物好。

不論他想什麼都不重要,徐紹庭連看都顧不上看他,一拍腰間長劍,拽著任卿御劍而起,直上雲霄。這是他成就金丹之後第一次御劍飛行,渾身上下似乎都奔流着無盡法力,劍光破開雲層,直至九天之上。金丹中雄渾法力源源而出,化作罡氣罩住師兄,兩人執手並立,將下方龜殼般整齊規律的諸洲收入眼底。

天地如此廣闊,仙朝或許還能在他生命里時常出現,卻不再是任卿必須選擇,必須為之付出一生的地方了。他現在可以在這片廣闊的世界任選地方,與師弟同創宗門,招收弟子,擁有一片屬於他們兄弟師徒的天地。

心念一通,便是天寬地闊。

任卿從沒想過,徐紹庭那樣受點什麼刺激就頓悟的事能發生到自己身上,但此時他似乎真的感覺到,自己心頭像是有一條細線被一切兩斷,神魂似乎失去束縛,輕盈無比。

周圍風捲雲動,體內靈珠呼應着空中靈氣活潑顫動,靈液順着經脈流轉,像百川歸海般匯入丹田,結成一丸渾圓明亮的金丹。與此同時,結丹天象也漸漸凝成,卻不是常見的雲象,而是一片純金色的霞光,流轉不定,其光色刺眼之極,哪怕是化丹修士也不敢正眼去看。

任卿卻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道金雲是凝成一座豎立着的圓環,只是光彩太過明亮,才顯得邊緣模糊變幻,看不出原形。

不知為什麼,他看着這朵丹雲,就想到了「聖母光環」四個字。雖然那個引導者已經走了,可是這光環還要跟着他一輩子,也真是叫人無奈得緊。本來他還以為他和徐紹庭同修通玄道經,成丹天像應當也是威武的天龍的……

難不成是引導者藉此提醒他,他還在那些妖物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控制住?

呵呵。別說引導者已經走了,就是他還住在這身體里,要控制他滿足那些妖物的願望,也要看看自己答不答應。他拂袖起身,從腰間解下佩劍,靈機運轉,一道劍氣噴薄而出,直上重霄,將那道丹雲斬成兩截!

一劍斬斷丹雲,更斬斷他對未來前途、生死的擔憂。他之前預備死後斬魂之事,看似是不懼生死,實際上卻是對自己道途的不自信,如今斬破金環,卻是心境上又踏出了一步,有了挑戰長生之門的勇氣。

大道如青天,而我如今就在天上,如何不能求得?

師兄弟兩人這一刻都放下了心結,放開了憂慮,馭劍乘風,花了百十年工夫,將天宇大世界的每一片土地都飛遍。有些極為荒蕪、生滿妖獸的地方他們不曾落下飛劍親身走進去,但是那些有人煙的地方,兩人幾乎都曾落下去看上一看,甚至住上幾天,了解地脈靈氣,宗門勢力,乃至居住其中的普通人天賦如何。

因為他們看過的這些地方當中,就有一個會是將來重建通玄道宗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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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大世界靈龜象後足所在的那片半翹龜甲,便是此世生靈居住的三十六州之一,懸靈州。龜甲邊緣上揚之勢僅在大世界之外能看出來,而身居此州之人所見,便是懸靈州西方有一片崇峰疊嶂,斜插入雲。

一州靈脈,盡自此峰綿延向龜身,而滿州靈氣也因此峰鎖住,不會流至龜甲之外,散逸到龜甲背面純陰之地。也正因如此,這八百里盤縈山脈,正是這一州靈氣最濃郁之地,也是一州氣運所在。

世人都說此山有神仙居住,偶爾也有人聲稱在山中見過猶如少年的仙人。有人說曾見仙人執劍;有人說見過仙人乘風而行;還有人說山中仙人是蛟龍所化,自己曾親眼看過白龍出於深潭,驚起一山風雨,半天驚雷如同白練般落到那龍身上……

原本山下居民都以為神仙之說只是傳言,但那年正月初三有冬雷震震,正合了流言中所說的蛟龍應劫之事。又過了三個月後,懸靈州十六座村寨、三座城池中所有居民都聽到了一道清幽綿長的聲音,似乎從天邊響起,又似乎就在人心中說道:

「我通玄道宗將於九月初八舉行建派大典。凡有向道之心,年紀不滿二十之人,皆可在九月初八辰時之前趕到盤縈山九屈崖,通玄道宗開府之後,便擇其佳者,為啟仙路之門。」

「這是仙人法旨,盤縈山裏的仙人要開府收徒了!」

滿州百姓都被這消息驚動。

山下一片村落中,也有一名少年從椅上站起,扔下手裏的碗筷,向著盤縈山方向看去。他是普通農戶之子,名叫傅安平,年紀不過十二三歲,曾在村中私塾讀過兩年書,本來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少年。可是腦海中那番話響起后,他心裏就像燃起一團火來,求仙之念揮之不去。

半年之後,仙人所說的開府之日,他就收拾起一包行李,趁夜離家,攀上了高有萬仞的盤縈山。此山不僅高至雲間,山路更是狹窄險峻,九屈是西山一處突出的危崖,下面的小路幾近垂直,就是最有經驗的採藥人也不敢輕易攀爬。

可是神仙就在眼前,這條通天之路,他無論如何也要爬上去!

要爬過這條小路的人不只他一個。傅安平來得不算早,在他之上,山道已有了幾個稀稀落落的人影,而在他之後,還有更多人自八方而來,都懷抱着一腔向道之心,望這座山奔來。

也不知這些人都練習過多少次攀爬九屈崖,就在這深濃夜色中,他們的腳步聲依舊規律,沒聽到踏空聲和土石掉落的聲音。

這座山崖越往上攀就越難行,也因此越是上行,眾人的距離也就越近,有些人甚至已經擠在了一起,甚至為了爭道而爭執起來。

傅安心小心地扣住突起的岩石,把身子牢牢貼在小徑上,抬頭看着熹光之下彎曲幽長的道路。頭頂上忽然傳來一聲慘叫,抬眼看去,就是一個沉重的人體從上頭砸下來,風聲急促,正是向著他砸來。

傅安平心裏一顫,拚命伏低了身子,低下頭不敢再看,只盼著自己運氣好別被他砸下去。但那慘叫聲到了半路忽然斷掉,墜落時衣料牽起的風聲也中止了,他抬頭看去,空中已是一片平靜,沒有任何人落下的痕迹,也不像是有人接住了那名求道者。

就連那個推人下去的年輕人也不在這條路上,讓出了一段空曠的道路。

這是神仙手段,救了落崖者,也把敢於在路上為惡害人的人剔出了備逃的位置。

這本來是極詭異的場景,傅安平卻沒來由地覺著安心。

仙師竟連他們在山徑上的一點小事都看得清楚,偏還能護著人性命,又不叫惡人得逞,進入仙門。有這麼大本事,心地又善良的仙師,才是他拜師求道的最好人選。若是這座仙門不管人品性好壞,只要能把別人踩下去,自己就能出頭,這樣的地方又教得出什麼好人來?

他進入仙門的心更熱切了,身上也似生出了無窮力氣,爬山的速度更快了幾分。

待天色近午,他終於攀到了九屈崖下,抓着上頭垂下來的藤蔓,小心翼翼地貼著山崖爬了上去。

上到那崖台上,整個世界便豁然開朗。

傅安平原以為爬上去的人就在石崖上等著仙人挑選,誰知道翻上去之後,自己所在的地方看起來根本不是一片石崖,而是一片無盡原野。回頭再望身後,哪裏還見得到山崖,分明也是無盡平原,還有青山竦峙,宮殿排布,竟是美麗得如同仙境一般。

周圍又有高髻宮裝的美麗仙子迎上來,領着他坐到一張石桌旁。桌上擺有鮮果和美酒,坐下后便有仙侍替他斟酒,姿態溫柔楚楚,只是一語不發。周圍還有許多這樣的石桌椅,有幾張已經坐了人,他這桌上也已經有了一名少年,眾人就邊吃果子邊攀談,都期待着待會兒被選入仙門。

等到太陽升到中天,這片仙境一般的地方忽然響起悠揚的金玉之聲,頭頂天空也破開一線,露出雲間疾射而來的一隊香車。車前引路的是兩排容顏絕世的仙女,手裏執著金燈、拂塵、玉如意之類的寶物,車子更是金裝玉飾,光彩奪目。

一道清朗的聲音在遠處念道:「浮雲谷羅真人到!」

聲音起時,從接近原本山陰那一邊的宮殿中便迎出兩個人來,因為隔得太遠看不出面貌如何,卻都是袖卷流雲,飄飄立於雲間,給人一種仙姿飄渺的感覺。

那些仙人說話的聲音不大,卻傳得出奇地遠,他們在石桌上就能聽得清清楚楚,其中一人的聲音,正是那個傳下招收弟子消息的聲音。

傅安平不由得站起身,儘力看向空中的兩名仙師,可惜他們出來不久就帶着人進到那棟仙殿裏,直到下次來客人才會再度出迎。

浮雲谷、物華宗、洗心閣、萬象門……天宇大世界三十六州大小宗門雖然不至於都來賀他們開宗立派,但之前任卿與徐紹庭遊歷各州二百餘年,也與不少門派打過交道,結下過善緣。如今山門正式建立,這些門派自然也都要來道賀。

通玄道宗雖然還沒正式招收弟子,但打出了數千年前便已隕落的道宗名號,眾人來時也不無刺探之意,想知道他們這名字是隨意取的,還是與當年的通玄道宗真有什麼聯繫。

掌門徐紹庭居中主持宴席,與各門派派來的長老、弟子一一寒暄過,對他們明裏暗裏的問題卻都置之不理,端著酒杯含笑道:「如今時候不早,開府大典也該正式進行了。青主,你去放開仙府禁制,讓宗門完全顯露出來。」

下方便走出一名青衣墨發、一身儒生氣息的青年來,向上一拱手:「是。」

他外表看着不算起眼,可舉手投足之間,竟有化神之威隱隱流露,而且除了道行之外,還有另一重威壓壓向眾人。通玄道宗這種連掌門帶弟子只有三人的小道派開府,來觀禮的門派雖多,但派來的弟子也都在元神以下,卻被這天妖威儀壓得有些喘不上氣,私底下的議論為之一清,各人心中的揣測卻是更加深了。

當年華陽三派共滅通玄道宗,莫不是還有殘餘子弟流落在外,如今修成大道,回來報仇來了?

眾人沉吟之際,徐紹庭已經一甩袖起了身,扶著任卿走下高台,抬手請眾人一同隨他出門,觀看仙府現世。

實際上各派弟子來觀禮時,看到他們能以洞天法寶構築山門,裏頭還有這座殿閣一樣的建築物,就已經高看了他們一眼,覺著這小門派底蘊已到了頭。誰知這一出門才發現,門外天地反覆,山川倒懸,整個空間都在不停揉合變化。

座座靈山拔地而起,仙瀑垂天而落,天地間有仙禽合鳴、瑞獸行走,數十幢大如城池的宮殿從他們面前憑空出現,其上還凝著道道靈光,顯然也是法寶一類的東西。

如此深厚的底蘊,絕不是兩個普通散修能弄來的,說不得就是當年通玄道宗的遺產……眾人正轉着念頭,山門之外忽地飛來一柄碩大如鯤鵬的寶劍,其上劍氣氤氳,化作天地之威劈向山門。

「萬道安!」浮雲谷的羅道人最先認出那劍主人的身份,臉上頓時變色。劍主人正是當年覆滅了通玄道宗的華陽派太上長老,萬劍之祖萬道安,一劍之威幾可斬滅世界,絕非這個仙府洞天所能扛住的。

一旦洞天破滅,他們這些來坐客的人也要跟着送死……

有這念頭的非止他一人。眨眼之間,便有幾名使者起身向外飛去,企圖躲開這一劍之威。任卿也跟着眾人一同起身,速度卻比別人還快些,幾步便邁入雲端,吩咐雒青主:「打開山門大陣,我來阻住這劍。」

如今他已經修成元神,遊歷時又受到聖母光環影響,只要見到女性受害就必須解救,這幾百年積攢下來,聖母值已經不知道累積了多少。聖母光環的影響已經不止於雙手,凡是接觸到他身體的東西,都已經不能傷害任何人。

這劍看似氣勢洶洶不可阻擋,比當年佔了他身體的龍皇還差著不止一籌,只要砍到他身上,肯定就會成為一柄無法傷人的玩具。

雖然他無法傷人,但論防禦之法,實在離諸天萬界第一位也不遠了。

不成想說曹操曹操到,他只是回想起了當初雲皇困在他體內時的事,那道快捷無倫的劍光背後就真的飛來一道黑影,並以比那劍光更驚人的速度掠到他面前,抬手望空中一按。

天人造化級別的高手一擊之威,那柄看似挾天地之力的靈劍竟也承受不住,不只劍光破碎,巨大的劍身也爬上裂痕,被雲皇兩根纖長手指捏住,劍身拼力扭動掙扎,發出嗡嗡劍吟,卻絲毫動彈不得。

雲皇又伸指一彈,那劍便倒飛回去,速度比來時尤快,眨眼前便消失在雲端。直到此時,他帶來的從人才趕了上來,跟在他身後恭敬肅立,向一旁盯着他的雒青主獻上禮單,自己唱了一聲:「華霄大世界之主,妖族龍皇到!」

雲皇氣定神閑地笑道:「些少薄禮,一來感激兩位照顧青主,二來也是恭喜通玄道宗開門立派。」

任卿拱手笑道:「豈敢。還不曾恭喜龍皇複位。今日正要謝過龍皇援手,替我們趕走了一名大敵。」

「區區化神修士,倒也算不得什麼大敵。不過天宇大世界似我這樣的天人大修少,化神、大乘修士也就敢將自己當作了不起的人物了。這一劍回去,至少要廢他五百年道行,你們兩個不必擔心他再來襲。」

徐紹庭也過來寒暄,問他怎麼會從華霄大世界趕過來。雲皇答話之際,雒青主就在旁邊磨蹭了半天,終於低着頭紅著臉蹭上來,說了一聲:「剛才謝謝你出手,幫我師父了了一樁麻煩……我身為掌門大弟子,也是要……謝你的。」

他態度還有些生硬,不像是道謝,倒像要吵架似的。可雲皇被兒子排斥了這麼多年,頭一次聽到帶了一個「謝」字的話,當場便甩下徐紹庭,飛過去靠近兒子,又不敢貼得太近,激動又欣慰地拍着他的肩膀答道:「今天是你的大事,我怎麼能不來?其實我來這世界也有些日子了,不過聽說你們要開宗立派,又去籌備禮物,所以才晚了些……青主,你在這世界可還習慣么?」

雒青主低着頭看禮單,只說:「我不跟你回華霄大世界。」

雲皇嘆了口氣,神色竟有些凄涼,明明是正在盛年的容貌身形,看着就流露出了幾分滄桑氣息。他嘆了口氣,正要轉身囑咐徐紹庭照顧兒子,背後忽然傳來雒青主細微得不像龍的聲音:「我不回去,你就不能留下嗎?」

雲皇猛地回頭看向他,問道:「你方才說什麼,為父沒聽見?」

父子倆從一見面就生嫌隙,之後百十年則越來越深,明明朝夕相見,卻似陌路人一般。卻不想分開兩百年不到,竟有聽到兒子叫他留在身邊之言的時候。

雲皇一時七情俱起,想大笑一聲,又想去拜謝任卿與徐紹庭對兒子的教導,最後按捺不住地,還是先把雒青主抱了起來,原地轉了兩圈,雙臂緊了又緊,恨不得將兒子融回自己骨血之中。

父子緊緊相擁,舊日誤會一朝化解,龍皇長嘯一聲,聲震天地,回頭長笑道:「徐掌門,我願在貴派做一名供奉,有空時便留居於通玄道宗,兩位可願意答應?」

雒青主嘴角往下撇著,雙眼卻帶了點緊張之色,一下下往徐紹庭那邊瞟。

徐紹庭笑道:「求之不得。大典之後,諸弟子進門時,青主便不和他們同住,自挑一座山開府而居——這仙府卻要勞雲長老代建了?」

雲皇自是連連點頭。

開府大典之後,那些留在遠處石桌上觀禮的少年被引到徐紹庭面前測資質時,他就先替兒子佔了一座大好靈山,揮手在靈穴上方開闢了一間足夠雒青主原形盤踞的洞府。

隨行小妖取出日常所用的東西替雒青主佈置洞府。待典禮結束,小青龍被引到府中時,這裏已修整得井井有條,典雅肅穆,頗合他的口味。洞府挖得極深,曲曲折折有不少房間在內,他一間間看過來,越看臉色越是舒展,喃喃低語着:「弄得還行,比妖皇宮裏強點,不過也就那個意思吧……」

正說着,就走到了一間雕花木門后。這洞府里各房間都只用珠屏、屏風相隔,極少有以門隔斷的,卻不知這木門後頭又有什麼特異之處。

他帶着幾分探究之心推開門,一步踏到裏頭,便撞進了一個穿着玄色帝王服色的胸懷中,而後便聽到雲皇低沉柔和的笑聲響起,胸膛震動,聲音直鑽到了他耳朵里:「徐掌門讓我任意選擇洞府,我便在這座山上選了一處,卻不想連到了你這邊。我兒莫不是知道老父膝下凄涼,特地過來盡孝的?」

少倚老賣老了,我孝你幹嘛!雒青主摸著撞得發酸的鼻尖,不滿地低下頭,把激出來的眼淚鼻涕都抹到了雲皇長袍肩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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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你養成一隻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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