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 84 章

84第 84 章

雒青主這頭龍,當真是想當人類想瘋魔了,不然怎麼能明明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人修大敵,還敢大搖大擺地跑到這來問道求仙呢?

其實他需要學的並非什麼仙道,而是找個蒙館,從《三字經》開始從頭識字更重要。

若是依任卿本心,他是不打算和這頭龍有什麼交集的。當年雲皇附到他身上,還逼得徐紹庭半步入魔之事,將來他修為高了,自然是要找本主計較,犯不上對付這麼個……腦子不大清楚的幼龍。只不過他們兩人莫名來到這座華霄大世界,確實需要知道兩上世界之間的道標到底是怎麼改變的,他們又該怎麼做才能早些離開。

雖然有欺凌弱(智)小的嫌疑,他還是要配合著師弟的打算,把這條青龍弄回家去問話了。

任卿往前走了幾步,站在徐紹庭和雒青主靠着的那名學子當中,客套溫文地拱了拱手:「兩位師兄有禮了。我等師兄弟剛剛進入道院,想不到就遇到下界故人,一時激動,故而有些失禮。還望兩位師兄海涵。」

在聖母光環的照耀下,原本還像護崽的母雞一樣怒目瞪視徐紹庭的學生也鬆了松臉皮,露出了一絲笑模樣:「原來你們和青主認識。他有些小孩子脾性,並沒什麼壞心。而且現在你們都已到了華霄大世界,人修都是一家,下界的摩擦若能化解的不妨還是早些化解了吧。」

人修都是一家,你還護著這頭妖龍?徐紹庭似笑非笑地應了一聲,目光落到雒青主臉上,又嚇得他激靈了一下。

任卿回手摸了摸師弟,對那位師兄點了點着:「師兄說得不錯,我們兄弟也有心化解從前的齟齬,與雒師兄開誠佈公地談一談。不知雒師兄可願意接受我們的誠意,到寒舍稍坐?」

雒青主對他的態度倒是不像對上徐紹庭時那樣緊張,只是還有些委屈,哼了一聲:「上回你們到我家,就把我的榮陽城弄壞了。」

任卿笑道:「舊事不必多提。如今雒師兄是我們在道院的前輩,又是來自同一個小世界的,我們做師弟的本來也該禮敬師兄,請師兄多指點扶持。上回拜城時是我們兄弟失禮,這就在舍下備宴聊表歉意,不知師兄肯賞面降臨嗎?」

雒青主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種「我讀書少你莫騙我」的氣場。可是被人當成師兄敬仰,還要做貴賓受人宴請,這感覺簡直難以拒絕!

他巴著同窗道子的手略略放鬆了些,身子挺直,顯出了比那道子更高挑挺拔的好身材,梗著脖子添了個條件:「我去你家裏做客也行,但不能有別人!」

他一雙龍睛挑釁地瞪着徐紹庭,任卿竟眼也不眨地答應下來:「舍下只有愚夫婦二人,並無半個外人,雒師兄不必多慮。」又向護著雒青主的那道子拱手致歉:「本該也請師兄到寒舍小座,只是之前惱了雒師兄,這一回須得先照顧得他滿意。若是師兄不嫌棄,來日任卿再在家中設宴,請師兄同來做客。」

那人笑道:「師弟忒多禮了。你們能好好相聚,解開誤會就好,不必管我。」

一直倚為仗助的同學走了以後,雒青主的氣勢明顯又低落了幾分,又要強撐出師兄的氣場,別彆扭扭地跟着任卿去了他們買下的那處小院。

徐紹庭則在青龍大眼的瞪視和師兄的安撫之下先行離開,回去打開院中鎖靈陣法,安排靈酒靈果,準備迎接客人。

他連師兄都照顧得妥妥貼貼,招待一頭沒見過什麼世面,還得隱性埋名,生怕叫人類看出身份的青龍更不在話下。雒青主平常和同窗往來都不敢喝酒,到了知道自己老底的人家裏,倒是沒了那麼多忌誨,敞開喝了兩杯白酒,然後就醉得不分東南西北,敲著桌子懷念當年平靜的歲月。

「我那時都快上私塾了!齊先生已經答應了,不要我的束脩,只要能自學過小學,他就給我開蒙,教我四書五經,將來還要推薦我進武學院……好好的日子都叫你們倆,還有那頭老龍給我弄沒了!」

任卿又給他倒了杯酒,笑着勸道:「那時我們兄弟也是無奈,誰讓令尊佔了我的身體,又非要尋師兄呢。不知師兄後來是怎麼到這華霄大世界的?我聽說兩個世界之間都有道標,從九州小世界出來,該是被天宇大世界接引過去才對。」

雒青主眼神已經有點發直了,也不知道他一頭青龍怎麼能才這麼點酒量,說話時舌頭都有點僵硬:「我也不想來這破地方。你知道嗎,我跟那頭老龍剛進來的時候,被人類修士追了幾千里,差點被法寶打死!幸虧老頭子有隱藏妖體的法術,那群修士才沒再追我們。不過就算這樣,也擋不住我做人類的大官的心!我這回出來時,從那老龍手裏偷了諸天萬界星標圖,等我結成妖嬰,呵呵……」

他直愣愣地倒在桌子上,下巴在鐵木桌面上磕出了一個深坑,自己還渾然不覺地說着:「等我結成妖嬰,有了穿越世界邊緣的大法力,我就離開這鬼地方,到各個世界遊玩,叫那頭老龍沒地方找我!」

妖物結成妖嬰,也和人族結成元嬰的境界相若。只不過龍族天生肉身與法力都比其他妖物更強,真打起來的話,一個元嬰期的人修,若沒有能剋制肉身力量的法寶,甚至未必能勝得過一頭金丹期的龍族。

世上能像雒青主這樣,被兩個築基期都不到的人類嚇住,被人叫兩聲師兄就耳軟心活的龍族,實在是稀罕得緊。

任卿也稀罕他得緊,坐起來身自薦道:「雒師兄既然如此喜愛人類學問,在下倒願意毛遂自薦,教師兄儒學文章。」

「你?你不是修士嗎?我聽他們說修士根本不學凡人的東西,只喜歡看修仙秘笈什麼的。」雒青主警戒地盯着他:「你該不會又要騙我了吧?」

「雒師兄已經是半步元嬰,我卻只有這點修為,豈敢騙師兄?」任卿從他說出「諸天萬界星標圖」這個詞之後就定下了拐騙幼龍的無恥計謀,此時臉不紅心不跳,風輕雲淡地說:「我在朝為官時曾經主持編纂過《六經集注》,天下儒學大家十有□□都曾在我手下做過事,當時人都稱我家為『龍門』。只有登過我家門的人,才有資格在天下人面前自稱名士。」

這句話一點也不摻假,不過那都是上輩子的事,這輩子仙朝就沒編過六經集注。不過雒青主讀書少,更不知道玉京里發生過什麼事,只要任卿敢說他就敢信,一雙大眼瞪得像銅鈴般,頭伸過半個桌子貼到他面前,幾乎露出了龍族本相。

「你也是教書先生?」

「不才三歲攻書,五歲習字,十餘歲便以文學知名,被仙帝徵辟入朝。」

「你還當過大官?」

「初入朝便做文學侍從,後來蒙聖上垂青,隨侍太子多年,新皇登基后,六部之位也曾任我挑選。」

貼在面前的龍頭還想多問兩句防騙,可惜懂得太少,連問都不知道從哪兒下嘴。任卿也不給他機會問問題,直接從座上站起來,負手而立,凜然道:「子曰:有教無類。師兄既有向學之心,任卿怎會將你拒之門外,斷了你成為一代大儒的道路?你現在便行禮拜師,投入我門下研讀六經吧!」

已經半化成龍身的雒青主張大了嘴,身子僵硬在空中,大腦飛快轉動着,可是怎麼轉都是一團亂線,搞不明白自己怎麼就發展到要拜一個人類做師父的地步了。

而那個忽悠得他心忙二亂的人類還在步步緊逼,按着他本就不怎麼靈光的腦袋,努力把腦殘光環的力量傳遞過去:「求學路上,豈容你挑挑撿撿!你曾想在滎陽城拜一個不出名的儒生為師,卻不肯在我這當朝名士,儒學大師門下受教嗎?」

他用力拍了一把,雒青主頓時就像被拍了花子一樣,迷迷糊糊就長揖到地,嗡聲嗡氣地叫道:「學生拜見先生!」

他一揖拜倒的同時,房門也被人踹開,露出徐紹庭殺氣森森的身影:「師兄收這頭蠢龍做學生幹什麼?他父親狡猾兇狠,早晚是吾等的大敵……」

「你怎麼會在這裏!」雒青主也坐墊子上跳了起來,控訴地看着任卿:「你不是說只招待我,不讓他出現嗎?」

任卿居然還很淡定,向新認的徒弟介紹了一句:「這位是我的道侶,也是你的師丈,怎麼能不在家裏?阿繼自幼隨我攻書,你有什麼不懂的東西,我不在時你也可以向他請教,師丈必定如我一般盡心教你的。」

「師丈……」師丈是什麼東西?師父的道侶,那不是叫師母嗎?雒青主驚訝之餘還有點小小的羨慕——不愧是讀書人,居然懂這麼多奇奇怪怪的詞。要是他也跟着讀了書,是不是以後也能像新認的先生這樣,能說好多讓人聽不懂的話,顯得特有學問?

這麼一轉念,他倒又覺著這個老師拜得合適了,就連當初害得他被老龍弄到這華霄大世界的徐紹庭,都似乎蒙上了一層讀書人的神聖光彩,比從前順眼多了。

而他那聲毫無遲疑的「師丈」也充份刷了徐紹庭的好感。除了自家師父之外,頭一次有人對他們的感情如此支持,徐紹庭不覺愣了一下,聲音也放柔軟了些:「雒師……師侄。」

任卿握住師弟的手,眼波流轉,掃過眼前這兩個在禮法上與他最親近的人:「華霄大世界雖好,卻不是久戀之家。我們手裏有界星儀,配合上青主手中的諸天萬象星標圖,就不必非要等到修至元嬰才能離開這世界了。青主你要結妖嬰的話,也會有結嬰天象震動天地,到時候無論人修還是你父親,只怕都要發現你的身份。以此界人妖之間怨恨之身,到那時候不管你心裏當自己是人還是龍,都不可能再這麼平平安安地做人了。」

雒青主縮了縮脖子,似乎終於想到了自己身份曝光,落到人修手裏的下場。經了這一嚇,他的身體也重新恢復人形,頭上冷汗涔涔,恨恨地說:「難怪他這些日子不來找我,原來是為了等到結嬰那天,逼得我沒地方可去,只能求他收容,從此死心踏地地跟着他爭奪這個世界的控制權!我才不去當什麼妖將!我才不想滅絕人修!我要跟你們離開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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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你養成一隻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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