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96章

夜已深。

金民宇躺在*上輾轉反側卻仍無法入睡。他披了件罩衣走出後院,聽著滿山蟋蟀煩躁地鳴叫聲,望著天空幾盞稀疏的零星,不由更覺得明天一片迷茫。想著滿懷希望而來到最後仍是一場空,秀娜離開這個世界已經成為即定的事實再也無法挽回了。雖然也算是替秀娜完成了臨終前的心愿,可明天自己又該做些什麼呢?沒有秀娜的日子裡,一切事情都好象變得毫無意義,他甚至想過乾脆就在這農村裡做一個農夫再不回去了,那樣也可以和秀娜朝夕相伴……

正暗自惆悵得出神,忽然聽見身後有人來到。因轉過身,眼前卻是一驚地脫口而出道:「秀娜……」

翠花笑道:「我不是秀娜,我是秀娜的妹妹張翠花。」

金民宇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地緊緊盯著翠花說不出話來,那細柔的眉梢,清澈的眼神,還有那曾今刻骨銘心吻過的唇,分明就是金秀娜沒錯,這會卻不能立刻上前將她擁在懷內,甚至連秀娜的名字也不能叫出來。他只覺得心靈深處被深深的鞭笞著,鮮血一滴滴快要從眼眶裡溢出來。

「幹啥那樣盯著人瞧?」翠花被瞧得不好意思道:「我和姐姐長的很像嗎?」

「哦……是,」金民宇生硬的擠出個笑容,極力壓抑住心內的波瀾回道:「你和秀娜……真的很像,我為早上的事情向你道歉,對不起!」

「沒關係,爹已經和我說過了。」翠花不以為然的,稍待一會兒又道:「那,我該怎麼稱呼你呢?我可以叫你姐夫嗎?」

金民宇楞了楞,隨即有點尷尬地回道:「我和秀娜是打算結婚的關係,可是還沒有來得及走進教堂。」

翠花道:「沒事兒,在我們這兒,就算是戀愛階段也可以這樣稱呼了。那我以後就叫你姐夫吧?」

金民宇雖覺得有點彆扭,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聽起來格外親切,彷彿與秀娜的關係又走近了一些似的,正在暗暗揣摩著,便見翠花又問道:「姐夫這麼晚了還不睡,一個人在這什麼呆啊?是不是*不合適?」

「不是,*很好。」金民宇解釋道:「我只是有點睡不著所以出來想點事情。」

「姐夫你是在想姐姐吧?」翠花一語道破他。

金民宇不答卻反問道:「你不想你姐姐嗎?」

「還好啊。」翠花不以為然道:「只是好不容易知道有了個姐姐卻沒有機會相處一天,覺得有點遺憾罷了。」

金民宇見她言辭間並沒有一點悲憫的神色,正有些不悅,但轉念又一想:從小就沒有見過面的姐姐也難怪她不會覺得太悲傷了。因此話鋒一轉又反問道:「你呢,你也沒睡呢?」

翠花清了清嗓子道:「我聽爹說明天會去市裡,還把我拜託給你照顧兩天是不是?」

「好象……是有這麼一說。」金民宇有些尷尬的回答。

翠花面色一改,突然嚴肅道:「我來這兒就是想來跟你說,雖然爹是那麼說可你別真當回事兒。我可不需要別人來照顧尤其像你這樣的陌生人。這兩天你就做為客人老實的待著,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我也會招呼你的,不過千萬不要有什麼別的想法知道嗎?」

金民宇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禁感到好笑,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秀娜的情景也是對她說了那樣一些反感的話,現在再要後悔卻已經萬萬不可能了。他輕輕笑道:「放心吧,我不會幹涉你做任何事情的,你就當我是件工藝品的擺在那裡就行了。」

翠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哪有人那麼比喻自己的,再說咱家也放不起你這樣貴重的工藝品啊。」她想到什麼忽然話語轉道:「姐夫,聽爹說你家裡很有錢是吧?你在韓國是個富翁嗎?」

金民宇嘲弄自己的笑道:「和一般人比起來,我算是有一點錢吧!可現在已經不是了。」

「哦,你破產了嗎?」翠花詫異的。

金民宇轉望向天際的深淵處喃喃道:「錢再多也換不回秀娜,秀娜就是我最珍貴的全部……秀娜走了,我就變成一無所有的乞丐了。」

翠花眼睛眨巴眨巴,似乎還不能理解他話的意思。便又問道:「你……很愛姐姐嗎?」

金民宇苦笑一聲不知道如何作答,對秀娜的感情又豈是單單用「愛」可以言容的?想了一陣才緩緩回道:「我只知道,生命關頭如果有機會再從新選擇一次的話……我還是寧願能活下來的那個人是我。」

翠花切他一聲極其蔑視道:「哪有你這樣自私的人啊,看來一點也不愛姐姐呢!」

金民宇不顧她的嘲諷,自顧地凝神著遠方喃喃道:「活著的人,遠比死去的人更痛苦。現在想來,我可以留下來承受這些痛苦而不是秀娜,真的感到很慶幸啊……」

這是幾個月來金民宇睡的最安詳的一晚。就像一切事情都沒有生一樣,金秀娜也還在身邊沒有失去。睡夢中他還與秀娜一起在仙境般的花叢中擁抱,相互訴說著情話。還正在充滿幸福甜蜜的關頭卻被翠花從*邊拍醒……

「姐夫快起來了,太陽都曬**了。」

金民宇勉強撐開惺忪的眼,對剛才夢裡的事情還意猶未盡的:「幹什麼一大早的把人叫醒啊?」

「還早啊?都快8點了。」翠花不由分說的將他拉起來:「趕快起來漱洗一下,吃完早飯跟我下地里幹活去了。」

「幹活?幹什麼活?」金民宇莫名其妙的樣子。

翠花道:「當然是干農活了,雖然你是姐夫可也不能在這兒白吃白住的啊。」

「那樣如果不行的話……」金民宇懶懶打個哈欠道:「我付錢也不可以嗎?」

「是誰昨天晚上還說自己是一無所有的乞丐來著?」翠花把眼一橫咕囔道:「既然是乞丐就更要打起精神來了,要辛勤勞動的人才有飯吃知道嗎?」

「要努力工作的人才會有口福……」金民宇想起金秀娜常說的話竟然與翠花那麼相似,他不禁的吃了一驚。又盯著翠花打量了半晌疑惑道:「你……真的不是秀娜嗎?」

翠花無語的嘆口氣道:「再和你說最後一遍,我叫張翠花,不是你想的那個我的姐姐。秀娜也好,杏花也好都已經不在了,你就接受這個事實吧!」她見金民宇一副黯然失神的樣子,知道自己的話語略重了些,因此又岔開話題道:「早飯已經做好了,我去盛出來。你快點弄完就出來哈。」說完立刻轉身離去。

「到底是不是秀娜呢?」金民宇凝神著翠花離去的身影痴了半晌,最後終於下決心的自語道:「不承認自己是也沒關係,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的……」

金民宇梳洗完畢走出房間,看見廳里的客桌上擺好了一缽煮過幾頓的粉條肉,一盤炒土豆條,還有一小碟腌茄子。翠花端了兩碗炒過的剩飯出來,飯碗里還散著陣陣鍋巴的清香。

「快坐下吃吧,」她一面分配好碗筷一面招呼金民宇道:「多吃一點,待會兒好有力氣下田幹活。」

金民宇端過碗,筷子在嘴裡吮吸著卻並不開動。

「怎麼了?菜不合胃口嗎?」翠花奇怪道:「鄉下地方沒什麼好招待,你就將就一點吧。」

「不是那樣,菜很好,不過……」他眼珠溜溜地轉動著:「你家有辣椒嗎?要很辣的那種。我是只要有辣椒就算沒有其它的菜也可以吃飯的人。」心裡暗暗盤算著:金秀娜是不能吃辣的,如果翠花也不吃辣椒的話雖然不能證明就是秀娜,至少也能給自己的猜測增添幾分把握吧。

「姐夫要吃辣椒嗎?」翠花想了想道:「你等一等。」轉身去廚房,不一會拿來一碟綠油油整條的青辣椒。用一點醋和蒜瓣拌著給放到桌上。「這個雜交的新品種,可夠勁了!你試試吧。」

金民宇用筷子夾了一根,自己先不吃卻放到翠花的碗里道:「既然說的那麼好,可不能光我一個人吃,你也嘗點吧。」

「好啊!」翠花不客氣的夾起青辣椒來就咬掉一口,扒了兩口飯再吃一口便若無其事的將整條辣椒都吃完。末了還又夾一條放在碗里。直看得金民宇目瞪口呆的不通道:「這辣椒是假的吧?」他自己也夾了一條咬一小口,開始還覺得只是舌尖有點麻麻的,到後來簡直就像整個口裡火山爆一樣的的燒灼。張大嘴只有出來的氣,沒有進去的氣。

翠花見他難受得氣也喘不過來,趕緊倒一杯涼茶給他。金民宇乾脆連茶壺也搶過來,仰起頭一飲而盡。又伸出舌頭吁吁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勉強能開口說話了。

「阿唷,這是什麼辣椒啊?簡直要人的命。」他本來不甚標準的普通話更顯得更加滑稽。

翠花又可氣又好笑道:「明明不會吃辣,幹嘛非要說自己是沒有辣椒吃不下飯的人啊?這下自討苦吃了吧?」

金民宇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大失所望之於,心內卻仍然不甘心地暗道:「一定是什麼地方弄錯了,我可是不會就這樣放棄的。等著瞧吧,一定會證明給你看,你就是金秀娜的!」

吃過早飯,翠花簡單地收拾下碗筷便拉著金民宇來到田間。金民宇雖然百般不情願,卻也硬被她逼著脫了鞋襪和翠花一起赤著腳走進泥田裡。看著粘粘的泥巴糊在雙腳和小腿間,頓時皺眉說不出的厭惡。

翠花卻不管那麼多,扶起倒在田間的一架拉犁,抽出綁在上面的兩根髒兮兮的舊麻繩遞給金民宇道:「把這個背上開始幹活吧!」

「什麼?叫我用這個?」金民宇吃了一驚,隨即又有些惱火道:「這種東西我在電視上也見過是幹什麼用的,可是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該用工程車才對吧?」

翠花蔑視他一眼道:「姐夫說的那個太貴買不起,就是生產隊上也沒幾輛呢。」

金民宇不服氣道:「就算那樣,至少也應該有頭牛吧?」

「牛嗎?我有啊。」翠花一臉暗笑的神情。

「在哪兒呢?」金民宇四周望望不見牛的身影。

翠花撲哧一聲笑出來道:「這麼大一頭牛站在面前,難道你沒有看見嗎?」

金民宇一楞,才知道她是在說自己。正要生氣來著,忽然想到以前金秀娜不也是經常的那樣挖苦自己嗎?現在每每回憶起那些兩人鬥氣的情景來,就會感到說不出的溫馨和甜蜜。想到這裡,他不再推辭地接過繩索套在肩膀上。

晨曦過後,陽光漸漸猛烈起來。翠花在後面扶著犁,金民宇則在前面一步一步艱難地移著步子。還不到一盞茶的工夫便早已是大汗淋漓不止,只覺得唇乾舌燥,渾身酸痛無力了……

「不幹了不幹了……」金民宇扔下繩索賭氣地嚷嚷:「這也算是人乾的活嗎?想要累死人啊?」

「怎麼不是人乾的活了,爹和我天天都這樣干呢。」翠花一臉鄙夷的神色奚落他,轉而又走到他面前換副語氣道:「真的不想幹了?」

金民宇想到金秀娜每次放軟下口氣時往往更加可怕。因此心裡又有些怵,嘴上卻仍不肯讓步道:「不幹了,打死我也不幹了。」

「真的不想幹了的話……」翠花向金民宇伸出手。

金民宇嚇得雙手擋在頭前,誰知道翠花卻並不是要打他,只是用一根手指在他肩頭被繩索勒出血印的地方輕輕一戳……

「哎喲!」金民宇傷口吃痛頓時生氣道:「你幹什麼啊?」

「對不起,」翠花似疼憐地望著他肩上的那些淤傷柔聲道:「姐夫要是累了的話就別幹了吧!」

金民宇有些意外的望著翠花,見她眼波如流並不像在說違心的話,心中卻又有些失望地暗忖道「看來真的不是秀娜呢,如果秀娜的話……」他想到自己被五花大綁的套在車架前,金秀娜則坐在後面的鑾架上手裡揮動著身邊的一頭老黃牛「牟」的一聲似乎在嘲笑他道:「老兄,看來你的命運比我還苦呢……」正胡思亂想中,卻見翠花解下自己頸上的毛巾輕輕替他拭擦著額頭上的汗水道:「姐夫你去旁邊歇息著吧,這裡讓我來就好了。」

金民宇心中一動,立刻又挺起胸膛來道:「伯父臨走的時候還叫我好好照顧你,連這些粗重的活都還要你來做我還算是個男人嗎?」他重新套回拉犁的繩索道:「走吧,繼續干。剛才說的那些是和你開玩笑呢,我只要休息幾分鐘就馬上又有勁了。」

再次拉犁的時候已不再像先前那般費勁了。金民宇逐漸掌握了些方法,遇到頑固的泥石也不再使蠻力硬來,而是用個巧勁一帶而過。如此一來頓覺輕鬆了不少,閑暇的時候竟然嘴裡也哼出歌曲來……

「大豆苗,快長大,明天就要新芽。後天金黃遍滿地,給咱家妞妞買新衣,買新衣!」

翠花忍俊不禁地笑道:「喲,看不出你還會唱兒歌呢。」

金民宇恩一聲道:「就是啊,來這兒的路上,兩個孩子教我唱的。怎麼樣,唱的不錯吧?」他得意地又唱一遍,然後回頭問道:「這麼大幾片莊稼,等豐收也能賺不少錢吧?」

翠花回道:「那要看收成了,收成好的話一年下來也能賣個萬兒八千的。」

金民宇在心裡草草估算了下,大概摺合韓幣不到2oo萬,還不及自己平日開瓶好酒的價錢。因此又不由感慨道:「看來,賺這點錢還真是不容易啊!」

「那可不是嗎?」翠花附和道:「所以等姐夫你回去后要記得今天的辛苦,收起你那些少爺脾氣,可別再把錢不當錢了。」

金民宇身子晃了晃忽然站定不動,過了一會兒才慢慢轉過身來好生奇怪道:「你……怎麼知道我以前是少爺脾氣把錢不當錢的?」

翠花楞了下,隨即笑道:「電視和小說里有錢人家的少爺不都一個樣嗎?我看姐夫你細皮嫩肉的吃不了一點苦的樣子,想你也不會例外的啦。」

「不對,不是這樣。」金民宇扔下犁繩慎重地走到翠花面前:「你……就是秀娜對吧?你一定就是秀娜。」

「姐夫在說什麼啊?」翠花否認道,神情級不自然的樣子。

「你就是秀娜,不管怎麼騙我我還是可以感覺到的。」金民宇熱血沸騰激動不已的,正要追究到底的時候忽然就覺得腳背上像是被錐子鑿了一下似的刺痛,低下頭一看只見一條兩尺來長的小黃花蛇正咬在腳面上。他從小到大幾時見過真正的蛇,這會兒頓時唬得面色慘白,只覺得筋酥骨軟的舌頭打結說不出話來:「蛇,蛇……蛇……」

翠花上前一步把抓起小蛇,拇指掐住蛇的七寸處一掄胳膊給扔出去很遠。然後扶著哆嗦不止的金民宇到田埂邊的蔭涼處坐下。金民宇便虛脫的癱軟在地上,半眯著眼睛嘴裡直哼唧著:「咬的好,咬的真好啊!這樣我就快去見秀娜了吧?秀娜啊……你是不是想我了,所以才叫它來帶我去的對吧?」

翠花搖搖頭又好氣又好笑的。她先察看了一下金民宇腳上的傷勢,然後又往傷口處吐了口唾沫,用手指將四周的淤泥清洗乾淨,接著便俯下身去用嘴對著傷口吮吸起來……

金民宇覺得腳上既暖又舒服,睜開眼看見她只顧專心為自己療傷完全沒有一點嫌棄的樣子。心中一時間悲喜交加更是激蕩不已。

翠花大口將嘴裡的淤血吐出來,拍拍手上的灰塵道:「這蛇只是鄉間的小土蛇,沒有毒性的,姐夫可以不用擔心了。」她見金民宇那樣怪異的神情瞧著自己,眼光里還閃爍著點點淚光。不由得一臉愕然道:「姐夫……」

「還不肯承認自己就是秀娜嗎?」金民宇竟乎乞求的語調道:「除了秀娜,還有什麼人會這樣對我好?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承認自己呢?我拜託你,不要再折磨我了,究竟是不是秀娜我真的好辛苦快要瘋掉了,難道你還不能理解我的感受嗎?」

翠花望著他痛苦的眼中掠過一抹凄涼,忽然站起身來生氣道:「你這人怎麼是個賤骨頭,人家對你好是因為叫你一聲姐夫,萬一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別說阿爹回來責怪我,我還怕姐姐半夜真的來咱家敲門呢。你既然這麼不識好歹,那我以後再也不對你好了。」說完氣沖沖扔下金民宇自己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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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保鏢在韓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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